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飞快地在柏油路上奔驰,奔向夏河,奔向拉不楞寺。
车窗外闪过一片片草甸,一座座山坡,一群群羊,骏马,牦牛。我们渐渐远离草原,远离那无边无际的绿。
蘑菇说她开始想念朗木寺了,开始想念那里的朋友了,开始后悔没在那里多呆两天了。我沉默着,因为我也一样。
想念的结果通常有两种,一种是不知不觉的流泪,一种是不知不觉的入睡。我们都选择了后者。
车过合作的时候,那两个上海小伙和我们告别下车。再出发的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在雨中我们看见了重新修缮的俗称“九层楼”的米拉日巴佛阁,整个佛阁恢弘大气,传统的藏式建筑风格特别抢眼。
快到夏河时,雨终于停了。
夏河是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小城,一条笔直的大街和两旁的各式旅馆食铺组成了她的躯干,拉不楞寺则是她的精神所在。
下了车,背着包,我们开始一间一间的找旅馆。蘑菇对住宿的条件是不求最好,只求更好。价格便宜——人均不能超过30元,干净舒适——床单被褥必须洁白无暇,洗浴方便——要求有独立卫生间,并且房间还不能在三楼以上——在高原爬楼梯太累。完美得一塌糊涂。
以蘑菇的四项基本原则为指导,我们充分得发挥自助旅行的坚韧精神,终于在将近大街的尽头找到了满意的住宿。
大街的尽头是拉不楞寺。
在阴郁的天空下,我们走向拉不楞。此时的我,只知道那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
转过街脚,看见一排长长的转经桶,岁月的洗礼和虔诚的抚摩使它们不再闪熠,但更让人敬畏。据说这条围着寺院的转经道有3公里,2000余个转经桶。
不少衣着黯沉的藏民手中数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目光里透着执着。在他们身后,是“吱嘎,吱嘎”转动着的经桶。
那些磕长头的老者,朝着佛殿的方向,一次次伏下微微佝偻的躯体。
还有那些转白塔的人,低着头,一圈一圈,似乎永无止境。包括那些很小的孩子。
当我们还在为今生忙碌奔波时,他们已开始为来世修善积德。
我安静的看着他们,却已不再用游客好奇的眼光。
拉不楞寺背靠着一座山,整个庙宇的建筑群由高而低,远远就能看见金顶红墙的藏式建筑和殿顶各式的鎏金装饰。
而我却没有为此感到一丝激动。
真正打动我的是寺院侧面的大片僧舍,木制的框架,土制的墙坯,错落的格局,一眼望去粗犷大气,素雅朴实。
走在其间,如同走在一座西域迷城里。粗糙的墙面轻易地就让人坠入古老的情素,恍惚间听到靡靡梵音。
想找一户僧舍细细体味,却发现每个院子都是大门紧锁,不闻人语。整片僧舍仿佛一座空城。
进入寺庙的时候,已经过了参观时间,只有零星的几个游客留连在庙里,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提着三脚架。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寺庙里转悠。站在高处的阶梯上俯视各个学院,透过门缝看肃穆的经堂,坐在广场边上欣赏庄重富丽的佛殿。
但对于一个这么著名的佛教圣地和艺术宝库,光凭肉眼去了解未免太过肤浅随意,也太过浪费。
我们决定次日再来仔细参观,用心去感受。
晚饭的时候,饥肠辘辘,点了一个大盘鸡。食店的老板娘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几分钟后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走进厨房。
蘑菇不愧是食场老手,火眼金睛,对食物有敏锐的第六感,一下把老板娘叫住了。
“袋子里是给我们做大盘鸡的冻鸡吧?”,蘑菇问。
老板娘说是。说着把鸡拿了出来,落在砧板上时铿然有声,仿佛一块凝固了千年的坚冰。“你看这鸡多新鲜,挺好的,大小也正合适。”
我和蘑菇听了差点晕倒,陈JJ摇头频率之快导致了面部表情的严重失真。
最后大家仅用三碗面条就解决了晚饭,绝对是多,快,好,省。
饭后又下起了雨,湿漉漉的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但烤羊肉串的香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回到旅馆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旅途中早已习惯的“脏,乱,差”形象收拾了一番。
蘑菇说次日一早去拉不楞寺看僧人上早课,5:10起床。我调好闹钟,二话没说就躺下了。
闹钟还没响我就醒了,腾地蹬开被子,三两下穿好衣服,开门时住在对面房的蘑菇和陈JJ也已准备出发。
