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笑因缘
分類: 图书,小说,情感 ,家庭/婚姻,
作者: 张恨水 著
出 版 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4-1字数:版次: 1页数: 408印刷时间:开本: 大32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020072880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二十世纪中国最为轰动的文学巨作,六次被搬上银幕,七次被改编成电视剧,胡蝶、冯宝宝、米雪、袁立、关山、刘松仁、付彪、胡兵,历代巨星影后争相出演。
最令人向往的爱情模式,落入凡间的梦幻情人,二十世纪中国言情小说的里程碑。
作为中国大众文学最精致的范本,本书历来被认为是最适合搬上银屏的文学作品。
富家子弟与平民女子、部长千金、江湖侠女间的爱情纠葛,曲折多变的悲喜恋情,善恶交锋的旷世传奇,七十年来魅力依然的不朽巨作。
作者简介
张恨水,现代著名作家,原名张心远,祖籍安徽潜山,生于江西广信。十三岁时即仿作章回小说。1919年在芜湖《皖江日报》工作,并开始发表白话小说。不久到北京,先任《益世报》助理编辑,后主编《世界晚报》副刊《夜光》、《世界日报》副刊《明珠》,业余从事章回小说创作。1935年前往南京,与张友鸾创办《南京人报》。抗战爆发后,离别家人,只身入川,经武汉时被推选为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理事。抗战胜利后,任北平《新民报》总经理,并编辑副刊《北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被聘为中央文史馆馆员。一生致力于通俗文学写作,成就卓著,创作了《金粉世家》、《啼笑因缘》、《夜深沉》、《秦准世家》、《纸醉金迷》等长篇小说一百多部,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目录
《啼笑因缘》
李浩然题词
一九三○年《严独鹤序》
一九三○年作者《自序》
第一回 豪语感风尘倾囊买醉哀音动弦索满座悲秋
第二回 绮席晤青衫多情待舞 蓬门访碧玉解语怜花
第三回 颠倒神思书中藏倩影缠绵情话林外步朝曦
第四回 邂逅在穷途分金续命相思成断梦把卷凝眸
第五回 颊有残脂风流嫌着迹手加约指心事证无言
第六回 无意过香巢伤心致疾 多情证佛果俯首谈经
第七回 值得忘忧心头天上曲 未免遗憾局外画中人
第八回 谢舞有深心请看绣履 行歌增别恨拨断离弦
第九回 星野送归车风前搔鬓 歌场寻俗客雾里看花
第十回 狼子攀龙贪财翻妙舌兰闺藏凤炫富蓄机心
第十一回 竹战只攻心全局善败钱魔能作祟彻夜无眠
第十二回 比翼羡莺俦还珠却惠 舍身探虎穴鸣鼓怀威
第十三回 沽酒迎宾甘为知己死越墙窥影空替美人怜
第十四回 早课欲疏重来怀旧雨晚游堪乐小聚比秋星
第十五回柳岸感沧桑翩鸿掉影桐阴听夜雨落木惊寒
第十六回 托迹权门姑为蜂蝶使寻盟旧地喜是布衣交
第十七回 裂券飞蚨绝交还大笑 挥鞭当药忍痛且长歌
第十八回 惊疾成狂坠楼伤往事在疑人幻避席谢新知
第十九回 慷慨弃寒家酒楼作别 模糊留血影山寺锄奸
第二十回 辗转一封书红丝误系 奔波数行泪玉趾空劳
第二十一回 艳舞媚华筵名姝遁世寒宵飞弹雨魔窟逃生
第二十二回 绝地有逢时形骸终隔 圆场念逝者啼笑皆非
一九三○年作者《作完(啼笑因缘)后的说话》
《啼笑因缘》续集
