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成功登顶心情郁闷。山水行说我太功利,只要享受过程就好,我觉得有代沟,也懒得解释。一路上说话最多,笑声最响,胃口最好的是我,放得开,玩得爽,疯得野的是我,没上去是天气原因,有遗憾很正常,与功利无关,也不会影响美好的回忆。
选择哈巴是因为此山难度较低,山势较缓,对攀岩技术要求不高,但它又是真正意义上的雪山,(四姑娘大峰是雪坡非雪山)尤其顶峰有经年不化冰盖,必须使用冰镐冰爪,对增加高山冰雪经验大大有利。事实证明选择正确,大风下迅速失温,速度之快令人骇然,以及深陷及腰雪中无法拔出,种种体验若非亲身感受,不能想象。对以后登山是实在必要的安全教育,从此对雪山多一分敬畏,不要轻视任何一座山,尤其不要低估天气的力量。
我与山水行1月31出发,2月1日以昆明山友会合,还有成都山友一人将在哈巴会合。我有过攀登四姑娘大峰经验,昆明的是李昂父子小李22岁,老李44岁曾一起登哈巴至4900,成都旺雪明曾参加姜桑拉姆登山节,山水行没有登山经验。装备如下:个人包括冲锋衣裤,抓绒衣裤,毛线帽,雪镜,头灯,雪套,冰镐,冰爪,防水手套和登山鞋,这后两样可让我吃不少苦,以后再说。我与山水行共用camp单人帐(挤挤暖和)炉头一只,高山气一罐。我用防潮垫,他用充气垫,都是sanfu四孔棉睡袋,未直接睡在雪上,所以不觉得冷。
到达哈巴雪山客栈,何医生就直摇头:“不是打电话叫你们不要来吗,大年三十下了场雪,是多少年都没下过的大雪,今年登顶恐怕困难”。高原上阳光晒得人麻酥酥的,湛蓝的天空衬托皑皑白雪,山顶吹起绮丽的旗云,旗云象一只召唤的手轻轻拂动,何医生的话象一片云被吹走了,心里充满期待。
进得屋里看见墙上挂着地平线的旗帜,还有老唐他们的,赶紧拿笔把自己写在上面。何医生见状说:“你是贵州的?你们贵州人运气不错,来一帮登顶一帮,昆明的往往要登三四次才有运气上顶”我赶紧说:“路太远,来一趟不容易,老天爷给面子”。心里希望自己亦有好运。下午,哈巴村里有自己组织的拔河,篮球赛,与村民打了半小时三对三,要保持体力不敢使劲跑,可还是有点喘,互有胜负,宾主尽欢。
晚上,遇见从山上撤下的广西人,打听情况,都说风大雪大,雪深及腰,马匹上得很困难,上到大本营就不易了,山上根本扎不住帐篷,他们是连夜下撤,本营还有几人,准备在火边烤一晚,凌晨冲锋冲到那算那。心里有些担忧,互相安慰已经有人在前面踩出道了,问题不会太大。一夜无话。
八点半准时出发。除驮包的马外,考虑雪大路难行,两人一匹换着骑,一方面可以保持体力,另一方面适当运动,适应高海拔。出发一刻钟路上就有积雪,一小时后步入深雪,沿着被人马踩出的雪沟前进,并不觉得困难。脚下咯吱咯吱做响,清脆悦耳,有点林海雪原味道。两边雪墙高过膝盖但不到大腿,心想广西人夸张,这也叫雪深及腰,你兄弟个子也太矮了。踩出的雪槽很窄,人象走猫步一样亦步亦趋,很别扭,忽然想到马有四条腿也在走猫步,不禁开笑,一看果然,只是走得灵巧,很有弹性。再走一小时后,雪墙只略略升高,但从旁边被埋住的小树就可知不一样了。突发奇想,离开雪沟到边上试试。第一脚下去有点感觉,第二脚雪就到大腿根部,第三脚就到臀部,而且脚拔不出来也使不上劲,我尽力放松,将手掌打开连同小臂手肘放在雪上,想慢慢撑起,嚓的一声,雪碎了,手没入雪中,人也重新陷下,坐在雪里,挣扎向前七八米就走不动了,就象学步的孩童拼命挥舞四肢却无法前进。说实话,当时感觉挺新鲜,抓住一棵小树把自己拖出来,暗自庆幸我们不是上山的第一批,也明白破雪开路的广西队遇到的困难,所付出努力。路上遇见下撤的曲靖及广西山友,都是头盔,主绳,安全带一样不能少的挂在身上,造型满酷,以我后来攀登情况看,这些装备都不是必须,只能浪费体力。山势上升不算太急,因为两人换骑一匹马,所以体力上没遇到很大问题。沿着雪沟在杜鹃林中穿行到也轻松,只是如果雪化了容易迷路。途中向导停下吃午饭用了一个半小时。走到下午两点,走得吃力,想起一个笑话“大本营在哪?”“一直走,走到快要崩溃时再坚持就到了”。果然,再走一个小时,觉得要走不动时就到了。
