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二道班-然乌邛崃招待所
和长沙人重组西行已是第四天,彼此之间渐渐地少了一份生疏,多了一份默契。光辉话不多,通常是埋头开车。罗奇一般来说是上车睡觉,下车喝酒,到了夜里不睡觉。四爷、李沙和我坐在后排,算是比较正常,一般都是看看风景聊聊天,偶尔给光辉递些零食之类的犒劳一下。
天气特别的好,大概是为了弥补一下与世隔绝的中秋之夜。刚到芒康,每个人的手机短消息蜂拥而至,多是昨天晚上的,带着一大堆家人朋友的关切和担心。路比起昨天简直就像通天大道,两旁的景色也美得让人咂舌。且不说天有多蓝,云有多白,在如此高的海拔还能有如此丰富的植被也让人称奇。原本翠绿的草甸子开始有些变黄,黄绿结合如丝毯般一直铺向视线的尽头。阳光照在远处的山上,阴影遮住了山的棱角,山体的线条在明暗交替中显得分外柔滑。
芒康、左贡、邦达……攻略中的地名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眼前,拉萨离我们越来越近。过了邦达,五一进藏的路线在这里汇合,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仿佛并不是走在西行的路上,而是归家在即。我开始兴奋起来,窗外的美景已不能吸引我的眼球,瞪大双眼拼命捕捉五个月前似曾相识的种种痕迹。
可能是我太渴求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等我们赶到然乌湖,原来好好的晴空万里变成了小雨霏霏,一如今年的五月十日—我上次到达时一样。还是上次的邛崃招待所,还是上次的那几个小菜,只是明天早上,千万别像上次一样下雨啊!
9月30日然乌-鲁朗鲁朗宾馆
可想而知,还是和上次一样,在烟雨凄迷的早晨和然乌告别。五一路过的时候这里修路难走,光顾着认真开车了,这回可得好好补补课。老天爷大概认出我来,慷慨的叫雨停住,让雾散开,还赐了几缕阳光。乐得我哼着小调,看着风景,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波密。
我是个老司机,十年驾龄,五月刚开过川藏线。哎!别以为这是在自我介绍,这是我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反复对着罗奇说的一句话。不知道是罗奇听得腻了,还是光辉开车烦了,总之,加入西行之旅的第四天,我终于在波密摸到了“陆地巡洋舰”的方向盘。
上车、挂挡、走,我要到鲁朗吃鸡去。快到通麦天险时天又下起雨来,不由叮嘱自己小心驾驶。急弯,减速,车子稳稳的过去了,四爷在后面说道:小师妹开的好咧!不夸不要紧,这一夸让我立马儿没了方向,速度和我的虚荣心成正比的飙升起来。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绕行在一个接一个的急弯中,有两个弯口,车子有些侧滑。罗奇开始紧张起来,不停的叫着慢点儿,慢点儿!我却丝毫没有在意,说:才40码,你说还能咋慢!话音未落,车子在一个弯口第三次发生侧滑……我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只记得发现眼前空无一物时,我死命的打着方向盘,松开了油门,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在我的手中撞在了山上。下车的时候,我看见了地上的车辙,离开悬崖咫尺之遥。
没有责骂声,有的只是安慰。惊魂未定的我还是无比郁闷,一个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故,为什么发生了!以至于直到今天,有人问我开车去西藏危险吗?我总是摇头,危险的不是路本身,而是驾驶者一时逞强或是大意的心。
后面的路,光辉开得异常小心。前面有一处塌方,道班工人正在抢修,两边的车子排起了长队。罗奇还是老规矩,下车煮罐头、喝酒。等待,等罗奇喝完了一斤五粮春,等过路的喇嘛给我们念了无数遍平安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路还是没通,看来今天到八一是没指望了。正发愁,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过来和我们商量是否能带个工人下山去。不是我们不愿意,我们已经满员了。工头知道我们不会答应,便说,如果同意带工人下山,他便先开放我们这头的路,让我们先下山。这无疑是个很具诱惑的条件,我们答应了。路果然通了,不过并不是为我们开通的,而是本来就修好了,大家都能走了。
无论如何,总算是等到了通车。罗奇显得很兴奋,车过塌方处的时候,他从车窗里伸出手,硬是在工头手里塞了一条烟,说工人们辛苦了,给工人们解解乏。搭车的工人也上了车,紧挨着李沙坐在后排。李沙却渐渐往四爷身上靠去,渐渐依偎在四爷的怀里。
“李沙你干嘛老往我身上靠呀,你那边不还有空儿嘛!”四爷终于忍不住了。
李沙涨红了脸,指指身边的工人说:“他他他,他身上全是虱子!”
“什么,你说这?这不是虱子,是草!”工人一边回答一边拨弄着身上像虱子一样的草。
“不是虱子是什么?”李沙怒斥
“这真的不是虱子,是一种植物!是草!”工人还是辩解。看着大家怀疑和恐惧的眼神工人像想起什么似的,敞开衣服埋头在身上找些什么。一会儿,耳边响起工人兴奋的声音:“你们看,这才是虱子!”
@#¥%……
熬到了工人下车,仅有的一瓶蚊不叮,被我们毫不吝啬的喷洒在车里,尤其是工人坐过的地方。罗奇忽然想到要把这样的场景照下来,只是,他的相机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他在朝窗外送烟的时候,把相机一起留在了通麦。
那晚鲁朗的石锅鸡,味道有些怪。夹杂着撞山的惊恐,遗失相机的懊恼,还有一股蚊不叮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