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术馆
分類: 图书,青春文学,玄幻/新武侠/魔幻/科幻,
作者: 徐皓峰著
出 版 社: 青岛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 320000版次: 1页数: 290印刷时间: 2009/01/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43647992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一个当代失意官僚的儿子,在非武侠时代练就了绝世武功,经历了都市的各色生活和父辈的历史迷宫,最终以上古的方式飞往冥王星,武侠小说进入当代生活的转轨之作,以令人狂笑的幽默唱传统文化的挽歌。
内容简介
本书是以武求道的“武道小说”开山之作。运用魔幻现实生义手法写就。讲述一个当代失意官僚的儿子在非武侠时代练就绝世武功。经历了都市的各色生活和父辈的历史迷宫。最终以上古的方式飞往冥王星。全书戏剧性强、情节幽默,是武侠小说进入当代生活的转轨之作,以令人狂笑的幽默演唱传统文化的挽歌。著名作家莫言先生亲题书名并给予评语——“高术不可妄用”。
作者的第一本书《逝去的武林》曾在武术专业杂志《武魂》连载,未出书即已轰动国内外武术界,出版后影响更为深远,窦文涛主持的《锵锵三人行》、梁文道主持的《开卷八分钟》及崔永元主持的《小崔说事》为其做了节目或进行了推荐。
作者的第二本书《道士下山》在武侠小说界树立起“硬派武侠”的名号,让武侠进入了民国时代(此前的武侠小说故事多发生在古代),并以事件所出有据、武打真实专业、行文富于意境获得了读者的广泛认同,某些章节被看作专业武术资料。在多家武术同站转载。
作者简介
徐皓峰 1973年生人,1997年开始纯文学与传奇文学创作,在《小说界》和《中华传奇》杂志发表《1987年的武侠》,《处男葛不垒》、《流氓家史》,《柳白猿别传》等多篇小说。1998年开始研究道家文化,在《上海道教》、《中国道教》杂志发表《陈撄宇的文笔》,《的疑字》等多篇论文。2006年整理出版《逝去的武林》,轰动国内外武术界,被卓越网评为社科类年度十大好书之一,次年推出了韩文版。
2007年出版硬派武侠小说复兴之作《道士下山》。
即将推出《大日坛城》、《逝去的武林——高术莫用》等力作。
目录
序一君子皓峰
序二夜读《国术馆》
自序黄金时代与黑冷天堂
第一章有邪
第二章夜话
第三章暗拳
第四章异语
第五章真言
第六章空名
第七章无伤
后记那时,我在做什么
媒体评论
狂笑,捶地,心如刀绞,悲悯,high……各种不可能关联的情绪接踵而至。与“奇书”的称呼相比,“邪书”似乎更确切。出乎老读者意料的是,作者内心之丰富,触点之纷杂,手法之吊诡,竟然让这本书具有了一种深邃的流行气质。很难界定与分类,但这本非常规的书,有颗你难以料想的武道的核。
——赵赵(《动什么别动感情》作者)
这部小说充分展露了皓峰的文风,以喜剧的方式刻画具有悲剧色彩的小人物,字里行间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情怀。能作出这样让人笑着哭的文章来,需要智慧,更需要菩萨心肠。
——徐瑛(喜剧《此刻》编剧)
看皓峰的小说,常常会和他生活中的那些故事联系在一起,亦真亦幻。尖刻里带着悲悯,自嘲里带着苍茫,一笔带过的轻松里埋藏着巨大的承担,奔如江河的念头里隐存着无数不甘的事件。那些人,那些事,有很多人的影子,他们彼此损耗,又互相深怀恻隐。而今,他们进入《国术馆》,成为群像。他们矗立在一起,不是为了解决悬疑,而是为了取暖,在各自的因缘中进入、纠缠和消失。这就好像无解的人生一样,哪一份答案都会让人觉得失重。在皓峰的笔下,不动声色的展示,出其不意的判词,气韵在无解中流转,成为传奇。
