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天堂
分類: 图书,小说,影视小说,
作者: 陈薇 著
出 版 社: 北京燕山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7-1字数: 200000版次: 1页数: 252印刷时间: 2008/07/01开本: 大32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40220174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同名电视剧在各地掀起收视高潮!
号称数学神童的渔家子弟周计春在蚌城海边与回乡度假的富家千金小姐孔令仪邂逅,并因渔船被毁而引起争执。计春和父母及村民冲到孔府要求道歉索赔,孔令仪的一掷千金令众人惊诧。
金融巨头陈建廷游说外国商人山姆,预谋与善盐商号的孔善仁合股,他们的密谈被令仪听到。
高中毕业成绩优异的计春在母亲的执意要求下与同乡健生到上海申大求学,谁知刚进校园就被令仪和子布等人羞辱。在考场上,计春用假答案报复了令仪。
陈建廷意欲通过儿子陈子布与孔令仪联姻来达到控制实业家孔善仁的目的,然而在宣布子布和令仪订婚的聚会上,令仪却拂袖而去,使陈家颜面尽失。在宴会上出丑的计春却因数学天分给陈建廷留下印象。
令仪提醒父亲陈建廷联姻的真正用心是冲孔家的生意而来。
目前大陆的电视剧一般分两种,一种是拍给“大妈”级别的人看的“家长里短”剧,另一种就是年轻人喜欢看的“青春偶像剧”。《梦幻天堂》既牢牢抓住了中老年观众的怀旧心态,又让年轻观众在剧中迅速捕捉到自己的生活原形,产生最强烈的内心共鸣。
——摘自《新京报》
最受读者和观众青睐的小说名家张恨水力作,获央视收视冠军,被各地方台反复播放,收视率和口碑“双赢”得最彻底的电视剧《金粉世家》原班人马合力打造,台湾当红明星、超人气偶像明道、实力派演技明星、荧屏“常青树”寇世勋,新任“谋女郎”李曼倾情出演,是年内最受注目和期待的电视剧。
——摘自《中国电视报》
这个角色是专为我写的,我希望透过我,能引领大家一起回到那个年代,在时光隧道的角落,拾起遗留在昨日的青春感伤。
——明道 序
内容简介
三十年代的上海美轮美奂,无法复制,像一片飘忽在焰火之上的羽毛。
《梦幻天堂》虽以三十年代的上海为背景,讲的却是现在的孩子,主人公的原形都生活在我们身边。
大人都说现在的孩子不懂爱情,这是他们对孩子的误读,就像失去味觉的人只能依靠别人的判断来发言。
爱亘古不变,只是今天的孩子要得更多,更真实,更清澈绵长。
昨天的孔令仪和周计春,就是今天的你和我,在时光流转中,我们再次相遇。
让我们燃起一柱往生香,绵绵不绝,守望曾令我们落泪无尽的青春。
作者简介
陈薇,女。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做过影视编剧和时尚杂志编辑。
代表作:《白马王子公司》、《爱情不插电》、《北京的独身男人》。
《梦幻天堂》电视剧编剧:史海伟、李大为、陈薇。
书摘插图
1
孔令仪望着阳台下的周计春,心忽然像花瓣一样收拢,他清澈透亮的眼睛像个波光荡漾的湖,她掉进去,呼吸跟着加快,胸罩搭扣“咔吧”一声绷掉。
渔民在周计春引领下,手握鱼叉,潮水一般,吼着要冲进孔家大院,深褐色木门砰砰响着,随时要被“哗”一声撞碎。
她有点害怕,感觉自己的身体泡在温热的水波里,每个人都像一条躁动不安的鱼,为首的周计春更是凶猛,像用尖利的嘴啄食她映在水中的倒影,撕剥她的脸皮,吮吻她白森森的头骨,在她的眼洞中穿来穿去。
“不就是一条破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拿去!”令仪喊了一声。再不说话,这些人以为她是哑巴呢。
她一扬手,刷的,一大把钞票划着悠长的弧线,飘忽着缓缓而落。
在令仪十七年的人生里,她一直相信就算千军万马迎面冲来,她也只须随手甩出两把钞票。她要的是气派,要的是目空一切的爽,用牛刀杀鸡还嫌不过瘾,必须把大炮也运来!
和暖的阳光为每一张飞扬的钞票镀上金边,好像是钞票雨,又好像每一张钞票都是一架精准的小飞行器,高速飞行,直击渔民心尖。
周计春也看愣了,他清澈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不许抢,这是我的钱!”周计春的母亲喊了一声,也不怕弄脏衣服,扑倒在地抢着钞票,飞快点着,“儿子,快,你倒是拿呀!”
