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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山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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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收到网友的信,问起入藏线中那条比较容易,我说是青藏线,虽说沱沱河那天晚上痛不欲生,但日出的灿烂完全能补偿回来;问起哪条线比较难,我说可能是新藏线,我还没走过;它也许有滇藏的险和川藏的美;小陈也将要走了,几个月后才知道结果.问我有什么是意外的收获,我说好像没有,不过转山那两天,还是挺值得记录下来.

转山的传说(略)

起程

转山一直没有被纳入阿里一行的必要项目里,主要原因是对天气及身体适应无法有充分把握。也因为行囊太重,没有做后备,蹬一双NewBalance就出发,想见机行事来着。能安全返回,我承诺过要把两只鞋供奉起来膜拜一番.

转山途径基本上是从神山山脚的塔钦村开始上山,向西行,沿冈底斯山脉其中几座山作顺时针步行,环绕岗仁波次一周,经卓玛拉山口,石路及沼泽地下山并返回塔钦。全称大约56公里,也有说52公里,这里无法考证。50多公里得分两天走。藏民一般早早出发,一天就能转回来。咱在高原上即使没什么反应但在力气上头也只能干羡慕。

第一天上山主要是缓坡,出发时就有一条四眼狗跟着我们,后来还引来一群共11条。其情景甚是壮观。藏族人把他们叫转山狗。狗们跟随转山的人一路讨吃的。在离开帕羊后我们曾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印度人,说是从神山那边回来的,转山未果。看看他的瞳孔,那真叫悲惨。出发前我们4个人请了2个背夫,帮忙把睡袋及水等单独背负,我们得以轻装。也因为NewBalance比较轻,加上小陈借我的内有透气棉外有防水功能的冲锋裤,走起来是如履平川。

9点出发,天气好的缘故,远处的纳木纳尼峰清晰可见,晨曦里静默宛如处子。过了第一处经幡台玛尼堆后,我们在11点半时抵达第一个茶馆。这里有漂亮的藏族女子,可爱的孩童,还有一拨超FB的印度香客-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们FB,3个多小时后就不顾一切粘上他们(这里省去若干字。。。)。其中有一个叫Suhdeer的印度人被狗吓得一直后退,最后堵在马群前摔坐地上。

我们吃了火腿肠和一点伍金和平措的粘耙后继续走。在距离3个多小时路的下一个茶馆间机械行走。岗仁波次在一个天葬台后露出半边脸,接下来的路上一直能被清晰注视。今天我们目的是要走到她的背面(山体北侧)。

极度诱惑咖喱饭

中午吃少了的缘故,3点后疲弱无力,也不想翻包找食物。见一处茶馆,不禁小跑起来,这时发现帐篷茶馆如同归宿,并已有了我们赋予的特定的象征意义。

甜茶还没开始喝,进来一个夏尔巴人(尼泊尔人),背着一个大东西,打开外包一看,竟然是一锅!锅盖打开,我和小陈的嘴巴张的比锅口还大-咖喱饭!!!

别人的东西,看就算了,怎么能掉口水,没出息!我暗骂自己两次,在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个藏有金黄色咖喱酱大锅的同时。夏尔巴人又把另一个锅打开,什么呀,分明是白花花的米饭!这里可是没了高压锅不行的地方,他们咋地就能有白花花香喷喷软绵绵的米饭?!大脑没有缺氧,我思考着这是幻想,但是眼睛告诉我那两大锅是真是的,被勺子瞧下去时当当响,并且开始没完没了地刺激我们的胃酸分泌。

“Doyouwantsome?”

“Yousure?”

“Yeah!Theyarerice!”他说着就递给我一个纸碟,盛了一勺饭一勺咖喱酱.

“Iknowtheyarerice.Iknowthemverywell...”

“Takeone.”

“...Areyou...(大声地)SURE!”

我从来没想象过,我在讨饭时英文还流利着。

“我也想吃。”小陈说。

“跟他说啊。”我饭都快递进口了。“你饿,你先吃。”看在她借我裤子的份上,我不能见利忘义。她竟然马上吃起来。很久之后我对夏尔巴说:

“CanIhaveanotherone(渐小声)...(渐大声)Shetookmine。”

“Noproblem, Mam.”随手又勺了一碟。我清楚地肯定地对小陈说:

“是咖喱豆,不是咖喱土豆。”

“我早知道了。”

快吃完第一碟的时候,Suhdeer也到了。

“Tasty?”

