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生命的乐趣在于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么我在旅行中就饱尝了这种乐趣。
——题记
蜷缩在泰山回京火车上餐车过道的一个角落,我想到了唐师曾的话,不过给他带来
乐趣的战争被我换成了旅行。这是我第一次站票坐火车,回忆起以前旅行中经历的种种,不禁感慨万千,有种记录的冲动。我绝对算不上旅游发烧友,只是在大一的暑假,阴差阳错地被一个朋友拽出去玩了一天,而后又鬼使神差地跑了几个地方,从此便以爱旅者自居。
一、暴走北京
那个暑假,我陪着一个美国朋友逛北京,一天之内跑了7个地方:卢沟桥、天坛、天安
门、故宫、景山公园、恭王府花园、北海公园,而且绝非走马观花。记得当他野心勃勃地
告诉我这一天的计划时,我也懒得多说,脱口道:“We can’t make it.”心想看你能走到哪儿,怎料这个美国人还真是体力狂好,玩兴极高,一路上还举着两个机子拍个不停,更过分的是,为节约时间,他还不让我停下吃东西。 考虑到自己怎么也要保持中国大学生的优质形象,我敢怒不敢言,只好跟着他像拉练一般从一处奔向另一处,一天下来只吃了一只冰淇淋。 当夕阳西下时,在北海公园凭海凌风,盘点这一天的行程,他还不忘得意地对我说:“We made it.” 哼哼,我当时的颓相有照片为证。 那一天,晨曦中的卢沟桥清晰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肃穆、凝重、大气、宁谧,别样的气质; 而在景山上俯瞰故宫的全景的那一刻,我懂得了什么叫恢宏。当然,因为那一天,我也记住了“We made it.”
二、生死华山
寒假的一个大早,在家里又接到这个朋友的电话,说他此刻在西安火车站,叫我速去接他,并一起上华山。当时什么也没准备,套上一件长及脚踝的羽绒风衣,一时也找不到
合适的鞋子,只好蹬上一双高跟皮鞋,抓了一包饼干就冲向火车站。到了华山后才发现积雪还没消融,整座山里的游客加道士不超过10个人,sigh,既来之,则上之。 没人时爬山的感觉真是不一样,人山合一,心里是一种透彻的宁静,在南峰上不自然地就生发出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豪迈。也从此爱上了冬日出游。很快几座峰都爬遍了,鹞子翻身处下了一半又退回来了,全是冰,吓出了一身汗。对于此,偶那位朋友自有他的一套理论:华山是最险的,所以要冬天来爬!还好,这种有美国特色的奇谈怪论我听多了,所以不致当场晕倒。而且,他还固执地不坐缆车,所以我们只好爬下山去。 下山可真的是…不堪回首:无穷无尽陡峭的台阶,相信到过华山的人都不会忘记,而当时都覆盖着冰雪! 下山时山里就只见我们两个人。我们两手并用,紧抓锁链,脚下还不停地打滑…天越来越黑,山里面再没有人了,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下山,可台阶看起来还是没完没了的样子,心里都要绝望了,但是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下挨。 当时我们没有手电,也没干粮,天要是黑下来准会给冻死。 真的是上帝保佑,终于在天全黑之前走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喝了杯热茶,骗了件军大衣,买了个手电筒,我们又走了二十多里的路才走到县城。 后来想想,全仗着雪地的亮我们才不至于被困在山里。 只记得那一晚在山里,我看见了最美丽的星空, 密密麻麻的繁星包围着你,宛如仙境。 到了旅馆,才发现脚已经被磨出了n个血泡,皮手套和皮鞋也宣告报废。
从此我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三、独步黄山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当我给朋友们讲起黄山的时候,他们都调侃说像
一个人在讲述他的初恋。 黄山的美确是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征服了我。 而我的黄山之行也
颇有传奇色彩。 看了旅游杂志上的一片文章《冬恋黄山》,我一时冲动就买下了去屯溪的火车票,背上包一个人就去了。
我那时定是被那篇文章蛊惑地处于高度亢奋状态,在绿皮车上坐了一天一夜,下了
车钻进一辆小巴就直奔汤口。 买了张地图,简单研究一下路线,就开始上山。 本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气体肤…”的原则,对缆车自然不屑一顾,其实是囊中羞涩。 更何况当时对吃住行毫无计划,随性至此,只是笃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上山时人不多,我一人也走得奇快无比,下午的时候,走到了魔幻景区,据说是一新辟的景点,看地图已经到了后山,所以我也就不急着赶路,放慢脚步安然品位午后的黄山。
