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林清玄经典散文)
分類: 图书,文学(旧类),散文随笔,中国当代,综合,
品牌: 林清玄
基本信息·出版社:河北教育
·页码:134 页
·出版日期:2006年
·ISBN:7543463997
·条形码:9787543463998
·包装版本:1
·装帧:平装
·开本:0开
·丛书名:林清玄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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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林泉》:这世界从未隐藏它的智慧与启示。下雨的时刻,欢喜的人看来是甘霖,悲伤的人看来是眼泪心清的人看来是醍醐、心浊的人看来是酸雨……雨何尝有什么隐藏呢?在我们生活的四周,充满了美好,也充满了情意,在我们生命的历程,充满了生生之机,也充满了洋洋之趣,那是因为敏锐的品位使一切普通的都变为美进而使心性变得神奇、浪漫、古典。
作者简介林清玄:从小喜欢爬高,身手矫捷,曾为了看风景,从树上、塔上、山顶上摔落,伤痕累累,幸得老天爱护,平安长大。好读书,小学三年级以后,每天一定要抱着一本书,才睡得着;每天一定要读到一段好文章,才肯睡觉。与动物、植物特别相亲,中学时代,读到苏东坡诗句“钩帘归乳燕,开牖出痴蝇;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感动得痛哭流涕。为了寻找更高的境界,曾追随上百位法师、禅师、宗师,对大乘八宗都有深入的体会与了解,不时有悟境。一日,攀天新峰,过永乐禅寺,见老法师在廊下分茶。问道:“师父为何分茶?”老法师说:“分出青叶与黄叶,黄叶自己饮用,青叶供养众生。”大受感动,发愿将生命中美好的青叶供养众生,苦涩的黄叶自烹自饮。
编辑推荐《林泉》作者林清玄曾连续10年成为台湾金石堂畅销书排行榜的风云人物作家,先后出版过一百多本著作,被海内外誉为最有影响力的当代华语散文作家之一。其散文文笔流畅清新,表现了醇厚、浪漫的情感,在平易中有着感人的力量。本书是《林清玄经典散文》之《林泉》,书中提出了写作者心中常有的疑惑,用诚挚而优美的文字,作出解答与示范。他说,有心于写作,要像是人寒山子,全副身心投注于感觉和思想,对文字有不可遏止的热情。
序言自序:白孔雀的心
凡属美者,
不仅经常为美,
且为其自身而美。
如果人生值得活,
那只是为了注视美。
——柏拉图
白孔雀开屏了
到台湾故宫博物院看画,心里还记着宋徽宗的《腊梅山禽图》,宋徽宗在画里用美丽飘逸的瘦金体题着淡淡的诗句:
山禽矜逸态,梅粉弄轻柔。
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
说他愿意一辈子醉心于画画,也不愿意做皇帝,皇帝是白头的工作;而艺术是千秋的志业呀!
走在至善园安静的小径上,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沿着小径奔走,逢人就说:
“白孔雀开屏了!”
“白孔雀开屏了!”小男孩一路叫,一路笑,沿路与人分享他发现的喜悦。
识与不识的人,听见这个消息,都随他往至善园角落的鸟园走去。
我随着小男孩走到鸟园,果然看见了白孔雀美丽而惊人的开屏。令我更为惊奇的是,不只一只白孔雀开屏,而是两只白孔雀同时开屏,还有另一只硕大的蓝孔雀也开屏了。
三只孔雀在不算宽敞的鸟园中,一起张开了动人的尾羽,闪着光芒的尾扇在园中抖动,更使人感觉到春日的喧哗与春情的萌动,但旁边的几只母孔雀不为所动,静静地、埋着头吃着槽中的饲料。
白孔雀与蓝孔雀的开屏,有着惊人的美,使我敛容肃立,心里突然浮起一个念头:“是园中的孔雀为美?或是画里的花鸟为美?自然中美的实质或艺术中美的实质是一致的吗?自然美与艺术美是不是同一个品质?”
去眉眼盈盈的地方
这使我一边欣赏孔雀,一边深思。
一个无法在自然中探触到美的人,是否能具备艺术欣赏的眼光呢?
一个对生活之美无感的人,能不能在创作中找到美呢?
一个人可不可能欣赏孔雀开屏又吃孔雀肉呢?
一个人能不能一边写诗作画,一边焚琴煮鹤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应该都是否定的,因为生活之美、创作之美、自然之美、艺术之美都不是独存的,而是同一品质的。
先是看见了孔雀的、花鸟的美:
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再看见了草坡上的野草与昆虫皆美:
除之不尽,爱之可也。
接着看见了怪石与荆棘,各有各的情境:
花若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抬头远望群山,低眉俯看流水,一静一动,一刚一柔,一猛一媚,一仁一智,正是人生之美的飞梭,织成一片锦绣。
水是眼波横,
山是眉峰聚,
拟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我要去眉眼盈盈的地方,去看那美丽的山水,山水正以眉眼和我对语呢!
