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报记者 李雪 管笛 实习记者 王可 实习生 梁铭之 赵超/文 张淼/图
本期话题：电影特效
研讨地点：歌华大厦
研讨嘉宾：学者、技术专家、培训机构
本期主持：商报记者 李雪
滚滚黄沙中的正邪终极大战、机器人在巨大金字塔上踏落枪林弹雨般的碎片……《变形金刚2》在今年暑假又一次震撼了人们的视听，也从中国卷走了4.2亿元的票房。
《哈利·波特6》、《冰河世纪3》、《飞屋环游记》这些“利器”在中国大举“吸金”的同时，观众不禁要问：中国的特效大片在哪儿？在电影特效这条路上，我们究竟差了多少？
资金：特效=高票房
国产大片仅两成预算用于特效制作
上个世纪60年代之后，随着数字技术日益发展，电影艺术的表现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越来越多的电脑特效被运用到影片中，甚至有了全部由计算机制作的特效电影出现。而在中国，我们接触电影特效的时间还很短，有限的几部像《紧急迫降》、《极地营救》这样的国产特效电影，也被挑剔的观众踢出了“大片”的行列。
现为北师大文化创意产业研究院执行院长的肖永亮，曾在美国FOX影业蓝天制片厂任总工程师，参与领导了《冰河世纪》、《泰坦尼克号》等多部电影票房榜首影片的特技设计制作。那段旅美经理，让他对中国电影特效制作的环境、水平很有发言权。
“在美国要想达到一定的电影效果，想动用最先进的技术、最优秀的人才，会有充足的资金来调动这些资源。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才能在艺术上精益求精。”肖永亮表示，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好莱坞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商业电影10%-20%的预算会被用于特效制作。此后这一数字不断在加大，现在有些成功影片多一半的投入都在制作特效上，特效已经成为好莱坞电影的一部分。
比如投入1.95亿美元完成的《变形金刚2》，投资大半都花在战斗特效的制作上，导演和150个人的特效团队为此付出了一年半的努力。《变形金刚2》也向世人证明了特效技术的能量，那就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用视觉特效所创造出来的机器人，以及那些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斗场面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绝对主角。
当然，精彩绝伦的特效也提升了影片的品质，进而成为高票房的有力保障。近几年以来，全球电影票房排行榜排名前百位的电影，基本都是运用了大量电脑特效的影片。肖永亮举例说，2008年全球电影票房前10名分别是《蝙蝠侠前传2》9.96亿美元、《夺宝奇兵4》7.86亿美元、《功夫熊猫》6.3亿美元、《全民超人》6.24亿美元、《钢铁侠》5.81亿美元、《妈妈咪呀！》5.72亿美元、《007大破量子危机》5.4亿美元、《机器人总动员》5.07亿元、《纳尼亚传奇2》4.19亿美元和《马达加斯加2》4.18亿美元。而今年截至目前的票房前两名分别是《变形金刚2》的8亿美元和《冰川世纪3》的7.3亿美元。
“以前我们拍的电影，只要把故事讲出来就算了，逐渐我们也看到特效这个很好的商业模块，开始注重电影中特效的应用，中国电影人也有了特效意识。”肖永亮说，《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等国产大片中，都加强了特效预算的投入。“平均来看，现在国内电影特效制作上的预算在20%左右。”
新片斥资千万打造分秒特效
将于本月21日上映的《白银帝国》“长期难产”的原因，便是片中大规模使用特技效果导致严重超支2100多万元。在影片后期制作的两年多里，曾几度面临欠费停工。而它抛出的票房法宝，也正是片中耗资巨大的特技特效。影片中以故宫为蓝本“虚构”了一座晋商老宅，为打造这个3分钟的特效镜头，投资商追加了2000万元的资金。
