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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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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兴起,剽原作之精华,望作者见谅。只为一玩,飞鹰要不提醒都忘记了。原文,“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作者不详。钱文纯属虚构,如有角色雷同纯属巧合。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一)

明儿中秋,昨天下班后就早早的给异乡的爹娘拜了个好,照例换回来一通的数落和担忧,和我预计的误差为零,便哼哼哈哈的完成了任务。

挂机后,有点失落,这异乡的月啊!喃喃的,没有心思,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夜里可能着了凉,今天一整天没有精神。

下班后,M55M给我打电话说西延线又开了一家户外店,问我去不去看看。我说你怎么这么大瘾啊,就知道户外,跟驴有什么分别。我那天火气很大,8264提拔董胖子当了总经理,这厮和我同时来的,长得跟驴脸一样,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马逢迎。我今后居然要在这种鸟人手底下干活,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M55M在电话里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不去我可跟别人去了啊,我说随便你,你想跟人上床我也不反对。说音刚落,电话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想M55M摔电话时用的力气可真不小。

在电话前呆呆地站了几分钟,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知道自己有点过份,M55M没有错,但我就是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绪。挟着皮包走出来,三月的成都到处烟尘飞扬,让人烦燥。我到路边的烟摊上买了一包贡品娇子,盘算着该去哪里过完这个郁闷的周末之夜。想了半天还是去找飞鹰。

飞鹰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第二年就把公职辞了,专职做户外经纪人,不到二年就弄了三百多万。有时候我想命运这东西你不信也不行,上学时怎么也看不出飞鹰有这本事。他那会儿净围着我转了,象个小跟班。

我估计他这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麻将桌上。麻将是他除了登山外唯一的体育运动,大学时曾经连续做战37个小时,输光所有钱和饭票后,拍拍屁股对我说:"老钱,借我十块钱,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听说他昏到到校门口的小馆子里。

我赶到时桌上已经坐了四个人了。三男一女,除了飞鹰,我一个都不认识。飞鹰看见我,嘟囔着说冰箱里有啤酒,客厅里有影碟,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个冰搞还没用过,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另外三个人都笑。我没还言,走到牌桌旁买了两匹马,问:"打多大?"坐在飞鹰对家的小姑娘告诉我,五一二,我摸了一下口袋,那里还有一千多块,估计足可以应付了。

飞鹰给我介绍那三个人,两个男的都是外地的,来跟飞鹰探讨做户外经纪人的经验,小姑娘叫路谣,是个包工头儿的女儿,正式名称叫什么建筑公司。我开了一罐蓝剑啤酒,走过去看她的牌,路谣穿一件鸟的软壳衣,下身穿一条MHW的快干裤,竟然连吊牌还没有摘掉,一看就是一个刚被飞鹰“宰”过的主。

打了几把之后,飞鹰起身让我,去鼓捣他那一堆登山器材去了。我刚坐上桌,就点了路谣一个清一色,两百。然后手气就一直不顺,一把没胡过不说,不是被人自摸就是我点炮,几圈下来,1000多块就折腾光了。我叫飞鹰,"再拿1000块来",他嘟哝了一句,把钱包扔过来。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M55M问我:"你在干什么呢?"

我说:"打麻将。"

挺快活啊。"她的口气冷冰冰的。

我说还行,顺手扔出去一张六条,M55M在电话里继续冷冰冰地问:"今天晚上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说可能要打通宵,让她不用等我,M55M一声不发就把电话挂了。

接完电话后,手气开始好转,连连自摸,清一色,碰碰胡,而且几乎每一把都有一个加番的"根儿",到半夜三点钟,我第四次把一副清一色的牌搁下时,路谣站起来说:"不打了不打了,今天的牌出鬼了,没见过手气这么好的。"

盘点一下战果,除了原先的1000多全部回笼,我还另外赢了三千七,相当于我在8264大半个月的收入。顿时心里一阵舒畅,倒了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路谣,然后坐在沙发上背诵飞鹰的诗:"户外突如其来,真他妈的。"这厮大学时跟我一起参加文学社,我当社长他写诗,骗了不少文学女青年。如今彼此都靠户外生活,又开始在入世女青年的身上打点目光。

时间已经不早了,路谣在墙角的镜片前已经转了无数个来回,打着哈欠说要回家,飞鹰忙得起劲,头也不抬的让我送两位哥哥回酒店,送路谣回家。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叮嘱路谣,"跟这厮在一起小心点,他不是好人,有个外号叫摧花和尚。"路谣笑着问他有没有菜刀剪子什么的,飞鹰说不用,"他要敢起色心,你就踢他裤裆。”

凌晨的成都格外安静,经过青羊宫时,我突然想起和M55M第一次到这来玩的情景,眼睛变得有点模糊了。送走两个男牌友,就剩下我和路谣两个人,我故意把车开得极慢,歪着头看她。路谣在我的注视下开始不自然,脸慢慢红了。我"嗤"地笑了一下。路谣有点生气:"笑啥子?"我直奔主题,问她在哪买的服装。她狠狠地瞪我一眼,说深更半夜的不快开车发什么神经,"南洋户外!"根据我的经验,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愿意跟你讨论关于服装的问题,就表示她不确认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而且一定是参考了别人的意见。我借口倒视镜的角度不够,停下车,紧贴着路谣的身体去调整镜子的角度,她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我顺手拾起了她腰上的吊牌。路谣抗议:"你好歪哦,你再这样我下车了啊。"我长叹一声,把手收回来,路谣小声说:"我付了飞鹰大哥5000多元呢。"我听见这句后心中立刻明晰,把档复位,给油加速,这小子真黑,我心里暗道。

成都在我的眼里,象一个百家混居的大杂院,我初中时住在金丝街,离香火茂盛的文殊院只隔百十米,经常随父母去烧香,跟一些认识不认识的人喝茶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下午,不经意间一天天过去了,父母老了,我也已经长大。成都的城市生活如此平淡和缺乏细节,以至于我无聊的常常需要跑到野外寻求另一份刺激。

送路谣回家后,我也累坏了,身上的快干衣沉淀着数日来搬货流下的汗渍,异样的味道在柔柔的微风中愈发刺鼻。路谣显然对我的多嘴也不尽满意,下车时态度冷冰冰的,让我很沮丧。我把车开到温哥华广场的地下停车场,把坐椅放平,躺在上面就睡了过去。

醒来后腰酸背疼,看看表还不到十一点,有个背包的家伙敲敲我的车窗,问我知不知道到去四姑娘山的路线,说是看见车身上的“驴友”标志。我转身探向后车座的地图,递给他说送给你了。这是8264的同僚自己绘制印刷的,这辆陆霸3000上至少还有十几张。想起公司业务我就郁闷,这几年我至少为公司贡献了一个亿的销售额,二千万的纯利润,董胖子屁也没干居然还爬到我的头上。

今天的成都阳光刺眼,象所有习惯夜生活的人一样,我本能地逃避太阳。《四川法制报》这期有一篇文章说"黑暗的东西永远见不了光",我想我是否也成了社会阴暗面了。而就在几年前,同一个我还是意气风发的天之娇子呢。车载CD里传出许美静忧伤的歌声,"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红眼睛幽幽地看着这孤城…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突然想起M55M,心中有点疼,就到人民商场的黛安芬专柜给她卖了一套调整型内衣,花了七百多。M55M说她这几年缺少运动,乳房有点下垂。其实我一直都不会体贴人,看看身上的整套行头,都是她替我添置的,心里很为昨天的事感到内疚。

M55M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神情专注,就象根本没看见我一样。我把黛安芬放下,转身进卫生间放水冲凉,出来后看见她脸朝里躺在床上,我抱了她一下,没有任何反应,接着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睡梦中听见M55M在旁边接电话,"我老公在家呢,说话不方便,你改天打给我吧。"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问她:"有情人了?"M55M老老实实地点头。我说不错啊,长出息了,M55M笑笑,说人总是要进步的嘛。我问那厮干什么的,M55M说是登山家。我坐起来拍拍她的脑袋,"咱们说好了,登山的都有钱,骗到钱分我一半。"M55M说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说明白明白,咱们家的政策就是鼓励外遇,争创外汇嘛。

M55M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比我低一届,是92级的三朵校花之一。我们学校当时经常有社团组织户外的活动,M55M和前男友参加四姑娘山活动时,不巧途中碰上雪崩,男朋友没有搞清形式立刻就独自仓皇逃窜,据说逃回宿舍,半个星期后听到突然的声想都会情不自禁的颤抖。被丢下的M55M幸运的被后来的飞鹰和我见到,其实雪崩离她的位置很远,根本没有什么险情,我和飞鹰还是好一顿生势,硬是抢着将人家背了下来。路上M55M一直是神情恍惚,当真正清醒时,恰巧轮在我老钱的身上。飞鹰经常说他的生活充满悖论,主要指的就是爱情。

之前的M55M据说生性刚烈,大学里交过几个男朋友,并且有过几次登顶的经历,都可算是人生光彩。也许是以前从来没有受过真正的考验,M55M从那次事件后以后一直是个淑女,温柔体贴,对我忠心不二。但我还是一想起那天的事心里就担心。生活啊,你既然发生过一次了,就不需要再来一次,非要把一切都说清楚了,活着也挺没劲的。我发这番感慨是有依据的,董胖子最初的女友,同样是在某次拓展活动中英雄救美般搞到手,但以后的生活中,女友再次参加拓展时发现董胖子的技俩其实很粗糙,便义无返顾的投身到另一位资历更深的老驴怀中。

M55M在这一点上始终无法释怀,老强调说她再也不去登山了,还遮遮掩掩地暗示自己连8264的网站都没有兴趣浏览。当你表达了你的宽容,而对方却说根本不需要你的宽容时,真是够火大的。于是我改变了策略,先安慰再教育,最后进行严厉打击,让M55M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正登山也好,只是上户外网站也好,性质相同,你知道我从来都不重视形式;身体参与还是心理参与或者只是随便浏览,都是体验,你知道奸淫幼女什么标准吗?触摸--------只要碰着了就算!"