一九三三年续集作者《自序》
第一回 雪地忍衣单热衷送客 山楼苦境寂小病留踪
第二回 言笑如常同归谒老父 庄谐并作小宴闹冰人
第三回 种玉来迟解铃甘谢罪 留香去久击案誓忘情
第四回 借鉴怯潜威悄藏艳迹移花弥缺憾愤起飘茵
第五回 金屋蓄痴花别具妙计玉人作赝鼎激走情俦
第六回 借箸论孤军良朋下拜 解衣示旧创侠女重来
第七回 伏枥起雄心倾家购弹登楼记旧事惊梦投怀
第八回 辛苦四年经终成泡影 因缘千里合同拜高堂
第九回 尚有人缘高朋来旧邸真无我相急症损残花
第十回 壮士不还高歌倾别酒故人何在热血洒边关
书摘插图
《啼笑因缘》
第一回 豪语感风尘倾囊买醉哀音动弦索满座悲秋
相传几百年下来的北京,而今改了北平,已失去那“首善之区”四个字的尊称。但是这里留下许多伟大的建筑和很久的文化成绩,依然值得留恋。尤其是气候之佳,是别的都市花钱所买不到的。这里不像塞外那样苦寒,也不像江南那样苦热,三百六十日,除了少数日子刮风刮土而外,都是晴朗的天气。论到下雨,街道泥泞,房屋霉湿,日久不能出门一步,是南方人最苦恼的一件事。北平人遇到下雨,倒是一喜。这就因为一二十天遇不到一场雨,一雨之后,马上就晴,云净天空,尘土不扬,满城的空气,格外新鲜。北平人家和南方人是反比例,屋子尽管小,院子必定大,“天井”二字,是不通用的。因为家家院子大,就到处有树木。你在雨霁之后,到西山去向下一看旧京,楼台宫阙,都半藏半隐,夹在绿树丛里,就觉得北方下雨是可欢迎的了。南方怕雨,又最怕的是黄梅天气。由旧历四月初以至五月中,几乎天天是雨。可是北平呢,依然是天晴,而且这边的温度低,那个时候,刚刚是海棠开后,杨柳浓时,正是黄金时代。不喜游历的人,此时也未免要看看三海,上上公园了。因为如此,别处的人,都等到四月里,北平各处的树木绿遍了,然后前来游览。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很会游历的青年,他由上海到北京游历来了。
这是北京未改北平的前三年,约莫是四月的下旬,他住在一个很精致的上房里。那屋子是朱漆漆的,一带走廊,四根红柱落地;走廊外,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平空架上了一架紫藤花,那花像绒球一般,一串一串,在嫩黄的叶丛里下垂着。阶上沿走廊摆了许多盆夹竹桃,那花也开得是成团地拥在枝上。这位青年樊家树,靠住了一根红柱,眼看着架上的紫藤花,被风吹得摆动起来,把站在花上的蜜蜂,甩了开去,又飞转来,很是有趣。他手上拿了一本打开而又卷起来的书,却背了手放在身后。院子里静沉沉的,只有蜜蜂翅膀振动的声音,嗡嗡直响。太阳穿过紫藤花架,满地起了花纹,风吹来,满地花纹移动,却有一种清香,沾人衣袂。家树觉得很适意,老是站了不动。
这时,过来一个听差,对他道:“表少爷,今天是礼拜,怎样你一个人在家里?”家树道:“北京的名胜,我都玩遍了。你家大爷、大奶奶昨天下午就要我到西山去,我是前天去过的,不愿去,所以留下来了。刘福,你能不能带我到什么地方去玩?”刘福笑道:“我们大爷要去西山,是有规矩的,礼拜六下午去,礼拜一早上回来。这一次你不去,下次他还是邀你。这是外国人这样办的,不懂我们大爷也怎么学上了。其实,到了礼拜六、礼拜日,戏园子里名角儿露了,电影院也换片子,正是好玩。”家树道:“我们在上海租界上住惯了那洋房子,觉得没有中国房子雅致。这样好的院子,你瞧,红窗户配着白纱窗,对着这满架的花,像图画一样,
