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得感叹于媒体的教化作用:当越来越多的骚男怨女纷纷把自己用“光影魔术手”调过色的照片上传到QQ空间,并用大量诸如“时光”、“行走”等词汇描写他们是如何与丽江“艳遇”;又或者戴几串来路不明的藏饰,大肆对他人渲染站在拉萨的八角街前仰望日光感受着“太阳之下,并无新事”的那份悠闲——谁都能预见,当媒体把香港全然描绘成购物天堂时尚之都时,数亿内地居民也就必然会把去香港当作体验“奢侈”、“国际化”的指定动作。
97回归之前,艾敬在她的歌里唱到:什么时候有了香港?香港人又是怎么样?他可以来沈阳,我不能去香港……10年之后,或许是为了报复香港人当年的优越,如今内地人赴港之势俨然如同要把香港趟平。何止沈阳人,包着苗帕的黔东南旅游团在迪士尼里也已见怪不怪了。
如果去丽江是为了喝杯售价不菲的速溶咖啡坐在马路边上优雅的装出高贵并寂寞的范儿,去拉萨是为了体验高山缺氧猛烈日晒并把高原反应当作是被大昭寺的香火净化了心灵,那去香港就只能是为了买,不买就无法向时髦港人证明自己同样不俗的时尚购买力,不买就感觉来了香港却没没占到“购物天堂”的便宜——这两点,恰恰是内地同胞最无法忍受的。
想观瞻内地客如何证明时尚购买力,只需往C牌、L牌、P牌、G牌四大以商品件件印满LOGO著称的品牌旗舰店一看,永远门庭若市,且门口永远都有排着长队等待进店的内地同胞。她们一进到店里也不含糊,指着货架操着乡音比划“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要”,三十分钟全部买定,昂扬离场。返乡后无不自豪地上各大论坛开贴晒货,并喜不自禁道“就像买大白菜一样买名牌”,那份喜悦,既充满了对自我实力的肯定又参杂了些许为国争光的荣誉感。不过,这份豪迈倒是养刁了香港销售们的胃口,若如今你在以上品牌旗舰店门口排队进去以后只转了一圈什么都没买,那跟在你背后的“品牌顾问”看你的眼色将比你老公的资深情妇上门叫板还多加几分鄙夷。更关键是,你在名店里的露怯行为将让同在店里买得不亦乐乎的一众同胞视你如卖国贼,她们好不容易买来的尊严就被你的吝啬粉碎在港人面前。于是,她们在与品牌顾问同仇敌忾暗暗鄙视你的同时,将买得更来劲,避免落入同一下场。
而说起“购物天堂”的便宜所在,体现最为直接的是各种美容品——几分关税优惠+几分汇率差异+一些即将过期产品,就让一众同胞们HIGH到跟不要钱一样,推着仓储超市的大型购物车在龙城、SASA、卓悦等美妆店一次性买够100年用的面霜(如果只涂脸的话)。当然,那些实力不够、不能在名牌时装店尽情挥洒手笔的女性同胞,也会选择在名牌美容用品店豪买。这种替代性选择带来的心理满足感几乎完全一样。在她们看来,把几十公斤重的美容品一瓶一瓶平铺在地上来张大合影,发到女性论坛上晒货炫富根本不输给花几万块只买一只包的那些,赢不了消费总额,至少赢了购物数量!
其实去了香港,哪怕只是在东荟城买10双运动品牌特价工厂里的3折甩货,只要离开香港时拎着大包小包,某些同胞也可以牛气得硬要港龙航空的空姐给他解释为什么从香港飞北京要比从北京飞过来多花20分钟。谁说坐在紧急通道那里不能拽得如坐头等舱?香港之香,就香在让一大部分人以为只要肯花钱,或者花光了带来的钱,自己在这花花世界的那一刻,就是尊贵的、优越的。
所以说,真正的奢侈永远是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