——程然(《莲花次第开放》作者)
爱读佛经的皓峰兄学过美术,他心中“末法时代”的恐怖画卷,已经一笔一笔地画到小说里。我推测,和许多大彻大悟的高人一样,他对世界的态度是绝望的。皓峰兄的小说既是武道小说,也是佛理小说,更是黑色幽默的上乘之作。
——欢乐宋(“王小波门下走狗大联盟”盟主)
书摘插图
第一章有邪
一
我一生下来就离开父母,因为我的额头形状突出。我的母亲美丽单纯,我的父亲彬彬有礼,他之所以事事得体,因为他很早以前便是个官迷。我的远离家庭,与他这一爱好相关。
也怪我的姥爷,我出生后,只有他觉得我的脑门有楞有角,是相书上的“麒麟骨”,会克父亲官运。父亲那时刚升科长,一听这说法立刻脸色蜡黄,恰好母亲是一位上进的姑娘,她还要读夜校,于是姥爷吞下自己酿的苦果,将我一养就是多年。
由于我被姥爷直接养大,所以对父母是姐姐姐夫的感觉。姥爷没有儿子,我随母姓,正好延续了他的血脉,我从小觉得这是个阴谋。
我的母系是个暴力家族,从原始社会开始,只要打仗就冲锋在前,19世纪末他们仍然舞枪弄棒,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但洋人造了大炮,他们接二连三地阵亡。我的母系从此弃武从文,转变后的家风中,据说只有一人尚存武将气概,他是姥爷的弟弟,在西北戈壁的监狱中劳改,家里人叫他“二老爷”。
我五岁时,姥爷去老家祭祖,惊讶地发现祖坟成了个露天泳池,方想到自己一生多灾多难,原来全因坏了风水。姥爷归来,召集了所有家庭成员,但都对祖坟被淹束手无策,看来我的母系真是没落。
他们讨论的结果是,只有一个人能避开那可怕的灾难,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被赶出家门——他就是监狱中的二老爷。
姥爷说,祖坟上被无数男女浮游,按照风水必生恶子,继承母姓,我便充满危险。从此我又改回父姓,回到父母身边。我想,父亲对我是一种算不过来账的感觉。我保持着小舅子的自我认识,他俩对我的脑门也保持着警惕。
母亲夜校初中毕业,又生了个男孩,已长到3岁。他爱在地上爬来爬去,在床下、桌子下、椅子下有无数的藏身之地——据母亲讲,这也是我父亲的习性,他在单位复杂的人事变动中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父亲来自农村,在城市中卓绝奋斗,在我8岁那年,成了一个为民办事的好官。为改善六百人的居住条件,他推倒了一片木板房,在原地建起高楼。深渊一样的地基,令父亲备感自己的成功,他总去视察,站在足以将他摔死的深坑边沿,满不在乎地抽着香烟,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像燃烧的火焰,其英俊潇洒令我自叹弗如。
楼盖好后,他从此走上了霉运。
随着我脑门的日渐隆起,他终于失败到底,免职归家,唯一的乐趣是拨电视频道。他把电视看坏后,就整日睡觉。母亲又上学了,她每晚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去上夜校中专,后来很难再见到她面。
我模糊地记得姥爷评价父亲,说他的颓废不是因为我的脑门,而是因为一架失事的飞机,它陨落一片冰冷的草原。弟弟的飞机玩具,也在一个晚上神秘消失,他哭了两天。
我家高居四楼,为补偿丢失的飞机,父亲常将弟弟抱出阳台栏杆外,作飞翔状,两人都觉得非常刺激。 一天我放学回家,见到父亲和弟弟正在阳台,欢声笑语中,弟弟飞了出去。晚上母亲回家,和父亲并没有吵架,我度过了一个安稳的夜晚。临睡时我想:“如果什么都不想,该有多好。”
第二天,我肯定醒来了,依照惯性去上学了,但我对自己已无知觉。
心念重新启动,是在一个遥远的早晨。我刷牙时,发现水池中躲着个男孩,他将食指放在口前,说:“嘘!哥,是我,我已经十岁了。”
