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 停电了,去捞猫
据不可靠消息预报,未来将会停电十天,惶然心惊。刘老师感冒发烧远征近两小时脚程的乡医院打针,回来报告乡上大店铺里蜡烛售罄,只剩洞房花烛的大红烛了。手机全部没电成了聋子的耳朵,与世隔绝中……得知一学生家竟有小型水电站,惊诧之余,欣喜翻山前往充电,电压不稳导致两个充电器遇难,我的则奇迹生还,阿弥佗佛,善哉善哉。意外见到白白嫩嫩小青菜,化悲痛为饭量,蹭饭之际孜孜不倦学苗语,你好是搞荣,回家是末宅,漂亮叫荣搞,吃饭叫捞猫,于是乎,跟学生娃末宅,赞着幺妹荣搞,一路捞猫到底。
4月3日 听见天籁之音
下午最后一课上音乐,咪友和小海两个苗族小男孩联唱草原牧歌,声音激昂清越,绕梁不绝,真正天籁之音也,赞不绝口!课后徐布罗害羞拉老师到厨房,悄悄唱彝歌一首,亦是旋律优美,荡气回肠,心动心动。放学去山下小苹家,心惊胆战穿过牲口棚,恶狗猖狂,奈何铁链只长一丈,我在一丈开外怒目对峙,,气得那只藏狗暴跳如雷,我得意地笑。归来爬山气喘吁吁,拐棍越来越短,半路弯进万才家喝酥油茶。傍晚例行刮起阵阵妖风,飞沙走石,担心屋顶。明天远征茶布朗,不知道究竟几小时摩程,惶惶期待。
4月5日 茶布朗归来
一大早打扮得像个阿拉伯的女人,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跨上村民的摩托上路。山间风驰电掣着,大小石子在滚滚车轮嚓嚓作响,拐弯时惊恐飘移,安之若素。一路上果然,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山崖。经历前轮没气和后轮爆胎事故后,终于抵达茶布朗。没有拿到梦想中的包裹,茶布朗邮局居然无人值守,铁将军把门,真是不靠谱!无奈逛一逛寥寥无人的菜市场,看见新鲜水灵的猪肉,大大安慰,在这里一月有余,天天看见猪在路上跑,还没吃上新鲜猪肉,今日里总算得偿心愿。遇到美丽藏族警花,倍感亲切,相谈甚欢,欣然回程。无人接风,独自辛苦洗尘,真正的洗尘,浑身上下,头上脸上,一层的灰尘。
周末休整,昨日远征茶布朗的恶果初现,腰酸背痛,早上起来颇有些步履蹒跚。中午王老师及桑珠喇、嘛来访,带来吃的喝的以及给孩子们的学习用品,不胜欢欣,相约大寺再见,憧憬中……中心校张老师又来蹭澡,可是下雨了,上次来是没水,今天没太阳,倒霉的孩子!
4月9日 意外上线
电话铃声意外响起,发现居然来信号了,欣喜上线。信电数天,一切与电有关的用品弹尽粮绝,全方位与世隔绝中,幸得学生家300瓦的水力发电站,手机得以充电归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亦乐乎。日思夜想的包裹到了,物资极大丰富,学生娃领到新衣,一时间师生俱欢颜。前日学彝歌两首,唱得像模像样,彝族小姑娘惊问老师是否彝族,无比得意!于是彝族几个娃娃对老师的认同感大大提高,作业也变得认真了,今早还带鸡蛋六只送给老师,啊,害差!不小心感冒了,高原上的感冒啊,惶恐不安中!不知什么时候能来电啊!
4月13日 云南堡家访
日记写到一半突然停信号了,前功尽弃,差点吐血!长话短说:周末云南堡家访,两小时以内脚程,因感冒请村民摩托相送。七个彝族孩子,早早穿整齐新运动服来接老师,令我们眼前很是一亮。孩子们的家分散住在不同的山头,上山下山,小鸟在前面带路健步如飞,老师们气喘吁吁亦步亦趋。和彝族阿妈(奶奶)相谈甚欢,穿民族服装合影留念。中午在学生家长之一博乌学校的校长家吃饭,杀鸡烤土豆,美食当前,物资匮乏的我们依然吃得稳重矜持。学生家长依次热情接待,看着孩子家里家徒四壁,不免心酸,谆谆教诲知识改变命运,可是又有多少命运能够改变?无奈。回到学校下雨了,山头上下着雪,一会又停了,看见美丽的彩虹,娉娉婷婷,宛若停住在眼前,伸手便能触摸,可是那通往完美的幸福的桥啊,尘世间的人什么时候能走得上去……
4月14日 又见彩虹
近日彩虹频频造访,傍晚忽大忽小的阵雨代替了飞沙走石的妖风,远山近山云雾缭绕,山腰下着雨,山头飘着雪,门口突然就挂起了一道彩虹,从这山挂向那山,色彩炫丽气势恢宏,叫人为之屏息,眼睁睁看着它旁边颜色渐渐聚合,长出又一条,如影随形,看得痴了过去。那一端,通向可望而不可及的那些完美幸福的一端,到底在哪里?夜晚的天空依然繁星点点,因为海拔高,星星看起来特别多特别近,近在咫尺的感觉,一时间叫人忘乎所以,其实此时此刻,这洒满院落的星光,是多少亿年前就从它的星球出发赶来的?它是要来赴一个约么?它原本要来看的悠悠沧海,它到时却早已换作了脉脉桑田!今夕何夕也,在这无常的世间,看着永恒的星子,不禁有一些无端的忧愁。
4月15日流水帐