社会学家研究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研究我这种"明知心虚还要上"的丈夫的心理的,我常常想我在外面狂练攀岩,会不会是出于潜意识的恐惧心理?但说起来也没什么可恐惧的,我在认识M55M前至少有过三四次5000米以上的登顶,四姑娘山就是其中之一,和M55M谈恋爱之后,有一次我还独自登上了慕士塔格。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二)

对M55M自称有情人这事,我没有过多去想。女人嘛,总是会用一些小把戏来引起别人的关注,《围城》中的苏文纨想通过赵辛楣来激发方鸿渐的斗志,结果没有成功,我对M55M虚构的登山家也缺乏兴趣,M55M说总有一天她会带来给我看看,我说他要是真敢来,我一定"奋然大怒,勃起还击。"

总公司派了几个人来对前任总经理进行离任审计,顺带做一下政治思想工作,通知我们开全员大会,200多人把会议室都快撑爆了。会上一个太监模样的家伙絮叨了半天,告诫我们要忠诚,多奉献,少索取,不但任劳,而且任怨。有一句堪称经典,"对工作坚韧不拔,对利益淡泊宁静"。

散会后,董胖子把我叫到办公室,开始春风化雨般、谆谆善诱的思想工作,我也跟着参合奉承,胖子笑得那个灿烂,我乘机给他出了个难题:"您看我的工资是不是该涨一涨了?我现在正在筹备登阿尼玛卿,经济上实在困难。还有,我们技术部作了那么大的贡献,凭什么工资比内勤还低?"他肥胖的笑容一下子就冻住了,象一大滩晒化的冰淇淋。

我召集广告部的员工开会,象江青一样挥舞拳头,"兄弟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申请给大家加薪------你奶奶的刘三,抽烟不给我?!。。。。。。会议室里烟气腾腾,这帮家伙听见加薪比过年都高兴,网络部主管各拉丹东大声说:"老钱,要是真涨了工资,我们就包机到法国滑雪看洋妞!"飞豹说你想洋妞就直说,别象模象样的打着滑雪的旗号,角落里有个家伙接过话茬,说就是就是,我看各拉丹东整天盯着法国的滑雪网站淌口水。一帮下流鬼都笑,各拉丹东看了我一眼,脸红得跟漆过一样。其实各拉丹东性格内向,今天也是突然兴奋才喊了出来,得饶人处得饶人,我怎么好意思被着良心再教训人家。

吃中饭时秋林来电话,问我能不能搞到杂志的刊号,我说搞是搞得到,就看给谁搞了。秋林说你就当是我要的吧。我说那行,晚上叫上飞鹰,咱们到皇城老妈喝两杯,酒桌上再谈。

秋林毕业后去了公安局,刚报到就坚决要求不坐机关,非要去当片警。当时我和飞鹰都骂他傻逼,他说你们才是傻逼,然后发表了他著名的"权力论",说权力就是拿来腐败的,腐败的程度决定权力的大小。当片警就是因为片警可以腐败,而机关干部只能"夹着鸡巴作人",在演讲的最后,他表现出一个怀疑论者的素质:"机关里的科长每月拿千把块钱,片警据说可以拿几千,你说哪个官大?"

五年以后,秋林职务不变,还是片警,却有车有房,比毕业时胖了整整四十斤。我常常打击他,说四十斤啊,要是猪肉都够你吃一个月的。

下班后开着公司的桑塔纳赶往市中心的皇城老妈火锅店,看见秋林正坐在包间里跟女服务员吹牛。秋林也算是文学青年,藏书万卷,以欧美文学居多,自诩过目不忘,但不止一次说道格拉斯写的《物质生活》和《情人》如何如何,写《海底两万里》的凡尔赛如何如何。我走进包间,这厮正跟小姑娘痛说家史呢,我还没有发话,飞鹰推门走进来,一边挥手一面大声嚷嚷:"赶紧筹备,赶紧筹备,这次不去登山了!"这小子一反常态,竟然穿得十分齐整,西装笔挺,分头锃亮,秋林说龟儿子看起来象个坐台鸭王,飞鹰说没办法,一切为了丈母娘,他下午去女朋友家相亲,打算五一结婚。我问是谁家的闺女那么倒霉落入你的魔掌,他说你认识的,路谣。我心里猛的一下子,说什么,你小子下手真黑,接受不了。

喝光了飞鹰带来的五粮液,我们又一人叫了一瓶啤酒,秋林的表情很兴奋,说他打算和朋友搞本户外的杂志,盘算很久了,哥们三个。投资的主是搞房地产的,有大把的钱闲着,特喜欢飞伞啊冲浪啊没准哪天就嘎崩的运动,一次被秋林无心间的一通海聊就迷上了投资户外杂志,说钱不是问题,搞就搞个大的。后来,秋林真就找来了大学的校友洪斌,据说此人曾经就任过某人间杂志社的社长,三人见面后又是一见如故,当即拍板,杂志取名“山野生活探险”。那主先拿出100万起起步,秋林负责文化局等外围,洪斌主持内政,户外杂志作战委员会就此成立。

话到一半,路谣打电话来,飞鹰那个肉麻,躲到角落里咕咕哝哝地又说又唱,一会秋林实在等不及,便一吧抢下电话挂了,说哥们十万火急先让我把话说完。飞鹰刚想火,被我递过的酒杯把嘴封上,红着脖子咕唧咕唧灌了下去。“飞鹰兄弟,得罪了”,秋林马上赔笑,看飞鹰没有发作,便赶忙说起了下文。秋林当片警阶段接触的杂志大多是黄色毒品,要么就是罚没的反动文摘,原以为自己几个电话哼哼哈哈就可解决的问题还真就解决不了,文化局、体育局的管理人员直接在电话中就给枪毙了,没有刊号,一哥们说你要有耐心估计再有个十年八年的就排到了,什么人民的公仆,秋林在末了还恨恨的冒出了一句。总之,二位兄弟,多年的交情咱就不客套了,你们在户外的圈里多少都是个人物,今天我这点事就交给二位了,说话时眼睛一直在我俩的目光中扫来扫去。

“就这点屁事”,飞鹰又攥起了电话,起身出了包间,立刻一通麻嗖嗖的解释乞求忏悔唾弃声漾了回来,猛一阵高原反应,我好玄没吐出来。“理解,理解”,秋林捧着笑观察着我的神色,递过话来,“你说飞鹰这小子是当真吗?不是戏言?”“我看能行,这小子在户外的圈里交际很广,应该有门路,来来,我们喝酒。”。。。。。。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估计是手机也快没电了,飞鹰才从新意气风发的返了回来,酒也醒了,进来就说这事他有经验可以和朋友的杂志社商量商量挂靠,借用一个刊号,秋林准备些佣金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钱不是问题,钱不是问题,”唉吆我看秋林的嘴都裂开了整张脸,嘿嘿了半天,两只眼睛才从一堆肉包中从新撕开了两条细缝。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三)

走在成都的大街上,每个人都似曾相识,每一个微笑似乎都含有深意。一个眼神,一次不经意间的回首,都会使记忆的闸门汹涌打开,往事滔滔泻落。有一次在杜甫草堂门口买烟,卖烟的老太太叫我的小名:"钱娃儿,你现在也长这么高了!"她说多年以前是我的邻居,但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曾有过这样一位邻居。还有一次我酒后坐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夫说你娃现在混得不错啊,我说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他说我是你小学同学高勇,跟你一起偷过女生的书包,你都忘了?

我想一定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从某个时间起,生活开始大段大段删除,我曾经偷过谁的书包吗?我曾经在府南河边跟谁牵手同行吗?我曾经在某一天,为谁的微笑如痴如醉吗?

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我问自己。

一些色彩绚烂的往事如飞鸟般不请自来,我看见我在不同的场合端起酒杯,看见无数似曾相识的笑脸,看见形形色色的赞许的目光射向奖杯后的自己。有一些细节如此生动,我看见1998年的我刚刚抵达8264,被接待的姐姐握着手问,“你有MAIL吗”,“有,两个,都在老家阿坝州呢。”

董胖子敲敲门走了进来,他自从当了总经理,肚子越发腆得象汽车的前杠,走起路来四平八稳,象个大干部。我说董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他说你娃少整酸的,告诉你个好消息,总部又拨了一比款专门更换服务器,但不能全部更换,最多40%,你自己斟酌安排,明天交给我个计划。

我看着他臃肿的背影暗暗骂了一句,这胖子面带驴相,心头嘹亮,我不敢低估他的智商。上个月公司的服务器接连不断受到洪水般的攻击,好玄没把我刚申请几百万买的防火墙也一起费掉。现在总部轻描淡写的把问题转移到更换服务器上,一定又是董胖子好大喜功,隐瞒事实。如果事情恶化,连上防火墙和这次的服务器,董胖子再给我稍微添点酱醋,那么我在技术部辛辛苦苦确立的威信就要泡汤。造谣诽谤是董胖子的拿手好戏,前任老程就是因为他的一封信下台的,据说信里罗列了几大罪状,有男女关系,有贪污受贿,还有奢侈浪费。

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我把网络部、技术部的两个个主管叫到办公室,让他们分头安排检测现有的服务器和防火墙,逐一把关,务必在一周内准确报告运行状况,不得大意,看看是否真有更换的必要。私下里又给卖防火墙的朋友慕容去了个电话,让他对这段时间的报价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大意把哥们的前程都费掉了。不就才收了几万元的辛苦费吗,我说钱兄,不至于程总一走就开始尿床了吧,慕容油腔滑调的声音让我反倒感觉安全,这小子见的多了,说起话来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办事绝对不含糊,上次服务器被攻击要不是这小子凌晨派人赶到机房,真不知道我当时如何收场。

安排结束,我顿时感觉轻松许多,盘算着如何利用这次机会整整董胖子。这些年我一直是公司发展的骨干,掌管着集团公司几十个网站的安全。我曾经跟秋林吹牛,说如果我们停业一天,全球户外圈至少有10万驴友将失去联系。秋林无比景仰,说你小子牛逼透了,我封你当驴头好不好?

春节前"磨房"曾找过我,准备高薪把我挖过去,我当时苦笑了一下,心想我倒是愿意跳槽,但欠公司的二十多万谁帮我还啊?

想起钱的事我就头疼,前任程总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除了好登山没别的爱好,对我言听计从,从来也不追究我欠款的问题。现在换上了该死的董胖子,我们俩一进公司就开始明争暗斗,现在又在背后搞我,这厮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我要想点办法才行。

如我所料,一周后报上来的资料反映服务器和防火墙运转正常,不需要更换,只是有些机柜的电源不太稳定需要检修。其实都是屁话,上千万的投资不到一年,理应健康工作。董胖子这次的盲目请款我到要看你如何送神?整整憋了一个下午,终于完成了一份言辞龌龊的技术部发展报告,1、8264的发展中需要更多象老程一样具备专业水准的领导亲临一线,重树网络技术部的骨干信心;2、针对阶段性的网络攻击,建议集团立案成立项目小组;3、现有服务器运转正常,集团的有力领导密不可分。但对于新的投资,个人建议集团长远考虑,眼下情况应该没有必要。我让秘书静云在下班前整理上报总公司,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报董总签署意见?"我横了她一眼,骂了一句粗话:"他懂个棰子!"