家里看看书也不坏。”刘福道:“我知道表少爷是爱玩风景的。天桥有个水心亭,倒可以去去。”家树道:“天桥不是下等社会聚合的地方吗?”刘福道:“不,那里四围是水,中间有花有亭子,还有很漂亮的女孩子在那里清唱。”家树道:“我怎么从没听到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刘福笑道:“我绝不能冤你。那里也有花棚,也有树木,我就爱去。”家树听他说得这样好,便道:“在家里也很无聊,你给我雇一辆车,我马上就去。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刘福道:“来得及。那里有茶馆,有饭馆,渴了饿了,都有地方休息。”说时,他走出大门,给樊家树雇了一辆人力车,就让他一人上天桥去。
樊家树平常出去游览,都是这里的主人翁表兄陶伯和相伴,到底有些拘束,今天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去游玩一番,比较地痛快,也就不嫌寂寞,坐着车子直向天桥而去。到了那里,车子停住,四围乱哄哄的,全是些梆子、胡琴及锣鼓之声。在自己面前,一路就是三四家木板支的街楼,楼面前挂了许多红纸牌,上面用金字或黑字标着,什么“狗肉缸”“娃娃生”,又是什么“水仙花小牡丹合演《锯沙锅》”。给了车钱,走过去一看,门楼边牵牵连连,摆了许多摊子。就以自己面前而论,一个大平头独轮车,车板上堆了许多黑块,都有饭碗来大小,成千成百的苍蝇,只在那里乱飞。黑块中放了二把雪白的刀,车边站着一个人,拿了黑块,提刀在一块木板上一顿乱切,切了许多紫色的薄片,将一小张污烂旧报纸托着给人。大概是卖酱牛肉或熟驴肉的了。又一个摊子,是平地放了一口大铁锅,锅里有许多漆黑绵长一条条的东西,活像是剥了鳞的死蛇,盘满在锅里。一股又腥又臭的气味,在锅里直腾出来。原来那是北方人喜欢吃的煮羊肠子。家树皱了一皱眉头,转过身去一看,却是几条土巷,巷子两边,全是芦棚。前面两条巷,远远望见,芦棚里挂了许多红红绿绿的衣服,大概那是最出名的估衣街了。这边一个小巷,来来往往的人极多。巷口上,就是在灰地上摆了一堆的旧鞋子。也有几处是零货摊,满地是煤油灯,洋瓷盆,铜铁器。由此过去,南边是芦棚店,北方一条大宽沟,沟里一片黑泥浆,流着蓝色的水,臭气熏人。家树一想:水心亭既然有花木之胜,当然不在这里。又回转身来,走上大街,去问一个警察。警察告诉他,由此往南,路西便是水心亭。
原来北京城是个四四方方的地方,街巷都是由北而南,由东而西,人家的住房,也是四方的四合院。所以到此的人,无论老少,都知道四方,谈起来不论上下左右,只论东西南北。当下家树听了警察的话,向前直走,将许多芦棚地摊走完,便是一片旷野之地。马路的西边有一道水沟,虽然不清,倒也不臭。在水沟那边,稀稀地有几棵丈来长的柳树。再由沟这边到沟那边,不能过去。南北两头,有两架平板木桥,桥头上有个小芦棚子,那里摆了一张小桌,两个警察守住。过去的人,都在桥这边掏四个铜子,买一张小红纸进去。这样子,就是买票了。家树到了此地,不能不去看看,也就掏了四个子买票过桥。到了桥那边,平地上挖了一些水坑,里面种了水芋之属,并没有花园。过了水坑,有五六处大芦棚,里面倒有不少的茶座。一个棚子里都有一台杂耍。所幸在座的人,还是些中上等的分子,不作气味。穿过这些芦棚,又过一道水沟,这里倒有一所浅塘,里面新出了些荷叶。荷塘那边有一片木屋,屋外斜生着四五棵绿树,树下一个倭瓜架子,牵着一些瓜豆蔓子。那木屋是用蓝漆漆的,垂着两副湘帘,顺了风,远远地就听到一阵管弦丝竹之声。心想,这地方多少还有点意思,且过去看看。