作为一部表现地震的灾难片，正在拍摄的《唐山大地震》也十分重视影片特效部分的制作。导演冯小刚表示，《唐山大地震》大概一半的钱都要用在特效上面，在特效方面的花销达到了1亿元。而这1亿元，最终呈现在电影上的只是几分钟的效果。
国内动画电影不差钱
说起与电影特效一墙之隔的动画技术，北京中海创意动漫游戏科技孵化器有限公司平台管理部总监王文嘉表示，“喜羊羊”的成功虽然不能和真正的动画技术相提并论，但至少让大家开始关注动画电影，“我接触到很多人，在‘喜羊羊’以后，开始愿意投资到动画电影”。
美国近年来三维动画电影在全球的成功实质也是商业运作的成功。而商业运作从两方面来体现，就是资本和市场。强大的资本和成功的本土市场，向世界展示了三维动画超凡的生命力。有了足够的资本，就引来了新奇的原创、动人的故事、完美的造型、精良的制作、强力的推广和广泛的传播。本土的消费能力、大众素养、幽默天性、科技水平、娱乐观念等培育了成熟的动画市场，而本土市场的成功事实加上超级强国的文化话语权，形成了一股带着文化理念的飓风，掠过全球大地，势不可挡。
目前在国内，我们也可以看到，越来越多的资金，无论来自政府还是投资者，开始涌向动画电影市场。比如说，每年政府、部委都有专项资金扶持企业，搞一些类似的论坛、活动以及和国外的交流。美国刚开始都很少有这样的情况，这就是我们的优势，王文嘉表示：“政府愿意出钱参与到动漫、动画片的投资，钱就不是大问题了，人的能力也不是问题，所以相信明年后年一定有比‘喜羊羊’更好的作品出来。”
技术：软硬件兼备=竞争力
特效制作行业尚未形成链条
国内电影业从投资人、制片人到导演，对特效的认识正处在一个飞速发展阶段，不仅感受到了美国影片带来的冲击，也在勇敢地进行尝试。出于商业目的使用特效的影片比例也在逐渐加大，但真正的特效制作行业并没有形成链条。缺乏优秀专业人员的窘况也困扰着这个尚未形成的行业，从事数字特效制作的人员很少是电影行业出身，多是计算机专业和美术专业的人员。对活动影像的理解还不够，用视听语言讲故事的本领还不强。这关系到在电影制作中，能不能和导演、编剧等进行很好交流。
在美国，各大电影巨头都有自己专门的特效制作公司，自己开发新产品、研发新技术，再运用到本公司的影片制作中去。这是需要很强大的技术支撑的，一般的商业软件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
在谈到国内电影特效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时，肖永亮表示，我国做电影特效的硬件软件与国外的差距是没有可比性的，我们目前所有东西都是买别人的，买来的东西就是谁都能做得出来，没有竞争优势。“10年前左右我离开了BlueSky,到现在，我们的水平也没有达到当时他们的程度，所以说在关键技术上我们和美国有着10到15年的差距。”
买来的软硬件无法100%掌握
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特效软件走进市场，硬件方面也基本上是全盘引进国外技术，虽然为了拉近和世界先进水平的距离，我们不惜重金做了这些设备设施上的准备，但是应该注意到，没有自己生产的软硬件，在认识上我们一下子就被甩下了很远。
肖永亮在好莱坞考察时看到了很多先进得让国内从业者目瞪口呆的设备，但那些设备即使花重金也无法带回中国，因为相关政策为了保护美国电影在国际上的先进位置，禁止了最尖端设备的出口。
在软件开发方面我们的经验也非常有限，包括很多专业人员虽然熟练地使用着这些软件，但至于为什么要调这些参数，很多时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并没有从根本上理解。肖永亮表示，国内电影特效在这些问题上不如别人不是从业者能力问题，而跟我国经济、电影工业文化的起点有关系，这是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和更快的进步速度来弥补的。
特效软件插件开发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目前在国内很少有人在做。其难度大，花销高，并且并没有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的特点，逐渐形成了目前的恶性循环，我们制作影片大量购买国外的相关产品，而没有自己的技术，转回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肖永亮用汽车工业做了比喻，“这就好比国内的汽车生产厂生产国外的汽车，转回头大钱都被别人赚走了”。