周一上午,总办秘书给我打电话,说老板周三到成都,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让我到假日酒店跪迎大驾。我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心想我的报告没有白写。刚放下话筒,人力资源中心的刘总就打我手机,关照我注意面试细节,要穿职业装打领带,不能吃葱蒜臭豆腐,我谢恩不迭,感觉霉气一散而尽,天上地下的神仙妖怪都开始护着我。刘总最后还透露了一个消息:老板看完我的报告,在上面批了八个字:人才难得,砺其羽翼!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半天,心想传说中的老板看来也不是白痴。董胖子不知在门外说些什么,透过门上的透明条,我看见一个肥壮的屁股正在纠纠地原地自转。我磨着牙发狠,心想死胖子,我们来日方长!打电话的刘总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在公司几上几下,依然保持坚挺,有一次直接从销售总监降到最基层的业务员,每月拿九百多块,他居然也忍了下来。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把一个人打倒,冷眼旁观他的反应,如果还能勃起就是人才,早泄了就是脓包。

董胖子这些天一直被他的丑老婆严密监管,每天查岗两次,下班后定点报到,还禁止出席一切户外露营活动。前些天北京鸟笼品牌公司的客户到成都来出差,这是我们的大客户,一年一千多万的广告生意。最后一晚上,客户回请,说把董总也叫来吧,我给胖子打电话,他哮喘了半天,说老婆大人不同意,请不下假来。搞得客户很不高兴,说董胖子是一只“瘸腿红苕”,不知道什么意思。董胖子一定还受过肉刑,前些天酷热难当,他一直鬼头鬼脑地穿件shehe的长袖衬衫,动作中破绽颇大。我见此甚有感慨,叹息着告诉飞鹰:“每一张胖脸背后,都有个血呲呼喇的屁股。”他几乎把假牙笑掉。

一段时间后,想是家中的放松了监管的力度,董胖子又开始故态复萌,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咬我。上周五下班前,会计偷偷递给我一份报告,说董胖子让他搞的,现在已经传真到了总公司财务中心。我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头上汗水直流,挨球的董胖子专挑痛处下刀,报告的题目就是《关于员工钱之驴欠款问题的处理方案》,其中提到“提请司法机关介入”,我在心里问候了几遍他的全家老小,感觉天昏地暗,五脏六腑全像有火在烧。

老板很风骚地穿一件TNF的花格子短领衬衫,背着双手,穿双HBN的登山鞋踱四方步。房间里一股子浓郁的脂粉味,我有理由怀疑他最近刚刚逛过了北京的秀水。老板问了我四个问题:市场形势、公司管理中的问题、董胖子的人品,我精心准备的资料全派上了用场,滔滔不绝地发表了一个多小时的演讲,老板一边听一边点他头发稀疏的头。面试结束前他问我:“愿不愿意到总部工作?”我突然想起M55M,想起了M55M背后的那个登山家,心里一酸,心想如果我走了,恐怕这辈子就得彻底分开了。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四)

自从上次的内战,我离家已经尽半年了,却始终没有传来M55M家的呼唤。六月四号是我和M55M的结婚纪念日,我一下班就跑回去,用钥匙悄悄开了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M55M还没回家,屋子里飘荡着我熟悉的气味,每一块瓷砖都闪闪发亮,照着我憔悴的脸。阳台上晾着她的内衣,又是AMAZTEK的,M55M很节省,始终不肯购买craft的,口口声声说支持国货。我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有点淡淡的清香。冰箱里有一条吃了一半的鱼,我用手指拈起一块尝了尝,还是有点淡,以前吃M55M做的菜,我总要额外加个酱醋碟,顺便给她讲白毛女的故事,说吃盐太少眉毛会变成白色的,常常因为这个被她殴打。我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下像册,发现所有跟我有关的照片都抽走了,只剩下M55M一个人在不同的场景里温柔地笑,像个无邪的精灵。我的手抖了抖,抱住曾经睡过的枕头,无声地流了两滴眼泪。

七点半,M55M还没回来,我给她打电话,提醒她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她说她正在吃,“要不你也过来?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我试探着问:“是……你……那个登山的男朋友?”她笑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的醋火腾地烧了起来,说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武斗事件”是因为付钱引起的。他骂了我一句,我打了他两拳,踢了他一脚,然后挨了M55M一耳光。

那是倪家桥一家新开的重庆土灶火锅,人声鼎沸,热气熏天,旁边一桌有两个家伙还光着膀子,露出猪屁股一样的肥肉。M55M说这是k.k,,又指指我,说他是钱之驴,一副跟谁都不远不近的样子。我斜看了那厮一眼,这么热的天他居然还穿者GORE-TEX冲锋衣。我皱着眉头对M55M说:“怎么选这种破地方?热都热死了。”那厮立刻梗起了脖子。M55M给我倒了杯酒,说老实吃你的吧,这地方是我选的。我闷闷不乐地端起酒杯。

我仰仰下巴,问k.k,:“有名片吗?发一张。”心想等到哪天M55M不在,我非掐死他不可。这厮跟我牛,说他从来不用名片,“想记住你名字的,不用名片也记得住;不想记住你的,给了名片也记不住。”我对M55M说这毛肚里怎么这么多花椒,然后“呸”的一声吐在地上。k.k立刻冷下了脸。

他头上架了副outdo,我的可是UVEX;他穿kailas的快干衣,我穿vaude;他戴了块casio的高山表,我的是suunto;他身边放着一个黑乎乎的acme手袋,我的可是正宗的花岗岩,打完折都要3000多;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头顶恰好与我的视平线相齐,估计要比我矮3公分左右。作完了技战术分析,我的气更壮了,作深情状,肉麻地望着M55M,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M55M说还是那么过呗,还能怎样。我吹牛,说自己马上就能当上总经理。“到时候你不用骑自行车了,我天天开着雅阁接送你上下班。”M55M很高兴,说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来干杯干杯,说着就过来跟我碰杯,我瞥了一眼k.k,他正死死地盯着锅里的鹅肠,拿筷子的手神经质地哆嗦着。

M55M说k.k是一间什么破“天地”的户外用品店的总经理,乃是一个小老板,我说老板见过几个,小老板没什么印象。她也有点不高兴,白了我一眼:“你怎么说话的?!”我赶紧赔礼,说老婆老婆原谅我,我今后天天都洗锅。这是一次吵架后,我哄她时唱的,用《蜗牛与黄鹂鸟》的调子。M55M扑哧笑了一下,然后板起脸来正告我:“注意你的用词啊,谁是你老婆?!”我嬉皮赖脸地笑,得意地横了k.k一眼,心想:跟我争,你还差点火候。

吃得差不多了,我叫服务员算账,k.k从acme手袋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说今天我来给,谁都别跟我争。我揶揄了一句,说不用拿那么多钱出来吓人,不就百八十块嘛,是个人就给得起。M55M刚想插话,那厮也开火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有个户外运动公司顶着,在经济上比你们要扎实一些。”我说我倒是没怎么见过钱,不过每月过手的货款也有一两千万。讽刺完了觉得不过瘾,又补充了一句:“只有瓜娃子才拿钱唬人。”然后一把扭住他的手腕,从钱包里掏出200块来给了服务员,可能是我用力大了些,把他弄疼了,k.k一边挣扎一边骂:“你妈了个皮”,我大怒,一脚把他踢翻,揪住他冲锋衣领子,挥拳痛击他的鼻梁,问他:“还敢不敢骂老子?”火锅店里的人一哄而起,都挤过来参观。k.k躺在地上,脸上啤酒与眼泪同流,鼻血共红油一色,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问候我妈,我觉得不解气,对准他的左脸又是一拳,说:“我让你骂!”

M55M缺乏应变能力,一遇到暴力事件她就发呆,不喊叫、不逃跑也不制止,我扑打k.k时也是这样,她坐在人墙的边缘,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我咕咚一声扔下k.k,走过去拿起我的花岗岩,满怀胜利的喜悦对她说:“走吧,我们回家。”M55M这才醒过神来,一巴掌打开我的手,过去扶起k.k,拿餐巾纸给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淌眼泪。我在旁边看着醋火攻心,恨不能把k.k生撕了,大声抗议说:“是他先骂我的!”M55M突然回转身,啪的打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一下子蒙了,呆呆地看着她。M55M站在人群中央,长发飘飘,美丽的双眼含满泪水,对我说:“你滚,你给我滚!”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五)

有种悲哀在空气之中

它随着风飘动

有种寂寥在无形中说着

曾经我们承诺

有种情感在伤害之后

它慢慢变成水

有种记忆它不分时候

总无情的嘲弄

爱着谁

勇气和无奈

爱谁

终于逃不出伤害

离婚是M55M先提出来的。我无言以对,过了半天,我哀求她说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M55M哭着摸我的脸,说我也不知道离开你会怎么样,但我在你身边真的压抑的要死了,“你让我怎么原谅?”她的手还在发烫,我看着她散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脸孔,心里无比痛恨自己,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M55M马上拉住我的手,说不要打,钱,不要打,“我心里也难受啊。”

2001年6月15日,离我结婚三周年只差3天,吃早饭时M55M说:“要不然再多等三天?”我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M55M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也抽抽嗒嗒地吸鼻子。吃完饭她在镜前梳头,我站在她身后强作微笑,说你还是挺漂亮的,不愁嫁不出去。话没说完M55M的眼圈就红了,手瑟瑟发抖,梳子啪地落到地上。这两年M55M有点胖了,我看着她不再苗条的腰身,想起她那天说的一句话:“我最好的几年都给了你了。”心里一阵剧烈的酸痛,眼泪扑簌簌地落在她刚给我打好的领带上。

这几天我们几乎说尽了一生的话,M55M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露营,我说记得,你那天穿一套浅绿色的MHW快干衣,还是男款的,一下雨发现身上都染成了绿色;她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偷看我洗澡,我说记得,我当时踩在凳子上,被你泼了一脸的水,她不停地问我“记不记得……”,我哭着说你别问了,我一切都记得,那些就是我们的爱情啊。M55M扑到我怀里号啕大哭。。。。。。

