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二十世纪末,地球上一个重大的地理发现诞生在中国西藏:雅鲁藏布江大拐弯以全球最高、最深、最长和最险几乎同时被《吉尼斯世界纪录》和中国新华社宣布为世界大峡谷之最,中国国务院于1998年10月正式命名为“雅鲁藏布江大峡谷”。
1998年12月9日下午3时,这个时刻对于“98中国雅鲁藏布江科学考察漂流探险队”的队员们来说,是一个极不平凡,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还一瘸一拐,来到了布达拉宫广场,举着一条"雅漂胜利了"的简易横幅,向世人宣布:雅鲁藏布江科考漂流探险取得圆满成功。随后,队员们将作为队长的我高高抛起。此时的场面,没有鲜也没有哈达,来助兴的只有拉萨的几位友人和十几个茫然的围观者,只有队员们沉侵在自己胜利的喜悦中!
我们这支队伍是于1998年8月28日从布达拉宫广场出发,9月8日从雅鲁藏布江源头--杰马央宗冰川立碑下水开漂,10月27日漂到大峡谷入口派乡,12月6日徒步穿越大峡谷后凯旋拉萨的。这101天的日子,雅漂队经历了各种超越极限的考验,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危难困境,克服了重重人为障碍。这段岁月,在中国科学探险史上,显得悲壮而辉煌!
饿浪叼走了最后一块羊肉;
江源已退化成300多公里的“沙漠奇观”
经过十多天的艰苦行程,我们到达了高原圣城--拉萨。很快,我得到一个不幸消息,西藏政府方面并不知道雅漂队开拔出征之事,组委会与政府间很多问题尚未落实,政府将不再介入雅漂活动。这就意味着雅漂队失去了政府的支持和承认,雅漂组委会违背诺言,再一次戏弄了队员和社会,又无力解决此时的残局,雅漂队成了孤军,浪迹拉萨街头。我们毅然决定揭竿而起,向源头进发。而就在这时,已被西藏政府撤消并准备着手调查追究的组委会竟然向全国各新闻媒体发出通知,欲想对雅漂进行新闻封锁。
1998年8月28日10时,我们在布达拉宫广场宣布:首漂雅鲁藏布江,决不后退,直到取得胜利。随后,22名队员便悄然离开拉萨,向江源进发。果然,果然,没有一家媒体对此予以报道。
沿雅鲁藏布江而上,驶往江源的路,是以险阻著称的新藏公路。此时,正值百年罕见的雅鲁藏布江流域洪水泛滥,泥石流,山洪随处可见,公路桥梁几乎全部冲毁,沿途只见日夜不停的抢修场面,公路上不时阻塞起长长的车流。河中、路旁、坡下常能见到被冲毁埋没的汽车,我们的车也不时被突然袭来的泥石流尾追。加油、躲让、冲过河床、绕便道,我们避开一个又一个险情,心一直悬吊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麻痹,那惊险,现在真不敢回想。
经过日喀则和拉孜,那到处泛滥成灾的泥石流令我震惊,从缓缓的坡谷中伸出一条条几百米乃至上千米的冲积物,将整个河床阻断,河水又夹杂着泥沙石块咆哮般向下游冲去。公路被冲得没有了路基桥梁被冲跨看不见桥墩。泥石流以破竹之势,吞没阻挡它的一切,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景象。雅鲁藏布江接纳泥石流带来的泥沙,成为泥浆状,江面上漂浮着牛羊,树枝甚至还有人的尸体。公路上陷着一辆辆重型卡车,有的人去车空,有的司机蹲在车旁,绝望不已。从车上的
收音机里不断传来长江洪水的进程:荆州,武汉危困,九江决口,七,八次洪峰形成,迅猛直下,金沙江流域普降暴雨,将形成洪峰。听到这些消息,我心中充满焦急,睡不着觉。早在98年5月份,我在金沙江巴塘段考察时看到金沙江提前来临的洪水就曾断言并请随行的中央电视台记者回京后通报国家防总:98年汛情异常,上游洪水凶猛,长江中下游定有大灾,请予关注并作好防范。此时,我有些后悔了,时值长江洪害泛滥之际,我不应该来“雅漂”,如果我这时候置身长江洪灾,对我这十多年来向国家和社会所作的建议和呼吁是多么及时的验证。
