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7月23日,大本营到C1。
天气:小到中雨雪转多云,大风。
烤羊肉串着实让大家兴奋了一夜,及至中午,大家还都窝在帐篷里。只等队长叫喊“赶快起来吃饭出发!”后,才极不情愿的相继钻出帐篷。
外面依旧是绵绵阴雨,这样的天气山上肯定是大雪纷飞,究竟能不能顺利到达C1谁也不清楚。很多队员盼望着雨干脆再大一些,大家体面下撤得了。
午餐很丰盛,一大盘香喷喷的红烧带鱼——对于久已不闻腥味的队员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于是,顷刻间哄抢一空盘子见底。
午饭后休息了很长时间,雨水还是没有停的意思。在B组队员的祝福下,我们陆续向山上进发。
和第一次上山一样,今天的风力随着海拔的上升也越来越大。到了ABC时,雨全部转换成了雪,硕大的雪粒在狂风的帮助下,拼命往我们身上袭击。裹紧了冲锋衣还是觉得冷,一边走一边咒骂这鬼天气,连拿出相机的勇气也没有了。
今天A组队员个个表现良好,一路上碰见若干个上面下撤的人,普遍劝说我们不要继续上去。为此,大家都有些忐忑不安,在队长肯定的语气支持下,也就鼓足勇气,不去想下面的事情,结果用了4个小时就到了C1。
大风吹起C1的积雪,泛起层层雪雾。C1的帐篷被积雪埋的很深,费了一番力气才得以打开拉链。
而帐篷上的积雪早已被大风吹干净了,黄昏的时候,雪花终于停止了纷飞。天空也露出了一点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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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普遍的感觉就是脚趾冻的生疼生疼的,不过这才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有的是罪受。
第十二天:7月24日,C1到C2。
天气:多云间阴,大风。
从帐篷里钻出来,就被大风吹了个趔趄!
今天的主题就是强风,雪地被冻的硬邦邦的,这对没有穿踏雪板的我来说很适合(上一次留在C2)。沿途没有休息,一口气走到C2,比第一次节省了2个小时。虽然严寒,但是大家的表现都不错。
在营地都是重复着简单却不容易的劳动,心里默默祈祷上苍,来日给个好天气吧!我给远方的朋友们发了一通短信,算是报个平安吧。此后手记由于低温,电力一直不足。
在接近C2的时候,一个山友由于严重的高反被协作搀扶着下撤,在陡坡的中间几乎站立不稳,问他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处于一种极端混沌的思维之中。无奈之下,协作们把他塞入睡袋,用防潮垫包裹好,两个人一起拖着他下去,那情景让过往的山友无不驻足帮助,有些甚至落下了泪……
都说登山是挑战自然与自我挑战,此话一点也不假,只有经历过才会深刻理解其中的含义。到了山上,极端恶劣的生存条件不仅在生理上给登山者造成重创,那漫长的时间、单调的景色以及无聊的生活更是给登山者的心理造成了巨大压力。两道关都不好逾越,即便是完全克服了这一切,还得看上苍的脸色是否允许你完成期待的目标,它老人家不同意,你就算再花更大的力气也甭想达成这个心愿。
连续几天的恶劣天气,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C2宿营的晚上,不少队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已不仅仅是海拔高缺氧的原因了。
第十三天:7月25日,C2到C3。
天气:多云转小雪,大风。
清晨,帐篷里依旧是结满了浓霜,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帐篷的拉链拉开,外面没有阳光,只有白雪泛出淡淡的寒光。
似乎麻木了,从挖雪到烧水,再煮方便食品,大家配合的是那样默契,都是机械化的操作着。
午后出发,外面还是大风呼啸,搞不明白这风为啥这么厚爱我们!
6000多米的高度,已是平原上不好想象的地方。一想到自己在这样高的地方行走,自豪感油然而生,于是,动力十足的继续前进,大家在休息时也就有了许多交谈的话题。
卡湖一直伴随着我们,乌云下的卡湖失去了蓝色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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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次协作为几个新加坡人建立的营地是低C3,这次依旧在这里增加几顶帐篷。因此,我们今天的行程就特别短,不到5个小时都到达营地。低C3海拔不到6800,比高C3要低100米左右,今天是轻松了些,明天冲顶的难度无形中也加大了一些。
C2到C3的路程比较好走,没有陡坡,大体上较为平缓。也没有冰裂缝,据说边缘地带也很危险,不过此时我们根本没有一点探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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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气寒冷,这两天相机几乎都没动。低温造成的危害很大,不想没到冲顶就冻坏了手脚。
黄昏时,原本还有一点太阳的天空全部被阴云所笼罩,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明天。
第十四天:7月26日,C3-顶峰-C2。
天气:小到中雪转多云,大风。
天色昏暗之后,帐篷外面飘飞的雪花开始加大。因为凌晨2点就得起来准备,尽管担心天气的多变,但是想着冲顶的喜悦,还是有点激动。我和老陈勉强吸了几口烟,把一壶水喝的精光,3个人就这样辗转反侧,一夜几乎没怎么睡。
捱到2点,帐篷内还没有来得及结满冰霜,首先看的是外面如何,结果费劲拉开帐篷拉链,呼呼的雪花就直扑而来。看来,这是一个比较恶劣的天气。
照例是取雪烧水泡面,海拔这么高的地方烧开的水还是很烫的,并不是以往认为的温水。因为7000米的地方水的沸点还是超过80摄氏度,这样的水温别说喝了,连烫猪也完全使得。喝水是种享受,吃东西可就难了,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吞进肚子,结果时不时的反胃经常会有呕吐的念头,不依靠顽强的意志努力忍受着,肯定会全部吐出来,好不容易煮熟的面就白白浪费了。
一切整理妥当,穿好靴子,扎紧衣服,准备上路。
4点50开始行动。
大家一出帐篷,风雪就扑面袭来,留在脸上的印迹如同刀割。仔细裹紧头巾,又怕喘不过来气。队员们普遍担心这样的天气能否冲顶,假如协作一声令下“撤!”,大家会毫不犹豫的重新钻进温暖的帐篷……
头灯的光线照着纷飞的雪花,如同夜空闪烁的点点星光。除此之外一片漆黑,仿佛不是行走在一座雪山上,周边好似东北无边的旷野,那里有白雪皑皑的森林好村庄,以及屋子里温暖的炕。
就这样,边走边幻想着一切能带来温暖和光明的东西。蓦然间前方一点亮光的出现,还以为是真的出现了幻觉——那是宋队的高C3到了!
