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维尤(Bellevue),槟城升旗山顶的这幢小旅馆,1811年已见于文字记载,曾是东印度公司的产业,也一度属于殖民地长官哈利巴登私人所有。旅舍外,面海的那片半圆形绿茵地几乎仍与古画中一模一样,有眺望乔治市的最佳视野。我们坐在古画中那两张铁制长椅上,坐在热带植物覆盖的廊檐下的白色咖啡桌旁,久久地看脚下向海中伸去的古城,看槟岛对面的北海、吉打和再蔓延过去的泰国领土。四周,无际的海水环绕。
这是印度洋呵,杜拉斯、聂鲁达、E.M.佛斯特的印度洋。
乔治市海边的E&O,和新加坡的莱佛士酒店、曼谷的东方大酒店,同为亚美尼亚人沙奇士兄弟建造。友人说,一定要到E&O的咖啡座喝一次下午茶,这是不可错过的闲雅情调。果然,阳光下的浅绿色水域,辽阔安宁得让人只能轻轻叹息。
神秘的东南亚,和茨威格、毛姆、康拉德的文字一起回来。
张弼士故居“蓝屋”主楼两侧,挂着遮阳挡雨大木帘子的庭院幽蓝阴凉,当我们发现这就是多年前法国影星德纳芙拍摄《印度支那》的场景地,而斜对蓝屋的“国泰”,我们住的维多利亚式旅社,也晃移过德纳芙的身影,那种惊喜,竟难以言喻。
“印度支那”在这里,炽热的潮湿的浪漫的“印度支那”,很“殖民地”的“印度支那”,原来就在这里。
马来西亚槟城,这个奇妙的地方,刺激了我们这几个来自远方的旅人认识自己的精神血脉。
山上海边,不知不觉追随着西方作家视角的我们,一次又一次印证的,是那些文学作品在我们的成长里建构的场景、意象和情绪。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贴近它们,贴近到甚至可以想象,回到欧洲的作家怀恋南洋时的那份忧伤。
在槟城,想起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一批优秀的云南画家,读印刷品的西洋名画长大,“生活在远方”的他们无比地向往巴黎,每次喝醉了酒,就呼拥着去看“塞纳河”——他们把流经昆明的小小的盘龙江想象成心中的精神之乡。可当成名了的画家们真的来到巴黎,却没有法国人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塞纳河”是什么。
带着自己的记忆,看到属于我们的槟城。我们似乎比当年的云南画家们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