黄山给人的感觉就是震撼,那种美给人心灵的悸动一生也只有一回,正像诗人把他
的心留在了海德堡,“我把我的心留在了黄山”。 不知黄山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有个一会儿对着她发呆,一会儿又不停地报废胶卷的傻丫头。
魔幻景区越往里走人越少,在那儿结识了三个深圳来的小伙子小曾、小胡、小陈,
于是一起结伴同行。这三个大男生都有着那种广东人的天真可爱,相互打趣个不停,最让人羡慕的是他们之间那种铁哥们的默契,我们一路说说笑笑很是开心。后来知道他们都是做生意的,属于彻底的fb一族,但人看着还算纯良。 那时我的住处还没着落,就急着想去北海那边找房子住,三个gg想必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就说先看看他们住的宾馆里还有没有空房。我心想这倒也省得我自个儿费尽了,就跟他们到了他们的驻地——狮林大酒店。 一进门我就晕了,坐在大厅里听着钢琴独奏,看着进进出出的全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心想我所有的盘缠在这儿都住不起一晚吧。 没想到他们竟慷慨地请我在狮林住一晚,还一起享用了一顿山珍海味(广东人确实喜吃野味),我一天没吃东西,自然敞开肚皮暴吃一顿。 舒舒服服冲完澡,电话骚扰了一下远方的朋友,摁了一会儿电视遥控,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边就酣然入梦了。 第二天我从后山下,他们也临时决定要下山(当然是坐缆车)。 不似前一天的艳阳高照,这一天雨雾蒙蒙,我又是一个人边走边拍,一路傻呵呵地滥发感慨:“太美了!”在后山脚下正和一个小巴司机砍价的时候,又巧遇方才后山上碰到的一群屯溪市里来的摄影发烧友,正好他们要回屯溪,说可以载我一程。 我自然又是一阵感动,可由于跟那三个gg说好了在汤口碰头,只好谢绝。 回到屯溪市,先去火车站买回京的火车票,被告之2天之内的票没有,当时正是春运时学生、民工返京的高峰,我当即决定先去南京,再回北京。于是买了次日的去南京的票,眼下还有一个晚上无处落脚,三个gg又说要给我在他们住的黄山国际大饭店开个房间,我心下是在过意不去,就毅然决然的谢绝了。 晚上又一起吃饭,才算是较全面的见证了他们的fb之行:此三人前一天大清早乘飞机到了屯溪机场,当时三个大男生还“怕怕的”,因为兜里揣了2万块钱(!),接着坐宾馆包车入住四星级的黄山国际大饭店,睡到中午11:00坐缆车上山,入住山上最高级的狮林大酒店,下午在山顶四处转悠(碰上我),晚上一顿fb后打牌到凌晨6:00;第二日由于股票问题临时决定回深圳,上午洗完桑那用完餐缆车从前山下山,下午在屯溪的老街逛街,收获n套茶具和一幅烫金的迎客松画(砍价砍到500),晚上又挑了一家当地的酒家fb。
晚上吃完饭,我一个人来到火车站,跟着第一个给我推荐住宿的中年妇女进了一家车
站旅店,一个人住了间房,50元/晚,心里落差就不多说了。夜里一个人还是不敢熟睡,想起一个朋友的办法,把电视一直开着。 结果那个老板娘竟然半夜里开门进来给我关掉电视,吓得我大气不敢出,我又开,她又关,反复了好几次,后来我把声音关掉,半睡半醒地熬到了第二天。
回南京的绿皮车上我见识的景象真的叫壮观:满车厢、连接处、厕所都挤满了人,
每到一站,若有人不小心开了窗户,下面的人就蜂拥着从窗户里往里爬。 一路熬到了南京,下了车立即去买当天回京的票,只剩下慢车的卧铺,当然买之,心想赶回学校报到要紧。 离开车时间还早,于是就和车站一卖地图的老妈妈陶瓷,看看怎么打发这一下午和晚上,最终锁定夫子庙,当然还买了她的南京市地图。在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我赶上了夫子庙的灯会,欣赏了秦淮河的夜景,品尝了南京的小吃,最后心满意足地上了回京的火车。难忘秦淮河的夜景,恍惚间仿佛置身于昔日的繁华,灯火流离,熙熙攘攘。
后来,我经常回想这次“经典”的出行,始于突发奇想,而后一路上畅行无阻,还
承蒙贵人相助,仿佛是上天预先给安排好了一切,也许,我真的是很幸运。
四、遭遇大同
三月里的一天,竟吃惊地接到了多时不见的美国老友的电话,说他现在在北京,问我
周三有没有空,有朋自远方来,还用问吗。 接着周一晚上又接到他的电话,告诉我他已经
买好了两张去大同的火车票,拉我陪他去看什么悬空寺,周二晚10:00-10:30在北京站
对面的肯德基等他。虽早就领教了他好擅自作主,搞突然袭击,我还是半天不敢相信自己
的耳朵。只好周二临时跟老板请假,匆匆打点了一下,就往北京站去了。在肯德基门口直
等到10:25冻得我咬牙切齿满腹怒气之时,才看到他气喘吁吁地从北京站方向赶过来,才
知道是刚从金山岭长城回来。 真的是服了他了,短短一个春假还跑过来玩,此前已经走
遍了中国的每一省份,很多地方都去过大于等于二次,光黄山就上了五次。 大同的石窟
也已经去过,这次是专程拜谒悬空寺而来。
进站后我的心就凉了半截——绿皮车(自打从黄山回来,我就对绿皮车有阴影),