他是我的弟弟,竟然活着,那一天是我十七岁生日。我八岁到十七岁之间的少年时光就此没了去向,由儿童直接成了青年。弟弟自小东躲西藏,对家里的情况也不大了解。我问:“妈妈呢?”他回答:“上大专了。”
我刷完牙,习惯性地背上书包,方想到自己应该上了高中,低头问弟弟:“你不上学吗?”他跳出水池,跟着我走了。出门时,见到爸爸躺在床上,后脑对着我,上面已脱落了大片头发。
我叫了声:“爸!”他回过头,果然如我所料,他丧失了他的英俊,赘肉一脸。
我和弟弟在马路上分手后,凭着惯性,我到了中学。坐在座位上,感到前面第三排第二行的人与我有着极深关系,那是个女生。我想,也许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已喜欢上她,我就这样开始了初恋。
所有的男生都关注着她。我班有男生21人,女生19人,女生一盘散沙,男生则以一个会武术的人为中心。据说他师爷为大内高手,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是光绪皇帝逃难路上的贴身保镖。他知晓一些清宫秘闻,在课间休息时常痛骂慈禧。
他眉骨很宽,眯着的眼睛高深莫测,他是三排二行女生的男友,常像个保镖般跟在她身后。
她和他是班上唯一谈恋爱的一对,被同学们用扑克牌名称为“Q”与“K”,我一觉醒来后的青春陷入困境。 这一年的北京,在郊区地带有过一场轻级地震,对于这一异相,姥爷说是国运将变,对我而言,是二老爷刑满释放。二老爷干瘦地从戈壁归来,找了份工作,成为西单一家商店的守夜人。
在我的印象中,二老爷是有武功的。多年前,姥爷说过一位家乡武师的故事:
1898年,义和团与洋人展开激战,一个叫周寸衣的汉子,背了二十把刀赶来,砍坏了十七把刀。义和团当时与清政府合作,战役结束后,清政府对战场进行了审查,精确到每人的杀敌数。
周寸衣杀敌人数是一人。
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杀一个人砍坏了十七把刀,未免过于残忍,于是清政府进行了复查,结果是,他杀了一百七十二人。他的人数增多了,别人的就相对减少,招致了许多人的不满。
周寸衣为了表明自己确实杀了一百七十二人,日后不管哪里打仗,都会背着二十把刀赶来。但是清政府又不与义和团合作了,不再来核查战场,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周寸衣总是徒生感伤。直到一天,战役结束后竟然又有人核查战场了,告诉他:“你杀了一百七十二人。”
清政府在此次战役中灭亡,核查战场的是取胜的新政府,他发自肺腑地叫道:“新政府好!”
他杀的是新政府的人,新政府准备将他枪毙。
但他是义和团英雄,最终被减刑关进监狱。他脚带镣铐,每日望着窗外墙上“民权、民主、民生”的字样,小步蹭着练拳。三年后他刑满释放,步入武林未逢敌手,被称为“小步蹭着打遍天下”。
故事当年是如此结束的——这个人是二老爷的师父。十六岁的我向姥爷核实,他已不记得这个故事。
二老爷并没有像我所期待的去祸乱武林,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守夜人。我平庸乏味地活到了高中的最后一年。 十六岁的我表情冷漠,思想肮脏,在每个课间都会产生幻想。幻想着一个人小步蹭着走进楼道,将我从无聊的校园带入武林。
Q整日散发着椰子味道,和她的高手男友行为不检,课间爱呆在走廊窗边,一天他俩发出一个响亮的“呗”声,大家都判断那是亲嘴,已经有人叫她“娘们”。
“三班的娘们……”每听到外班学生如此说话,我便心如刀绞。我早该拜师修习拳术。
夏天很快到来,明年此时便要报考大学了,我的功课极差,也许此生再见不到她。每当我如此思索,便会进入梦境。梦中有一片模糊人形,在青色庭院中穿梭不停——此梦境我反反复复地进入,模糊人形日渐清晰,一次发觉其中一人是我的弟弟,他蹲在花坛中,手指放在唇边,说:“嘘。哥,是我。听说你因一个女人感到困惑?”