然而,当我目睹雅鲁藏布江的洪灾情景,我又感到此次雅漂的重要性,雅鲁藏布江,长江同源于青藏高原,眼下两江的灾情,都有同样的特征,洪灾的形成和持续时间长,强度大是否都与青藏高原的环境演变有关,是否都是人们长期忽略江河生态保护,过度索取和破坏生态资源的一种报复,是否都是江河发育过程中的自然现象。我在长期的长江上游生态考察、研究长江上游的地质、生态机理的工作中,已经逐渐认识到青藏高原作为我国众多大江大河的发源地、众多山系山脉的集结地,它不断的环境演变是众多江河上游生态退化的重要制约因素,而这一趋势还将继续下去,可能在未来的地质历史中,青藏高原的命运是冰川雪线消失,江河上游内陆水系枯竭,大地逐渐轮为沙漠,而人类的不良活动将加快这一命运的到来。通过这次雅鲁藏布江的漂流考察,会使我这种认识更加深化,为今后的研究工作开阔思路、确立目标。这样一想,我的心又稳定下来。
汽车在艰难的前进,一个又一个的险情被我们甩在身后,5天后我们终于到接近江源的萨噶县。当我们激动地期待着去拥抱江源时,又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全体队员面前:一名电视拍摄人员因故要被所在公司招回,而这家公司答应是以电视拍摄运作给雅漂以后续支援的,他们要求我们派车火速将该队员送回日喀则。回望来时几百公里的险路和灾情,队员们不敢想象送她返回时,路上将发生什么,我们能到达这里,老天已经赐予我们很多了,还要去冒险,老天还能有眼吗?队伍在萨噶困了一天,等待我与该公司责任人商量的结果,大家尽献最佳方案,力劝公司面对残酷现实,体谅雅漂队的困难。但对方的寸步不让,并以要断粮草相威胁。(尽管我们还没见到该公司一分钱,)见此情景,我只好答应派车送该摄制人员返回。为了保证最大限度的安全,由罗浩、李宏、包安康和杨浪涛四位队员驾车护送她到日喀则,然后追赶队伍。这一去,往返1,500多公里,是凶是吉,队员们不敢多想,“雅漂”的命运在此一举。分手时,全体队员忍不住哭了。我默默地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安全而归。
余下的队员全部拥挤在装着物资的解放牌大卡车中继续向江源第一县--仲巴县挺进。
途经被黄沙埋没的仲巴旧城,一排排房屋只剩下屋顶和残墙,这里已完全沦为沙漠遗城,毫无生机。20公里外的新城是94年才建成搬迁,同样也受到黄沙侵袭的威胁,牧民被沙漠围困到雅江河谷两岸,生存日益艰辛。
队伍借宿在仲巴县小学的饭堂里。兴建不久的仲巴新城,道路上已积下厚厚的沙土,仲巴县每星期都要组织机关干部清扫公路两侧的积沙。全县用水全靠手扶拖拉机到一公里外的柴河边拉运。小学生则是每人每天背一桶水。学生们每天的食物,只是很清淡的面糊。看到这情景,我们的心情无比沉重。县委书记普琼告诉我们:新城建设设施不配套,供水供电还是缺项,全县自然灾害频繁,每年雪灾要死大量牲口,由于海拔高和气候恶劣,国土面积达四万多平方公里的仲巴全县仅有四棵树。近年来,新县城四周沙化很严重,危及仲巴县的命运,谋求发展因贫困的加剧而举步为艰,作为雅江源和边防前线,令人忧虑!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和仲巴县党、政、军、警、文教各界进行了一次联欢活动,我们高歌引舞,朴素而热烈,县城的六百多居民几乎倾城而出,这座高原边防小城一下充满欢乐热烈的气氛。我们还向小学和边防部队赠送了大米、挂面和太阳帽。
罗浩他们以让人难以置信的神速赶到了仲巴。大家激动万分,彻夜叙说路上那惊心动魄的故事,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仲巴县委书记普琼将率员带我们去杰马央宗冰川,这样为我们赢得四天时间,否则我们只有徒步去源头。