车倒是没坐满,后半夜得以一人占一座打盹儿,却被冻得宁可两个人挤着取暖。 迷糊中
天亮了,车行至山西境内,才发现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天寒地冻,我直怀疑到了东北。
快到站时更夸张,大同竟然飘着漫天飞雪,一片片的雪花大如鹅毛,此时心里跟身上一样
——凉透了,只想找个暖和的旅馆住下,呆上一天然后晚上再打道回府。 偶这位朋友虽
然行走江湖多年,可是出门之前从不查天气,恨得我忿忿然大呼上当受骗,可也只能强打
精神全程陪同。
费了些周折坐上去悬空寺的大巴,我们捡了最后排的座位开始打瞌睡,只记得窗外
时而下雪时而不下,交替变换了一路,山西农村的地貌也略观一二,总觉得有些熟悉,很
像《我的父亲母亲》中的风景。 悬空寺始建于北魏年间,依山而建,没有打任何地基,
全是用木头支撑而起,历经千年的风雨依然完好无损,不能不说是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
爬上悬空寺,在极窄的过道中穿行,我和朋友都叹服不已,末了, 二人无话可说,朋友
得出一结论:“Chinese people are mad.”看完悬空寺,载我们来的司机一个劲儿地劝
我们去爬恒山,曰北岳恒山乃道教名山,有六十一景,笑傲江湖就是在恒山拍摄的云云,
三下四下就说得我们动了心。 到了恒山上,又是四下无人,又一次走在积雪覆盖的山路
上, 回忆起当年在华山上的种种,两年都过去了,颇有些岁月流逝的惆怅。 怎料天气
说变就变,忽然间纷纷扬扬又下起了大雪,阵阵的狂风夹着雪片呼啸而来,此情此景怎能
不让人产生错觉,好像自己是武侠小说中的某位侠客,行走在空山飞雪中…
从恒山下来,我们饥寒交迫又无家可归,就在车站附近的一家饭馆泡了3个多小时,
当然是隔10分钟点一个包子,吃不完的打包上路。 最后又钻进旁边的一家网吧,留一个IP,呵呵,我要处处留下行踪。
五、余悸泰山
从恒山回来后,心就一直浮浮的,一周后去了趟密云,两周后又拉上室友去爬泰山。
以锻炼身体为目的,兼感受一下五岳之首的不同风格,对风景不抱奢望,对碑文什么的也
就是看看热闹罢了。
泰安站下车后当即去买当天的回程票,被告知只有站票了。 无奈之下只好买下,一
边安慰自己和同伴记得上车前弄两个凳子就行。泰山风景果真so so,碑文题字倒不少,
可多用作大家摆pose的道具,十八盘对人的腿部肌肉倒是不小的考验。看过了黄山、华山
,怎么看泰山都觉得太没性格。一路上也风平浪静,我却始终念念不忘一事——晚上我们
要在火车上站着回去,一想起来就有种前途未卜的担心。
下山后首先找超市,原本想仿效朱青生弄两个蒲团什么的,可惜没有,考察了半天
,一人买了个塑料小凳。自以为一块石头落地,我们就绫着两个板凳招摇进了卖当劳(早
就考察好了的),后又钻进一家网吧小玩一会儿。从网吧出来10点左右吧,有人竟径直上
前问要不要跟他谈朋友,吓的两人仓皇而逃。 摇摇晃晃地往火车站走,这才发现一路上
满是卖x用品的小店,立着招牌亮着灯,很慎人。 路上人不多,却感觉有很多双眼睛目送
着你,时不时有过往的口哨声,只觉得去车站的路好长,想当年一个人在黄山都没这种感
觉。由于是路过车,我们被打发地进站等车,那些工作人员个个凶神恶煞,把偶们这些等
上车的人赶着排好队,隔十几米一个阵列,大家冻得哆哆嗦嗦焦急地等待,让我想起了《
辛德勒的名单》…
黑暗之中火车终于呜呜开来,被人流涌着上了车,才发觉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车厢过道、连接处、厕所早已塞满了各色人等,我和室友面面相觑,觉得手里的凳子真
是——太扎眼了。 鉴于还存有一丝幻想,我们只好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穿行,所到之处
博得诸站客的“叹服”口吻:“你看人家还知道带个凳子!”就在万念俱灰之时,我们窜
到了餐车,旋即又意识到自己“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ve”——餐车里
更是盛况空前,一车厢的人都在吃面——需要说明一下,这一碗面是30块。我俩看着闻着
都受不了了,可身上连30都不剩了(当然早也已经没座了),落魄地站在那儿看着一车人
吃面,不多会儿就被一乘务员骂骂咧咧地赶走。环顾一圈,餐车和软卧过道的拐角处已被
一中年妇女占领,但剩余空间是当时所见最宽裕的了,于是放下板凳,就此安营扎寨,我
和室友就这么相互靠坐着挨了一夜,回到了北京——就因为坐这一晚,回来后我腰疼了一
礼拜。
站票,使我的人生又完整了一层。
还有“云南往事”没写出来,一段传奇得离谱且令我尴尬的记忆,太难...虽然我总是努力整理自己的思路。 不禁想起红袍凯撒的名言: 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赢了。是啊,我看见了,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