我们心平气和地讨论家产的分配问题。我说房子给你,她说我不要,给你。我说我还可以回公司住,你离开这儿又去哪里?她说那我给你钱,我腾地站起来,红着眼睛质问她:“M55M!我就那么贪图你那点儿钱?再说,你才有几个钱?!”然后我们抱在一起大哭,我说不离了,行吗?她摇头,说如果有一天我能想通了,我就会去找你。不过现在,“我说什么也要跟你离婚,你太让我伤心了!”这几天我们还是睡在一起,我摸她,她一动不动,我亲她,她用手挡着嘴,我要脱她的裤子,她就死命的挣扎。我立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仆倒在她身旁,心中又耻辱又愤怒,如被刀割。

往事如流水,我像一个无知懵懂的败家子,一路挥霍而来,直到结局的那一天,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文不名。

婚姻登记处的办事员是carmlan,是M55M同事的母亲,她说你们俩多般配啊,真可惜,M55M听着突然转过脸去,用力地眨巴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的。离婚的资料都准备好了,我把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和照片一一递过去,心里痛得发麻,对M55M说,你今后就不是户主了,她一下子哭出了声,一只手用力地掐我的肩膀。carmlan看到这个场面,连声说要不得,你们这个我一定不能办,办了是要伤天理的。我叹气,说没有用的,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她愤怒地瞪我一眼,说你们男人就是没良心!然后问M55M:“小妹,你咋个说?”M55M哭着点头,说是我要离婚的,跟他没关系,你就给我们办了吧。看得carmlan也在里面掉眼泪。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完名,我把笔递给M55M,她立刻抖成一团,靠在桌上写不出字来。carmlan在最后关头还不死心,“我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们是不是想好了?”我看着M55M,她眼中满含热泪,我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嘶哑着说:“你真的……不后悔?”carmlan也在旁边劝,“结发夫妻啊,小妹再想想吧。”M55M不顾旁边那么多人看着,趴在我怀里就哭,一边用拳头捶打我的胸膛。我温柔地说不离了好不好,我们回家。M55M不说话,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对carmlan说,我们想好了,办吧。我一下子蹲到了地上。

成都的今天艳阳高照,街头行人如织,我搂着M55M走出来,在滚滚人流中依偎前行,一步泪痕一步叹息。经过人民公园门口,看见一个胖子扑通栽倒,我笑了一下,心情突然好起来,问M55M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点了点头,跟我走进肯德鸡。“男人是不是都这个德性?见了美女迈不动腿?”M55M吸着麦管问我。我说大多数吧,你那个登山家情人肯定也靠不住。说到这里我有点沮丧,说离都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登山的是怎么回事?M55M脸红了一下,说肯定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说你不会嫁给他吧,她说你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比较聊得来的朋友。我一下子高兴起来,扭扭捏捏的问:“呃……你如果再找男朋友,会不会……第一个考虑我?”她低下头去,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盘子上。过了半晌,她说:“你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对我好?”我突然想起了我爸的话:“你呀,就是个驴球脾气!”

我的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书和影碟。M55M默默地帮我收拾好,装在我那死要面子的花岗岩里。我提起来就往外走,她在背后叫我:“钱驴”,我转过身,M55M仰着脸帮我理了理头发,柔声说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眼泪叭嗒叭嗒地落在她的头上。

那天我独自到酒吧喝了10瓶生力啤酒,午夜之后,一个小姑娘袅袅的飘到我座旁,自说叫楚楚,是念旅游职高的,漂亮得让人心跳。我端起酒杯,酒杯上映出的嘴脸幽幽地泛着青光,像一块冷却的金属。那双眼和十年前一样明亮,只是多了一丝冷冷的笑容,我醉醺醺地推开了楚楚,踉踉跄跄的象门口晃去。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六)

老钱再次强调: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定为巧合。

M55M take her badge from me

I cant use it anymore

Its getting dark too dark to see

Feels like Im knock in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 in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 in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 inon heavens door

Knock-knock-knockin on heavens door

离婚一个多月来,我几乎天天加班,一方面是受到老板的鼓舞,另一方面也想借工作来分散一下注意力。跟几个大公司的联系卓有成效,纷纷签订了全年的广告协议,估计这月的部门业务可以增长50%左右。有个朋友倒卖二手服务器,我把公司库里趴窝的十几台服务器统统报废,净赚了2万多,感觉荷包一下子充实了起来。业绩摆在那里,董胖子有屁也不敢乱放,只好在欠款问题上大作文章,静云有一次告诉我,说办公室的joy在打一份《报案材料》,让我当心点。我当晚就给刘总打了个电话,坦白承认错误,说我愿意接受公司的一切处分。他说“你有这种态度就好”,让我放下包袱,努力工作,还说帮我向财务管理中心打招呼。过了几天,欠款问题的批文就下来了,要求四川公司“酌情处理”,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分期偿还,二是每月扣发工资的50%,直到还清为止。我一下子去子一大块心病,嘴都笑歪了,心想死胖子,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我感觉自己正在慢慢变得阴毒起来,“武斗事件”后,我一想起那天的场景就怒不可遏,为了一个该死的k.k,M55M居然会跟我反目成仇,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耳光。我当时差点气昏过去,心想这么多年我都没动过你一个手指头,你也真下得了手。这一耳光下去,彻底把我的心扇凉了,让我觉得人和人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什么他妈的恩爱夫妻,什么他妈的生死白头,说穿了不过是放狗屁。谁离了谁不能活?我冷笑着想。

想起M55M的事,我突然有点想念前些时候露营时认识的IVY1129,真真户外异才女。五一参加了几次飞鹰组织的户外活动,多次想让飞鹰创造夜里混账的机会,可惜眼热的驴太多,一直没有得逞。为这事静云还在董胖子面前奏了我一本,八成我当时表现得有点露骨,连一向文静的静云都看不下去了。后来听说IVY1129被搓澡的蛤蟆暗恋上了,这小子连续几个月的死磨乱打,锲而不舍,前两周听飞鹰说IVY1129要求退出鹰友会,不再参加户外活动了。为这事,飞鹰作了半个月的思想工作,从改革开放说到芙蓉姐姐,从海湾战争说到8264.com,国际国内形势分析了个遍,把嘴都说破了也没把她留下来。

最近一次见面是飞鹰撮合的,这小子实在没招了,想利用我来作最后一搏。我说飞鹰你是不是爱上人家姑娘了,说这话时,我的脸也有点发烧,心想都他妈这把年龄的人了,好在飞鹰脸红的更厉害,磕磕巴巴说,“什么什么,不都是为了以后鹰友会的活动质量吗”。天知道,也许这小子真的是为了鹰友会。自从搞了个鹰友会,每每见到PLMM,飞鹰就会朝思梦想,不惜动用一切流氓行为也要拉入鹰友会,什么英雄救美﹑苦肉计﹑欲擒故纵。。。。孙子老前辈那些玩意都被飞鹰玩弄的游刃有余。当初为了送给IVY1129一套鸟的顶级装备,背地里飞鹰不惜在8264网站上拍卖了自己所有的装备,回想起那场面,飞鹰执着的都有卖血的可能。

见面时,IVY1129的眼圈有点发红,看起来依依不舍,我心里也一跳一跳的,飞鹰一直傻傻的站在一旁,时不时撮着手,就等待最后的宣判。漫无边际地扯了半天,IVY1129没有强调她要走的原因,更没有提什么“被搓澡的蛤蟆”,只是反复说了几遍,“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真的对不起。。。。。”我心里酸水直冒,既而开始冒火,当时真有想把“被搓澡的蛤蟆”搓了的念头。IVY1129最后叮嘱我一定要少参加什么鹰友会的活动,“你呀,不算好人,坏也没坏到家,还有点傻乎乎的善良,恐怕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我有点迷糊了,眼前一会就蒙蒙的一片。最后怎么结局的,也搞不清了。深夜,飞鹰在酒吧里哭喊着IVY1129,声音撕裂骇人,最终我俩一起被吧童给扔了出来。

这夜,我遗失了腕上的SUNNTO,最后一件M55M留给我的礼物。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七)

老板面试过我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董胖子还在安安稳稳地作他的总经理,肚子前挺屁股后撅,说话的调门一天比一天高,喷出的唾沫能淹死活人,反动气焰十分嚣张。我公司里的铁党billw总结了三句他最爱说的话,分别是:1、那你就错了!2、我的字不是随便签的;3、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从;说完后学着董胖子的样子腆肚而行,问我:“钱之驴,你——敢不服么?”我拍着桌子大笑,说牛逼牛逼,太与时俱进了。

这两个月不太好过,董某无视总公司的批示,让会计每月扣我五千,又遇上网络广告淡季,每月发到手的还不到3000块,要不是还有点老本撑着,我早就宣告破产了。上周末在8264商城看见鸟打折,最便宜的一套只要4600,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30多岁了,结局不远,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我想。

我给人力资源中心的刘总打过一次电话,遮遮掩掩地问他,四川公司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他一改前日的热情,冷冰冰地说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吧,不要想得太多。我心里凉了半截,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想来一定是董胖子又给我下了猛药。这厮八月底自费去了一趟总部,回来后变得异常生猛,网络部大事小事他都要插上一腿,还强硬地否决了我罢免脏兮兮的提案,我指责脏兮兮能力低下,说重庆客户cddarenwu对他意见很大。董胖子骚哄哄地叨着烟斗,像领袖一样挥舞前蹄,说用人问题我说了算,“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服从。”我当时很想跳上去打出他的狗屎来,billw使了个眼色,生生把我拖开。

重庆cddarenwu欠我的五万块都一年了至今还没兑现,我打电话斥责他不讲信用,他跟我打哈哈,说你们任务压得那么紧,我所有的家当都投进去了,你再等等吧。我差一点骂出声,心想你他妈上千万的身家,区区的五万都拿不出来,真把老子当弯弯了?这事有点不妙,这家伙是出了名的黑心,不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飞鹰的鹰友会也不断流失PLMM,飞鹰整天电话里哭嚎般的报告局势,希望我能够再插上一手。上次的IVY1129事件已经完全让我没有了兴致,便几次推辞了。

我实在是让这段时间的晦气吓着了。

公司的事让我心灰意冷。听刘总说话的口气,升官是没指望了,每月五千地扣下去,要扣到2007年,恐怕台湾都解放了,我屁股上的债也没还清。跟billw聊起这事,他一个劲地鼓动我跳槽,说你的债务最多算民事纠纷,不用负刑事责任。这小子一直鼓吹他是中国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但毕业证破破烂烂的,十分可疑。我估计他也没安什么好心,肯定想我走了好给他腾地方。上周billw拿了几张报销单进来,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多问了两句,他立刻阴下脸,质问我:“你不也是这么报的吗?”我二话没说就签了字,心想人啊,谁跟谁是真的呢?