江源地区分布着众多的冰川谷地、终碛垄丘、冰砾及冰川湖盆,可以想象出昔日这里的冰川雪原景观。如今,这里冰川雪线退缩,只能见到残迹,不少水系段流干涸,形成无数条延伸的石河,戈壁荒漠地貌发育,草场退化为绝牧区。“仲巴”两字在藏语里意为“野牦牛出没的地方”,但现在,大型野生动物基本绝迹,难见踪影,“野牦牛之乡”已成为传说。行驶在茫茫的荒原缓丘上,我们只看见少量的野驴群。沿着干涸河床石滩,终于来到了杰马央宗冰川前,山谷中巨大的冰川前沿吐露出破碎灰暗的冰舌,消融浑浊的溶水从夹杂着泥沙的冰舌端渗出,流进宽达1公里多的谷地,形成巨大网状河床,曾
经被冰雪覆盖的两边山脊和峰峦已露出风化破碎的残体,使江源失去了许多补给水源。队员们被这悲凉而壮丽的景色所震撼,纷纷脱衣赤身洗礼,面对喜马拉雅山脉,面对杰马央宗冰川,向圣洁的神山圣湖祈祷,向我们立下的“雅鲁藏布江之源”纪念碑宣誓!
仪式进行完后,我们选定好开漂点准备下水开漂,这时一辆三菱警车疾驶过来,一名藏族干部神情严肃,带来这样一个消息:县里接到不明电话,说“雅漂队”是非法行为,让沿江各县不予接待和协助,说’99“雅漂”才是真正的队伍。我一听知道这一定又是组委会在作梗。普琼书记发怒了:这些人历尽困苦,受尽磨难,在江源立下了第一块纪念碑,这是我们仲巴县的盛事,他们为仲巴县的生态保护、经济发展出谋划策,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那些人反而背后插刀,真是卑鄙无耻,“雅漂队”的行为是英勇之举,对仲巴,对西藏,对祖国是有利的。说这些话时,书记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这一插曲,使我更加感到,此次雅漂,我们面临的不仅仅是险滩峡谷、饥饿寒冷、物资资金贫困、后勤保障无望,同时还会有更多的人为障碍。这支孤军不仅要战胜来自自然的艰难困苦,而且还要承受来自各方面消极影响所带来的精神磨难。
9月8日,我们列队江边,面对高高飘扬的国旗、队旗,我们宣誓:团结一心,勇往直前,决不后退。13点30分,四只橡皮艇毅然下水开漂。
由于恶劣的气候环境和生态的日益退化,江源300多公里江段出现了世界上少有的沙漠奇观,数百座高大的星月型沙丘、沙丘链分布在宽广的河床谷地上,不断吞噬着一片片草场湿地。漂流船在沙丘、沙洲间迂回前进,河心沙洲上不时飞起数百只黄鸭、斑头雁和黑颈鹤,场面甚为壮观。烈日、冰雹、风雪每日伴随着我们,脸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没出几天,每个人都面目全非。漂到了马泉湖,一望无际的水面令我们辩不清前进的方向,眼前还不时出现“海市蜃楼”般的
幻觉。四条船也分离了,各自向梦幻般的世界划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一、三号船分别划至湖口,天已黑尽,由于食品、炊具和燃料分船而装,他们无法做饭充饥。只得扎下营来,龟缩在帐篷里,等待着后船的到来。深夜里,一群饿狼将炊具弄得七零八落,仅有的一点羊肉也被全部叼走了。有队员发现动静,却不敢声张,因为高原狼有群起攻之和前赴后继的习性。
我所在的二号船在湖中等待搜寻四号船。下午五时,湖面狂风大作,涌浪翻滚,不一会儿,船被吹到湖岸泥潭中,只好下船踩着齐大腿深的泥泞湖岸拖行。天快黑下来了,还不见四号船的影子,大家很担心,四号船上的队员均是第一次参加流活动,心理素质较差,他们受得了吗?我们不敢再往前漂,在湿沙地上扎起帐篷,并在帐篷外挂起了电筒。我和李宏、曹德、张涛四人啃着苦涩的箩卜坐等一晚,第二天天刚亮,我们顺着湖边往上寻找,近午时才看见湖中有一红点,四号船终于也看见了我们。船上的人狂叫着,带着哭泣,象是久后重逢。他们争相向我们诉苦,昨夜真可谓是生死一战,由于选错了水道,进入湖区后不久船就近入了死水泥潭,怎么也出不来。下午才进入深水区,但不久就刮起了大风,巨大的涌浪随时要将船掀翻,那时是又冷又饿,又看不见其他船的影子,大家都绝望了。过了很久,才不知不觉靠近马泉湖的另一岸,这下才意识到有救了,情不自禁的大哭起来。于是忍着饥饿在寒风中熬了一夜。