渔民们眼红,早知道周家那条破船能换来这么多钱,倒不如让自己家的船沉下去。
这时,孔令仪才发现胸罩早已滑落到脚面上,脸上飞起一片潮红,赶紧弯下身将那东西团成一团儿抓在手里。
2
孔令仪刚冲过热水澡,换上一身乳白色乔其纱百褶裙,领口飘着黑色缎带,脚上一双小羊皮高跟鞋用黑白两色皮镶拼,鞋面上缀着蝴蝶结。
温暖的血色从薄纱里涌出,乳房滑润丰满,乳白色府绸文胸是特意在白俄开的“古今”妇女商店里订做的。
洋气十足的令仪,走在这蚌城小村里,就像月份牌上的美人。
她闭上眼睛想想,今天过得真不一般。
这个潮湿的初夏清晨,漂浮在海边的三十年代民国小村,像是被大海托起的一个小帐篷,颤颤巍巍的,毫无防备。
三辆黑色哈雷一戴维斯摩托车不知什么时候戳在海边,跳下三个穿黑色猎装戴墨镜的人,冷木的表情好像跟谁有仇。
谁知,三人将帽子风镜一甩,一会儿工夫从头脱到脚,桃红鹅黄粉蓝的游泳衣一路看过去,衬得皮肤溜光水滑,白皙润泽。
这三位就是上海滩圣玛丽亚女校里的“三剑客”:孔令仪、袁佩珠、程韵红,她们来令仪的老家蚌城过暑假。
孔令仪的父亲孔善仁是蚌城首富,如今又是上海滩善盐商号老板;袁佩珠的父亲过去在军界有些势力,但和孔令仪的汽车接送相比,只能屈居“人力车小姐”;程韵红是小三八,不八卦她难受得慌。
同学叫她们“啃老族”。她们的啃法啊,就像钻进卷心菜里的一条虫,把老爹老妈的钱包彻底掏空。
令仪的男朋友陈子布这会儿正歪在一柄蓝白相间的阳伞下,脸上贴一张大面膜,专心做防晒功课。
保护皮肤才能保护青春,保护青春才能保护爱情。
陈子布每晚必用放大镜照脸上的毛孔,如果毛孔由圆形变成椭圆形,他马上休学回家,读了六年书还没毕业,人称资深在校生。
反正人家老爸是上海滩金融大亨陈建廷,书读不好怕什么?
陈子布觉得自己为人不坏,唯一的缺点只是不善于对女士说“不”,这不善说“不”可惹了麻烦,使他似乎成为全上海女性的公共资源,又像是城隍庙烧香的香炉,谁都可以插一下。
最近,老爸陈建廷逼着他跟令仪恋爱,叫他好好收收心。
“Darling,我就是你的救生圈,一辈子保护你!”子布一看见令仪,马上为她套上救生圈。
“我说情圣,别这么肉麻好吗?”
令仪心想,你是我的救生圈?是胶皮的,还是日后我人到中年腰里长出的一圈轮胎肉?
嬉笑间,三女在海里玩得开心,咯咯咯咯的笑声在海面直飞。
谁知,一艘渔船破浪而来,“当”的一声将套着救生圈的令仪一头撞翻,毫无防备的她四肢乱抓着,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急速下沉。
子布听到喊声扔下镜子跑到海边,双手卷成喇叭状,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渔船驶过去了,没有反应。
甲板上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赤裸上身,幽幽地吹着海螺,露出一身亮闪闪的古铜色,剑眉星目,鼻子的轮廓像是用刻刀刮出来的。
眉宇之间英气浩渺,那气势犹如皇帝狩猎归来。
他笑的时候,露出莹白牙齿,路人都要忍不住看一眼,那光芒犹如海尔一波普彗星拖着耀亮的尾巴横扫天空。
他就是周计春,脑子极好使,是蚌城远近闻名的活算盘。
在海水的拍打声中,令仪仓皇回头望去,伙伴们无声地叫嚷着朝她游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云里飘似的,嘴巴仍旧一张一合,由于缓慢而显得分外夸张。她想喊,可是耳边空彻,她仿佛回到了胎衣里,正
一点一滴地溶化。
成涩的海水从令仪嘴里、鼻孔、耳朵里灌进去,热乎乎的,在淹没的瞬间,她眼前一黑。
3
周计春和邻居家的菊芬从小订了娃娃亲。
菊芬这孩子心细手巧,莹白的脸,一双笑眼,黑顺的长辫子拖在脑后,总是穿浅色小碎花的布衫,就像一颗刚剥开的嫩莲子一般洁净,又像一碗氤氲着热气的小馄饨,绵密地温暖着周围人的心。
两家既是邻居又认了干亲,可周妈却不看好这桩婚事,她希望儿子去上海读大学,将来赚大钱,她的人生信念是“有钱雄赳赳,没钱夹尾巴狗!”