下到一楼,好不容易才叫醒了值班的服务员打开旅馆的大门,小姑娘哈欠连天同时一脸的不乐意,嘟哝着找钥匙开门。
一出门,凉飕飕的空气便迎面扑来,顿时神精气爽。街灯没有亮,四周一片漆黑,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而这些细小的声音很快就被浓重的夜色所吸纳。
三个人,只有我带了一个很普通的电筒,所以我很自觉地押后照路。凭着一束淡黄的光晕,我们朝着拉不楞的大门走去。
一路上没见到其他的游客,只有那些高大婆娑的树影。偶尔从一两间小店铺透出忽闪忽闪的光,瞬间又消失无踪。如果这时有人从后面拍我一下,估计能拍出一个新的百米跑世界记录。
夜空虽然很黑,却看不见一颗星。
来到拉不楞寺正门的广场,发现只有一道光落在我们脚前,在这寂静空灵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寡凄凉。没错,这道光正是我手里电筒发出的。
我们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嘀咕。难道传闻中的早课已不再延续?有,肯定有的。难道是时辰太早?看看表,应该差不多了。怎么没有看见其他游客?无人能答。
忽然,“唰”,一束光从我们身边闪过。有人,一个男人,一个穿着僧袍的男人,却看不清面目。同样,他也看不清我们的。
我用电筒和他打招呼,随即运了运气,开口道:“请问……”
还没等我的问题尽数形成声波,只见人影一晃,那人已在我们身旁掠过,脚步早在数米开外,身法之快让人匪夷所思。我心下不由荡起一分钦佩。
“可惜,那人居然听不懂普通话。”蘑菇叹了口气。
哦,原来如此,我的钦佩开始转向发现问题本质的蘑菇。
“这里的僧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寺大欺人么?”陈JJ一脸若有所思。
我一听,差点晕倒,感情两位姐姐的见地是如此精辟,不愧是老江湖啊,在下实在佩服得紧。
站在清晨的寒气中,我们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黑暗中,这三个特殊的人在光影交错中等待,这注定是一场特殊的等待,而这一等待更预示着一个特殊的结局。
在我们屏息等待并用电筒无聊地照射寺院各大佛殿时,突然被一种声音震撼了。先前没有任何征兆。
那是一种悠长低沉的声音,长得似乎可穿透夜色,沉得仿佛能凝固空气。我们的耳膜对声源和音色做出了最快的反应。耶死,凭借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那是号角的声音。
当然,只要无听觉障碍的人都能准确的判断出来。
这样的声响持续了几分钟,几个佛殿的楼阁上陆续映出隐约的灯光,还有迅速移动的人影。
正当我们血液沸腾的时候,一切又忽然平静下来。
即便是阅历无数,我们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登时闪亮起来。
缓慢地,我们开始靠近大经堂。不错,那里就是上早课的地方,网上的江湖信息和各类旅游秘籍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它的所在。
接近的同时,我们也在等待,在期盼……
直觉告诉我们,会有人比我们先进入大经堂,而且不止一个。
本能的一抬眼,数个人影正从四面朝大经堂的方向聚拢,脚步短促而轻逸,在夜色的掩护下刹那间就已来到经堂门口。
虽然这些人的身法干脆敏捷,迅速无声,但还是很快地被我们察觉了。
因为他们当中也有拿电筒的。
我们相视一笑,也就是在笑的瞬间,三个人已踏在了大经堂门外的石阶上。
大经堂里灯火通明,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经堂里传来诵经的声音,却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声势浩大。我们有些怀疑了,准确的说是害怕被失望击中我们的脉门。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信仰,有信仰的地方就会有宗教,有宗教的地方就会有独特的活动,而这些活动所延伸出来的人文景观最能诱惑那些行走江湖的人。
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以前,行走江湖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终于还是走进了经堂。
肃穆的大经堂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里面整齐的摆放N多个坐垫。
在这个时候,有僧人在垫子上闭目诵经并不奇怪。
但传闻中,会有成百上千的僧人齐声诵读经文,其声响彻寺院撼人心魄让无数江湖侠士过客啧啧称奇暗暗赞叹……而现在,究竟是什么原因,诵经的僧人只有寥寥十数个?
