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我承诺过的游记拖了好久。实际上我很想把它快点完成,以纪念我“人不痴狂枉少年”的信念和岁月。只是,在路上的时候确实有很多话想记录,但回来之后,心里想的就完全是下一个出游计划了。发现我的心一直在路上,没有片刻想要逗留。
我时常好奇自己的体力上限在哪里,无奈这个疑问无人可以解答,于是,我忍不住一次次试探。所以拉,你听我讲我旅途上的故事,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有点夸张、有点BT,甚至超乎你的想象。
第一次独游河南四川的那次,其实是很复杂的。有一些快乐和满足的时候,也有某几个孤立无助的片刻,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像初发生般清晰。尽管如此,旅途上的或苦或涩,在我看来都是值得的,因为那是青春的印记。
这次的游记从我登上上海开往成都的普快列车开始说起……
火车
车票是在3月16日买的。写着:2007年03月18日,1352次,上海开往成都,11车103号,13:47开。
出发的这天早上,我因为16日的淋雨和17日家教的牢累,有点鼻子堵塞喉咙哑,状态有点不妙。妈妈让我延期出发,我想改签,但是改签要去火车站;想放弃,但是想想126块钱我得做5个小时家教。思想斗争了一阵,最终克服感冒困扰,背上行囊,告别妈妈。
乘上隧道六线,再换一号线。赶到新客站的时候,候车室人非常多,等了很久才进站。
我的座位是二对二的,坐下来的时候斜对面已经有人了——一个看起来满老实的小伙,后来,对面又来了个阿姨,最后我右边又来了个大叔。人越来越多,不由得让我感叹:好一个14亿人口的国家,首站尚未启程,车厢就人满为患了。
阿姨上海人,本来应该坐前面一列车去无锡,但是检票口进来后发现火车已经开掉了,所以她和她老公跑上了我们的车,他俩各自见缝插针找座位坐。因为没有票,所以两人看到列车员就躲。真是作孽,说不定他们本来的列车还是新空特快。我旁边的叔叔应该是民工,因为他真的粗犷无比,不仅行李袋很粗犷,他还带了个很沧桑的杯子和很多装着食物的马夹袋,开车后不久他就一个人闷吃白煮蛋喝起白酒来。对面的小伙跟阿姨聊天,说自己是被派到上海出差的。聊阿聊,就聊到关于成都的话题了,说他还是喜欢成都,说房子漂亮啊气候宜人阿……再聊阿聊,大叔也加入了。大家基本观点一致,主要是说,上海已经被过渡开发,居住环境不好,还是成都好,要不是那边工资低、赚不到钱,他们根本不会跑出来……
过了几站,人越来越多,走道都被占满了。每次列车员推着小货车穿过,都要惊动一波又一波人,一一给她让道。车上差不多都是四川人,列车员都用四川话和乘客交流。反正我很少开口,听不懂也没所谓。其实,我上了车之后一直在想:按照我的身体状况,我要不要坐到终点站成都?还是中途转签?中转的话把行程安排得简单点,那就可以当个缓冲。车票上 “4日内到有效”,火车全程3天,人要4天到的话,我的理解是中途只可以下去一天。如果下去的话,哪一站下呢?开封?洛阳?西安?
想啊想,天就黑了。过道里站着的人看起来都已疲惫不堪,憔悴无比,只能趁着有座位的人去厕所,见缝插针歇歇脚。大家都是坐长途车的,都不容易,所以有座的人从厕所回来后往往要站一会儿才把无座的请走。我边上一女的问我哪里下车,我说还不确定,她没懂我意思,也没再问,继续绝望地站着。夜深了,过道里的人基本上都睡在了地上,有的头压着行李直接躺在过道里,有的蜷缩在座位下,露出半个脑袋。坐这趟火车对我而言是一次主动的体验,所以我虽然身体不舒服,但心里并不觉得苦。可是,如果这样的体验是谋生的必须,那未免太叫人绝望了。我看着地上歪七歪八的大家,决定开封下车,把座位尽早让出来。那女的醒来后,我告诉她我开封下,然后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里,她都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心情迫不及待地等待5点半的到来和我的消失。开封快到的时候,她看我还没把行李拿下来,还提醒了我。而事实上,我从三点半开始就没敢睡,一直在看时间。
列车进了开封站,离开座位的时候没人对我说再见,也没人感激我雪中送炭的座位。心酸阿!车门口的列车员专门为我开了门。凌晨5点半不到,周遭还笼罩在漆黑中,无法分辨,只能从显示着”开封站“的电子站牌上看出,我已真真实实地来到了河南省开封市的境内。
开封
下了火车,顿觉格外冷。反正站台人不多,又黑黑的,我就搁下了包包,取下挂在包包上面的羊毛中裙,把它套在了裤子外面。在没人认识我的异乡,我完全不介意被看成土包子。武装完毕,我背起行囊,走进了出站方向的过道。
第一次试验“转签”,有点不放心,所以出了站马上到售票处办理。售票厅不大,凌晨6点不到,只有一个售票员,是个纯朴的小美女。我说我要转签,她说他们这不售这趟列车的票,让我去郑州试试。我不明白转签的原理,所以不是很懂到底怎么回事。她问我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这个时候,然后她让我要离开的时候再到她这里来。这样啊?……那就这样。
我在售票厅,翻了翻自助行宝典,然后徘徊等天亮。一个人在外,绝对安全第一。而在我的概念里,天黑是首要不安全因素。
6点过一点,天开始亮了。
我在火车站对面找公车5号线。花了1块钱到了大相国寺。按照网上的介绍,不久就找到了兰梦旅社的指示牌。穿过小巷,来到他们家门口,发现大门上的链条还挂着,料想是还没开门,我就先去别处逛逛。