这会儿,在海浪翻卷下的令仪渐渐失去知觉,四肢轻柔地打开了,像一朵软绵绵的菊花,旋转着身子,被海底深处幽深的黑洞缓缓吸走。
计春还浑然不知,正和他爹在码头卖鱼呢。
一件齐肩的米白色搭扣背心裹着青春蓬勃的身体,蚌城的女孩子见了都要呼吸急促。 ’
伙计对着磅秤上的一筐活鱼吆喝着:“黄花鱼148斤——4两!”
“黄花鱼148斤4两,每斤1块8,”渔商飞快地打算盘,嘴里念叨着,“扣除渔税两成三,扣去人头税一成八,再扣去渔租两成——”
计春的手指也飞快地转动着,在得出结果的同时报出:“一百零四块一毛八。”
呀,真是的,这小子长的是人脑吗?
看到渔商的惊讶,周家父子相视一笑,却不知自己闯下大祸。
“陈子布,我在海里九死一生,你却在岸上袖手旁观!你太过分了!”
“不是啊,我不是叫渔民把你救上来了吗?”
令仪如柔软的水母,四肢软绵绵地摊开在岸上,喝饱海水的她渐渐安静下来,但刚才吞下的恐怖依然横亘心底。
“哎呀,令仪,刚才你差一点就成了海龙王的压寨夫人了!”程韵红又一通乱搅。
“去,陈子布,把那条破船给我烧了!”令仪下令。
晓得了,晓得了,陈子布明白他要不马上干出一件漂亮事来,以后在令仪心里他就永远是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软骨头标本。
直到多年以后,令仪还会用镊子夹出那个白腻的东西给人看:瞧,这就是陈子布!
袁佩珠凑近他耳语一阵,他马上频频点头,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只穿一条蓝色游泳裤的他动作麻利地潜入周家船舱,将放水的阀门打开,船舱里呼呼的涌进海水。
渔船的缓缓下沉最初是被一群渔家女发现的,这当中属周计春的小未婚妻菊芬眼尖,她转头发现令仪等人,羞得哎呀一声背过脸去。
跑啊,令仪一伙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游泳衣还湿唧唧的粘在身上,就开始疯跑起来。
她们一路跑过码头,就像穿过天上的街市,脚下的节奏既真实又虚幻。
蚌城民风保守,渔民像瞧见怪物似的:哪来的妖女,兜着巴掌大一块布跑来跑去的。
卖包子的老婆慌忙用手遮住老公的色眼……正在喝茶的男子,任茶壶嘴往下直流,裤子湿了一片……一个化缘的和尚见状急忙闭目念叨“阿弥陀佛”……地上撞翻的咸鱼和水果被踩成烂泥,一片泥泞。
冲进孔家大门后,令仪他们立刻狂笑不止。
等到周家人带着全村渔民鱼贯而来,冲到大门外闹事,令仪才发现这场游戏还远远没结束呢。
手里紧握鱼叉的周计春怒视阳台上的孔令仪,毁掉渔家的船就是砸了他们的饭碗,要了他们的命。
两人目光激烈交战,计春恨不得把令仪的眼仁儿都瞪出来,这是女人吗?女人哪有这么泼的?
和一个女人交手一上来就是互掐对方的死穴,计春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
4
“周计春,你来干什么!哎哟,我头一回知道申大还有捕鱼系啊!”
周计春听到这声音同时,余光已经捕捉到孔令仪的脸。这张脸从蚌城海边一路追到上海,又将他拖入一场恶战。
孔令仪戴着鸭舌帽,穿灰色卡其布夹克和七分猎装裤,一副男孩打扮。
今天是申江大学新生报名的日子,好歹收拾一番的计春还是脱不掉渔家的一身腥气,别过父老乡亲,怀揣菊芬送的香袋,一路历经轮船颠簸,在大上海擦身而过的汽车中穿梭,险些被喇叭声刺破耳膜,好不容易一脚迈进呻大校园,刚要喘上一口气,就遇上这个点他死穴的孔令仪!
“连打鱼的都来报名,这申大还算什么贵族学校!”
看到计春穿一身蓝白杂织的麻布裤褂,袁佩珠和程韵红嘴里也不干净,说什么这里是大学生报名的地方,清洁工不应该来,申大一年的学费够买十头牛呢!