经堂内的灯光陡然晃动了一下,一阵疑团袭上心头。
三个人的目光依次在经堂内每个僧人的脸上滑过,却看不出任何端倪。这样的情况已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
也就在此时,身后蹿出一条身影,我们随即转身,揣在衣袋里的手也猛然抽了出来。
我们快,他更快。未及反应,那人已站在我们面前,相距不过十公分。
一个年轻的僧人。脸上藏着很淡的微笑。
我们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双手合十,恭敬的问道“请问为何今天上早课的人这么少?”
僧人稍稍打量了眼前这三个人,眼角的余光落在了通明的经堂内,然后缓缓的吐出三个字“香—朗—节”。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眼角突然收缩,目光也开始黯淡下去。
那片空无一人的僧舍也随即闪入脑海。
我KAO,没想到拉不楞也过香朗节,这回是彻底的失算了。虽然我们很快冷静下来,却仍掩盖不了浮在脸上的那分遗憾。
一阵凉意泛起,三条人影已落在寺外,既而消失在浓浓晨雾中。
回到旅馆,经过这么一折腾,睡意全无,索性躺在床上看电视。印象中是一场很乏味的足球赛。
没想到这么无聊的球赛也没使我入睡,挨到七点半,决定独自出去走走。发了条短信给蘑菇,让他们入寺前把我叫上。
转过街角,发现转经道上已有不少藏民在转经,间或夹杂着三两个游客。过了白塔,我爬上一个土坡。站在上面,我可以俯视整片僧舍和寺庙。
风在耳边响起,却少了那分寒意。一群鸽子在山坡下觅食,喉咙里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早晨转经的大部分是老人。银灰参杂的辫子,黑褐色的藏袍,斑驳的木头拐杖,蹒跚的步履,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噗啦”一声,那群鸽子突然展翅腾空,在掠过僧舍的同时,我用相机抓住了那精彩的一瞬。远处的背景就是祥和的拉不楞。
不知过了多久,收到蘑菇的短信,他们在寺庙的正门等我。
然后我开始在那片僧舍里飞奔。
和蘑菇、陈JJ汇合,买票。在一名僧人的带领下,我们和其他十多名游客一起走入各大佛殿。
参观过寺庙的人应该都有过这样的体会:看的多,听的多,但最后能记在心里的却只有很少一部分,甚至只剩下几个画面。
自然,我也没能避免。我对拉不楞的概念也只停留在“印象派”的层面上。
拉卜楞寺设有显宗闻思学院、密宗续部上院、喜金刚学院、时轮金刚学院、医学院等六大学院,为世界最大的喇嘛教学府。
寺内的大型佛殿顶部均装有铜质鎏金法轮、阴阳兽、宝瓶、胜幢雄狮,显示了浓厚的宗教气氛。
殿内摆设了众多的佛像,有泥塑镀金的,铜,银,金制的,还有檀香树雕刻制成的,精美绝伦,光彩夺目。可惜我只认得黄教创始人宗喀巴的佛像。
在殿内的墙壁上,设置了一格格的经阁,摆满了一卷卷经书。
珍宝展室里,有历世嘉木祥活佛用过的法衣,法器,金帽和帝王封赐的金敕,印鉴,封诰。还有五光十色的陨石、红珊瑚树、纯金藏塔、珍珠宝塔、象牙法衣、玉石佛像等等。走了一圈,我对“独一无二”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展室右侧的墙上,有一幅从前拉不楞寺的地图。在那场浩浩荡荡的运动过后,寺院的规模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印象最深的是酥油花馆。据说艺僧们在高寒气候下,把各种颜色的石质矿物颜料,分别揉进酥油中,浸泡在冷水盆里,然后凭借个人想象力以及娴熟的技艺,即可用十指制出各种色泽鲜艳,栩栩如生的佛像,花鸟和其它各种造型。
除了慨叹之外,我还担心艺僧们会否因此而患上风湿性关节炎之类的病症。
……
什么?你说拉不楞寺远远不止这么点肤浅片面的描述?
