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翻看电脑中的照片,看到去年夏天在围屋拍的一些照片,突然地怀念起那里的纯朴与宁静。
江西龙南县,我居住在县城,闲来总会到处去看看附近的景色。我们这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客家围屋了。不同于福建的圆型围屋, 我们这的围屋基本上都是方形的,并且全部分散在离县城二十里以外的各个乡镇,这一点我觉得非常奇怪,因为建筑这种围屋的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县城里难道没有大户?这个问题我一直未有请教他人。而我作为一个普通民众,只在这里记录一下我所去过的那些围屋,并且忙里偷闲的享受下那的一片宁静。
这里想特别提下的是乌石围和燕翼围。就我看来,关西围和客家酒堡在最近几年确实开发得非常好,非常值得来自各方的朋友去观看,但对我来说,它们早已被修葺一新,贴上各领导的宣传照片,商业气氛相对较浓厚。乌石围中央电视台曾经拍摄过,那张大大的喷绘依旧贴在那座村庄的墙壁上,可不管如何,在我眼里,乌石围和燕翼围因为地处偏僻却相对地平静,或许年迈的它们反而得到了它们想要的平静生活。
去年6月的某一天下午,和杨村中学的同学通过电话后,立即打点好换洗衣物,坐上去九连山的巴士,一小时后,巴士在杨村中学门口停下,这时天已黑,学校里朦朦胧胧的透着几支灯光,同学接我到她宿舍。环顾四周,一切都比较简陋,能够感受到在乡下教书的一些寂寞。她的床是两张长凳上面并排铺上几张长木板,晚上躺在上面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起来,同学去借了两辆自行车,我们准备骑车去乌石围。许久没有骑过自行车了,技术居然不错,乡镇里的水泥马路,已经很宽敞了,路边小孩大人不时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也不时对着他们笑笑,我喜欢乡下的一部分原因是这里的人们实在太纯朴了,太真实了,没有虚伪的笑容,没有功利性的交往。可他们却向往都市,而在都市里却渐渐地学会了狡诈与世故。或许人都是如此,在追求中迷失了自我,又怀念起简单的生活来。
很快到了乌石围,一座静静的围屋,客家人独特的建筑,通常住在里面都是同族同宗的人们,这些围屋如今依然稀落的住着几户人家。这时,天空飘来大层乌云,渐渐有雨落下,幸好我们出来时带了伞,刚才晴时挡太阳,现在是挡雨了。我们打着伞绕过墙角转到一扇门边,破败陈旧的木门虚掩着,门上的圆型拉环已经掉落了一只,剩下那只依旧孤独的审视着每个进进出出的人。抬头看天井,雨水顺着黑瓦滴入院中的水沟,看着淅沥淅沥的雨,人也难免惆怅起来。
“让你看一样东西!”同学对我说。
“什么东西呀?”我转头问她。她用手指了指我们的头顶。呵!一具棺材!暗红色,放在横梁上,着实有点吓人。只记得小时候见过,谁家有人过世,请一些道士,吹喇叭,抬着棺材到山上,让死者入土为安。小时看到街上有路过,小孩都会跑去看热闹,直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那样的场面,那种关于死亡的恐惧,关于生与死的念头,小时很害怕死亡。如今这种东西是非常少见了,虽然乡下有的老人依然固执己见,却也阻止不了文明的进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两个小孩,好奇的看着我们,我们开始到处转悠,他们也跟在我们后面。围屋里通常都有祠堂,乌石围也不例外。廊柱上贴的对联是某与某联姻,红色的纸张依然鲜艳,想必这里不久前刚刚办过酒席,大红灯笼两边高挂,张扬着新人的喜气,真是令人为之兴奋。