家树顺着一条路走去,那木屋向南敞开,对了先农坛一带红墙,一丛古柏,屋子里摆了几十副座头,正北有一座矮台,上面正有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大鼓娘,在那里坐着,依次唱大鼓书。家树本想坐下休息片刻,无奈所有的座位人都满了,于是折转身复走回来。所谓“水心亭”,不过如此。这种风景,似乎也不值得留恋。先是由东边进来的,这且由西边出去——一过去却见一排都是茶棚。穿过茶棚,人声喧嚷,远远一看,有唱大鼓书的,有卖解的,有摔跤的,有弄口技的,有说相声的。左一个布棚,外面围住一圈人;右一个木棚,围住一圈人。这倒是真正的下等社会俱乐部。北方一个土墩,围了一圈人,笑声最烈。家树走上前一看,只见一根竹竿子,挑了一块破蓝布,脏得像小孩子用的尿布一般。蓝布下一张小桌子,有三四个小孩子围着打锣鼓拉胡琴。蓝布一掀,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黑汉子,穿一件半截灰布长衫,拦腰虚束了一根草绳,头上戴了一个烟卷纸盒子制的帽子,嘴上也挂了一挂黑胡须,其实不过四五十根马尾。他走到桌子边一瞪眼,看的人就叫好,他一伸手摘下胡子道:“我还没唱,怎么样就好得起来?胡琴赶来了,我来不及说话。”说着马上挂起胡子又唱起来。大家看见,自是一阵笑。
家树在这里站着看了好一会子,觉得有些乏,回头一看,有一家茶馆,倒还干净,就踏了进去,找个座位坐下。那柱子上贴了一张红纸条,上面大书一行字:“每位水钱一枚。”家树觉得很便宜,是有生以来所不曾经过的茶馆了。走过来一个伙计,送一把白瓷壶在桌上,问道:“先生带了叶子没有?”家树答:“没有。”伙计道:“给你沏四百一包的吧!香片?龙井?”这北京人喝茶叶,不是论分两,乃是论包的。一包茶叶,大概有一钱重。平常是论几个铜子一包,又简称几百一包。一百就是一个铜板。茶不分名目,泡过的茶叶,加上茉莉花,名为“香片”。不曾泡过,不加花的,统名之为“龙井”。家树虽然是浙江人,来此多日,很知道这层缘故。当时答应了“龙井”两个字,因道:“你们水钱只要一个铜子,怎样倒花四个铜子买茶叶给人喝?”伙计笑道:“你是南边人,不明白。你自己带叶子来,我们只要一枚。你要是吃我们的茶叶,我们还只收一个子儿水钱,那就非卖老娘不可了。”家树听他这话,笑道:“要是客人都带叶子来,你们全只收一个子儿水钱,岂不要赔大钱?”伙计听了,将手向后方院子里一指,笑道:“你瞧我们这儿是不靠卖水的。”
家树向后院看去,那里有两个木架子,插着许多样武器,胡乱摆着了一些石墩石锁,还有一副千斤担。院子里另外有重屋子,有一群人在那里品茗闲谈。屋子门上写了一副横额贴在那里,乃是“以武会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走了出来,取架子上的武器,在院子里练练。家树知道了,这是一般武术家的俱乐部。家树在学校里,本有一个武术教员教练武术,向来对此感到有些趣味,现在遇到这样的俱乐部,有不少的武术可以参观,很是欢喜,索性将座位挪了一挪,靠近后院的扶栏。先是看见有几个壮年人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刀棍,最后走出来一个五十上下的老者,身上穿了一件紫花布汗衫,横腰系了一根大板带,板带上挂了烟荷包小褡裢,下面是青布裤,裹腿布系靠了膝盖,远远地就一摸胳膊,精神抖擞。走近来,见他长长的脸,一个高鼻子,嘴上只微微留几根须。他一走到院子里,将袖子一阵卷,先站稳脚步,一手提着一只石锁,掂了几掂,然后向空中一举,举起来之后,往下一落,一落之后,又往上一举。看那石锁,大概有七八十斤一只,两只就一百几十斤。这向上一举,还不怎样出奇,只见他双手向下一落,右手又向上一起,那石锁飞了出去,直冲过屋脊。家树看见,先自一惊,不料那石锁刚过屋脊,照着那老人的头顶,直落下来,老人脚步动也不曾一动,只把头微微向左一偏,那石锁平平稳稳地落在他右肩上。同时,他把左手的石锁抛出,也把左肩来承住。家树看了,不由得暗地称奇。看那老人,倒行若无事,轻轻地将两只石锁向地下一扔。在场的一班少年,于是吆喝了一阵,还有两个叫好的。老人见人家称赞他,只是微微一笑。
