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至美的卢舍那)
面对着历史,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当唐人陈子昂登上战国燕昭王修筑的黄金台遗址,看到当年宏伟的建筑变成残垣断碑时,他发出了旷世悲怆的孤独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而我站在龙门大桥上,看到西山山崖上密如蜂巢般的窟龛,也不禁要怆然泪下,在苍凉的历史面前,任何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而生命却又是永恒的,正是这些永恒的生命用一斧一锤凿出了这一片神明之地 残阳如血,此时的龙门已没有熙攘的游人,伊水静静的流淌,山崖上密如蜂巢般的窟龛也变的朦胧飘渺起来,现实与历史往往只有瞬间的距离,龙门也由白天旅游胜地转变为苍凉的历史。 顺着石崖的台阶,我的思绪走进历史深处,历史是什么,是你看到这伟大的创造而惊诧,还是在残垣断碑前的茫然寻思。信仰是什么,是石窟中无言的雕像,还是你心灵深处的那丝慰藉。 几乎所有的宗教都相信,灵魂是不变的,当经过风雨剥蚀历经苍桑的一座座大小不一残缺不齐的佛像展现在你的眼前,你的心只有震撼和感动,驻足观赏残存的佛像,就是和古往今来的伟大灵魂对话,一切都会归为尘土,唯有灵魂不会。 驻足观赏残存的佛像,也是在阅读历史,据史书记载:自白马驮经,佛教盛行以来,洛阳佛寺陡然增加,至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最盛时达一千三百余座,并开始营造龙门石窟,前后经历东西魏,北齐,北周,隋,唐至北宋长达四百余年。 然而那些巍峨壮丽的寺庙早已随着历史上的战火化为灰烬,泯灭无存,唯一留存下来的只有那个时代开凿的这些石窟。 虽历经千年来的劫难,这十余万尊佛像大都已残缺,但那种神采奕奕的精美又似乎荡尽人间烟火气的风度却是无法破坏的。 仔端这些佛像有的头部已经损坏,但身躯完好,轮廓圆润,线条流畅,有的薄袍透体,衣袂飘飘,有的长袍盖足,衣褶繁复华贵。 那些尚未破坏的佛像有的长脸细颈,端庄典雅,有的温和睿智,雍容华贵,有的拈花徽笑,秀骨清相,更有威猛勇武,雄健可畏。从精美的佛像的雕刻上也可看出时代的变迁,从北魏的浑厚粗犷到唐宋时的优雅圆润。 谁也无法知晓当年这些工匠的名字,或许他们在开凿时也仅仅是为了生计,但我相信他们在陡峭的山崖上凿造着这些佛像时,已经不是简单的开凿了,他们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一斧一锤的开凿中已充满了对神灵敬畏,但当这种敬畏也变成一种精神。而这精神已溶入我们先人的血脉,生生不息,流传至今。 这些精神都化为古阳洞上的这洋洋二十篇佛像题记,工匠们在开凿佛像之余顺手刻下了这些文字,或许在刻字时带着游戏的心态,这些细腻飘逸的文字,一改魏书的厚重刚劲,被称为龙门二十品的书法成为魏碑中的绝品。
爬上陡峭的台阶,伫立在奉先寺大卢舍那佛像前,她的体态饱满,面容丰腴的美让人为之赞叹。用庄严,睿智,温和,慈爱,优雅来形容她给你印象似乎都不恰当,或许只能用至善至美来形容她带给你的震撼感吧。 她头盘螺形发髻,体态丰腴匀称,披着轻柔薄透的袈裟,千年的风雨已将她的衣褶由刚劲打磨得柔软粗糙,但衣褶的曲线依然生动清晰富有质感。 从她那如有似无的微笑中领悟到无限的慈爱和超凡的智慧之光。 从她低垂的双目中感受到温暖仁爱和怜悯,给你的永恒的心灵慰藉。 仰望卢舍那,那一瞬间,我感到了窒息。 伊水对岸,龙门东山又名香山,大诗人白居易终老于此,他将其晚年18年的时光留在了龙门香山,江州司马的名号,也被香山居士所取代。 “童子能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 香山北端的琵琶峰顶便是他的长眠之地,伊水长流,佳人安在?在浔江畔琵琶女的演奏中,白居易却听出了人生命运的悲欢离合,而从发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千古感喟。 白园中的茶座里,泡了壶信阳毛尖,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发呆:叫人“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说的就是这眼前的伊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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