“Absolutely!”

那个夏尔巴厨师开始伺候他。谈话中得知他是队里的头儿。闲聊里不忘吃饭,比较清楚地记得他说,“你一定要去一趟印度,那是一个好地方。”

我们一起喝甜茶,因为距离今天目的地只剩下很近的路了。天有点阴,我们不约而同有些担忧起来。零星很多人进屋,都可以免费吃一份咖喱豆饭。不知吃光后,他们明天怎么办?再做一些?

第一天结束

离开茶馆时风很大。裹紧外衣我们快步上山。转山狗跟随到这里就散开了,“咱们那”四眼狗还是坚定不移地追随着。闷头走着我全然没有累的感觉。辣辣的咖喱豆在胃里均匀地放射热量。这时遇见一个说德语的藏族男孩,正带德国队转山。随手拿出一个德国制地图。那是一张岗仁波次转山地形图,和一般书上画的相似,但起止点,补给点如茶馆庙宇,途中地貌及等高线海拔等,一概具全,细致得很。赞叹他德语时不禁佩服德国人,他们怎么制作出来这玩意的?!

远远看见左边山上有一座小庙,估计是书里提到的可供住宿的地方止热寺。20分钟后,也就是下午4点55分,我们来到岗仁波次背面山脚。唯恐后面有大队人马,赶快找到一处石屋住下。从贴着屋子大窗户的那张床上,躺着都能看到岗仁波次的真面目,感觉很好。下午又有太阳。呆在门前看着神山,居然有一点纳闷,这就是22公里后了吗?天气真的配合,明天顺利过卓玛拉山口?

据说2002年有15万人转山。不知道山上是怎样一个热闹情景。岗仁波次在高处看着是否无可奈何。零星就几个固定大帐篷,一排石屋,即便自己背着装备,在这凹凸不平的山上也容不下几百一千香客。

刘同志,北京人,随和;赵老师,刘同志的夫人,因为喜欢拿着赵嘉的书在景点上给咱解说补课,故得其名;小陈,广东人,深圳来的,人比较大方,可惜相机在扎达坏了,差点没被气死,进藏4次以上;莫言,广东人,自以为驴不过到拉萨当天就被狂扁,得以幸存纯属前世今生来世修来的侥幸。

这样的组合很容易相处。石屋里绕墙摆4个床,在室内任何地方都极容易看到一个个趴在窗玻璃上朝里看的脑袋。5点多一些,天还是很亮,我们决定翻过眼前的山,到山的那一边去,期望可以多看岗仁波次北面山体。

刘赵先出发,他们要寻找拍摄的场地;小陈和我边走边看。这里海拔4675,不到100米的高处就累得气喘吁吁。104在手里已经象扛石头.越往上风越大,两条腿几乎是在挪动,喘息声大得都不好意思录进去。抬头看神山,依然屹立不动,笑看人们自己折腾自己。

1小时后赶上刘赵,我们坐在雪融溪水旁歇息晒太阳。6点的太阳似乎没有收敛的意思,热辣辣地打在身上。回头看看石屋,蹲在遥远的山脚,再看看神山,原地不动。一声“唉”就给自己了一个交待-看山走死马”估计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刘同志决定勇往直前。我说我问了下山那老外,得翻了好几座。小陈说,“什么好几座,他说得oneandoneandone,thenoneafteroneafterone....。”刘径直就往上走,我们拦住一对日本人,Yoko说他们翻过两个山头,但还远得很。等了半小时,雪白一片的远处连个小黑点都没有,小陈和我决定下山,因为西面的几座山顶已经绕了乌云。

这样的地方天气是无法预料的。回到石屋前开始飘雪末。问一个法国团队领队,明天是否能上山。他说没法说,可能行,看来象一阵子的雪而已。雪末打在地上象泡沫点点,轻轻的,很快也就不见了。这时那个一直跟我们身后的印度女香客也到了,住我们隔壁屋子,和法国团队连着,这会她的脸色已经好转并回复到原来的暗红。

