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地铁车厢里,有个胆怯的屁拐着弯儿响了下,周围每个人都赶紧做出不是“不是我干的”的样子眉头微皱,我笑出了声还挺洪亮,马上就被人用眼光鄙视了,赶紧拍拍脑袋让自己弄清楚人已经回到北京两个多礼拜了,这里不是埃及,再不能傻呵呵的听见屁声就开心得大笑。
人到埃及不久,就明显意识到了屁的困扰,随时都有很胀的感觉,开始每次都会抓狂地去找厕所,为了这个,警察局清真寺都闯过,但真到了地方只不过是在肃穆的环境里平添些噪音而已。没多久咱就学乖了,两米之内、两秒没人,随时随地开关放行,还能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该干嘛干嘛,不用escape就能release,我想这是我喜欢埃及的第一个原因。
那个晚上在尼罗河边正篝火着,斯洛文尼亚哥们儿从远处抱来一大堆干树杈回来,弓个腰一根根在大腿上撅成小段,其他十几个人都围着圈儿坐地上静静地仰头看他忙活,众目睽睽下那哥们儿用力过猛,蹦出一长串儿来,声音叫一惊世骇俗,时间叫一旷日持久。
正陷在尼罗之夜里婉约着的我们都尴尬地楞了,那哥们儿面不改色来了句“都是埃及食物的原因”,顿时满场暴笑,气氛一下活跃起来,而且我肯定听到不止一个人趁乱在身后发出“嘭、嘭”的响动。
对于我们这样节衣缩食去旅行,三餐大多在街头解决的人来说,所谓埃及食物无非两样 - 饼子和豆子。
毫无疑问,那些豆子是造成气场紊乱的罪魁祸首,但你要想在埃及避开不吃豆子简直就是不可能,也只有到了埃及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豆子,豆子有那么多种吃法。尽管除了黄豆外其他豆子一概叫不上名字,但各种颜色形状的豆子就象盐一样,是埃及街头食物里必备的。
米饭里会拌上小小的豆子;汤底是种长得象瓜子儿的豆子;街上的小吃摊上卖的是卷在报纸里的豆子;酒吧里的下酒菜是盐水泡过的豆子;金灿灿的油炸丸子是豆子和蔬菜和成泥捏的,裹着肉条炸的不是面粉还是豆泥……
更多叫不上名字的食物,根据吃了后的生理反应,八成也有豆子作怪。有人说之所以在埃及豆子横行,是因为富含蛋白质的豆子号称是穷人的肉类,果真是这样的话,埃及空气里弥漫的多少有几屡辛酸了。
我不知道英语里饼子该怎么说,会两句英语的埃及人管他们的饼子都叫面包(
bread),我挺替那些号称会TALK的面包叫屈的。饼子的阿拉伯文名字很好听 - 阿依施(aish),象个姑娘的名字,但谁家姑娘要长成埃及饼子的模样就惨绝人寰了,所以我也宁愿跟着他们管饼子叫面包。
埃及的饼子有白面和黑面的两种,结构同样都是中间空心的,但味道远没有新疆的馕好吃,白面饼干脆就是两层干巴的死面,黑面饼倒多少还有点发过的迹象。
所有稍微象样的餐厅都会附送几张饼子、一两盘蘸饼子的酱和一碟蔬菜,如同韩餐厅会白给泡菜一样。我曾经在亚历山大干过件很不齿的事情,在有名的Mohamed Ahmed点了个炸丸子(felafel),还以为是道大菜,谁知一盘就给了四个小素丸子,于是将错就错就着四个丸子干掉了人家白送的两个白面饼子和一大盘黄瓜番茄洋葱,结帐时才3个埃及镑。脸皮厚的人以后大可以照这个方法在埃及混吃,但别忘了走之前说声阿里嘎多。
蘸饼子的酱比菜式更能反映一个餐厅的档次。一般的餐厅也就送一盘花生或其他什么做成的酱,容你将饼子撕成小块一点点蘸着吃。而我全程最奢侈的一顿,在Dahab的65镑大餐里,装潢绚丽的阿拉丁餐厅送的是三盘不同味道的酱料,不客气地说,远远比那西式的主菜好吃。
街头卖的白面饼都从会当中给一刀切成两块,往里面薄薄抹层酱再夹上不同的东西。我吃过夹素丸子、菜叶子、火腿蛋、番茄炒牛肉等各种花样,总之只要能吃就都能往里夹,一般还会送你份用随便什么纸包起来的泡菜,两整张饼的价格在三到五镑之间。
吃得更多的是那种黑面的饼,开始想当然地认为那饼子是用豆面做的,但记起豆饼在国内似乎是用来喂猪的,才断定原料是多种粗粮的混合物。饼子表面粗粗拉拉稍微拍拍就会掉下好多颗粒很大的粉粒,深棕的外表,闻上去没点食物的味道,吃起来也只记得穿过食道时自上而下清晰的摩擦感。
我在街边店里买这种黑饼子要价25皮亚斯特,据说当地人买还要便宜许多。你要是在街上看到一群人挥着塑料袋往个小屋里挤,多半是热饼子刚出炉,心急火燎抢着干点什么,这在埃及人的生活里绝对少见,一旦饼子装满塑料袋,一家几口全天的口粮就解决了,人也马上恢复悠闲的常态,趿拉着拖鞋甩着袋子晃荡地往家走。
黑饼子在埃及有着崇高的社会地位,号称是国家稳定的基石,全国统一标价而且几十年都没涨过,到现在基本是饼子零售卖多少钱国家再补贴多少钱给业者。只要能吃到饼子,不管里头塞什么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塞,埃及就不会有动乱,就不会有人支持极端行为,什么政治啊宗教的,都不如黑饼子来得实在。
这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便宜过了头,埃及人却很不把饼子当回事。街上的小贩地上随便铺张塑料布或用木条搭个架子就开始当街叫卖,再脏的街道上都有人头顶着摆满饼子的木板沿街兜售,苍蝇在上边睡着了也没人去管。吃的时候更是无需餐具随手乱丢,脏兮兮的桌子上、破垫子上或者干脆直接扔到火堆里加加热再吃,这时候才能体会到浮在饼子表面那层粉粒的妙处,拍打下些渣子来,感觉上就会干净了很多。
开罗的街头经常能见到种简易快餐档,花花绿绿一个推车,两边伸出段很窄的条案让人能站在车前就餐。老板站在车后没完没了地卖力搅拌盆子里的酱,来了客人甩几张饼子在你面前,盛给你一满盘油乎乎的酱上面再撒一撮胡椒面,另一个盘子里来勺是浸在泡菜汤里的番茄生菜什么的,无论你吃多少饼子最后结帐都是2镑。学着人家的样子撕下块饼子挖了一大陀酱塞嘴里才发现这酱根本没半点咸味,一股......“NND”,心里念到“又是豆子做的”。
其实即便是埃及街头也并非饼子和豆子一统天下,土耳其烤肉做的“啥味嘛”(shwarma),米饭面条浇上蒜汁和辣酱的“烤谢了”(koscheri),面包泡醋和米饭拌在一起的“法塔”(fatta),还有埃及人特喜欢的炒肝三明治,鲜美的地中海炸鱼,现制的烤鸡烤肠,糊满糖浆的各式埃及甜点说起来也都好吃不贵的,但没办法,到现在最想念的还是饼子和豆子,还有那些全把自己当成埃及人的日子。

(街上卖豆子的小摊)

(白面饼子)

(街头的饼子快餐车)

(黑饼子蘸豆酱)

(Dahab阿拉丁餐厅的小奢侈还是离不开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