无边的黑暗终于到了尽头,天边一缕曙光的出现见证了漫天飞雪的实际性。手脚冻的冰凉,不及时采取措施就会冻坏。我的方法是趁停下来短暂的休息时刻,快速脱下手套紧急插入羽绒服的腋下取暖,使劲搓揉,这样得以缓解一时的僵化。脚趾头是最难受的,需要不停的进行屈伸练习,确保脚趾头还能听得懂使唤。
不知不觉,走在我前面的已经不多了,我好杨队始终保持一致,前面就是协作扎西和老葛,以及福建的贵彬、小弟和欧阳。在海拔7400米的地方,一阵浓雾袭来,前后左右顿时消失,刹那间的孤独感令我忽然毛骨悚然!当时的第一直觉就是必须保持冷静,队友们肯定也会停止不前的。
在漫长的十分钟后,浓雾终于被风吹散,他们就在前方20米的地方原地不动,看见了队友协作们都在,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杨队在7400米的地方不走了,他要等待后面的队员。这最后的150米,坡度已经明显放缓了不少,四周再也看不见那无穷无尽的大雪坡了。
我们接着一鼓作气直奔顶峰,在绕过好几处大石堆后,协作带着老葛最先登顶,然后是贵彬好小弟,我和欧阳相互鼓励着走完了最后50米,在11点50分到达最后的顶峰。
从4点50分到11点50分,整整7个小时的攀升!在颇为恶劣的气候条件下,我已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那一刻,我没有想到那是所谓的成功,摸着帽檐上的冰挂,我告诉自己:你辛苦了,下去好好FB吧!山下的世界多美好,那儿有数不清的啤酒好水果在等待着……
因为渴,极端的口渴。我在动身的时候忘记了保温壶,整整7个小时,我滴水未进。所以我想到了啤酒好水果,还有可乐和橙汁。
顶峰雾气弥漫,寂静和萧索。望着缓坡边缘的大断层,不禁生出几分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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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休息之后,我在欧阳那里讨了点水喝,要知道,7546啊,小小的一杯水比什么都来的珍贵。
上苍也许被我们的努力打动了,一会儿云开雾散,风和雪花也小了许多,居然还露出了太阳的一点影子!
扎西帮我拍了照,帽檐上的冰挂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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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支的体力在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有所恢复,这时,我想到了谢长城——一位登山界的大哥。慕峰,他留下了遗憾,也是终生的遗憾。我这次之所以决定攀登慕峰,很大的因素就是要努力替大哥完成这个心愿。
登山对于我,原本并不是重点,之所以一而再的登山,很多是受了谢大哥的影响。从年初他的身体有恙到3月底的不幸去世,短短2个月的历程令我十分震惊。去年8月份他的身影还在慕峰的雪坡上努力攀登着,一年不到,却成了永远的记忆了。他在7300米的地方因为天气突变而返,没有登顶的那种遗憾是山友才能深刻体会到的,况且谢大哥已没有任何机会了。
因此,从送他走完人生道路的最后一刻,我就决定要来慕峰,我要亲自完成大哥的这个心愿。
下撤的过程是痛苦的,踏雪板经常脱落,不得不脱下来背在身上,这样每下一步都得陷入深深的雪里。在漫天飞雪中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只能走走停停,路上陆续遇见不少山友,都在奋力向上。
不知歇了多少次,终于看见了宋队的高C3,当时真想钻进他们的帐篷里休息。这时遇见了贵彬,我们相互鼓励着一前一后几乎是滚到了我们的营地——尽管我有点不相信那是我们的营地。
钻进帐篷,什么也不动,摸到水壶就赶紧痛饮一番!那个爽就无法形容了,然后一头倒下去就呼呼大睡,直到3点半后续队员过来……
从C3可以直接下到BC,尽管我很渴望,但是严重透支的体力能否支撑的到大本营是个疑问,而且外面还是风雪弥漫。因此,权衡再三,队员们普遍选择在C2住上一夜,次日不慌不忙地撤到BC。
收拾完物品,在C3的下坡上遇到了正往上走的B组队友,大家互相鼓励了一番后继续着自己的路。
上天可真会与我们开玩笑,就在我们抵达C2的同时,雪花挺了,乌云散了,蓝天显得格外清澈,阳光也格外明媚。
大家不约而同地为B组叫好,都在祝贺着他们苦尽甘来,遇到个冲顶的好天气。
C2煮了盒快餐米饭,勉强吃下去后不到1分钟全部吐出来,胃里非常的不舒服。同伴们就根本没动一点食物,我也不敢再碰,只是拼命喝水。
一会凌桑过来要烟,找了半天,摸到剩下的几只给了她。对于我们这些吸烟的家伙而言,香烟比食品在很多时候更能带来力量和决心。
傍晚风声大作,呼啸着吹起营地的积雪,形成了一团团的雪雾,在慕峰的最后一个夜晚也让我们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