细看印度团队的装备,晓得什么叫FB-气罐,高压锅,大锅,保暖袋保温锅;带上来这些装备的是牦牛们,几个人骑着马上来,偶尔路况不好就下来走路-忽然想到一篇游记说的,“每年都有人死在转山的路上;岗仁波齐的天葬台其实是狗藏台,死在转山途中的人最后都是被野狗啃噬干净了;但是在藏民看来,死在岗仁波齐是件好事情,那意味着升仙。印度人心不诚,因此在神山“频繁升仙”。”

我丝毫没有诅咒他们的意思,我向佛祖发誓。

“讨水”

无缘日落,脑海里涌现不少岗仁波次金光满身的美丽画面。山体南面的天空聚集越来越多的云,虽然薄薄的,可都比咱心里的愁云重。回屋,晚饭热水泡面。一个床位35元,一屋就配一瓶水。海外团队太有钱,所以他们得花5块钱买一瓶。水不够,我和赵老师轮流到东家帐篷里讨,不行就轮换小陈刘同志。入夜,点了蜡烛,想着怎样再蹭瓶热水,明天冲些葡萄糖粉。东家帐篷里一片黑,好不容易看到盖着的烧水炉亮着。赵老师对着正在灌水的女子美言半天,我发现旁边矮桌上就放了好多水瓶,但拿走太难。火很小,灌水的大勺老把水泼到地上。赵老师赶快打手电照亮,一下灌水变得顺畅。几个男子,以及伍金,平措,琢磨着一个小电器似的东西,转头向赵老师要电池。咱那都是充电电池,没法给。事实上他们的电池大小我们没有,但还一个劲讨。估计屋里空气烧得差不多了,我有点昏昏欲睡。5块钱买一瓶其实也可以,高海拔烧水多不容易啊。赵老师说,“不,你看,溪水就流经咱屋旁,取水容易;烧的又是牛粪,成本没多少。”我没辙,最好求讨哄骗楞是蹭了一瓶,赶紧想走。赵老师叮嘱我,桌上那个是5磅瓶,最大那个。我跟着她屁股后头一声不坑,小心走过雨水沉积的坑洼,一心想赶快回屋钻被窝.

“今夜有风雪”

有热水,能吃上泡面,床上有大棉被,我觉得这一切真足以。屋外寒风袭人,雨雪齐下,要是天晴,估计和在霍尔抬头就看到银河及北斗7星一样绚丽。和我们一起来的藏族老人在我们屋前搭了帐篷,半人高,4角压着的石头已积了一层雪,帐篷顶已经凹下去,估计湿透了。石屋东面支起4,5个大帐篷,里头还烧火。“咱们那”四眼狗绻在咱屋前睡了,就它一个在这守候了,其他的要不就投奔神山脚下的石堆,要不就在有火光的帐篷外徘徊,等吃的也好,取暖也吧,就这么样吧,虽然是野狗,风雪交加的,怪可怜。赵老师开导我,“那是野狗。你要相信他们对自然的适应力比咱强N倍。”

借打火机认识法国队领队,点一根烟站在屋前略有所思。借助雪地反光,我寻找可以PeePee的地方,偶尔用手电扫两下,不好意思说哪就哪.说来很怪,这次到西藏能吃能睡,重点是消化也好得很。珠峰大本营上起来3次,估计是高山反应弄的,那天没吃多少。其余每天准时早6点晚9点的,规律得很。所以也囤积少量脂肪,在这寒夜里沾了光。

法国队领队说明天悬。我问以前是否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他说7,8月比较好,但山上天气说变就变了。有一次雪太大,卓玛拉山口掉下去人,以后还看到骨头呢。我说你骗人,今天我看到的象牦牛骨。他说有人的,也许已经被野狗吃了,然后各分东西,也不知道那是谁的了。去年马年转山,野狗还吃过活人呢。我回头看看四眼狗,多乖巧的狗啊,怎么会。。。他问我是否养过狗,我说养过狼狗。他笑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怕他们。我也发笑,估计是它们怕我们吧。“也不是。我们藏族人不杀狗。”