大相国寺所在地属于闹区,旁边还有类似步行街的区域。早晨的空气挺好的,吹着吹着人就精神了,虽然挺冷。另外,想到上海还在持续阴雨着,我更是满足,像是赚了。街上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各有各的忙,而我一个穿着奇形怪服的大闲人背着大包在街上慢慢地晃。途中经过了两三家看起来还行的宾馆,便宜的那家也要70元,想了想,还是算了。
再次来到旅社,还是没开门。走出巷子,我打了个电话,是个阿姨接的。“请问这里是兰梦旅社吗?……你们几点开门……”阿姨回答说一直有人的,叫我过去吧。于是我折回巷子。快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已经在那了,用微笑迎接我,看起来是个善良纯朴的人。她说我应该敲门,她听到就会开了。我说没关系,我来得确实太早了。她家的旅社是民宿,就是私房改建的。在前台登记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问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没浴室,洗澡的话要去别处的澡堂。阿姨说20元一天,我问“网上说的不是18元一天吗?”她说她这里的单间有两个价位,1楼15元,2楼20元,一楼已经有人住了,所以让我住二楼。不过,因为我是慕名而来的,所以还是给我18元的优惠价。付完押金10+房价18,阿姨提上一个大号热水瓶,咱就上楼了。楼上第一间是双人间,隔壁就是我的单人间。洗漱是在走廊上,上厕所得回一楼。开了门,看见一床一电视,其他没了。不过还行,18元能住个单间已经不错了。放下行李,整理了一下,泡了奶茶,洗了脸。再翻了翻《中国自助游》,把想去的地方圈了出来,稍作休息之后就拿了小包、挂上相机,出门了。
巷口有很多吃的,烧饼、罐汤包啊什么的,我在不爱说话的阿姨那里买了个烧饼。大相国寺很多人在烧香,望了望,没什么兴趣,就离开了。我就这样随意地走着,骑车的路人一个个从我身边经过,而我还是慢悠悠地走着,看着,然后用相机随意拍拍擦身而过的片断。开封府一带,是我逗留时间最长的地方。在整洁得有点刻意的开封府湖畔,我跟那里的老人用互相似懂非懂的语言说了说话。我遇见了语气中有点愤愤的老奶奶,说着我无法确定的内容;也遇见了个有趣的老爷爷,看我东张西望就推着自行车跟着我好一段,以为我掉了东西还想帮我找。
开封是那样的纯朴祥和,连人力车夫的自我推销也让我觉得是那般亲切。开封的小吃摊随处可见,虽然好多简陋得和大家所习惯的发达背道而驰,但是只身处于那样一个安详的小地方,想必谁都不会有太多顾虑。五毛钱一串的铁板鱿鱼,五毛钱一串的烤羊肉……开封的小吃没有添加太多的有害调料来隐瞒食物的不新鲜,吃在口的,其实是最真实的感觉。中午回去的时候,我又在巷子口的阿姨那里买了个烧饼,还买了些其他小食。
下午,首要便是澡堂之行。这澡堂,倒是挑战到我底线的。澡堂是在巷子里没错,但是巷子内部的小路简直跟迷宫一样,虽然旅社的阿姨告诉我走法,我还是问了几次路之后,才兜兜转转找到巷子深处的它。付给老板三块钱,我就进去了。里头一片雾气朦朦,更衣处和洗浴处没有隔离,第一感觉就是很恶心,放在哪里都嫌脏。但是,一天火车下来,再不洗澡的话我要难受死了,所以硬着头皮上。走进里头,哇靠!场景真是震撼:浴室一端有个一平米多的水泥平台,中年女人把塑料布摊在上面,然后她的婆婆(或是妈妈)就平躺在水泥平台上,中年的给老年的擦身,浑身皱巴巴……老人还在发出奇怪的声音,像念叨又像喘吸(太恐怖了,我又恶心又害怕)。洗完澡出来,得到解脱,才顿感重生。
下午剩下的时间,我继续乱走乱逛,相机有一张没一张地拍着,一直逛到天黑。买了两袋糖炒栗子,还拍了大头贴。回住处,我开上电视机,整理一整天的收获,然后发简讯告诉大家我的动态,给关心和担心我的人送去肯定的回音。然后,早早睡觉。
第二天四点多,我的手机闹钟响。赶紧洗漱整装,然后凌晨从开封搭上去往郑州的火车,然后从郑州出发,经过一天一夜火车,在天未亮的时候到了成都,然后辗转长途汽车,包车去了西岭雪山没有索道的那个坡。在山下工作人员诧异和新奇的目送下,我一个人出发,上山看雪。
一个人走,会少了一些顾虑,不必费神照顾别人,也不必担心会不会拖累别人,全程我只需要负责我自己。卸下平日与人同行的责任,只背上行李,别人大概还会怀疑我背不动,但是我知道我可以。到第一个休息站的时候,管理员叔叔用不可思议和质疑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在人迹罕至的日子里独自上山,还背负“一座山”。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我,已经用一张火车无座票经历了一天一夜。他更不知道,其实我还有点感冒。
上山一个多小时后,我才发现,手机完全没有信号。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我没有告诉爸妈我这一天的行程,如果收不到我的报平安,他们一定会担心我。但我也没有选择了,既然来了,就继续爬。我爬阿爬,直到下午才看到融化中的雪,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用去整整一个白天才爬了半座山,当晚住在没有电的半山腰休息站,和唯一的管理员大叔一起吃了晚饭。天亮后道别大叔,穿上他给的一次性雨衣,继续上山。用去整整一个白天爬剩下的半个坡,。然后时不时在雪山的台阶上累到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