四条船终于汇合了。开漂后的第七天,又漂到了仲巴县城。
县委书记普琼不知怎么得知我们漂抵的消息,夜晚驱车来到江边营地,看到我们每人“乌龟般”龟裂的面孔,他又一次流泪了。书记要全队去城里休整,盛情招待大家,我婉拒了。我说:“书记不惜诽言和干扰,真诚相待,队员们已从中获了鼓舞和力量,我们会永远记住你,记住仲巴。”
从朋友打来的电话里得知,家乡成都的几家报纸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不负责的连续对雅漂队进行指责,产生了极坏的影响。
通过对源区300多公里的漂流考察,我认为,作为雅鲁藏布江源区的仲巴县,幅员400多平方公里,有着数百公里长的边防线和雅江水源补给的冰川、雪原山系,在雅鲁藏布江流域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生态意义,而仲巴县面临非常严峻的生态形势,特别是江源地区和沿江两岸日益加剧的沙化扩展、生态环境退化有可能导致江源水系向季节河、内陆河甚至断流干旱的方向演变。仲巴县的资源和生态本身就非常脆弱,不应将发展放在开发性的目标上,如果一味追求开发,就会加速环境退化的进程,陷入不可逆转的绝境,引发更为深重的隐患。仲巴的发展要立足于生态体系的恢复建设,科学的引导牧业生产
和边界口岸贸易,建立灾害防御功能,充分发挥独特的旅游资源优势,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这对雅鲁藏布江流域的可持续性发展和西部边防稳定安全、提高牧区人民生活水平都有着极大的意义。
仲巴到萨嘎,两岸很多地方已经因沙化而绝牧,有的地方出现了大面积的风蚀土林地貌。漂了几天,见不到一个牧点。
四天以后漂到萨嘎,我们已不便再进城,只是派车进去拉清水和打几个电话,带回的消息是成渝两地言传雅漂队长弃队而而逃,两名队员失踪,队员家属非常着急。
我们在一个“水葬台”边扎营休整,看到远处江水尽头渐渐靠拢的山谷,我意识到要进入峡谷了,当地边防团的一位幅团长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情况:离萨嘎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峡谷里,当地老百姓传说雅江流进一个巨大的洞里去了,消失了。我估计那是一个特大的跌水,这预示着以后的漂流将更为艰险。为安全起见,我将四条船精简到了两条,共十二个人,组成精悍的小队去冲击那未知的峡谷。下水那天,负责接应的队员不停地给我们每人拍单人照,好象是要永别似的,。正在这时,一辆军车驶来,跳下一群军人,还有两个女子,冲到江边,队员们不知所措,以为又有什么麻烦。一位少尉军官大声招呼:“哪位是队长,听说还是漂过长江的。我们是慕名而来与他合影的。”队员们把我推到面前,军人们拥上前来,问候握手,那两位女子激动地说:“我们是老乡呵,你们又为我们四川争光啦!”这一下,本来心情沉重的队员又为这气氛所感染,振作起精神,与人们挥手告别,向下游山谷漂去,那两位四川女老乡,一直在岸边深情的望着我们,直到消失。