小陈怕狗怕得厉害。路上就被吓哭过一次。11条野狗啊,来势汹汹,一转头就看到大黑狗抬头张嘴地仰视着,胆小些都想跑,但又不能跑,狗就是追跑的。早晨我们经过天葬台时,狗们追一个野兔转眼就到了山腰,咱脚底生风都赛不过他们。小陈一直在我后面跟着,一手捉我衣尾,一手抓我肘子,几次我手上都有被手指掐过似的痕迹。

如何Pee是今晚的难题,尤其帮助怕狗的小陈。左右是帐篷,沿屋子两边摆开,前方是神山,面对她解决象有不敬。没办法,想找石头躲。近的石头太低,地面都是水;远的石头藏着野狗,冷不防把花白PP都丢了,太危险。确保法国队和印度队领队们队员们厨师们进屋后,我们打着手电找到一个隐处。灭火太慢,招来一个打手电的,半天不回去。我们回屋许久再出来,在不容许对周围环境再进行侦探的时候花了30秒,双双搞定。

这一夜睡的真好。饱饱的,暖暖的。明天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山上都有不确定因素,等明儿再说吧。

小陈身体意外地出现不适,入睡得早。赵老师找我们聊天,还一起回忆到今天为止的行程,帮助补充缺了的旅行日记。

“Ohiyo!”

早上起来就呆了,屋外白茫茫一片,估计下了一夜。出门感觉寒风凛凛。昨天见过的所有人几乎集合在石屋前商讨上山的事。今天难点是卓玛拉山口,海拔5700左右(后有说德国人测过5900多),也就是说与现在的海拔绝对差约1000。

“Ohiyo!”我知道那一定是Yoko.她和男同伴看起来状态相当不错,还各背着一个40升左右的包包。我问她怎不放下些在塔钦。她说他们一路都是这样的。Suhdeer也来了,寒暄后他一脸遗憾地说,“我们要折回去了,前面情况不好,而且呼吸道以前就有毛病的。来时有的路我可以依赖马儿,但今天不行啦。”领队,厨师等已经开始收拾。“我和女同伴以及所有印度团队的人都祝福你们。你们一路走好,我们塔钦见。”“塔钦见啦,今晚肯定再见到你。不管继续向前走还是原路折回,我们都相互祝福。”

Bethereorbesquare

法国团队也撤了,零星的一些也回屋去,也许等过一天后,天气转好再走。最后有这么些人坚持下来:上海腐败团里的两个广东女孩,德国的一个团队,我们4人及伍金,平措,还有石屋右边营地的一拨人。两个广东女孩身体很好,持两登山杖就领先开路去。我们走在队伍中间左右,小陈稍稍置后,伍金带着她慢慢走。

地上结了冰,还好,硬硬的,有些滑;一些松软的新雪上踩下一个个印,我就挑那个印走。我开始管鞋子叫NB(NewBalance)了。

“NB,德国摄影团”

四眼狗没有随咱们下山,估计是没得到多少食物的原因,也许跟着Suhdeer他们更好呢。最前面的已经开始翻越第一个山,我们想赶到前一点的位置,这样有利调整步速,昨天的经验是滞后走路是越走越懒。离开石屋的一段相对平缓,但这里海拔开始有点垂直上升,一小段上坡停了N次。也是始段走急了,等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从这里到卓玛拉山口肯定都是积雪,我开始担心NB能否坚持到底。如果今天它能带我顺利回塔钦,哪怕就完成今天,这双鞋子也就值了。在我开始想念家里的Kickers的时候,慢慢地和前面的刘赵拉开了距离,并且越走越懒。老实说,稻城翻越五色海之前,5000多6000都过了,这里哪有不过的道理(话还是不敢说,怕打自己嘴巴)。NB还不错,走起来脚不累。不过我也纳闷他们那Gore-Tex也重啊,咋就走这么快呢?