We passed upon the stair,

we spoke of was and when

Although I wasnt there,

he said I wash is friend

Which came as some surprise

I spoke into his eyes

I thought you died alone,

a long long time ago

Oh no, not me

We never lost control

Youre face to face

With 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I laughed and shook his hand,

and made my way back home

I searched for form and land,

for years and years I roamed

I gazedagazleystare

at all the million shere

We must have died along,

a long long time ago

Who knows? not me

In ever lost control

Youre face to face

With 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

Who knows? not me

飞鹰发来短信,说M55M和k.k4.1日结婚。M55M给飞鹰和billw都发了帖子。

billw向我表忠心,说打死我他也不会去,“有那闲钱还不如拿来擦屁股。”飞鹰认为billw的作法可能会导致肛门铅含量过高,征询我了的意见后,他以钱之驴观察员的身份前往道贺,还送了个600元的红包。

后来听说婚礼很隆重,贺客满堂,还请了成都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据说M55M的婚纱很漂亮,憨态可掬,笑得像花儿一样。据说她替k.k挡了不少酒,有人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怕他喝醉了不能洞房,M55M把头靠在k.k肩膀上,笑眯眯地说“当然”。飞鹰说我看不下去了,走的时候没有人理我,“说实话,我们都看走眼了,M55M其实比你坚强。”

那天我一个人在内江。飞鹰出来后打了个电话,跟我现场报道婚礼实况,我一边听一边笑呵呵的喝酒吃菜。飞鹰有点兴奋,说起来绘声绘色,我几次调整了说话的姿态,终于在飞鹰暂停时温柔地说:“你没替我说一声,祝她新婚快乐啊?”飞鹰没说话,过了半天,说事已如此,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呵呵笑了一声,说挨你妈的球,你帮我带句话会死啊?真是不够意思。话没说完,手就开始不停地颤抖,酒杯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几滴酒珠飞溅着落上我的皮鞋,在灯光下晶晶闪亮,像伤心的眼泪。

两瓶剑南春喝光,我渐渐高兴起来,天花板晃晃悠悠的,世界斑斓可爱,M55M的脸忽远忽近,嘴唇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忽然哈哈大笑,拍得桌子砰砰作响,所有人都扭过头来冷冷地望着我。

内江鸿发酒楼。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街上行人纷纷驻足,指指点点地大笑。在街的另一侧,华灯如水,一对新人珠玉满头,仪态万方地登上彩车,在一片欢呼声中缓缓驶向他们幸福温暖的家。

“你为什么要和M55M结婚?”姐夫问我。

“我爱她。”

“你说什么?听不见,大声点!”

我一把抢过话筒,大声喊:“我爱她!”台下的宾客大笑,口哨声、鼓掌声响成一片,M55M一把抓住我的手,满面通红地望着我,眼里泪光闪闪。

那是1998年3月3日,我的婚礼。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八)

我租来的房子空空如也,没有电视、没有音响,只有一张大而无当的床。我总是熬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想想,“家”其实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文人骚客们说它是避风港、是什么舔伤口的小窝,都他妈的胡扯,估计说这话的人脑袋刚遭门夹过。陪你睡觉的人可能随时会变心,只有床默默地让你躺让你靠,忠诚到底。我的窗口正对着马路,每天凌晨都会被轰轰的车声吵醒,外乡人怀着希望走进成都,而我这个成都人却总是在他们的脚步声中做着噩梦。

2002年10月23日夜,酒醉回到家中,我忍不住拔通了M55M的手机,她冷冰冰地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想你,“回去看看你好不好?”她支支吾吾地拒绝,好像说话很不方便。我心里一动,酸溜溜地问她:“k.k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她没说话,沉默了大约半分钟,无声无息地挂了机。我再拔过去,听见提示音:“您拨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我心里空落落的,摇晃着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前憎恶地看着自己,那里面的钱之驴又老又丑,像一块破抹布。这时脚底一滑,我一个没站稳,哐地撞到墙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流满脸。耳边响起M55M骂我的话:“垃圾!你就是垃圾!”

在我拼尽性命终于偿还了欠公司的债务,准备改头换面从新做人的时候,老板也彻底放弃了我。好象一切都是约定好的,我接到静云的通知电话,竟然没有一丝的疑问,平静的反倒让电话那端的静云害怕起来,钱驴,你要不再和老板好好谈谈,钱驴,你不会想不开吧,啊,钱驴,你说话呀….

“垃圾!你就是垃圾!”离开了M55M,我却始终无法逃脱M55M的骂声,我突然好害怕,开车匆匆的往”家”赶,可是我有家吗?我有”家”吗?我有点厌恶这个城市了,突然想找人说话,便急急的停下来打电话给飞鹰,约到河边坐会。飞鹰好象是知道了我的事情,磕磕巴巴的答应着,”好,好,你等我,钱驴,我,我马上到,我马上来….”

见面,看我没有寻短见的意思,飞鹰的喘息也慢慢平和下来.我说我可能过几个月就要走,飞鹰蹩曲着一张胖脸,光抽烟不说话。稀疏的灯光下,府南河在我们身边转了个弯,无言东流,这条被成都人视为母亲的河流,淹没了人间一切悲欢聚散,汇合了亿万个钱之驴M55M们的欢笑和泪水,浩浩荡荡流进大海,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飞鹰一直沉默,蹲在车旁,目光直直的锁定在眼前的府南河。吸完了七八只烟,飞鹰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地踩灭烟头,说走吧,太晚了,该回去了。我递给他最后一支中华,说日你先人,老子在征求你意见,你放个屁好不好?飞鹰又点上烟,说你去哪里都一样,不是环境的问题,“你的狗脾气不改,走到哪里也不会开心。”

2002年的平安夜,我终于决定离开成都。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九)

放纵总是霎那间的迷人

我从不敢渴求某一天的永恒

习惯了放纵,却无法完成堕落

终于,我也只能被成都遗忘

逃离吧

肆虐后的自己,还有选择吗?

我的成都,这个像手掌一样熟悉的城市,充满了危险的、动荡的、不确定的因素。它永远都在打墙拆楼,永远都在挖坑修路,永远都有票贩子和拉客的过来骚扰。我提着一个轻飘飘的纸袋,慢慢从人群中挤过,心情黯淡如鞋底的纹路。纸袋里是我这些年的全部家当:几本《山野生活探险》、几本荣誉证书、一个盖不严的FORFUN保温杯,还有十几张从来不敢让M55M看见的照片:我和清风在手、和狐人、和寻找樱木等众多美女的合影。我在不同的场景里微笑、挥手、故作潇洒,像一只不知秋之将至的蝉,尽情地挥霍着仅有的那点幸福。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心忽然酸了一下,红着眼睛上下打量,心想这些年我为8264创造了千万元的财富,而留给自己的,却只有这么小小的一袋。

我的成都总是阴沉沉的,偶尔出一下太阳,那会是明天吗?

92年的平安夜,飞鹰约我和寝室老大独行马去教堂看上帝,据说弥撒做完了有圣餐吃。我们等到十二点,圣诗唱罢,圣徒们脱下白袍显露真身,天堂的大门咣啷关上,保安开始推推搡搡地往外赶人。教堂离学校很远,我们被上帝遗弃后无处可去,只好坐在教堂的大门前胡吹,一边哆嗦一边诅咒万恶的上帝。天快亮时飞鹰拍拍屁股站起来,冲着铁门撒了一泡长长的尿,恨恨地说:“向上帝致敬!阿门!”我和独行马笑得满地打滚。

93年的平安夜,我和M55M在校外的咖啡馆里依偎着等候福音,窗外风声呼啸,室内烛光朦胧,她脸色微红,双眼闪亮,对着我不停地笑。十二点钟到了,我搂过她来亲了一下,说许个愿吧,这个时候许的愿最灵了,上帝在看着呢。M55M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她睁开眼睛,笑嘻嘻地告诉我:“我知道你要问我许的是什么愿,我就是不告诉你!”

94年,95年,96年…………,记不起来了。生活的海面潮起潮落,总有一些日子让你或笑或哭,而另外一些,则沉沦在光阴的海底,永生永世不再浮起。在那些被遗忘的平安夜里,我曾感到过平安和幸福吗?

离开成都那夜,月光如水,照得人眉目生凉。几只晚睡的麻雀被月光惊醒,振翅远远飞去。

我踏上南下的列车,惶惶逃往深圳。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

路上的记忆大段是空白的。

飞鹰给过几次电话,每次声音都急切的仿若又有哪个MM要让“被搓澡的蛤蟆”给搓走了,中心思想大致都是介绍些深圳搞户外的朋友,说你安心,改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心情反驳,几次都是哼哼唧唧的就结束了电话。

最后一次挂了电话,我不禁嗟叹,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有谁会这样关心钱之驴?可惜我连父母都辜负了,至今二老还不知道我和M55M离了婚,也真的相信我调职负责广东地区。临走前,妈妈在电话中一个劲叨念要不带上M55M,说一个大男人做事业,身边怎么能少了女人照顾,要不让M55M把工作辞了,一起到深圳,正好要个娃。爸爸不太爱说话,接过电话,只说你妈挺想你们的,有空就回来看看。

想着想着,我的眼有点湿了,列车抵达了深圳。

选择深圳,我好像丝毫没有考虑。90年代对深圳的印象,让我确信这是国内除了成都外,唯一能够让我安身的城市,成都我已被遗忘了,我还有选择吗?

记忆中的深圳是一个激情充溢的城市,同时也充满了失落感。1992年大学期间,我第一次到深圳参加实习,顺便拜访了当时的就业市场。当年,深圳的朋友介绍说,在深圳有几句名言“我可以请你吃饭,但不能借给你钱,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你;千万别求我给你找工作,我的工作都是自己找的。是的,你是我的朋友,所以你可以在我这儿住几天。”说这是深圳的原则。

象牙塔中的时光,让我无法理解这些深奥的道理,只是脑海里深深烙下了当年的某些场景,火车站长椅上辗转难眠的,人才大市场拥挤的人群中汗流满面的,在午夜的草坪上忍受蚊虫叮咬的,在罗湖、福田、南山、蛇口的工厂里头晕眼花、牙龈出血、月经失调的。。。。。。

1994年假期,我实在阻挡不住M55M南巡的热情,再次护驾来到深圳。抵达深圳的当天夜里,几个学长闻讯抽空接见了我们,其中一位是飘尘,这位M55M最亲的学姐是坐着老公的宝马来的。飘尘见到M55M,激动得有点出格,仿佛是关了长久的禁闭突然得到放风的机会,兴奋得让身边的人有点紧张。飘尘坚持带我们去了深港海鲜城,服务员过来点菜时,飘尘右手前伸,戟指笑谈:“白灼虾、鲍鱼、圆贝,”M55M看了一眼菜价,惊恐万状地吐了一下舌头,右手不禁狠狠地捏了飘尘一下,她不捏还好,这一捏越发激起了飘尘的兴致,她猛地挺直腰杆,凤眼倒立地问:“龙虾有吗?来六条龙虾!”