这世界上并没有必美之地,文学艺术家因此要锻炼看到什么都能映现出美丽的心影,打开心眼去看见美的境界,并不断去追寻更高远之境。
美,是同一品质
我喜欢钱穆先生说过的一个故事。钱穆青年时代有一天路过山西的一座古庙,看到一位老道士正在清除庭院中的一棵枯死的古柏。
钱穆好奇地问:“这古柏虽死,姿势还强健,为什么要挖掉呢?”
老道士说:“要补种别的树!”
“补种一棵什么树呢?”
“夹竹桃。”
“为什么不种松柏,要种夹竹桃呢?”
老道士说:“松柏树长大,我看不到,夹竹桃明年就开花,我还看得到。”
钱穆先生听了,大为感叹,他说:“‘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丛林的开山祖师,有种夹竹桃的吗?”
钱先生常以此勉励门人,做学问的人不要只种桃种李种春风,还应该种松种柏种永恒。
文学家、艺术家不只是学问家,心地高远能望见松柏,却也能欣赏夹竹桃开花的美丽。
美,是同一品质。
智巧兼优,心手双畅
我从前练书法的时候,常到台湾故宫去看历代书家笔墨,感觉到书家的笔墨之美与山水自然的美浑然相通:蔡邕的字有如初耕耘的田园,怀素的狂草像是奔向大海的河流,欧阳恂的书帖是秋天的桦树林,王羲之的行书则是清风出袖、明月入怀,颜真卿的楷书是夕阳下的青草,宋徽宗的瘦金诗帖仿若蝴蝶飞入竹林……
一个完全不认识字的人,也能贴近那种刚健与婀娜;正如一个第一次张开眼睛的人,会被河山的壮阔与柔媚感动。
我特别喜欢唐代的书家孙过庭的《书谱序》,里面写书法的文字曾使我吟诵再三:
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
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
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搞之形,
或重若奔云;或轻如蝉翼,
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
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崖,
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
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
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
翰不虚动,下必有由,
一画之间,受起伏于峰杪,
一点之内,殊衄挫于豪芒。
天呀,这是多么美丽的文字!我在故宫的展览室绕室三叹!
平面的书法,一下子悬针垂露,一会儿奔雷坠石;大鸿与鸾凤飞舞,野兽与蛇蝎惊骇;站在最危险的高峰绝壁边上,有时重得像奔跑的云,有时轻得像蝉的翅翼;舒展的时候如泉水注流,顿挫的时候安顿如山;纤细时像初升的月亮跳出山崖,潇洒时又像众星列在星空;这种与自然相应的妙有,不是光靠力量运作就能成就。
可以说是智慧与巧妙都达到优异的境界,心手相连畅达无碍,一笔一墨不是无中生出,而是必然的存在;在一笔一画一点一墨之间,像是在山峰树杪之巅,在毫芒的细腻之处……
永远抒情的心
我喜欢这书帖,是看到了艺术与自然之间的紧密相连,文字与艺术的窍门不就在这里吗?
像是一只开屏的白孔雀,突然展翅,飞入了画图之中。
也像是一只图画中的竹鸠,突然飞到我们的眼前歌唱。
我在册页中读到的美,在自然中,我也见及。
我在卷轴里发现的情意,在生活里,我也体会。
我看一笔的乾坤,也看万象的神奇。
我观一画的盎然,也观万物的生意。
文学家的心是无碍的,他出出入入,入而体会白孔雀之心,出而看见白孔雀的美。
在某些特别神秘的时候,我们象形、转注、假借、会意,把心境凝注于纸,那一刻,就像白孔雀开屏。
在我们生活的四周,充满了美好,也充满了情意;在我们生命的历程,充满了生生之机,也充满了洋洋之趣;那是因为敏锐的品味使一切普通的都变为美,进而使心性变得神奇、浪漫、古典。我的文学、我的创作,正是根源于这敏锐的品味。
近年来,我随手写下创作的感想,先后完成了《玄想》、《清欢》,现在把这本书定名为“林泉”,对我而言,创作正如林间涌泉,是天然的,可以无量涌出;是清澈的,可以无限畅饮。
我相信、现在乃至未来,文学家可以书写都会、机械、电子、科幻,以及人性的灰黯和纠葛,但在我的心灵深处,永远有一道清泉在密林中涌出。我始终相信,文学的终极是在走向道、走向自然、走向真情与挚爱,走向一个更超越而高远的世界。
文学,是温柔的心,浪漫的美,完满的感性,永远的抒情……
林清玄
二00四年夏日阳明山下清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