巨石附近一间小木屋,充当屋顶的是七零八落的几块木板,大石块压着,露着一人多宽的缝,不用问其余的屋顶肯定被风吹下山了。营地附近适宜扎帐篷空地已清理过,露出泥地,此外大部被雪覆盖。大本营看不到真正的顶峰,望远镜里山尖就在眼前,心头压抑不住的欣喜。山风刮过,头皮一阵发紧,赶快戴上绒帽。木屋里“小舅子”(何医生的小舅子)杨晓明憨厚的笑着“你们来得不是时候,风太大,不过既然来了,那就上,但不一定登得了顶”。心里有点打鼓,不会这么衰吧?没关系,说不定今晚风就会小点,自己安慰自己。坐在木屋里,听见风从屋顶呼啸而过,杨哥说4800处肯定扎不了帐篷,上面风更大。大家都感到情况不妙,一致同意改变在4800建C1的计划,变为由本营直接攻顶,路线不走传统西北山脊,而是更陡峭的大石壁线路,虽然路更险些,但可以节约时间,且风已把大石壁上积雪吹到低洼处,现在石壁是裸露的。本营到C1负重要走三个半小时,C1到顶轻装要走两个小时,我们一律轻装,计划四点起床,五点出发,最晚中午一点下撤,共有八小时,时间应该够。有人提出无论在帐篷里听见风如何大,必须准时起床,大家同意。商量好后,我开始烤鞋,穿得是潘比得,一年前买的近500RMB,纯属上当,已经完全湿透。看来明天只有学当地人,在袜子外套塑料袋。天色渐暗,风又大些,赶紧扎帐篷,打入所有地钉,绑紧防风绳,还用大石块压住,严防死守,平时一刻钟的事,忙了近一小时才搞定。就在木屋门口取雪烧水做饭,大吃杂烩一锅后早早睡觉。躺在睡袋里,听风吹得帐篷呼啦啦直响,时大时小,满心希望它变弱,可过一会它又强劲起来,反正没怎么睡觉,光听风了。
四点闹钟一响,我就在帐篷里大吼一声:“起床了”。睡袋里真暖和,听外面风声好像更大,真有些不愿动,可时间就是登顶的保证,早出发一分钟,就多一分希望。山水行先起,我紧随,内帐已结霜,放在帐内登山鞋上竟有冰凌,真够冷。出帐看都没起床,赶紧挨个叫醒。现在冲顶人员已有变化,成都旺雪明感觉需要再适应一天,明天再冲,另有昆明农大一同学加入,他已是第三次来哈巴,前两次都是到4900遇到坏天气下撤,他叫希望,不知是不是网名。抓紧时间生火,因为用大锅化雪,在BC烧柴比气罐来得更快,叫山水行舀雪,等火已大旺还不见人,出去看见各帐篷都没动静,山水行也跑回去睡回笼觉了,我有些生气,“四点二十了,不想上的可以继续睡觉”。等我化雪烧开水,希望起来帮忙了,我故意大声对他说:“别人不去就不等了,我们五点半出发”。其实杨哥刚才说今天风比昨天还大,劝我等一天,旺雪明也起来劝明天冲顶。我想明天风未必会小,尤其来的这两天,一天比一天大,就坚持要上。煮一碗方便面吃了,有人陆续起来,耐着性子等,大家一起来的怎么可能不等,说说气话罢了。等他们时煮咖啡,熬麦片,冲葡萄糖,吃饼干,牛肉干,奇怪自己胃口这么好。杨哥煮一碗罐头加剩饭吃,其他人只喝些咖啡,不知是没胃口还是不好意思再耽误大家时间。就这样弄到六点四十五才出发,比计划晚一小时五十分。没人带冲锋包,只有杨哥有,加上他体力好,所有的冰爪都装在他那,由他背上去,到换爪时再给我们。
大家都不说话,心里都清楚时间宝贵,打开头灯猛走,急行军一般。天还是黑的,头顶满天星星,又是一个大晴天,只是风阵阵刮过,不见减小的模样。狂走了四十分钟后,老李和山水行有点跟不上,我叫杨哥压一下速度,但距离还是拉开了。杨哥和希望冲在最前,小李随后,然后是我,老李,山水行殿后,间距十来米。上大石壁后,三四百米长,坡度45的滑石板,我们前面几个取直线拿下,老李,山水行走之字形,速度较慢,被拉下两三百米。之后一个三四十米的碎石坡让大家好爬一阵,这坡有六十几度,甚至更多,站在坡下,石头就杵在你眼前,停下休息两次才上去。没有其他高原反应,肌肉也不觉的酸痛,有些喘粗气,想快快不起来。风更大些,吹起雪粒打在脸上生疼,拿出藏在风衣里的军用水壶,临走时灌的开水,现在已经凉了,没带保温壶实在失策。拧开壶盖,壶口被大风吹出凄厉的哨音,悠远绵长。风向很怪,从四面八方袭来,没有定向,幸好一阵一阵的,不然同时吹来就成旋风了。一小时后,杨哥他们翻过一山头不见了, 后面老李也看不见。我尽力朝前赶,雪很深,踩在留下的脚印里,冰镐一插直接没顶。风越来越大,从后面吹来可以推着你往上跑,侧面吹来就是几步横移,正面吹来只有趴下避避,否则就是被吹翻。尝试把冰镐固定住,降低重心,贴着雪爬两步,趴稳,再将冰镐往前插,前进得很慢。因为从上往下的风时断时续,可以趁间隙猛冲,风大时休息,心里清楚匀速前进对保持体力的重要,但没有办法,只有跟风的节奏来。嘴里呵出的热气很快在风帽上结霜,双手冷得不行,临行前借的the north face手套看来不是来路货,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反正手套里面有点湿,手已经冻麻了。