深圳的几日奢华经历最终以暂住证事件收场。那夜的深圳特别黑,街上没有车,没有行人,连路灯都不正常,闪闪灭灭的,像荒山墓园里阴森的磷火。我们从飘尘的别墅出来时,飘尘已经醉得笑和哭都无法分离了,飘尘的老公尚未归来,M55M便执意不让飘尘送行,可走了出来,我俩都万分懊悔,别墅周围根本没有出租车,但也只好咬牙步行。我想找些轻松的话题,可说出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便索性闭嘴,紧拥着M55M向前。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只好像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见到对面有驶来车辆,是辆警车,M55M高兴的喊了出来。

刹时,警车停到我们跟前,几个警察开门从车上窜了下来。

你和她什么关系?朋……友,不,同学。我强作镇定。

同学?她叫什么?我有点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嘴唇哆嗦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M55M也在发抖,抖了一会儿,眼泪叭嗒叭嗒地掉了下来。

我看像嫖娼!再把你的暂住证拿出来看看。

我俩的暂住证都落到了宾馆。之后的记忆便是先进派出所,再进收容所,最后像死鱼一样被装上货车,直接运送到樟木头。进收容所的第一天我就挨了一顿打,打我的是个叫阿宝的收容员。

那是个狭窄拥挤的监狱,蹲满了穷人、乞丐和下等妓女,挤满了忧愁的脸和凄惨的哭声,每个人都散发着牲口、货物和尸体的臭味。阿宝大概是心情不好,从院子那头走过来,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看谁不顺眼就踹谁一脚,对M55M的哭啼极为反感,伸手就要打。我拼命挡住了阿宝的拳头。阿宝便彻底激怒了,杀气腾腾,劈面就是一掌,说让你他妈多管闲事,我晃了一下,脸上火辣辣地疼,腮帮子突突地跳,两眼死死地瞪着阿宝。阿宝迎面又是一拳,说你还敢瞪我,你再瞪我!我的鼻子破了,眼前金星乱冒,身子一歪,扑通坐到地上,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M55M嘶嚎着扑在我的身上。

三天后,闻讯来的飘尘将我俩保释了出来,M55M受了惊吓,伏在飘尘的肩上只是不停的抽搐。

以后的几年里,我都不敢向M55M提起深圳,和飘尘也没有了任何的联系。97、98、99年的时光里,我每次到深圳都得像M55M谎称到北京,也正是这几年,我经历了好多朋友在深圳的发迹走红,并职业性的游览了深圳的福兴街、巴登街和黄岗食街,深圳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又回到了理想中的天堂。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一)

时间是个容器,

储存着一段段的往事。

我希望做到的就是把盖子盖紧,

过去的属于过去,

不要让他再侵染现在。

再到深圳,发现一切都很陌生。火车站出口改了,公交路线也调整了,我在一个个路牌下徘徊着、犹豫着,像丢了魂一样,一直没想好该往何处去。不给任何人电话,让自己静静,一个人从新再来,这是我从成都出来时的想法,现在这个想法一直烧灼着我的意志,“钱驴,你TNN的得从新来,这是深圳了,你得干出点样子”我得不断的痛斥自己。

路上看见“M”的标志,我就无法抑制开始痛恨M55M,眼前仿若出现一架架飞机狠狠地向“M”餐厅撞去,而主角M55M被我的情节安排在餐厅的正中间,恐慌、骄傲、憎恶,一大堆奇怪的神态冷冷的注视着我。

我TMD….一辆出租车猛地打断了我的思路,停在身前,我也只能恨恨的收回思绪猫身逃进了车内。

来到深圳的第三天,在梅林二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算是我彻底和成都告了别。

梅林不大,也没有什么文化氛围。入住的第一天,一个人在租来的房子里面壁、反省了整个下午,实在没有什么结果。夜里快九点了,有点饿,决定顺便出去考察一下周围的文化市场。很遗憾,发现能去的好象也就只有一个“城市背面”吧。

走进去,酒吧不大,音响也很一般,老板就是DJ,老板娘就是服务员,好在东西的价钱不算太贵。还真佩服这儿的老板,就这个水平还敢玩“酒香不怕巷子深”。想起磨房的“假行僧”先前曾在网上介绍过自己的N次艳遇,好象其中一次就是发生在一个叫“什么背面”的酒吧,我怀揣着理想与希冀,反倒有点忐忑。

酒吧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四男两女,团坐在一个圆桌上,和老板嬉戏着,没准全是磨房来的免费捧场人员。看我来了,老板娘赶紧招呼,我看见墙边有电脑,想来可以上网,便就近坐下。

台上的一爷们哼哼唧唧的报号要来一宿“光辉岁月”,下面立刻想来了噼里啪啦的掌声,尖叫声,我努力调整好姿态,强行把厌恶的神态掩饰下去,TMD,真可惜这不是成都。

别看这厮说中国话都结结巴巴的,唱起粤语歌来还真有那味道。是啊,风雨中抱紧自由,我现在是处在低谷,但绝对不能丧失自我追求,我也要向曼德拉他老哥学习,坚持自己的理想不放松,赚大钱、去死吧,M55M。

北京绿野分家已经好半年了,一帮绿人在探讨着分与合的偶然性和必然性,言语犀利刁钻,夹杂着各种颜色的攻击。这面履星家是砖头加大棒,那面晨峰是誓死捍卫政权,引来下面无数绿友呵喝呐喊,在成都时就听说其在户外届的威力不啻于9.11,看着想着我眼前又出现一架架飞机狠狠地向M55M撞去,我赶快关闭绿野,转向磨房。

磨房刚刚结束了“远方的精彩”活动,网上看起来大家都很兴奋。自由感觉,风子等一般熟识的朋友纷纷获奖,doyouhike也在大肆介绍着活动成功的经验,想必那天夜里西冲海滩必是群魔乱舞,呼号连天,不知道夜里又有多少混账美遇。我不禁有些孤独,背后也丝丝凉意,回头台上早换成了一操着闽南口音的MM,其容貌实在不堪入目,我忍不住愤愤起来。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二)

必须承认又是M55M在作祟,我始终无法逃脱M55M的存在,眼前的每一个女子不小心都成为了我泄愤的对象。记得8264的网友lucy曾经好心劝我,说“老钱,你要想开一点,爱情会有很多次的,无论你在哪个年龄,虽然KK娶了M55M但不意味你就输了....恋爱和婚姻一样开始的时候靠投入,谁投入的多谁就快乐,结束的时候靠忘却,谁忘的的干净谁就快乐,享受生活,喝茶,看书,吃M55M不让你吃的臭豆腐....”,最后还神秘的补充说,“日子会一天一天过去的,展开一段新的故事千万别复婚.一个人的时间不多....”那游离的神态,如果不是性别关系,我甚至怀疑lucy是否是我的情敌,然后我又为自己的龌龊思想抱歉不已,钱之驴,你这是怎么了?

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3.1415926,网上认识的,估计是个白领女主管,身高一米六五,照片看起来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具体年龄不详,在和M55M分手后认识的,典型不甘寂寞的结果。

我和3.1415926的网聊不多,一方面我感觉自己年纪见大了,需要务实,另一方面的确感觉她有点小了,但她很有经验。我怀疑她结过婚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测出她的深度。这女人也怪神秘的,从来都不给我留她家里的电话,即便是打她手机,也经常挂掉,过后不久再给打过来。半年以来,我和她成为典型的网络露水夫妻,这次选择深圳3.1415926就是我的动力之一。

试试吧,我拨通了她的手机。同样是挂掉,哎,等等吧!我开始打量起这个小酒吧,这是农民握手楼的一楼,八十平方左右,中间一个柱子,给漆成了蓝黑色,上面扭扭捏捏的写了几行字,仔细看去,“doyouhike?”、“我解脱了,你呢?”等语句,给人感觉还是怪怪的。

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不少人,男女成对的较多,我有点厌烦了,正准备离开,手机响了,正是她的号码。

“闲着没?”我直接说。

她那边却淫荡地说:“正等你呢!”

“没有问题!”我回答。

结了账,走出酒吧,在小卖铺买了包孺子牛,我给3.1415926打电话说我在“家乐福”门口等她呢,还没有抽一支烟的功夫,这家伙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停车时还来了个急刹车。

“上来吧!”,见面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我突然兴奋起来,利落的跳上了车说:“婆姨还挺快的吗!”说着凑过脸去亲了一口。她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嘿,嘿!注意保持距离。”

我又顺势朝她胸前探去,她急忙打开我的手,“别碰,炸了崩死你!”说完笑得铺天盖地的。

车上了新洲路,前行拐至红荔西,我让她打开了天窗,风很清新啊!路上的车很少,却都拼命似的直往前飞。她一拐进了益田路,在一条少人走的暗路上停了下来。她不言语,嘴巴开始在我的脖子上乱拱。车子在晃,我怕有人来,让她把车窗给关了,发动机倒是没有熄火,以防万一,开车就跑。

我开始有点紧张,不得要领,毕竟好久没有运动过了,我显得特有耐力,但终于还是须眉不敌巾帼。她满意地将长发散开,又重新梳理一番后扎好,匆匆补了补口红。妈呀,看来我的小脸准又让她给亲得姹紫嫣红了,我用舌头上下清理着我的口唇,满意地看着她有点疲惫地笑了。

车子重新发动,上了深南路,她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原来她刚才一直注意车后面的动静,想必是怕人发现吧。女人啊女人,疯狂过后才想后果,这真是雌性的悲哀!

我问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说以前晚间没事开车转悠到这里,方圆几里几乎没有人,今天到这附近才想起。我笑着装作不相信地说:“不是和别人来过这里吧?嘿嘿!”

“你放什么狗屁?除了你我就和男朋友在家里这么过。”她脸色一变,生气地说。

我来了精神,“你还有男朋友?那我算老几?”