很抱歉,估计我的修行离“印象派”还有很大差距。
说实话,拉不楞寺给我的印象远没有朗木寺的深刻,有力。虽然朗木寺无论在规模,地位等各方面都与拉不楞相距甚远。
为什么?不为什么。走过了,才知道。
告别拉不楞寺,我们又开始了新的旅程。下一站:临夏。
一路无话。
快到临夏时,一个厂房砖墙上的标语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拥有固定电话是您身份的标志,地位的象征,财富的体现!”
蘑菇指着身旁的陈JJ,“不得了,你家有两台固定电话哦。”然后大家同时笑翻。
出了临夏车站,我们很快就解决了住宿。看看表,已是下午三点半,为了赶时间,大家商量包车去炳灵寺石窟的乘船码头。
路过菜市场时,买了一袋刚出笼的羊肉包子和两斤桃子,在车上狼狈迅速地解决了午饭。
“炳灵”,是藏语“十万佛”的音译,石窟的正式营建始于西秦建弘元年(420年),后历经北魏、北周、隋、唐,不断进行开凿修造,直到元明时期仍有修妆绘饰。由于该地气候干燥,岩层如檐,遮风蔽雨,窟龛造像虽经千百年的岁月,至今仍得以相当完整地保存着。
咦,你是不是发觉我似乎超越了“印象派”?当然不是,以上寥寥数语也是参观后恶补功课才得以知晓。惭愧,惭愧。
车停码头,要想参观石窟,还得乘快艇前往。
快艇载着我们三人在黄河上“浪遏飞舟”,望着这条孕育了五千年文明和亿万华夏儿女的母亲河,我们不约而同的慨叹道:“黄河的水真黄啊!”
如果你有幸“到中流击水”,估计那些所向无敌的“X渍”“X妙”洗衣粉都无法还你本色。
40分钟后,快艇流畅地划过一个很大的弯道,泊于码头。
上岸,回首,望见一副巨大的岩壁矗立于那个弯道边上。峭拔的岩峰,壁上自然呈现的色彩,犹如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壁画。
石窟开凿在一个峡谷的崖壁上,一条栈道直抵石窟。
站在崖壁下,我们折服于先人的信仰理念和艺术审美。仅光凭那高达27米,用天然石柱峰雕成的大佛坐像就让我们惊叹不已。
参观过石窟的人应该都有过这样的体会:视觉很享受,感想很丰富,但对造像壁画的历史背景和艺术价值都不太了解,甚至不知塑于哪个年代。
同样地,我还是没能避免这一窘境。我对炳灵寺石窟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写实派”的层面上。
石窟中的造像,包括佛、罗汉、菩萨和天王。还有一些描绘不出来的神话形象。
有的神情生动,姿态优美,衣着线条流畅,在表情服饰的细节上处理得纯熟精妙,洗练细腻。
有的面型较长,动态夸张,飘逸轻灵,起伏处棱角分明,刀法显得格外粗犷有力。
有的脸廓丰满,体态丰腴,雍容华贵,配上色彩饱满的服饰和背景,体现了当时的华丽大气。
不同时期的工匠,为每一尊佛像注入了自身和中国信众的情感和理想;不同时期的艺术形态,让每一个窟龛展现了其特有的瑰丽和历史脉络。
在这幅古老的崖壁上,镌刻了佛教千年的兴衰,见证了各个朝代的起伏。
……
什么?你说这样描述炳灵寺石窟太抽象太空洞?