队员张天舒,将门虎子,其父曾是“刘邓大军”属下的一员虎将,解放后成为我国航空教育事业的领导者。由于下一段情况不明,前途莫测,我没有让他上船参与这一段的漂流,这使得他伤心苦闷了好几天。那还是我们在重庆训练期间,他的综合素质不算太好,有被淘汰的可能,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训练结束后,索性就不回家,每天缠着我:队长啊,队长,你一定要留下我,我保证,决不给你丢脸,决不拖全队的后腿。这几天他的缠劲又上来,那天他还塞给我两包香烟,队员们开玩笑说他行贿队长,而最终我还是没有让他上船,我们出发的时候只有他不在送行的人群中,我四处张望,只见他站在远远的一座土丘上,背对大江,仰望天空。我能体会得到他此时的心情。这家伙,对雅漂是百折不屈的,面对这么多困境,他一直是用心去体验,还不到半程,日记就记了两大本,他说要记下我们每一次的艰辛与磨难,所以他要争取参加每一段漂流。在江源段的漂流中,他的痔疮发作,每天强忍着剧痛,不时用手指去顶回脱出的肛肠。开漂的第二天,他不慎掉入冰冷的江中,全身的湿衣转眼间结起了冰壳,这小子还是没有吭一声。
抗耐----岗科峡谷简直是另一个魔鬼“虎跳侠”:
跌水,瀑布5处,特级滩段10余处
萨嘎下水的第二天,我们才见到雅鲁藏布江的第一个定居村庄,那全是石块垒成的矮屋,在窄小的河岸阶地乱石中开出一片一片土地,人们过着半牧半农的日子。藏民们大人、小孩、老人和妇女倾寨而来,围观我们这群“外星人”。走进低矮的石屋,只见妇女小孩们躲在石缝墙角,一副充满了惧怕的神情,一个个衣衫褴褛,目光羞怯。除了屋中央的石头火炕,再没有其他家什。火炕旁边躺着、齐刷刷坐着一群婴儿、小孩,我赶忙叫冯春、曹德回船上拿些糖果和药品来,没想到全村一百多号人排起了长队,等着分发,我们只好每人满足一份小小的心意。
刚离开第一村,几十只野鸡从岸边一堆乱石后面飞快地向对面山坡上逃去,冯春将船打向左岸,万麟和张涛一个箭步射上岸狂追,不到一百米,就倒了下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竟忘记了这是在海拔4,400多米的高原。
紧接着前面两岸怪石凸起,江水骤然变急,船速加快,江中白浪滔天,远远就听见隆隆的轰鸣声,这是在雅鲁藏布江上遇上的第一个滩。我决定靠岸勘查,众桨手齐心协力,终于在滩前靠住,我和冯春跳上礁石查看,只见两岸岩石凸向江心,江水挤拢形成一串数米高的大浪,这只是一个基岩滩。“抢主水道,骑上浪尖,冲!”冯春说,“林波找好拍摄位置,曹德在滩口负责指挥接应,绑好船上物资,我先下,冯春随后。”我当即做了布置。由于是第一次冲击险滩,大家不免有些紧张,这倒不是怕翻船,主要是这雅江水只有4--5摄氏度,落水后那个痛苦,真是不好受。“准备好了,下!”我下令了。船象离弦的箭,飞速进入主流,向凸起的礁石冲去,“向右抢!”李宏和罗浩身躯倒在船舷外奋力抢划,万麟、老包倒仰着身体,不停的倒桨,“唰”,船于礁石擦边而下,“轰。。。。。。”一连串巨浪铺天而来,一阵天昏目眩,船冲出了浪区。“赶紧靠边,准备接应后船。”冯春他们效法而下,两船舱内积满江水。这一天连续闯过了五个险滩。雅鲁藏布江的淫威开始逼近我们,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前面两座耸立的雪山象两扇巨门锁住了江面,江水在这里消失了,这便是雅鲁藏布江第一峡谷:抗耐-岗科峡谷。我想,传说中雅鲁藏布江被一个巨洞吞噬一定是在这里了。
仅有的两份资料对这一峡谷的描述竟大不相同,仅河流比降,一说0.19%;一说0.9%,究竟谁对,不得而知。
在第一村,罗浩用藏语向村长询问了下面的水情,村长的描绘也只是下面的江水有“卟噜卟噜”的声响,这声音不就是水煮开的动静吗?大家好象是找到了感觉,一连又冲过了几个险滩,峡谷就在眼前。“冯老幺,干脆冲进去算了。”冯春说:“不行,冲不得,还是先看一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