她小声说:“最多算个情人,或可偷情之人吧!呵呵。”

两人沉默不语,车子已经到了大剧院,她说:“你不总是想到我家里去吗,好吧,今天让你去,但是你不要给任何人提及咱们的事。”

“好,好!”我立即直腰说。

她竟然把车开进了怡景花园里,当年飘尘就住在这里,每套别墅少数也得两三百万,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看来这身边的3.1415926还真有点来头呢,我想。

车到大门口领卡时,她让我躺下别动,我自然照做,她的形象还是要维护的嘛。车稳稳地停在了一套别墅下的车库里。跟着她下得车来,我吃惊地发现旁边还有一辆奔驰500趴着,看来这人家贵的还不轻呢,我想。这是一个不小的院子,种着不少的花花草草,一座人造喷泉在哗哗的喷着水。看了一下手机,十二点整,我心里想着一定要记住这个日子。

她开了门,我跟了进去。开了灯,妈妈的房子好大啊,光这客厅也比我租的房子大,一色的红木家具,电视是个大背投,音响的音箱是那种很小的被一根小钢柱撑着的那种,我在“顺电”见过,价格高到可以放倒我半年的薪水。高高的房顶吊下来一具很大的吊灯,一个铺着红毯的楼梯接到二楼。

她学着老外们的姿势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家!”说实话,我对着此情此景,只是有些发呆地“喔、喔”应承的份了。

来到了二楼,她将高跟鞋在门口踢掉,然后是裙子掉落在干净的实木地板上,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在脖子上亲了一下,她娇斥着,转过身一手抓住了我的短发,恨恨地说:“先去洗澡!”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三)

别看我在8264工作,却很少上网,所以能够在网上认识3.1415926纯属偶然事件,概率极小,却发生了。

完成了和3.1415926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心里反倒愈发的失落。

回到梅林二村,我感觉面壁的心思丝毫都没有了,心里的火仿佛要烧了出来,我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是那样的卑微,便顺便把镜子给砸了。同在深圳的三个人里,飘尘想必早就成就了千万富翁,住别墅开奔驰;3.1415926也非同小可,只有我这个虚伪的男人,还是个穷光蛋。钱之驴啊,钱之驴,枉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苦巴巴地捱日子,真是气死个人。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些需要钱,需要钱来支撑我的信心,需要钱来打点我的基本生活。想到这里,我又看见董胖子那张胖脸,嘲弄的喊着“钱之驴,啊,钱之驴,你小子也有今天?”我的心快炸了,我需要钱,我需要钱,我就是需要钱!

几日来,我找各种理由搪塞了3.1415926,搞得局面很不爽,3.1415926以为我又有了新欢,或者是摆臭架子,她哪知道电话这头的我实在是不敢不能继续那种奢侈的消耗,我快弹尽了,而她却如干材恰恰遇烈火。

我尝试给飞鹰几次电话,本来想寻点帮助,话到嘴边,就又直接咽到肚子里,我不想让飞鹰知道我的窘状,实在是这小子嘴不严,我担心很快会广而告之到M55M的耳边,那样我钱之驴就真的是交代了。

支付完房租,我的卡里还有8,264元钱,数字听起来有点邪,而它每天正在以三位数字的速度在迅速递减,我看来处境不妙。

我是在喝早茶时认识摆渡,的。那是在一间叫“福星”的茶餐厅,每天早上都坐得满满的,十年前还在田里汗出如浆的深圳农民,到此时已经洗净手脸,成了这城市纯粹的食利阶级,不劳而获的贵族。他们最经典的生活方式是这样的: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然后打着哈欠踱进茶市,要一壶茶,几碟点心,慢悠悠地一泡就是大半天,喝完茶后骑着摩托车到处去收房租,钱到手后就去打麻将,打累了才睡觉,睡醒后再去喝茶、收房租、打麻将,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仅不知道稼穑之苦,很多人连农作物都不认识了。

走进福星时已经没有空桌了,服务员把我带到一张大桌子旁,跟七八个东歪西倒、面色阴沉的老头子坐在一起,其中有两个正在激烈地辩论,嘴里烟雾腾腾,你“丢”过来我“丢”过去,丢得我十分懊恼,正想换张桌清清静静地吃点东西,还没起身就被一个面皮黑黄的汉子一把抓住,然后听见一句十分提神的国语:“小火鸡(伙子)呀,你来评评理啦,你说老公强奸老婆系不系犯罪呀?”

此人正是摆渡,丑姑娘sheepmama的爸爸,两家上市公司的股东,一家集体企业的董事,二十年前他作过纤夫,现在人人称他摆渡。我没意识到此人对我未来命运的重要性,噘着嘴挣开摆渡的手,没好气地回答:“当然不能算,跟老公上床,是老婆的义务!”

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打谁的旗子跟谁走,这是个关键问题。钱之驴告诫天下驴友,如果有人请你当裁判,你一定要站对立场,因为参赛选手中说不定就有你的福星,甚至你的未来丈人。摆渡发听我发表完结案陈词后,高兴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不可一世地向他的论敌扬了扬胡须参差的下巴,像唱歌一样叽哩咕噜地说了半天,歌词大意是:看这个读书人都站在我这边,你怎么说?然后转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今天你想吃乜就吃乜,你的单我包啦。

“买单不重要,找工作重要啊”,我情绪所然信口射出了肺腑之言。“不要愁,小伙子,高兴就到我那看看….”

我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偷偷的掐自己的大腿,煽自己耳光,这TMD的都是怎么了?不是梦吧,一句话我怎么就成了营销总监,我用头撞了两天的墙,也没有搞明白现实和梦境的区别,管他的,JUSTDOIT,三岁的小孩都知道。

那天早晨,面皮黑黄的摆渡看我不相信,有点急了,说什么也不让喝茶了,打了个电话,5分钟一辆奔驰给我们拉到了今天我工作的这家“腾达”服装厂。Sheepmama正在老板桌后打点脸上的丘陵沟壑,见我俩进来,挤了句“爸,您这是又喝出来个啥把势?”,“你掂量着办吧,这小伙子眼力好,我看负责点业务有准。”

“呵呵,怪吓人的,到会议室等我吧。”Sheepmama冷冷的又扔出一句,头都没转一下。

是怪吓人的,我心里暗暗发怒,这张嘴脸真不知道要退化多少男人的繁衍能力。寄人篱下,钱之驴,搂着点,“好的,那我到会议室等您”,我抄着标准的贱腔说完便转身出去。

Sheepmama的面试让我非常惊讶,不禁感叹诸葛的命运使然,历史重演啊。大约10分钟的工夫,Sheepmama袅袅的走进会议室,不需要我奉献任何美丽的辞藻,数张表格已经铺在桌面,动作够娴熟,嘿嘿,如果不看那张脸,我不禁感叹姿态竟然是如此的优雅。

一张背景登记表,中英文双语;

一张工作经验陈述表,中英文双语;

一张问答表,写满了各种希奇古怪的问题,中英文双语。

一张….呵,白纸。

“开始倒计时,还是自由发挥?"我想尽量调剂一下气氛,"您看,我该如何称呼您?”“Sheepmama,你开始发挥吧。”“好的,Sheep??ma?ma”,我立刻没了兴致。“是Sheepmama”,“对不起,Sheepmama”,交流起来,我没有任何发挥的空间,这个丑女人不知道扼杀了多少男人浪漫的细胞。

大多是些关于市场定位,市场推广的问题,关于个人经历,我只是将M55M,飞鹰以及本人钱之驴稍微浓缩并拔高了一下,三下五除二,我完成了,大学时,不知道有多少纯情少女拜倒在我的诗篇文采上,可惜大都也只是停留在诗篇上不肯继续拓展。

满篇我回答的唯一ENGLISH,就是我的名字,用的是大写的汉语拼音。

Sheepmama看到我的个人兴趣爱好,问,“你喜欢户外运动?”“是,我早先是户外俱乐部的领队”,我开始动用了飞鹰的素材。

“你曾是8264的市场总监?”“是,刚刚辞职,想拓宽一下发展的领域。”我也力求简洁但切中要害,火箭般提升了自己的职位。可不知道这丑丫头真的有什么要害,那张经过了添添补补的一张脸,肃穆的到也和谐,我面对的是个修女,我必须虔诚。

Sheepmama就再没有提其他问题。我被安排到了营销部,身份营销总监,部门配置:

一男一女。

男的公关,

女的文秘。

我神奇的开始了在深圳的职业生涯。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四)

夜幕降临时,车间门口的彩灯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照着街上面无表情的行人。从窗外往里看,车间里烟气腾腾,每个人都面目不清,像一场远处的电影,剧中的人似哭似笑,但在观众眼里,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

好在根基扎实,一周的时间,我便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在公司里干得非常起劲,当上营销总监后,我尽量克制自己忘掉外界的一切,但还是忍不住给3.1415926去了3次电话,格式都是先问候,然后轻描淡写说我出差还得一段时间,还得保养好了等我等等尽量肉麻些的词汇。每次电话那边都会想起一阵无所谓的笑声,说,你怎么这么烦,要来就痛快点,怎么搞得这么缠绵。。。。。。挂上电话我总是感到心虚。第三次通话,3.1415926突然说,我感觉你就在深圳,我当时差点喊了出来,幸亏看不到表情,我努力稳定好情绪,结束了谈话。说不上失落,我只是心里空空的感觉。

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总监头衔,我还是严肃对待,高标准的要求自己以“职业经理人”的面孔全新登场。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头上涂满摩丝,手里永远拿着笔记本,Sheepmama指示的每个字我都要记下来,还要用心揣摩、坚决遵行。不管什么场合,我要求自己只要开口就是这样:“我今天讲三个问题,第一……,第二……,第三……”表现得像一部从不出错的电脑。Sheepmama反倒波澜不惊,让我始终搞不清楚自己的这番心血是否切中或者正在接近要害,我试图从Sheepmama的眼睛里找到痕迹,却发现自己竟然不敢正视Sheepmama的双眸,钱之驴,你也有怕女人的时候?我莫名的诧异。

单独面对我的两个手下,我还是威风滋润有余。负责公关的叫咖啡豆豆,标准的北方硬汉,身高1.85米,站在我身边,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文秘叫妖精Tristan,莫文蔚般的魔鬼身材,只是正脸差些,我想到也符合其名。两人朝九晚八恭候在我的身前身后,衬托着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种领袖般的风采,也就淡化了工作中Sheepmama对我气质上的影响。