陈子布穿着领子挺括的白衬衣和浅绯色暗花丝绸面马甲,从女士们中问探出头来,声音嗲嗲的,“作为申大资深在读生,我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所贵族学校,申大历史very very悠久,桃李very very满天下,号
称中国的哈佛——”
计春不搭理他,心想跟一个不男不女的人逗什么呀,掉头往报名处走。
三剑客为和陈子布做伴,嚷嚷着一起上英美文学系。陈子布一把拨开人群,为令仪她们让出一条路,学生们一看三剑客大夏天一副闹窦娥冤的表情,都识相地避开。
在计春和同乡冯健生专心填报名表的工夫,陈子布蹑脚绕到他们身后,只用两根手指头就轻巧地拎起计春的行李,转眼人间蒸发。
待计春发现行李丢了时,广场上已传来一片口哨声和呼叫声:“咸鱼头滚出去!咸鱼头滚出去!咸鱼头滚出去!”
原来,令仪灵机一动,为周计春起了“咸鱼头”的外号。
从小到大,每到一处新地方,令仪第一件着手要做的事就是给每个同学起外号。为了达到贴切好玩的效果,需要花上一番心思,就像餐厅老板试过新菜后给每道菜起名字一样。
太阳直烧头顶,计春猛地抬头,只见他蓝白格子的粗布床单被陈子布他们当旗帜,高高挂在校园中央的旗杆上,床单上写着“咸鱼头”三个漆红大字,正像一条笨鱼随风飘展,好像随时还会放个臭屁似的。
校园里满是人声,学生们把广场围了一圈,剩下孤零零站在旗杆下的周计春,仿佛置身古罗马斗兽场。
三剑客骑着摩托车,围着旗杆绕圈,嘴里发出怪叫,卷起阵阵尘土,计春的行李一样一样被高高抛起又扔在地上。
令仪绕着旗杆转着圈,绕啊绕的不知绕了多少圈,笑得春波荡漾,笑得腮帮子都痛了。
突然,她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那直上直下的冲力砸得她要立刻跳起来。
令仪抬头一看,竟是周计春这臭小子站在楼顶上,手里还拿着水桶。
咦,咸鱼头什么时候窜到楼顶上去了!
“好你个咸鱼头,敢惹我!”
两人怒视对方,这眼神彼此再也熟悉不过,仿佛裹着胎气由来已久。
5
三剑客穿过“申江大学入学考试”的红色横幅,大热天的在考场里缩成一团:三人换了长袖长裙,假发垂肩,颜色配的一团糟,连表情也很古怪,像把家里压箱底的陈年衣服找出来参加话剧社的某场演出,身上还冒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樟脑球味儿。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和孔令仪的心跳搅在一起,如在文火上炙烤。
她偷偷撩起藕荷色雪纺长裙子,顿时傻眼:汗水将大腿上事先写好的答案糊成一片!
她慌忙挽起粉色的软缎袖子,完了!手臂上写的答案也泡汤了!
那边的袁佩珠和程韵红却志得意满。只见佩珠将一绺卷发往下一拉,偷眼看到答案,等监考官转过身,她手一松,卷发又弹簧般地跳回去,转眼灰飞烟灭。
孔令仪急得直挠头,坐在他前面的周计春腾地站起身,吓了她一跳。
原来考程还没过半,这大牲口已经急着要交卷了!监考官让他再复查一遍,他才暂时安定下来。
令仪急得不行,只好用指甲抠抠计春的背,轻声说:“咸鱼同学,把答案给我!”说着扔给计春一个纸团。
计春冷笑,真是风水轮流转,昨晚他还睡在写着“咸鱼头”三个漆红大字的床单上,这会儿就轮到孔令仪耍赖了。
哼,你心里没数还来考什么数学!