实在对不起,看来我又要另投门派了。
回到临夏,司机介绍了一处当地人吃得最多的手抓羊肉店。
店面虽小,但食客众多。不出所料,我们在这里吃到了一路上最好的手抓羊肉。羊肉肥瘦合适,肉嫩无膻味,嚼在口里鲜香四溢,吞入肚中回味无穷。
把指上最后一滴香滑的羊油吮入口中,我们一脸满足地走出小店。
在打饱嗝的同时,蘑菇的眼睛始终没闲着。“看,”蘑菇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排卖瓜果的小贩,眼中放光,“不如我们去买点水果吧,解解腻。”
好不容易挑中一摊卖白兰瓜的,果摊小贩一再强调其口感细腻,肉质甜脆,吃了包我们大呼过瘾云云。
蘑菇也不和他多说,随手拣了一个,递向小贩。小贩刚要取称来称,蘑菇嘴角微微向上一翘,“拿刀开瓜,我们就站这儿吃,不甜不给钱。”
小贩一愣,没想到这个面貌清丽,举止文雅的女子会来这么一手,黝黑的脸膛陡然僵硬了一下。
夕阳的余辉洒在蘑菇手中的白兰瓜上,瓜皮泛着浅浅的金黄色。
然而,小贩想必已是久经沙场,并没有因为蘑菇的出奇不意而退缩,从容地接过蘑菇手中的瓜,从身后抽出一把闪亮的水果刀。
手起刀落,巴掌大的白兰瓜在瞬间被匀称的分成八片,裸露的果肉翠白丰盈,质感细嫩。
蘑菇纤指一探一收,手里已取过一片。
“唰”,清脆的一声过后,半片果肉已消失于蘑菇的樱唇之间,随着咽喉的一阵蠕动,蘑菇口中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错”字刚出口,小贩手中的其余七片在刹那间就被我们三人瓜分。然后四人相视而笑。
街边吃瓜就是畅快,根本不用考虑还剩多少的问题,想吃随时就可以买。
顷刻之间,我们就消灭了一只。蘑菇扬手一指,“再开一个!”
吃了两个,买了两个,摸着滚圆的肚皮,三个人又开始向夜市的方向踱去。
可惜的是临夏的夜市乏善可陈,再也没能刺激起我们的食欲。
九点不到,商店开始陆续关门。
返回旅馆的时候,在街边的一个露天广场的舞台上,节奏强劲的音乐,密密麻麻的人群吸引了我们。
走近一看,舞台上不少身材高挑,穿着各种性感奇装的年轻女子在展示着自身的婀娜,台下男女老少犀利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那些女子的躯体。
一个普通话相当不普通的男主持在极力渲染气氛并诱惑那些热血澎湃的看众买票到广场后的剧院里看更精彩的表演。
这种曾经源远流长此起彼伏的大众化民间娱乐在大城市里已基本销声匿迹,而在这里,这一已经可以纳入怀旧经典的场景依然能找到生长的土壤。
几分钟后,免费的表演结束,围观的人群“哗”一声四散而去,急得男主持扯着嗓子在夜色中一遍遍高声呼吁,频频恳求,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女儿身来力挽狂澜。
在人群中,我们又一次同时笑翻。
清晨七点,我们乘上班车前往兰州。
在我们的行程计划中,兰州只是个中转站。到达后,蘑菇和陈JJ将继续向西,去青海湖;而我则打算向东,去西安。
但我的计划在寥寥数语后就改变了,快得连自己都感到讶异。
“和我们一起去青海湖吧,人多方便,好玩,也有个照应。”蘑菇说。
“我还是想去西安。”虽然大家这几天相处的很愉快,但我还是坚持了原定路线。
“西安什么时候去都那样,不会变的,而且那里的回程火车票特别难买,我前次还是托亲戚帮忙才买到的”陈JJ说。
“没那么夸张吧,票应该没问题的。”我笑笑。
“那边的风景很美的,连绵不断的雪山和最大的内陆咸水湖,一起去吧,不会让你失望的。”蘑菇开始展开诱惑攻势。
我低着头,开始考虑。那些景色也是我极为向往的。
“现在是青海湖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在湖边可以看到延绵数里的大片油菜花,可漂亮了。”蘑菇亮出杀手锏。
“好吧,好吧,一起去青海湖。”
我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考虑。
似睡似醒间,兰州到了。
下了车,直接打的去火车站,买了下午三点至西宁的票。时间尚早,看看地图,大家决定去附近的五泉山公园打发时光。
相传霍去病征西过金城,兵士口渴,他用马鞭连戳五下,得甘泉五眼,便有了五泉山。而如今,我看到的却是“得干泉五眼”。
坐在山腰的楼阁上俯视兰州城,感觉兰州比想象中的要繁荣许多。狭长的城市谷地里,各色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土黄色是整个城市的底色,养眼的绿难得一见,所处的五泉山公园便成了唯一的城市绿洲。即便是在这个平常乏味的午后,公园里依旧熙攘。
摸摸口袋里的火车票,眼前是一幅由明黄,雪白和湛蓝交织成的画面,而不再是那单调的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