我对他讲述了Q裸露的肩膀。她在夏天,儿童般穿着背心短裤,而她的男友蛇一样盘在她周围,令整个校园陷入惆怅。弟弟在花丛中叹息,然后劝我去找二老爷。“二老爷会武功?”面对我的提问,弟弟神秘一笑。
我失魂落魄地来到姥爷家,央求姥爷再讲个二老爷的故事。姥爷苦思半晌,讲了个“二老爷躲了”的故事:
民国初年,实业救国、军事救国、教育救国、科技救国等运动均告失败。正在兴起的是“拳术救国”运动,一座气势恢弘的武馆在上海建立,馆长便是“小步蹭着打遍天下”的周寸衣。
武馆名为国术馆,就职典礼上,记者提问:“为什么叫国术馆?”周寸衣顺口说:“因为我们练的是国术。”记者原本期望一句“爱国之义”的回答,不料说出了一个新名词,立刻兴趣大增,继续发问。
问:何谓武术,何谓国术?
答:武术——强身健体,国术——保家卫国。
问:什么拳配称国术?
答:我的拳。
见报后,周寸衣为自己的口才而得意,当到国术馆比武的人络绎不绝时,方意识到那番话得罪了整个武林。周寸衣前半生在战场杀敌,后半生在国术馆比武,终于累得重病不起。他的徒弟被接连击败,国术馆很快倒闭。
姥爷说:“周寸衣唯一没被击败的徒弟,就是你二老爷。他很早就离开了。”至于二老爷去了哪里,姥爷在努力回忆,他转向墙壁,忽然两肩一松,垂头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姥爷醒来,已经忘记了那个故事。
我沮丧地回家,见到父亲呆坐在客厅。我的家总有骚臭之气,父亲不看电视,便会大小便失禁。今天停电,父亲坐在屎尿中,等了我一个下午。
洗刷衣服,我已速度很快。但劝父亲洗澡,颇费功夫,他像小孩一样怕水,洗澡后会清醒半小时,询问我一点生活近况。
当他得知我已十九,兴奋地大叫:“成了,疤楞的女儿归你了。”青年时代,他的一个同事叫作“疤楞”,生下个女儿,说好日后嫁我。但疤楞的官运比我父亲更为悲惨,早早地免职,远去它方,据说成为了一个保卫科长。
当Q携其男友行走时,这个不知是否出生的女孩,是我最大的安慰。
受香港影响,这一年夏天女人流行短裤。历史老师说,短裤的出现,说明社会即将转型,一个伟大的经济时代就要到来。
一天放学后卫生扫除,我负责擦窗。玻璃反射着Q的身影,她穿着白色短裤,俯身扫地,自然地呈现臀部形状。当抹布擦到玻璃上Q的腰部,我的手突然失控,迸发出巨大力量。
玻璃碎了一地。
Q提着扫把跑过来,见没流血,白了我一眼,弯下腰扫碎玻璃。她将玻璃扫进簸箕,汗淋的发丝经过了我。我侧着身体,让过了她的双肩,还有她的后背,当她高起的臀经过时,碰到了我的手背。
她没有反应,且行且扫地去了,将我的手脱落。
扫除完毕,她出了校门,骑着自行车向东而行,她蹬车的动作令赤裸的小腿骤然团紧,浑圆在草木的绿色中。三十分钟后,她骑过一座桥,顺着条小河进入一片红砖楼区。
然后,她在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