这时,有一个壮年汉子,坐在那千斤担的木杠上笑道:“大叔,今天你很高兴,玩一玩大家伙吧。”老人道:“你先玩着给我瞧瞧。”那汉子果然一转身双手拿了木杠,将千斤担拿起,慢慢提起,平齐双肩,咬着牙,脸就红了。他赶紧弯腰,将担子放下,笑道:“今天乏了,更是不成。”老人道:“瞧我的吧。”他走上前,先平了手,将担子提着平了腹,顿了一顿,反着手向上一举,平了下颏,又顿了一顿,两手伸直,高举过顶。这担子两头是两个大石盘,仿佛像两片石磨,木杠有茶杯来粗细,插在石盘的中心。一个石磨,至少也有二百斤重,加上安在木杠的两头,更是吃力。这一举起来,总有五六百斤气力才可以对付。家树不由自主地拍着桌子叫了一声“好”!
那老人听到这边的叫好声,放下千斤担,看看家树,见他穿了一件蓝湖绉夹袍,在大襟上挂了一个自来水笔的笔插。白净的面孔,架了一副玳瑁边圆框眼镜,头上的头发虽然分齐,却又卷起有些蓬乱,这分明是个贵族式的大学生,何以会到此地来?不免又看家树两眼。家树以为人家是要招呼他,就站起来笑脸相迎。那老人笑道:“先生,你也爱这个吗?”家树笑道:“爱是爱,可没有这种力气。这个千斤担,亏你举得起。贵庚过了五十吗?”那老人微笑道:“五十几?——望来生了!”家树道:“这样说过六十了。六十岁的人,有这样大力气,真是少见!贵姓是……”那人说是姓关。家树便斟了一杯茶,和他坐下来谈话,才知道他名关寿峰,是山东人,在京以做外科大夫为生。便问家树姓名,怎样会到这种茶馆里来?家树告诉了他姓名,又道:“家住在杭州。因为要到北京来考大学,现在补习功课。住在东四三条胡同表兄家里。”寿峰道:“樊先生,这很巧,我们还是街坊啦!我也住在那胡同里,你是多少号门牌?”家树道:“我表兄姓陶。”寿峰道:“是那红门陶宅吗?那是大宅门啦,听说他们老爷太太都在外洋。”家树道:“是,那是我舅舅。他是一个总领事,带我舅母去了。我的表兄陶伯和,现在也在外交部有差事。不过家里还可过,也不算什么大宅门。你府上在哪里?”寿峰哈哈大笑道:“我们这种人家,哪里去谈‘府上’啦。我住的地方,就是个大杂院。你是南方人,大概不明白什么叫大杂院。这就是说一家院子里,住上十几家人家,做什么的都有。你想,这样的地方,哪里安得上‘府上’两个字?”家树道:“那也不要紧,人品高低,并不分在住的房子上。我也很喜欢谈武术的,既然同住在一个胡同,过一天一定过去奉看大叔。”
寿峰听他这样称呼,站了起来,伸着手将头发一顿乱搔,然后抱着拳连拱几下,说道:“我的先生,你是怎样称呼啊!我真不敢当。你要是不嫌弃,哪一天我就去拜访你去。”又道:“说到练把式,你要爱听,那有的是……”这时,一拍肚腰带道:“可千万别这样称呼。”家树道:“你老人家不过少几个钱,不能穿好的,吃好的,办不起大事,难道为了穷,把年岁都丢了不成?我今年只二十岁。你老人家有六十多岁,大我四十岁,跟着你老人家同行叫一句大叔,那不算客气。”寿峰将桌子一拍,回头对在座喝茶的人道:“这位先生爽快,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少爷们。”家树也觉得这老头子很爽直,又和他谈了一阵,因已日落西山,就给了茶钱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