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京石高速,我靠着窗,喜欢这种在路上的感觉,窗外,是红叶,风吹过,飘零满地。
保定,总是若即若离游走于我的行程之外,主人说这次会安排几天,我们也就满口答应下来。
记得小时候常跟着姐姐去看电影,姐姐看我眉清目秀的,也就让我在屁股后面跟着。什么地道战,地雷战,看得我如痴如醉,有一次看到小鬼子的车被游击队埋的地雷炸得满天飞时,我们挥舞着手臂高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结果这导演还真是心有灵犀,接连拉响了三个雷,搞得我们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哎,想想那时可真过瘾。
从那时起那些画面就轻易的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挥之不去。后来直到初中才知道那是冀中平原,那时地理还是副科,我们上课时也不好好听讲,光顾着扒拉着地图上拿个地名让同桌扎两小辫的女生去猜。
但有些记忆是永远也抹不去的,所谓的缘起,其实,能圆已经不错了,很多时候,我们只能祈祷,祈祷某天无论是上天开眼还是机缘巧合抑或努力奋斗去圆那些心底美丽的梦。
此行的重头戏是冉庄,身未动,肚先饿,得先填饱肚子。
美食山,也算是保定有特色的地方,说有特色,我就能庸俗好奇的点头接受。远远的望去还真是座山,旁边小吃临街而立,热闹非凡,“驴肉火烧,刚出炉的驴肉火烧”,老婆婆的笑脸如同春天的阳光,若隐若现的香味与叫卖声,此起彼伏。从那个似洞非洞的大门进去,我们的大餐就开始了,主人热情的端出当地的白酒,满上,喝!这大白天的,就这么你干了,我随意吗?
要不划拳拿呢,请请就来,哥俩好呀,八匹马呀,满堂红呀。北方的豪爽,我喜欢,主人豪情干云,眉飞色舞,那些光辉岁月,保定军嫡系,辉煌与自豪,咕咚咕咚全写在他满面桃花的脸上。
菜不在精,爽口就行,酒不在香,尽性则灵。其实一碗热干面一个肉夹膜就可把我打发了,多点时间走走地道中不中?
这个位于保定西南30公里处清苑县的冉庄,早在1959年8月,冉庄地道战纪念馆就地落成,聂帅大笔一挥成就了今日的馆名。
我们来到厅内,那些挖地道使用过的镐、铁锨、辘轳和照明灯,民兵集合、作战使用过的铜锣、军号、牛角号,士兵工厂制作的土枪、土炮、翻火子弹及使用过的工具,遗物、遗诗、资料、照片、奖旗及抗日支前用具等等,历历在目。
时间仿佛又回到1937年,日军对华北平原展开了大规模的侵略,为了防备的袭击,冉庄的群众开始挖筑地洞,后来就以十字街口为中心,拥有4条主干线和24条支线,户户相连,村村相通,上下呼应,能进能退,长达16公里的地道网。形成了能打能藏,可攻可守的地下长城,从此,地道战一战成名。
看着眼前的这片遗址,念头,闪闪的,三四十年代冀中平原的村落原貌,构筑的地道及各种作战工事,《烈火金钢》,《平原游击队》那些片段再次浮现。
比起主人那张面若桃花的脸,我倒是更喜欢听那些英烈的故事。介绍完毕后,主人大声喝到:同志们,冲啊,于是我一头扎进那条小时候让我呱唧呱唧古红了手掌的地道。
美国作家和新闻记者福尔曼曾对地道战赞不绝口:地道由许多人工洞口连通起来形成一串竖直或倒置的U字形,在里边自卫,只要一根垒球棒就够了。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主人弯着腰一边摆起扑死一边抄起铁锹。
说起地道战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主人又卖起了关子,我的眼神适时写满了无比景仰,主人这才满意地继续掉着他的酸书包:石少华,他的摄影作品《地道战》、《埋地雷》、《飞檐走壁》、《白洋淀上的雁翎队》、《子弟兵母亲戎冠秀》等等,一直为世人瞩目。
看过吗?还有《道战中的杜伦上尉》,为保护美国上尉,一位英雄母亲为了不暴露坑道的位置,用乳房堵住怀中正在啼哭的孩子,最后孩子被窒息而死。
听着这些英烈的故事,别随意的点头说声佩服像个傻瓜咔擦咔擦的好不好!主人按下我的像机,还没说完呢,你知道冉庄版的“草船借箭”吗?
主人绝对是冉庄一等一的导游,一位称职的历史描述再现者。他一定是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如同我们对生我养我的红土地般的爱得深沉。
后来,迷宫一样的地道大显神威,打起敌人来要多解气有多解气。可因为环境艰苦,子弹奇缺,“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于是,民兵在街道口堆起新土,敌人误以为是新建的地堡,枪弹齐法,然后就简单啦,破土取出弹头,拣回弹壳,翻火子弹N发就地完成,这就是冉庄“堆土借弹”的故事。
我相信,这灵光闪现的妙计,不一定与三国有关,很多时候,就是异曲同工。
不出10年,美军在朝鲜战场上也遇到了“地道战”——曾任冀中军区司令员并用一篇《冀中平原上的地道斗争》推动过地道战发展的杨成武,又把这一战术用到了抗美援朝战场上。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挖的各种堑壕、交通壕,在阵地战中歼敌无数。
从洞里爬出,我在想,如果当时我也在,被某个可恶的叛徒出卖,英勇就捕,会不会像张森林那样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大意凛然至死不屈?或者敌人看透我心突施美人计,我淬不及防……不敢想了。
这些都只是如果,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那就是我们的民族一定时是有血性的,那些正义,那些闪闪红心,和沉淀了几千年的智慧,一直在延伸。
第二天主人钦点一位可爱的圆脸女生做我们的领队,因此也打发了我在路上有些无聊的时间。来到了宏伟的直隶总督府,半部清史写照的地方,相比冉庄,这里明显让我郁闷多了。同样走马观花的还有清西陵,从易水出来,我感受不到壮士一去兮的悲壮,只有一位女孩在河边安静的写生,“看日月同辉”,有人喊到,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下,我惊叹于帝王的奢华又在为这片土地深深惋惜。
最终没有去成白洋淀,女孩说最好的季节已经过了,留个念想,要看的话,等明年吧。
或许,那将又是一次机缘,让我再次开启冉庄的地下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