雪地上开始出现融水,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鞋底可能更滑,或者很快被积雪泡渗变湿,袜子就会潮,脚很快就会冰冷。看不到目的地卓玛拉,不知道应该怎样留力,也不知道究竟在抵达山口之前要翻多少个山。

德国团队几乎都是摄影发烧友。一对人马分散在战线的好几个段落上。一个人平均一个以上三角架,3个或以上专业相机,个别脖子挂有摄像机。冲锋衣在羽绒服外面,领队常要走在旁边帮忙扶持,递设备。每每经过他们身边,都热情几句。他们也不着急,慢慢取景,慢慢拍。我们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尽可能多走路,他们可能一心就等太阳早出来。

“茫茫转山路”

边巴,我们车的藏族师傅,上山前送我们4副开车用的线手套,说他有的只是这些,希望能帮上忙。真的能帮忙,1防风,2防晒,3护手。没带登山杖,就建议我买支杖(拐杖)。今天还好有这根杖,在滑冰,湿地和山地里充分起到支点作用,一路走来,几乎把恶劣环境给予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还是看不到头,包括目的山头和先行部队的人头。队伍已经拉得很开,我走得慢,已看不见前方的刘赵,后面也搜索不到小陈。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环顾四周,就我一个人在雪山里悄悄走着,大声喘气。满目苍茫,唯一不同颜色的,是头上的乌云。那种略带孤独的感觉,有点无助,佯装充满只许向前不能向后的英雄气概,我继续默默攀爬。

路走多了,腿也就麻木了。不用分辨方向,不用计算时间,这样的徒步真是气人。犹如漫无目的的逃兵,走不出心里的那座山。

就这样一直走着。我们都是。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同胞,也是北京的。和我聊天时,看他喘得厉害还分别一个字一个字努力往外喷。看着都替他难受。递给他一根巧克力,封了他的嘴。在这倒下了,我没有能力救他。很不巧地,两个小时不到时太阳出来了,浑身热得发胀。衣服一件不敢脱。这样又闷又热又累地挣扎了半个小时。太阳又躲回去了,一下子又冷起来。看到有人加衣服,什么仪态全放一边去。小陈的红衣红围巾在几百米外窜动,我想快点走过这个满是大石积雪较少的山头。

四周雪山反射的白光让眼睛难受起来。带上风镜,我追上一个德国人。和他边走边谈了半小时,快11点时我们停在该山顶上歇息,吃巧克力补充体力。不太敢喝水,怕要PeePee。手冷腰累的,还哪有力气弄裤子而且两层裤子几层衣服估计也是不容易对付。德国人休息等同伴,我转而跟一个夏尔巴人走,他说快了,过了下一个山就是。

可以想象我的心情。一个山头终究也算是一个目标。而且我估算只需约莫两小时左右。

“山口上帮我挂一个经幡(边巴语)”

之前持续着几乎都是上坡,间或在两个山之间有一些缓冲,那里雪反而少一些。上坡路上除了冰,雪,融水外,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大石下能藏水,每逢走到那样的地方都是手脚并用。

一小时后我看见经幡在远山若隐若现,不禁大喜。唯恐上次“望山走死马”的落寞,我问夏尔巴人,“两小时能到山口?”“肯定能。”他跳着走路的,我越看越惊奇。呼吸变得困难,由原来50步一停渐变为30步一停。其实不敢多停留,停久了就不想走。这会又下雨了。防风衣外面全是水。接着也下雪了,风更大,每到拐弯时都要弯腰顶风走。这样的路不知道走了多长,因为一拐弯,经幡就看不见了,我们又回到山里头。

来时的路是脚印路。这会回头几乎只看见山和雪,我们象是飘来的。

出发后5小时,猛的抬头一看,一拨人在忙乎。啊?我们已经到了卓玛拉山口?夏尔巴人说,就是。风马经幡迎风飘扬,五彩旗子在这个山口上特别显眼。地上雪很厚,接地的经幡被埋到小腿高,也被行人踩过,这里已经找不到路了。绕到正面的经幡墙,几只硕大的乌鸦站在高处的石头上,不时在头顶盘旋,有些让人生畏。乌鸦在西藏是瑞鸟,只是身体倍儿大,容易让我误认为是鹰。

概叹没等到小陈,边巴托付的我的她的经幡也就等她和伍金系了。午后一点多,风雪交加。碰到援藏的一个北京人,让他帮我飞快留影一张,紧跟Yoko和她的同伴,匆匆下山。

“国际纵队”

边巴说过,经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挂在卓玛拉山口尤为吉祥。心想这会小陈肯定垫着脚攀着身子系经幡。小陈信佛,虔诚得很,除相机坏了老让我帮她“到此一下(到此一游拍照留念)”外,另一个口头禅就是“拜拜(佛祖)”。