计春在纸上写好答案,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给令仪。整个过程,就像完成两架小飞机的起飞、降落一样简单。
令仪将答案压在考卷下面,飞快抄起来。
不一会儿,她大功告成,抬起头得意地瞧着计春的后脑勺,从那茂盛的黑发穿过头骨一直看到血管的回路,心想我孔令仪只不过和你对对得数,我是很谦虚很民主的一个人。
6
周计春睡着了或者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几分老成,一旦朝你笑或者眉飞色舞地耍宝时,五官立即汇成生动的啤酒花,吹一口气,飞扬的光辉就会溅到你脸上。
这会儿,他和健生在陈宅客厅里喝着这种叫做“啤酒”的饮料,凉丝丝的,喝下去的味道却是又苦又怪,计春和健生笑着,怎么一股牛尿味儿,“噗”的一声喷出来。
陈宅在上海滩够得上精致顶尖,花园里的草坪仿鼹鼠皮的纹理修剪,宅第的建筑材料用的是淡褐色石灰岩,宽大的起居室墙上一律镶着从英国运来的黑胡桃木镶板和法国的雕刻木线,油画都是名家真迹,插满香槟色玫瑰的紫铜大花瓶在墙纸上洒下投影,一切都像家居杂志里的精美图片。
为装饰这所宅第陈建廷前后换了四位设计师,用了两年时间,最后只好亲自上阵才完成整个工程。
穿黑色暗条纹凡尔丁料子西装的陈建廷穿梭在客人中间,这里聊两句,那里照顾一下。
他人到中年却没有发福,眼睛不大但目光精准,对数字极为敏感,视工作为人生第一乐事,晚睡早起,饮食清淡,只喝低卡路里的干白。
今晚,PARTY的主角是孔令仪和陈子布,盛装的两人看上去像一对小夫妻,两人都是幼年丧母,雪白的肤色,不大的眼睛里透着灵气。
陈子布穿一身培罗蒙量身剪裁的哔叽料子西装,暗紫色格子外面翻出黑天鹅绒月牙领,只差手里拿根文明棍。
令仪将头发盘起,梳了个法国最流行的油条卷儿,绛色薄纱夜礼服裙摆拖到脚面。
陈建廷要庆祝令仪考大学,同时还要宣布什么重要事情。至于计春,完全是仗着考试时帮助令仪才被邀请而来。
宴会上摆出来的全是他闻所未闻的西式餐点:粉红大龙虾、蘑菇烤肉比萨饼、紫菜海鲜卷、火鸡三明治、法国水果色拉、苹果派、杏仁蛋奶酥和各式奶油蛋糕。
计春吃得香啊,一副把下巴吃下去都不知道的样子,肚子里像开了杂货铺,还把红茶和汽水兑在一起喝下去。
陈子布曾说像计春这样的穷人是社会的分母,就像蚌城的海水一样不值钱,而今晚陈宅里这些贵客貌似就是传说中的分子!
一对白俄男女在人群中央表演拉丁舞,女人的舞裙薄而透明,看得计春和健生两眼发直,脚下犯晕。
那边,戴着白色高帽的法国胖厨师推着餐车,来到客厅中,表演拿手大菜“火焰牛肉”。这道菜的奥妙在于可以用干冰和酒精制造火烧效果。
只见厨师像变魔术似的,餐盘里升起一尺多高的火焰,发出“噼啪”的响声。
计春大惊,脑袋里“嗡”的一声:“失火了!”
“快,怎么没人救火?”他和健生各抄起一大瓶饮料,冲过去泼在餐车上。
原本在火光映衬下红得发亮的牛肉失去光泽,变成一具可怜的动物残骸,湿唧唧的滴着水。
厨师一脸懊丧,气得用法文骂街。
来宾的狂笑搞得计春和健生一头雾水。
陈子布笑岔了气:“咸鱼头,你真是土得没有face,厨师在做‘火焰牛肉,,不是着火了,懂吗?”
令仪也凑过来奚落计春,今天她穿的高跟鞋比往常还高很多,足有十公分,脚脖子格外尖细,走起路来直摇晃。
“哟,咸鱼头,你今天这身行头是来唱《打渔杀家》的啊。”
计春双眉一挑,冷笑一下:“高脚鸡!”
令仪一惊,在她还为“咸鱼头”这个外号陶醉不已时,计春阴阴地回敬了她一个。
“咸鱼头,我知道你数学很厉害,半小时就交卷!那我考你一道题,你要是答对了,就免你赔这道火焰牛肉!”
陈子布和令仪翻着一部厚厚的辞典,令仪得意地:“有了,只要你说出圆周率小数点后的十位数字,就让你pass!”
计春嘴一撇:“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
令仪和子布对照着辞典,惊讶得要把头埋进去。
这一切站在二楼楼梯转角的陈建廷默默看在眼里。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这个穿一身干净竹布杉的男孩,这条在一群死气沉沉的沙丁鱼里搅和的鲇鱼,好像多年前白手起家的自己,特别是对数字的敏感,更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陈建廷收起感慨,朝陈子布使了个眼色。
陈子布走到乐队前,示意他们停下,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非常感谢各位来参加今晚的PARTY,许多人问我今天是什么大日子,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呢?请原谅我将关子卖到最后。OK,现在我宣布,今天是我和孔令仪小姐的订婚日!”
来宾们殷勤的眼风飞来飞去,陆续鼓起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