九点钟,来到一约六十度雪坡前。前面的人没有踪影,后面的人仍旧看不见。坡上是硬雪,可以看见杨哥留下的冰爪印,我想杨哥应该把冰爪放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重新又找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些疑惑,试着靠冰镐往上爬,勉强可以,莫非他把冰爪放在前面?犹豫着往上爬,往上五十米左右,觉得不对,没有冰爪太危险,又滑下来,再找,还是没有发现冰爪。心里斗争一番,继续上还是等老李商量?决定还是上,慢一点,稳一点。重新爬上硬雪坡,心想,到实在滑的地方就用冰镐砍台阶。谁知还没上到刚才的高度天气就变了,大风由原来一阵阵的,变成一刻不停,风势更强,卷起的雪粒打得衣服咯咯作响,打在脸上裸露的部分就更不用说了,钢锉一般。我想用刚才先固定冰镐再移动的方法前进,实在困难,不抓住冰镐人根本站不住,只好躺在一个雪槽中避避。躺在那觉得衣服防风裙卷起来了,想伸手拉,刚放开冰镐,一阵风掠过,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象一张扑克牌,啪的被吹翻过个,吓得赶紧抓住冰镐,不敢松手。在雪槽里躲了二十分钟,看见老李,山水行上来了,躲在一块大石后,也前进不得,心里明白如果风不停就只能到这了。再坚持了十分钟,风丝毫不见小,反而变本加厉,我手实在太冷,慢慢滑下,与他们会合。老李说他六点多灌的开水,在军用水壶里已经结冰,喝不成了。这时杨哥,小李也从上面滑下,说越往上风越大,今天没戏了,希望还在上面,他还想试试。杨哥指着刚才我爬了一半的雪坡说;“坡顶就是C1,天气好从C1到顶只需一个半小时”。我看看表,九点三十五,说明从BC到C1我们拼命赶路,效果不错,只用了两个半小时,但现在,只有等等看风会不会小些。说到冰爪,杨哥说放在下面一百米左右,我找到高处当然没有,老李路上也没发现。虽然太阳直射,顶着强风,身体里散发出每一分热量瞬间被带走,感觉就象没带手套一样,手冻的快要失去知觉。看见远处梅里峻峭挺拔,无心欣赏只想赶紧下山暖手,与梅里方向呈九十度的另一座雪山,杨哥说陕西电视台的曾说是贡嘎,表示怀疑。
希望在上面没撑多久,就下了,可他走错了路,好在没出事。我们迅速下撤,路上找回放在大石上的冰爪,我走的路离大石有八九米,所以没看见。坐在硬雪上往下滑,用冰镐制动,还练练“翻身,翘腿,往下压”,速度非凡,妙不可言。风依然强劲,但挡不住下山的人。在4200处挖了半小时水晶,留作纪念,十二点过就到BC。看见本营晴空万里,艳阳高照,风也只是一阵阵的,有些怀疑下撤是否太早,应该再等等,可仔细一看山顶的旗云和山洼处被卷扬起来的积雪,就知道风只比刚才更大了。从时间和体力消耗看,不建C1,直接从BC攻顶完全可行,不过只有等下次了。我左手小指被冻伤,最末一指节肿了起来,发黑发青,幸得不严重,已无大碍。该死的假货,幸亏这次山峰条件不算极度恶劣,且发现手套有问题后,积极活动双手,加速血液循环,加之在山上相对停留时间不长,下撤及时,没有铸成大错。
教训1:
国内户外店颇多,户外用品良莠不齐,又有甩货,尾货,跟单货,贴牌等等,良莠不齐。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最好不要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最好拿正规厂家的正品,虽然贵得离谱,再就是通过信得过的渠道加上良好辨别能力,不过要求很高,现在冒牌货做得连厂家都难区分。千万不要看见GORE-TEX就以为防水透气,看见The north face就可以在extreme条件下使用,尤其不要把一般户外用品用作登山用途。
教训2:
多人登山时间观念很重要。一人耽误十分钟合起来也许就是一小时。自助游时随性所致,散漫悠闲是一种态度,登山是一项有危险的运动,应该拿出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强调纪律。此次,如果我们按时出发,虽然未必登顶,起码可以在变天前再上得高些。
此次哈巴之行虽未登顶,但收获颇丰,有些经历更是难忘之至。谢谢一路同行带来无数欢笑的四位女同胞,李妈妈,KK,小殷,小朱,她们在无准备情况下登至BC亦是可嘉。特别是小朱,她让我看见周围所没有的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强硬无比的生活态度,希望好运伴随她。另谢谢成都旺雪明和贵阳康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