不知道YOKO和YIDEN是不是户外高手,负重走路几乎是疾步如飞。有时拍照耽搁了时间,他们会回头问,“Areyouok?”有力气我就回话,没力气时就给两个手势,一是竖起大拇指,二是甩手示意他们先走。下山的石路有几公里,有些陡,经常要借助支杖,或蹲着踩点。有的地方碎石多,NB鞋子会带我滑上半米一米,那种感觉很慌,因为随时都有滑下山去的可能。尽管家里的KICKERS很重,在苍山时我就想仍了它,此时却禁不住念叨起它的好来。

前面忽然空旷起来,在与另一座山之间深深凹了下去。估计是一个下坡。临崖一看,翠绿地躺了3个大小不一的湖。象是相连其实分离。“真像翡翠!”YOKO猛点头,看得出她和我一样讶异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夏尔巴人远远地在等我,我向他招手,想问他湖的名字。回过神来一想,矣?他说英文,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平措走过来,用仅有的汉语跟我说,那是托吉错,意为慈悲之湖。过来几个外国人,举相机拿摄影,问我那叫什么湖。我看着平措笑了,故意把他半生不熟的汉语复述一遍,然后翻译。

没想过很多不相识的人走在一起会怎么样。德国,日本,中国汉族,藏族,尼泊尔,印度,法国,挪威,虽然只有英文是共通,但洋溢于表的瞬间快乐,享受大地给予的亲近,却让我内心不时地驻足停留-看看这山,看看这人-他们背影掠过将后留给我怎样的回忆.

“Youjump,Ijump!”

夏尔巴人应该和藏族一样吧,体质特好那样,没有反应,不会喘气,从不叫累。名字我真的没记住,反正一路见谁都是Hello。此人从下山石路开始的一大特色就是跳着走,跨步轻盈如燕。一个背包在身上从未见它打开,网兜揣一蒸馏水,借我喝过两口。别看他瘦瘦高高,耐寒得很,一件T-Shirt,一件毛背心和外衣,还只脱不加。我滑一脚时他看着我笑,说,你被太快,鞋子不好走,得慢慢来。我说,你走得很好啊,我羡慕呗。他说,你试试这样垫着走,脚跟少垫地。。。“我就是这样的呀。”接下来这段石路开始平整,而且缓缓尔下,象极了东冲西冲溯溪的海岸线,我笑得很轻松。他说,“你看,石头间隔很宽,你的腿会迈得很累,这样容易出汗,衣服穿的比较多,不好散热。”我看看天,还是阴着,风不大,于是解开放水服和抓绒衣的链子,对夏尔巴人说,“OK,youjump,Ijump!”他乐呵呵的,黝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一手揣裤兜,一手招呼我跟上。

这段路也是没有尽头,一眼看过去净是石头,山腰拐弯的地方看到一个坡,心想,糟,又要爬了。衣服脱了两件,放在背包里感觉轻松很多,手脚可以自如伸展。好些路段要坐在石面上挪过去,也都好了,接下来就剩两公里左右的下坡。这一路蹦蹦跳跳的还真不累,偶尔也要歇歇脚,鞋底薄,脚掌有些痛。还休息不得,起来时脚板明显地感到痛。

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话。尼泊尔正在戒严,前阵子出发前就听说政府军和叛军有冲突,有死伤。夏尔巴人说起这些边摇头边叹气,我不知道他是义愤填膺,还是无可奈何。说到西藏这个美丽的地方,他话不断,说光转山就来几次了。

"NO WONDER!"

“告别大山”

大石小石乱石碎石,最后几百米和夏尔巴冲刺后飞快到达山脚。远远看到一个帐篷,和夏尔巴相觑而笑,反倒悠哉游哉地晃起来。“日本人被我们甩在后头啦”,“前面帐篷一定有甜茶。。。”我们一前一后,瞻前顾后,得意洋洋。夏尔巴把手里的水瓶抛起来接着,不时对喜形于色的我装一个鬼脸。

刘同志赵老师进帐篷有一些时间了,后来刘同志说,赵老师是他们班里的中长跑运动员,男同志一般也都走不过她。我忽然竟又惊又喜.

