9月3日电(评论员余永胜)8月26日至30日,朝鲜领导人金正日对中国进行了为期五天的非正式访问。这次访问在有若干非同寻常之处,特别值得关注。一是从时间上看,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金正日三个月内两度访华,并与中国元首举行会谈,这在外交史上都属罕见;二是从行程上看,金正日不来中国首都,只到东北转了一圈,中国领导人也是专赴长春与其会谈,同样罕见;三是金正日说“要把中朝友谊传给下一代”,这话也是耐人寻味。这三处虽属细节,但却反映出中朝关系及半岛局势等多方面的玄机。
金正日三个月内两度访华,并与中国元首举行会谈,很罕见。
说第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向来深居简出、以神秘着称的金正日如此频密地造访中国,必有急需与中方协商或向中方求助的事;这种事应是三月前未曾料到、近来新近发生的,否则就不必“二进宫”。考诸近来的半岛局势,就会发现,美韩的朝鲜政策在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天安号”事件的主席声明后,明显转硬,两国通过多边框架解决朝鲜问题的信心和耐心,大幅减弱,取而代之地是诉诸美韩军事同盟框架内应对半岛危局。这一点,从双方规模与密度均属空前、内容直指要害的联合军演中就可看出来。
比如,从8月16日至20日,美韩联合军演先是模拟抵抗朝鲜进攻,而在23日至26日则演练反攻进入朝鲜境内,军演甚至假定,开战首日朝鲜即炮击首尔、造成韩国死伤十万人,即便在此情况下,美韩也要攻占朝鲜全境,并由韩国统一部接管朝鲜政权。此前的8月15日,韩国总统李明博曾经提出了征收 “统一税”的动议,以便为“朝鲜可能突然崩溃”做财政准备。这表明,美韩已经开始从军事、政治与经济等多方面,为将来瓦解朝鲜政权做准备。面对这样的局势,外表强悍、实为阴虚火旺的朝鲜,所感受到的紧张与压力,是可想而知的。由于朝鲜所能指望的安全背书只能来自中国,金正日三月内二度枉驾来华,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如果说安全问题的主动权仍掌握在朝鲜手中,只要朝鲜不主动出牌,美韩应当不至于率先升级局势的话,那么朝鲜内政目前所处的微妙时刻,就让朝鲜领导人感到底气不足了。随着朝鲜劳动党全国代表大会时隔44年后将于本月再度召开,权力传承问题已进入操作性阶段。虽然中国一直奉行不干涉别国内政的政策,但朝鲜显然希望中国能够为其下一代政权提供外交支持。金正日说“要把中朝友谊传给下一代”,无非是希望中方在朝鲜权力更迭后,一如既往地支持其“下一代”。显然,目前的朝鲜,内政外交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用“危机存亡之秋”来形容并不为过。表面上看,朝鲜平日里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实际上这不过是在玩心理博弈的游戏。一旦博弈对手被逼得无牌可打,也决定放手一搏,朝鲜的心虚就会立马毕现。为了换取中国的安全背书,这次金正日在六方会谈问题上放软了身段,注意倾听中国的声音,也就不难理解了。金正日这次没像上次那样,把美国消除对朝敌视作为重启会谈的前提条件,而是表示要要“早日重启六方会谈”,原因正在于此。可以预计,由于未来一段时间朝鲜对中国的战略需求不会降低,所以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有望缓解。
不过,从过去的经验来看,朝鲜一直热衷于打机会主义的牌,一旦危情缓解,其桀傲不训的个性就会活灵活现。过去,朝鲜不顾中方的强烈反对,撕毁六方会谈协议,悍然进行核试爆,就是明证。中朝关系“面和心不和”的深层原因在于,中国致力于融入全球化浪潮、以世界的发展方向为自身发展方向的治国理念,与朝鲜一味维持封闭政权的做法,已经阴阳两道。在此情况下,朝鲜不可能对中国赋予完全的战略信任。
胡锦涛同金正日举行会谈
这次金正日访华,表现出对中国发展成就的兴趣,甚至对吉林的发展变化“感到震惊”,表示朝鲜与中国东北的自然状况与工业结构很相似,似乎有效法中国之意。但中国的发展成就,朝鲜领导人岂是今日才知道?要是震惊,那也早该震惊了。当年中方曾专门安排其前往深圳参观访问,老人家都没“震惊”,今天何以突然“震惊”?所以,这话其实是说给中方听的,既是为了取悦中方,也是让外界对其实施改革抱有希望。对此,以至于韩国总统李明博都表示,乐于看到金正日常到中国,希望其从中国的发展成就中获得启迪,转换治国思路。
实际上,即便是在目前对华战略需求空前增大的情况下,朝鲜仍然要在对华交往中保持“傲骨”。此次金正日访华,一反常例地不来北京,却与中方领导人在长春会面,给人的感觉是,朝方不想给外界以“拜见”的印象,在一个距中朝边境不远的“第三地”会谈,似乎可以显示双方的对等性。对于朝方这种“爱面子”的心理,中方在接待中也是尽可能地予以满足。
今年5月金正日访华时,中共中央九常委悉数与其见面或参与接待活动,这在新中国外交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凡此种种,既表明朝鲜方面的特殊心理,也凸显中朝关系的特殊性。这对了解双方关系的现状及未来,乃至朝鲜半岛的形势发展,都有管中窥豹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