昨晚聊着天,刘老师目光炯炯,居然在郭老师帐子里发现长脚蜘蛛一只,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度了它。这些小畜生,原来只在墙上屋顶上散散步,顶多到我们床前的桌子上来逛逛,。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结果做了一夜的梦,和蜘蛛打仗,醒来仍冷汗涟涟。这里的蜘蛛真是大啊,八条大长脚威风凛凛,所幸行动不是很敏捷,每每被刘老师活捉,必恨恨踩之捻之烤之,极尽酷刑仍不过瘾。郭老师感叹幸亏未见蜈蚣,她小时候被此猛兽咬过,幼小的心灵从此留下阴影,我老人家急忙打断她,谁知道还有些什么小动物在这里安家落户,千万别让它们听到,以免轮番闪亮登场。早晨当地王老师(苗族)带来春天一把,说给我们做菜,春天者,当地菜名也!类似我们的香椿,却又不尽然相同,绛红色小草一样的一大把,为着它这么美好的名字,很是期待它的味道呢!上午教课文信息高速路,说的是电脑网络,讲得有些辛苦,听的人也不轻轻,这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甚至从未听说过的玩意儿,没有任何图片或视频课件,该怎么讲孩子们才会明白?看着他们眨巴着似懂非懂的眼睛,着急中。乡医院的杨医生路远迢迢地乘摩托送来新鲜肉一块,意外的惊喜啊!中午热情相邀王老师有福同享,我们的御用广东刘大厨志在必得煮了红烧肉,居然给我吃出了江苏的味道,惊喜交加!感谢杨医生,感谢刘老师,当然,也感谢这头不小心为支教事业做了部分牺牲的猪!只是活了快五十岁的王老师从来没见过肉可以这样烧,又甜又腻的,吃得甚为辛苦,枉费了我们的一番热心。谈论到我此次感冒,症状与以往大不相同,头痛得厉害,是不是因为海拔高的关系?王老师一语道破,乡医院这次看感冒病的人都是头痛哩!原来如此,沙湾乡地面六百平方公里,我居然赶上了偶染风寒的流行,真是不虚来此一遭!
4月16日
某老师床上惊现跳蚤,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跟回来的?还是一直潜伏此处,隐藏得太好以致于今日才被发现?中午悲愤交加的某老师背上背包,不顾骄阳似火,冒着中暑的危险,毅然决然地踏上去乡医院的征程,但不知医生对跳蚤病有无良方哩?下午教北京欢迎你,孩子们唱得像模像样,十分欣慰。门口的一棵老桑树眼见得绿意渐浓,叶子慢慢长大,小小的桑椹亦羞涩探出头来,天天傍晚到树下流连,热切注视着那些青涩的果子,盼望它快快长大,快快成熟,到时候,咱们也会有新鲜水果吃啦!
据说又有我们的包裹到大寺了,万分憧憬中……
4月20日
连日来甚是闲空,爬山爬得怕了,周末乖乖在家养精神,智斗苍蝇,勇擒蜘蛛,开水壶里发现甲虫,扎西老师戏曰虫草汤,跳蚤疑似搬家,我老人家蚊帐紧闭,严阵以待。下午天气突变,云翻雾涌,这边厢下雨,那边厢下雪,冷,棉袄换成羽绒衣。这里的太阳出来烤死人,太阳不露脸冻死人。娃娃们下课仍然冒雨嬉戏,乐不可支,有默写不合格的没事人一样出来调皮,被我一声断喝,灰溜溜进教室罚抄写,看看又有些不忍,想想还是狠下心。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的屋倒真是漏的,晚上有水滴间或啪的一声掉下来,还好,连夜雨下得不大。停电了,又!无语,搬了炭火盆,烤火。
4月21日 太阳雨
学生家长来学校盛情邀请共进晚餐,放学后兴致勃勃前往,多日未爬山,一路上看蓝天白云,听流水潺潺,听小屁孩介绍植物大百科,憧憬即将成熟的各色野果,倒也欢欣鼓舞神清气爽。只是山间那水洛河淘金流下的水,是病态的浊黄色,九曲黄河水的微缩版,只宜闻声,最好不去见面。到得学生家不久,突然一声雷响,下起了太阳雨,紧接着,辟里啪啦砸下黄豆大小的冰雹,须臾,刘老师一声惊呼,彩虹!抬头看,果然,一道彩虹横贯天际,如梦似幻,整个过程仅几分钟而已,一气呵成。如今美景天天见,有些无动于衷了,听到惊叫,总是想到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再三时光倒流,猪八戒见怪不怪,抱着刚出世的唐三藏喊春三十娘的情景,娘子,和牛魔王出来看升仙……
一时间,猪羊纷纷归圈,一只老母鸡全心护崽,却张着翅膀在墙角一动不动,只听见翅膀下隐隐约约的小鸡的叽叽喳喳的叫声。吃着晚饭,好友打来电话,告之在家访,笑问有无吃鸡,羞涩支吾应对,引起对方狂笑阵阵。雨停了,心满意足道别归来,中午来的电居然还没停,惊喜!
(全副武装远征茶布朗)
(刘大厨的红烧肉,也是在山里唯一的一次吃红烧肉。)
(幸福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