当是吃午饭吧,我们把火腿肠,卤鸡蛋等都翻出来,想必晚上就回到塔钦,当减轻包袱。要了一壶开水,平措吃面条。出去看看,刚好瞄见小陈的大红衣服,招着手下来,伍金的脸在帽檐遮盖下渐觉清晰。“拥抱拥抱!”听见小陈喊得凶,我吐了口气,张开双臂又抱着自己肩头地来回作拥抱状。唉,女孩子的生理周期啊,通常都是在必要时候才跟你过不去。小陈自己都跌破眼镜。

YOKO和YIDEN没怎么休息,在我们吃饭时告别下山。下午2点我们重新出发,需要越过一片沼泽地,等看到下一个茶馆时,就只剩下9公里了,那将会是平缓的最好的路,我们嘀咕着晚上7点肯定能回到塔钦。

小陈需要休息,和伍金殿后。我跟平措及刘赵二人走。离开帐篷是2点,稍稍放晴的天带来间歇性的大风。我们在若晴若阴的山谷里顺着靠右的路走,和3个夏尔巴人开始与沼泽亲密接触3小时。

也许是吃饱了的缘故,走起来我依然觉得懒洋洋,但精神还是有的。与左边山相间的是一条两三米宽的河,走出不到20分钟,看到小陈和伍金在对岸已经和我们步伐一致。这时觉得支杖有些碍手,赵老师帮忙拿着。看看他们,Gore-Tex多好啊,干湿都可以踩。我走着小步防脚滑,又得提神跨大石头,两只眼睛从没有离开过黄黄绿绿的草头,不是停下来歇气也就没有机会往四周看。在近1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都是机械地跟前面走-双眼瞟着赵老师的脚后跟,盯着脚前的沼泽,前后左右,集中精神。。。

不可能一路不摔跤吧,即使我真的那样企望。估计是分神了,左脚下下的泥软绵绵的一陷,右脚赶紧向前跳-晚了,我右脚左手一起落地,刚穿上的外衣连裤子在努力拯救下还是蹭了不少泥。手套黑了,右膝盖内下一片全是湿泥-还好,裤子不是我的,哈哈。。。

沼泽一望无尽头,我疲于走这样的路。对岸是一条窄窄的小路,小陈和伍金正悠着。。。我问赵老师,“我们是不是应该走那条路,干的路哦!”赵老师叹一口气,说,“唉,平措闹情绪啦。说我们欺负他。”“?”“刘同志让他走慢些,不要超出咱视线范围,他发脾气,说我们又要两天来回,又不跟他走快路,怎么行!”“他是藏族人诶,我们能走快就当日往返啦!”“没辙,我们不是很敢跟他强,反正余下就半天了。你知道吗,昨天他跟我们说,他被关过6个月。”“为啥?”“倒卖强制捕杀藏羚羊!”“!”“他自己说的。”“唬你们的吧,这样就乖乖听他的。”“不管啦,反正我们不能走三天。他就想我们走三天嘛,前面茶馆就可以住下。”“。。。。。。”

两天负重也是很辛苦的,anyway我都感谢他们。至于住下,不就是余9公里平路吗?摸黑我也要走回塔钦。

人们从沼泽地解放出来时并没有多么喜悦,除了我。因为余下的路,NB肯定能挺过去。

在沼泽地和下一个茶馆之间,又要攀坡。此时太阳正晒着,有些精疲力尽。脱下一件外衣,坐在坡上歇了好久,喝了很多的健力宝,直至打着嗝把二氧化碳释放出来,方觉有力气站起来。刘同志说,“你不是说歇息最好不要超过10分钟吗?越歇越累。”“说嘛,就这一次。”唯恐我偷懒,赵老师走在我前头,刘同志殿后,我夹心走着。步速一致,有说有笑,开始还走得挺好。

不过坡怎么这么多,翻了一个还有一个,两条腿使唤不了了。趁PeePee时又喘息了好一阵。我乘着凉风觉得很惬意,赵老师对我说,“亲爱的,求你别歇了。这样我们晚上回不去德钦了。”这么一说,我不好意思了。和她换了位置,打头阵,当领队。

也许是有压力,也许是平措又离开我们很远,也许看到小陈伍金早就超越我们,我越走越快。赵老师夹心跟着,刘同志一直默默地走直至休息才发现他小声喘气。这样的队形一直走到几个山坡后的茶馆。

