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中国登山队员再次将五星红旗插上世界之巅的壮举,让国人无不感到自豪。可是,有谁知道,28年前,一群中国军人用他们的艰辛,测量到珠峰的准确数据———8848.130米。
珠峰究竟有多高?
1975年3月21日,38名测绘官兵和11名地方测绘工作者,从海拔5400米的绒布寺大本营出发,把大地控制网推向珠峰北麓的东绒布、中绒布和西绒布三条大冰川。
4月6日,珠峰测量分队陈顺斌副分队长带领6人,日出冰上行,夜来雪中卧,冒着冰裂和雪崩的危险,通过了登珠峰的第一道难关———北坳天险,完成了海拔7050米处的重力测量和航测任务。
4月20日普布、徐东升两名藏族战士随登山队登上了第二道难关———高空风口。
1975年5月27日,是我国测绘史上一个值得永久纪念的日子。当年参加珠峰测绘的王玉琨当天写下的日记,就是最好的见证:
昨夜10时,当5400米营地发射的红色信号弹照亮长征岭北坡,映红中绒布冰川中连绵冰干塔的时候,我们都憋足了劲,兴奋得通宵未眠,只盼天明。9时10分,我们3个踏着寒霜,翻上冰坎来到西1点上了。我先用仪器查看了西2点,郁期青小组上了,再用步机询问西3点,何镜明小组上了;西4点、西5点,安兴国、刘三发他们全都上山了。一切都按昨晚睡前布置的要求行动着,万事俱备,就等登顶了!
9时30分,我拨转仪器,照准珠穆朗玛峰东侧那块发黑的、像是石坎似的地方开始跟踪登顶队员的行动,并且不断地“实况转播”他们的行踪,嗬!上去了,爬上那堵石坎了!9个人,一路纵队向西,都在那个斜坡上,他们的行动很吃力啊!前面是一块雪坡吧?向北面横切过来了,陡啊,危险哪!快到了,还有几十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3个人不时地看着记录用的嘀嗒着的闹钟,看看西去的太阳。报告你们好消息:潘多、索朗洛布、大平措、洛则、侯生福、次仁多吉、贡嘎巴桑、桑珠、阿布钦等9名登顶队员于14时30分全部登上顶峰了!”步话机里终于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好极了!好极了!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拿着步话机,激动地向各点报告喜讯并下达指令:“各点注意———各点注意,登顶已经成功,队员正在山顶工作,请密切注视珠峰目标,不失时机地抓紧观测,天黑以前不许下山!”
山风越来越大,我们死盯着望远镜的眼睛,被风吹得不停地流着泪。我们只好加快轮换观察的周期。18时30分,终于看见了,觇标!珠峰顶上的觇标,顶天立地的红色觇标,金簪般插在珠穆朗玛的顶上了!
我们把欢呼压在了喉咙里。迅速转动经纬仪,照准零方向,响亮地报读出第一串数据———0度00分25秒!黄昏前的山风呼啸着,吹得眼泪直流,温度迅速降低,流在鼻孔外的两行鼻涕,结成冰碴了,决战时刻,哪还能管得了它!
一个测回,两个测回,我们不停地拨动着仪器,精心观测,一直到太阳下山,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拿到了足够的、可靠的数据!腿软了,腰酸了,手也发木了,但埋在我们心底的欢呼声,终于情不自禁地爆发出来了!我们胜利了!珠峰的历史被我们亲手改写了!
1975年7月23日,中国政府授权新华社向全球公布:我国测绘工作者精确测得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峰顶的海拔高程为8848.130米。在这之前,珠峰的高度8882米,是由印度测量队测量、5年后又经英国人计算得出的数据。
8848.130米这一精确数据,是测绘工作者在距珠峰峰顶7公里至20公里,海拔 5600米至6300米的10个三角点上交汇观测,并取得完整的珠峰平面位置和高程的测量数据后,以青岛验潮站、黄海平均海平面为基准,经过理论研究、严密计算、反复验证,扣除了峰顶覆雪深度后得出来的,最大正负误差小于0.36米。
再踏“世界屋脊”
1982年11月29日,大队被中央军委授予“丈量世界屋脊的英雄测绘大队”荣誉称号。接着,他们以这一高度为起点,再踏“世界屋脊”,填补西藏大比例尺和电子地图“空白”。
测绘大队官兵踏遍了西藏71个县中的65个,在冰山雪峰上、原始森林中、许多无人区,他们笑迎狂风暴雨,藐视“生命禁区”,昂首屹立于“地球之巅”,抢占军事测绘“制高点”,创造了非凡的业绩。多年来,先后有24名官兵把生命永远留在了冰峰雪域,78名战友因公致残。
去年8月16日,工程师唐遵义从西藏索县前往赤多乡执行任务途中,所乘吉普车因道路突然坍塌坠入50多米的深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唐遵义为保护怀中昂贵的仪器和重要资料,失去跳车的机会壮烈牺牲,把生命的坐标定格在了雪域高原,年仅39岁。
被中国测绘界公认为“西藏活地图”的高级工程师谭其生,是一位当兵30多年,有着28年党龄,30多次上高原的老测绘兵。去年,一位刚毕业的学员,在藏北无人区根据羌塘草原的地貌特征,将河对岸标绘为草地。谭其生一眼就看出了 “破绽”,问明原因,他来到那曲河边,面对冰冷剌骨的河水,边脱衣服边说: “测绘就是要在没有测过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就这样一去一回,两趟冰河,回到住地后,当晚他就发起了高烧,被紧急送到拉萨抢救,高烧还未退,便偷偷地离开医院,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分队长王松贤曾5次推迟婚期,今年近40岁的他,就在爱人生小孩的前几天,又接到奔赴滇黔测区执行测绘任务的通知。面对行动不便的爱人没人照顾,以及孩子出生后的诸多困难,王松贤硬着心肠接受了任务。当有领导劝他留下时,他只说:家人需要我,但外面的工作更需要我。如今,依然坚持战斗在滇黔测绘第一线的王松贤,还没有见过出生快5个月的孩子,有时在电话里听着妻子泣不成声的话语,他只好默默无言。他欠妻子的情太多,太多了!
永不移位的“钢标”
老式装备制约着测图制图的工作效率。为攻破该课题,高新技术开发办公室 5名同志煞费苦心。28岁的王建东带领攻关小组,一干就是一天,有时竟将一日三餐浓缩为一餐;面对研究中遇到的各种困难,他自学了多种计算机语言,5次北上,到西安、北京等地拜师学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首次啃下了X-3测图仪定向手簿自动打印程序这块硬骨头,提前两年使这项成果得到推广使用。那一年,大队研制出数字空中三角测量系统、全自动展点系统等7项科技成果,在全军得到推广和使用。
为尽快在海拔6000多米的雪域上完成GPS导线和军控点测量任务,冯旭东、李孝成、王任祥等一些曾经丈量过珠峰的老同志不顾体弱多病,主动请缨,又一次从海拔4500米的营地出发,向海拔6000多米的测点攀登。当他们来到奇形怪状的冰塔林时,低洼处,浮雪深齐大腿,覆盖着冰裂缝、冰面湖;冰塔林摇摇欲坠,雪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高寒缺氧的危险时时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就在不足800米的距离上,他们足足花了近两天的时间才跋涉过去。在同死亡打交道的48小时里,他们饿了啃一口干粮;渴了,嚼一块冰块;累了,大家抓紧时间背靠背、挤着、蹲着,小憩片刻,几经拼搏,当他们爬上海拔6000多米的目标点时,很多同志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可他们却像永不移位的“钢标”,把自己钉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来自:解放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