这里一片破旧的气息,冷冷清清的,围屋四处可见墙壁上的毛泽东语录。许多地方零乱的放着农具,偶尔能看到老人和小孩出入。围屋里的年轻人都已外出务工,留下小孩与老人照顾家里。只有抬头仔细辨认屋顶上的雕花,才会发现这座围屋建造的精致。另一侧门,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坐在竹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四处拍照,最后我们还和老人来了张合影。我们穿过一道小门,走到另一边的走廊,这里有一口石砖砌的水井,刚好一中年男人过来打水,一根绳子系着一个小水桶,放到井里,左右晃动手臂时立刻沉下水桶拉住绳子,水桶里就已经装满水了,再左右交换地把绳子拉上来,连续几次,直到装满他身边的大水桶。我对这个很新奇,自从离开农村再也没有玩过这种提水游戏了,我向他借来试一下,他欣然同意,于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晃动手臂,结果装在小水桶里的水只有一点点,反复试了几下,只听到水桶打着水面的“噗噗”声,最后一下,总算装满了半桶水提上来,中年男人在旁边憨憨地笑着,我同学使劲取笑我,旁边的小孩子也跟着嘻嘻的笑着,呵呵。看来手艺不精,打水也是一门技艺,需要勤练的。
我们走出来时,天空已经雨过天晴,远处的山清晰可辨,山顶飘过几缕烟丝,轻盈盈的,空气清新,闻到这种干净的味道,真是令人说不出的舒服。回头看,小孩独倚门扉,注视着我们,似有“送君一程,终有一别之意”,我赶紧摁下快门,希冀留住这送别的一瞬间。
我们骑上自行车返回杨村镇中心。今天上午我们还要去看看燕翼围。它就在集市中心,正门有点难找,幸好我同学在这里呆了几年,对这里的每个角落都非常熟悉。我们在集市上放好自行车,穿过一条非常窄小的巷子,迎面若是来个提东西的人都必须侧身贴住墙壁才能通过。同学带我抄了近路,跑到人家的厨房来了,主人和同学寒暄两句,通过,燕翼围就在眼前。和乌石围相比,燕翼围要高大,有四层,并且齐整,没有那么散落,仿佛从前的从前这里住着一大户人家,如今家道中落,破旧的围屋没有人修整,木质的结构,几乎所有的木做的扶手,地板都是漆黑的,走上楼上去时总感觉踩在脚下的木板很不结实,一不小心就要摔下来。
夏日的天气真是变化多端,这时太阳不知躲哪去了,天空阴霾。已近中午时分,屋顶的烟囱袅袅炊烟。走在鹅卵石铺设的路面,我们绕过一圈,只敢上到二楼不敢再往上走,虽然看到三楼有晾洒着衣服,而四楼从下面可以看到,全部都是空空的,没有人居住甚至也看不到门窗。
天空又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我们打算先回到学校做饭,下午再去看看附近的一座明朝时期的桥——太平廊桥。集市上买了些菜,同学开始忙乎起来,我在一边打下手,洗洗菜,我几乎帮不上什么忙,同学离家工作,在这里早已能把菜做得非常可口,真是羡慕她的手艺。而我每天吃着妈妈做的饭菜,假若哪一天我要外出工作需要自己做菜时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什么样。
中午休息了会,我们又骑上自行车出发了。现在这个时间太阳热辣得很,为一睹芳影,我们可是不惜晒黑皮肤了。15分钟左右,终于看到了桥,横跨一条小河,小桥,但年代久远,保存完整。这里极少人通过,只有过对面干农活的人或者到对岸的一座寺庙才会经过这里。桥上飞檐,能让路人避雨,两岸芦苇摇曳,我们发现一十五六岁的男孩在割芦苇叶子,那是用来包糯米馍馍的,每到节日乡下家家户户都会裹这种东西。桥上也有小孩在玩耍,探头看着桥下流水,我们赶紧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在桥边我们拍了一些照片,觉得实在是太热太晒了,赶紧骑上车回来。
一天的时间将过,再回到学校。远离暄哗的闹市,偶尔的旅行能令人放松紧张的神经;偶尔远离纷扰的世界,在一次旅行中再回头审视下自己,也许不仅仅在旅行中获得乐趣,我们还能收获另外的一些惊喜。
第二天,我告别同学独自坐上回县城的巴士,再次回到熟悉的尘世中。——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将会有无数次,或远或近,总会想象自己在旅途中,颠簸在不知名的路上,在美丽的风景里深思,所见的美丽从前未曾出现过,刹那的撞击铭记一生,并为之流连忘返。生活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