不进去了,歇一会我们就直奔最后9公里。和一位藏族大叔在这里分手,他儿子在后面正扛着老外们的摄影器材正赶上来。据说他们今晚就歇这里了。

5点多而已,我们赶路回去。穿上外衣,和昨天的模样一般,我们开始最后的旅程。

“离家很近啦”

脚板痛,直不起腰肢,支杖变成了累赘,最后这9公里路怎么走怎么不象9公里。

一些高高低低的小坡后,我们走到河岸上。不知道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现在才有机会看到远近高低的景色。余下的路一直是沿着河边走,只是在山上而已。几处陡峭的地方能明显地看到湍急的河水浪花欢腾。

风很大,衣服裹紧,路上拾到小陈的围巾也已经缠绕在我的脸上,帽子风镜下没有一丝空隙,差不多每一分钟拉下围巾大口透气。赵老师带上口罩,把冲锋衣帽子紧紧拉上,不时嗤嗤擦鼻涕;刘同志不错,一手插裤兜一手拿支杖。下雨了,脸上透风的地方虽没有刀割厉害,也让人浑身发抖。风刮的更大,顶头走路既要防雨,又要顾及走路-右边是陡峭的山体,左边是垂直的山崖,一不小心,就有人仰马翻的可能。

防水衣表层在1个多小时候后湿了,我们害怕雨势加大,饥寒交迫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我们变换着对形,相互催促相互鼓励后,终于看到可以行车的最后3公里。

“边巴说了如果不行他就开车来接我们”

“那多好啊,我真走不动了”

“我才不呢。都到这了,晚节不保,多不心甘”

“我不,如果他现在就在着,我一定上车。快到塔钦就下来,跟人家说我就是走回来的”

“美得你哟!看平措就在前头,快不了咱多少,来不及通知边巴啦”

“看,那里有个东风,蹭车去”

飞快走到车那里,其实不想坐,就想怎么刺激可以走快一点。已经7点多了,估计8点能到就不错。

我们一直置疑最后这段路不止9公里。这时又遇上刚分手的藏族大叔。他和妻子两个孩子一起到塔钦。一路上边走边笑,偶尔吃我们的巧克力,有时要回答我们关于路长路短或者民族风俗的问题。直至见到塔钦圣湖宾馆的大红房顶,我们才真正感到离家很近。

是的,忽然想到家这个词,不知道怎么的。

又一次看山跑死马。大红房顶一直在视线之内,也一直在遥远的山脚。我们想象着前天晚上在冈底斯餐厅的洋葱肉丝,尖椒土豆丝,醋熘大白菜,番茄炒蛋,现在它们该呆在厨房里等我们指点下单吧,也许已经等不及了吧,我们一到冈底斯,他们就乖乖地坐在桌上等我们下筷。。。我们都明白,现在只有这个刺激最直接最彻底。

进入塔钦小村范围,发现这个地方真的不小,外围就要走近半小时。最后过一条小河,藏族大叔垫了几个石头,我还是够不着,陷水里了。NB湿透,晚上烤了两个多小时依然湿漉漉。

圣湖没有床位了。看不到边巴,就坐在圣湖门前歇着。两脚冰冷冰冷,轻轻一压,就听到里头的水吱吱响。拜托,脱也冷,不脱也冷,我开始有些暴躁。

边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看我就狠狠地握着我的手。我说回来啦。边巴使劲点头,“就是就是,她们(两个广东女孩)6点多就到了,我等了两个多小时,看山上天气不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事。回来啦,回来啦。”我认真看了看他两眼,是释怀的目光,笑容浮现在脸上,带点灰的乱乱的头发丝毫不影响他的帅。

后记

转山没有被纳入必要项目里,因而有了意外的收获。说不上非常艰辛,但在没有很多高山徒步的经验下,平安回来也是一种胜利。回到塔钦见到另外4个同伴,他们说,“这就回来了?看来没什么嘛。”是的,因为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

回来后敲字很少,底片刻录也没完成,所以只是尽力让记忆无误。借此回忆了那两天的快乐,尽量想用文字表达所见所闻所想,对我来说是一个很美好的过程。

感激如下人:边巴,小陈,刘同志,赵老师,YOKO,Suhdeer,及记不住名字的夏尔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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