在软件的操作层面，使用别人开发的东西，我们自然永远处于二线，虽然可以非常熟练操作，但却永远无法100%掌握，因为软件的开发与使用永远处在认知上的两个不同层面，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肖永亮为国内电影特效做了这样的定位：以我们现在的水平，还无法为真正的商业电影进行特效制作，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艺术上都无法达到商业电影特效要求。这个差距，并不单单是技术上的，而是整体配套均不到位。对于电影特效，我们只是刚刚起步，还处于学习当中。
人才：技、艺全能=特效艺术家
“万金油”难为特效服务
和所有的行业一样，电影特效要得到长足的发展，人才的培养是重中之重。
从企业角度出发，在招聘的时候总希望能找到万金油般的复合型人才，要求员工能够既懂艺术也懂技术，但是这显然不符合人才规律和专业化的要求。对此问题肖永亮表示：我们在招聘的时候，应该多考虑招什么样的人，我想应该是行业有发展潜力的人，我们电影特效应该招计算机、数学、物理、美术、电影有专长的人，而不是样样通样样不精的，有自己专业的工作者会从专业出发，做事情会尽可能精益求精。
特效导演职位尚缺
在影片制作过程中，如何将导演的构想通过特效制作人员生动、贴切地表现出来，这其中需要一个重要的协调角色——特效导演。“在国外，特效导演是一部影片制作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无论在薪酬还是影响力上，他都有着很高的地位。”王文嘉表示，特效导演要具备多方面能力，是个既懂艺术，又懂技术，还会做预算的全能人员。首先，特效导演要能把导演的构想通过特效方式展现出来，这就要求他掌握特效制作技术，不能不切实际地指挥特效人员操作。同时，做出来的效果还要好看、艺术。特效导演还要跟制片人打交道，给出特效需要的准确预算，并尽可能节约成本。
“目前国内电影拍摄制作过程中虽然也有了类似特效导演的人员分工，但还没有形成一种职业。”王文嘉说，其中原因一是不够重视，二是我们也缺乏这样的人才担此重任。
教育培训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目前国内大量正规院校开始兴建动画学院，培养出了大批学生，但肖永亮对此的评价并不乐观。他表示，如此多的动画学院毕业生没有一部成功的动画电影，也还没有看到近5年毕业的学生做出来的好东西，这证明我国动画教育是失败的。
一方面是对院校教育的失望，另一方面，ACG国际动画教育学术总监任秀静则抱着谨慎的乐观态度，看待未来中国电影特效工作者在国际上的地位。“我们的观念应该转变也正在转变。在培训方面，我们应该将学生培养成电影特效制作某一方面的人才，要让学生有自己的技术强项，其他方面的知识则是作为辅助，为学生的‘主项’服务。”
目前特效人才市场上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问题是岗位细化导致的人员流动不均。对此北京尚德嘉宝数字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陈大钢表示，对这样比较突出的问题，应该集合用人单位及教育、培训机构的力量，做出一个有价值的评估，根据评估结果，特效工作者尤其是刚进入行业的从业者，可以有意识地向冷门方向流动。同样，教育、培训机构也可以适时调整课程策略，避免人才扎堆堵路的现象出现。
针对目前外籍特效培训教师备受追捧的现象，ACG国际动画教育企业合作联络部主管刘璐表示，外籍教师可能在技术上并不是走在最前沿的，但他们的好处在于可以使学生在国外产业链的思路下进步。他们带来的是一种信息，并且引导学生将从前电影特效技术人员的定位转向“特效艺术家”。这样看似不起眼的转变，对学生而言可能意味着更长时间的工作热情和持续不断努力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