从妖精Tristan的口中,得知“腾达”服装厂是摆渡众多生意项目之一,两年前完全交给了其千金Sheepmama进行管理,现有员工近千人,早期以加工休闲服饰订单为主,服务于日韩和台湾的客户,效益一般。Sheepmama九十年代末留学新西兰,在那里接触了滑雪﹑攀岩﹑登山等各种户外运动项目,2000年初留学归来,便动员其父上了220台高速平缝机及各种专业制衣设备50台,开始生产压胶服装,出口欧美市场。效果出奇的好,国外订单雪花般的飞来,摆渡当然是笑开了花,转年就彻底退出了服装工厂的管理,开始优哉游哉的享受其晚年幸福生活。

接手一年多,Sheepmama逐渐不满足给国外客户做简单加工,开始在国内寻找新的发展商机,6月参加了上海举办的十六届体博会,看见国内好多户外运动的品牌开始崭露头脚,茅塞顿开,7月便准备队伍开发国内市场。妖精Tristan属于老人了,2000年Sheepmama回国前就在工厂,咖啡豆豆是体博会后被招进来的,同来的其他员工以及连续招来的几任营销总监都纷纷被Sheepmama淘汰。面对人员的进进出出,Sheepmama总是不动声色,她解雇的程序也简单的让人难以理喻,好像在纸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后再划掉那么简单。说到这里,妖精Tristan荡漾出浓浓的钦佩之情,夹杂着明显的自豪感,Sheepmama的修女风范上又被浓浓的添上几分神秘。

工作中,我试图不过分在意Sheepmama,但总是不自然的暗暗观察,甚至偷窥Sheepmama的行踪。经过Sheepmama办公室门口,我听见里面传出朗朗的笑声,Sheepmama操持着一口地道的英语在通电话,听声音她是那样的开心,我不禁侧目;夜里快10点,我走出办公楼,抬头发现Sheepmama的身影映在窗前,端坐于桌前,好像在静静书写,我不禁注目许久;我看见她急急的身影纷飞在厂房与办公楼之间;我看见她友好的握住客户的双手,脸上写满了满意的笑容。。。。。。我竟然无法避免看见她,摘下博士伦,发现依然清晰地看见她忙碌在我的眼前,这个女人。

好在以前在8264接触过方方面面的户外品牌商和销售商,我对户外运动的服饰产品并不是很陌生,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一周简单的培训后,我安排妖精Tristan在公司通过电话和邮件联系国内各种户外店铺,从南至北逐步扫荡市场,介绍我们的工厂,介绍我们的最新压胶服装产品。我则在咖啡豆豆的护驾下,出击重点地区重点客户,样品和样本就装在车里,一路开去,一路开拓。一周下来,效果显著,单单广东省,我们便赢得近二十家客户,到手订单近五十万,妖精Tristan和咖啡豆豆变得更加乖巧,直接就将我的称号省略为钱总,总长总短的让我心里好不舒服。Sheepmama偶尔也开始关心我们的进度,通过妖精Tristan向我要过几次报表,但我还是无法面对面的向她介绍我的雄才韬略,我有点习惯了她的修女般冷漠。

1月22日,如果不是咖啡豆豆请假回吉林老家,我几乎就忘记月底就是春节了,我要回成都吗?

1月23日,接到lucy的手机短信,“K.K在和M55M办离婚,因为你,他们婚后并不幸福。55很痛苦,也很后悔。春节你回来吗?盼复”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五)

我不想回成都,也不想回父母老家。

我玩笑着送走了身边的一个个员工,“钱总,你不回去吗?”。“不忙,我订好了回去的机票,回头就走,”我这样答对每一个关心我的人,2月4日,工人已经走空了,我前去告别Sheepmama,她正在办公室整理行装,看来要远行了。

“怎么,要出游,不在家里过年?”,“是,到欧洲去滑滑雪,放松放松。你呢,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她的语气中终于好像有了些情感的味道,我有点慌不迭的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又汇报了遍,“6日的飞机”,我回答。

“是嘛,可以看看父母和妻小了,一定归心似箭了吧?”也许是休假了,Sheepmama显得很有情绪和我聊天,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是,啊,不是。我是说一部分吧,我离婚了。”我的心被刀猛地割了一下,脸色一定很难看。

“我说话太不小心了,对不起”Sheepmama的眼睛里突然有东西跳跃了一下,低头用力拉紧了登山包的绑带,呵呵,花岗岩的,我瞥了一眼。

“都不容易,利用节日好好放松放松自己,没什么,”我甚至可以触摸到Sheepmama语气中女性特有的关爱,我不自然的有点担心,莫名的担忧,很奇怪。我木然站在那里。

“节后见,”Sheepmama利落地提起了背包,缚在后背,眼光已经指向了门外。冷意立现。

走出办公楼,再没有说话,她上车后启动前,彼此摆摆手。

深圳的春节对我来说是可怕的节日。

空旷,死寂,漫长。

少有人,甚至没有车,只有孤独。

我成为这个空城的留守者之一,一点点活力和生机。

除夕夜是在草坪上渡过的。几盒罐头,几瓶白酒,已经不容易了,想找个开着门的商店就象在大白天找颗星星一样困难。夜色很静,陪伴我的只有孤独的路灯和月亮。

坐在草坪上,心情沉重。酒是自己和自己抢着喝的,只想把自己灌醉。干,干,一杯杯浓烈的酒,浓不过厚厚的心情。

深夜,还有几批和我一样没有回家的人,都喝多了。他们横七竖八地爬在草地上,说着,叫着,笑着,滚着。

一首近似哭喊的"你在他乡还好吗",所有的人泪流满面……,一曲终了,歌者放声大哭!这哭声是此刻深圳夜色中最和谐的声响。

……

午夜时分,对面的香港隐约传来的礼花和鞭炮声,在告诉新一年的到来。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六)

春节后,深圳很快又象往常一样都恢复了正常。无数的人像潮水一样又涌了进来。填满了深圳的各个角落。

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人们义无反顾前行,过去的悲悲喜喜,被尘土似地踩在脚下。未来的好日子,就像大众情人,人人都以为是属于自己的。人们眼睛发直,双臂大张,准备拥抱未来。

没有人关心我春节是如何度过的,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捱过的,我只想忘记,统统忘记,不要有一丝的痕迹带进2003年。

Sheepmama在正月15回到了公司,气色很好,十米之内就闻到缕缕夏奈尔的味道,只是我怀疑,香水是不是变质了?绍兴老酒放久了会变浑变酸变醋,香水放久了,恐怕也会变酸变味的。

我是已经闻到了这股酸味。

正月十六一早,Sheepmama主持公司管理层会议,召集了生产﹑财务﹑产品研发﹑采购﹑人事﹑行政以及我在内的十几个部门主管。先是拜年,乱哄哄的一通客套声,我也是一一抱拳,尽量将心底最灿烂的阳光释放出来,我感觉自己明显是苦相,好在气氛很乱,没人在意。

会议持续了45分钟,“1。强调春节后的人员管理,各部门迅速进入工作状态;2。春节后第一季度的工作计划部署;3。春节前出口索赔的处理……”我严肃严格的记录下了每一个会议重点。针对营销部,Sheepmama在会议结束前,顺便说了几句,“02年内销对公司是个尝试,团队和开拓手法都比较初级。03年第一季希望能够有个良好开端。部门管理者根据公司的整体规划,在本周内上报部门季度计划…….”

会后几天,我还是主动找了Sheepmama,谈谈我个人的问题,以及下一步的工作规划。我希望将我的工资和效益挂钩,入厂时,Sheepmama只是说年薪10万,至于具体如何分配,额外的福利以及工作范畴,休假制度等等都没有明确。我迫于当时的境况,也没有任何的深究。

Sheepmama很平静,让我先坐下,她在忙自己的笔记本。我坐在Sheepmama面前,两米多的距离,坐在椅子里就完全面对工作中的Sheepmama,有点尴尬,我尽量避开,隐晦的用余光猜度面前这个修女。Sheepmama边输入电脑,边翻查身边的资料,偶尔的停下来思索,根本就忽略了我的存在。我坐的很无聊,我想我的问题对Sheepmama是过分的,她会婉言拒绝,也许就是干脆的炒我的鱿鱼。我的好多前任不就是这样离开的吗?看来我得告别了这个刚刚熟悉的工作,明天又得奔忙在人才市场上。

我的确无聊,有点感伤自己。隐藏的春节情绪慢慢的向上涌,我想起了M55M,我怎么又想起了她;我赶快翻过去,3.1415926又出现在眼前,我看见3.1415926不屑的眼神,她一定对我很失望……我立刻打住,我不敢往下想,Sheepmama阂上资料的声响让我惊出一身的冷汗。

“马上好。”Sheepmama扔出了一句,还是没有看我。我迅速调整自己的姿势、情绪,我等待结果的宣判。

结局出乎我的意料,关于下一步的工作规划,Sheepmama让我自己报上来后再说;薪金福利等问题,人力资源总管本月内会答复我;其他问题,以后说。总计不到一分钟,我被打发出来。

户外,今夜请将我遗忘(十七)

回到家里,我突然变的很伤感,辗转难以入眠。

深夜,我痛苦的走出家门,任自己流浪街头。我想成都了,我想她了,坐在街头,闭上眼睛,我不让自己流泪。

体内始终有一种强烈的欲望,要爆发。

一个小时的光景,我终于无法按捺,快步走进振兴路上的网吧,进了“深圳酒吧”聊天室,两年前我和3.1415926在这里相识。网络让我们轻松的变换着性别,甚至只有床上见面时才能辨雌雄,这不能不说是人类遮羞手段的一大耻辱。

我没有太多的聊天经验,像挤公汽似的挤在聊天广场中,急切的蓄谋着。我知道以游客身份登陆,就永远是个游客,基本上没有人鸟你,便用了个个性点的名字“夜无憾”。

我慢慢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点上一支烟,猜看哪个更像美眉,便发去一个问候,还好,真有回音,其中便有akmt1630,一看到这个名字,我就产生了许多美好的联想。

“是女娃吗?”我还是比较在乎这点的,免得被戏弄,我直接问。

“如假包换!”对方的反应倒还挺快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看来也许今天真有戏了,“姑娘哪里人氏?”

“姐姐我是深圳的,你呢?”

“深圳哪里?我,福田!”我步步为营。

我尽量表现的比较有涵养,十几分钟的交流,几乎用尽了自己的那点墨水,我想她对我的印象不错。

“很寂寞,想见你,”我直接抛出了自己的主题,“现在!”我补充。

“这么急?”屏幕停滞了片刻,终于跳出一行文字。

我们最终要见面了。二月份深圳的夜,还是停留着一些寒气,我将冲锋衣的领子紧紧的用一只手捏住,站在“上海宾馆”前的停车场边,等着她的到来。

她出现了,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黑色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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