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入2009年以来，听不少友人在评价一位大家共同熟识的事业型女性朋友的时候，动用了“厉害”一词。先前，听人把女人描绘成“厉害”还需要联系上下文，费一点思量去揣度对方究竟是由衷地夸奖，还是隐晦地贬斥。如今，“厉害”则不再模棱两可，念叨者把眉头轻轻一锁，嘴角上扬，语气轻蔑，显示出了毫不折衷的贬义。这仿似给出了一个社会变革的信号——女性美的传统标准又回来了。
好吧，身为男性，我确实认为性格太过彪悍的女人，实在不讨人喜欢。然而毕竟自己也是时髦人物，一定要把这种骨子里的“不喜欢”小心地压抑起来，以免陷入“政治不正确”的陷阱里。因此，当听到周围的人，如此肆无忌惮地蔑视“厉害”的女人时，刚开始心里还是惴惴地，仿佛在小树林里意外撞上了一对野合的男女；听得多了，后来也就坦然了。这种感觉好像在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里遭遇过，自己分明就是无知的围观市民，突然被个小孩点醒——皇帝确实没有穿衣服。
现在的社会主流，风向突转，重新开始讲究“女人就该有个女人的样”。其实这种面貌上的转变，在2009和2010的T台上也有所展现。以受人追捧的华裔设计师Alexander Wang为例，他最大的成就便是很好地解决了“女强人”与“性感女神”之间的鸿沟。在他的服装中，确实能看到欧洲解构主义的影响，只不过解构主义时装向来被人诟病为“看起来让人毫无性欲”，因此包括Helmut Lang，Martin Margiela等设计师的服装从来都是女强人的最爱。但Alexander Wang的折衷主义设计，并没有忘记表现女人圆润的肩膀，丰腴的胸部，平坦漫妙的小腹，以及纤长的腿。他的异军突起，也同样可以被解释为时代的选择。
像撒切尔夫人这样的“铁娘子”形象只可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希拉里参选美国总统的时候，便被人斥责她的裤装使她看起来显得太过野心勃勃，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于是，像撒切尔夫人这样的“铁娘子”形象，以及拥有宽大垫肩的“power suit”只可能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产物。去年，希拉里参选美国总统的时候，便被人斥责她的裤装使她看起来显得太过野心勃勃，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而德国总理默克尔则在今年的大选告示牌上，直接以低胸晚装的形象出现，适时地宣扬自己女性化的一面，从而与先前的“铁腕”形象划清界限。尽管保守人士批评默克尔此举，实用“乳沟”来弥补她日益笨拙的舌头。但毫无疑问的是，默克尔赢了。当然一幅55岁的中年妇女露乳沟的照片，肯定不是默克尔连任的制胜关键。但如果一个大权在握的女人，能适当地在公众面前，展露她“柔软”的一面，便是绝对的加分。正如环球公共政策研究院的Thorsten Benner所说，“默克尔的成功是基于‘我会保护你’的基础上，而展示出的力量。她绝不是一个冷血的改革者。”
在过去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女性在不断争取与男性平权的过程中，会矫枉过正地显示出甚至超越男性的冷酷?功利与极端。这正是为人诟病“厉害”的根源。当然，如今社会希望女性找回温柔的普遍愿望，也并没有把女性统统赶回家里，相夫教子的意思。社会不可能，也不允许倒退。只不过，人们真的开始厌倦了挥舞着大棒的“女强人”。言下的“厉害”是指状似非洲草原上不停要去斗，要去抢的雄狮，每时每刻都处在赤裸裸的竞争中。
女人没有必要退出竞争，至少不要显得那么“凶神恶煞”。
遭了白眼的“厉害”女人，其实并非是不温柔的，甚至算得上美艳。只不过，她的温柔与娇嗔，都带有了太过浓重的机心。所有的批评者都清楚地意识到，她的女性魅力只不过是一件摆在身体外面的武器，而不是骨血。
默克尔在2009年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今日社会对女性的新要求——在女性本质的基础上，展现力量；而不是在力量的基础上，展示性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