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内，红鼎创投刘晓人、德厚资本执行合伙人黄浩，相继事发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草根PE们罪与非罪的界限在哪？
《21世纪经济报道》 本报记者 安 心
兰江水 浙江德清、上海报道
“我当初很傻，我想就凭刘晓人这个名字，也远远超过700万，就这样我们把钱借给他了。
”
6月11日，浙江德清，马为红（化名）还在为自己的借款伤透脑筋。
从5月4日刘晓人投案自首，到6月10日被正式批捕，红鼎创投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一案在德清当地闹得沸沸扬扬。
2009年6月12日，德清县武康镇群益路德清看守所。红鼎创投董事长刘晓人就关押在这里。
号称“民间天使投资第一人”的刘晓人，几乎是一夜之间由“天使”变成了魔鬼。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当地政府统计的一个数据是，刘在社会上累计集资金额达到2.15亿元，其中有1.97亿无法按时偿还。
精心设计的陷阱
5月14日，马为红、王小霞、张敏（均为化名）等三人向当地政府信访办反映了被骗一事。
“看他蛮善良蛮正直的，到我们这里来吃饭，还都是我们请他吃的。”说起当时的借款，马为红有些欲哭无泪。
按其表述，在今年4月份，马为红等通过中间人王文英将700万资金借给了刘晓人，“这些钱都是个人的钱，有自己家人的，也有亲戚朋友的。”
记者看到的一份借条显示，2009年3月30日，借款700万元。归还日期是35天，借款人是刘晓人。
当时，马为红提出了没有担保有些担心，后来刘就说，以红鼎创投这个做担保，“然后他就敲了一个公章。”
就是红鼎创投的一个公章，让马为红彻底放下心来。“我想就凭刘晓人这个名字，也远远超过700万。”
“大致投资的资金在2000万左右，没有标榜的那么多（3年投1亿）。”当地一位熟悉红鼎创投的人士称。
由于红鼎创投投资早期项目，又是以合伙制的形式组建基金，在浙江创投业内，刘晓人被冠以“民间创投第一人”、“民间天使投资人”之称。
正是刘晓人在创投业的“名声在外”，让马为红等人相信了刘晓人。
事实上，为获得马为红的信任，刘晓人颇动了一些脑筋。事发后，马为红认为自己是一步步掉进了陷阱。
首先在4月份之前，中间人王文英以及刘晓人就邀请马为红等去参观公司，并介绍了刘晓人的一些私人资产，以及红鼎创投的一些投资项目等等，反反复复沟通了两三个月。
当中，刘给借款人看了红鼎创投的一些文件，如杭州市发改委的审批文件，以及刘晓人是杭州大学生创业俱乐部的创业导师等等。
另外一个促使马为红投钱的是，“刘晓人许诺称，情况好转了，会把红鼎创投的一部分股份给我们，”马为红称。由于先前刘晓人灌输红鼎创投要上市，回报非常丰厚，这个诱惑力促使马为红最终借钱给刘晓人。
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和马为红一样，一位姓苗的债主也在中间人王文英的鼓吹下，将200多万资金借给了刘晓人。“我老婆与王文英是老亲戚关系。”苗姓债主称。
第一次借钱是2009年3月，借钱的理由是到杭州西湖边上开发房地产，借款金额81万。“没有借条，口头承诺利息5厘。”
苗姓债主表示，81万都是从周边邻居朋友借来的。3月底，其中一个朋友要抽回22万，王文英第二天把钱打过来，并支付了4000多元的利息。
由于这次“良好信誉”。2009年4月3日，王文英对苗姓债主称，刘晓人在杭州做大学生创业投资基金，政府出资2500万，红鼎出资7500万。王文英再向苗姓债主借款118万。“口头承诺资金安全，并按一年1万块支付96块利息计算，其中有88万按2.5分的利息计算。”
后来又说资金不够，苗姓债主在4月20日打给对方30万，4月26日打了10万，4月30日再打22万。
几天后，刘晓人投案自首。此后，中间人王文英给苗姓债主写了5张借条，“现在王文英和她丈夫儿子全家逃跑了，找不到了。”记者面前的苗姓债主苦笑说，我是男人，还好一些，老婆早就承受不了这个打击了。
按照以往介绍，刘晓人生于1965年8月4日，17岁时靠500元创业，经营根雕、鸡血石、工艺品和茶叶贸易，赚得第一桶金。
德清当地熟悉刘晓人的知情者告诉记者，刘在德清武康经营一家“红韵坊故乡茶馆”，偶然间给朋友拆借资金，开始只是几十万资金，后来当地的一些社会人员找到刘晓人，将钱放贷给刘，再让刘找下家，从中收取高额利息。
上述知情者称，除了将资金高息放贷给一些民营企业，红韵坊故乡茶馆是刘晓人周转资金的生意之一，但后来生意慢慢变得惨淡。
除了创投之外，刘晓人还在当地购置了兴隆大厦的一层房产，“包括装修投资近3000万。”但不知何故，房产证上的拥有人是一位姚姓的债主。
据悉，在此项房产投资者上，刘晓人出资70%，姚姓债主出资30%。
也就在今年2、3月份，这位姚姓债主看到刘晓人的实力今非昔比，就提出拿回原先投资的5800万元资金。
该知情人士称，按照刘晓人原先的计划，在今年4月份，刘晓人就要成立新的创投基金。“政府的出资已经谈好，后面他就来民间集资，包括上述债权人的借款，都是为这个准备的。”知情者称。
姚姓债主得知创投基金的事后，向相关部门提起诉讼，希望冻结该基金中的钱拿回5800万的本金。
这成为压垮刘晓人的一根稻草，“其他放款的债主也纷纷要拿回投资，”一时逼债者让刘晓人倍感压力。
5月4日，刘选择了投案自首。
6月10日，刘被正式批捕。
据悉，此前的红鼎创投联合创始人也因为刘晓人个人大量非法集资，没有一分钱用在红鼎创投公司，在两年前愤然离职。
非吸之罪
事实上，3年间，刘晓人在高利贷的泥潭中越陷越深，一方面其给投资人有保底承诺，有的短期借贷月息高达30％。另一方面，随着去年金融危机的加剧，许多公司无法偿还借款，出现很多坏账，刘的资金链开始断裂。
政府方面统计后表示，刘晓人涉及非法集资的资金总额在2亿左右。
大成律师事务所邱建新律师表示，刘晓人的行为是打着创投旗号从事非法集资，已经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首先，刘晓人的集资对象很可能是不特定的，没有投资门槛，相当于公开发行。其次，刘的集资有一个保底付息的承诺，如果是投资的话，是没有保底的，这两个条件结合在一起的话，就是非法集资了。
股权投资基金，包括私募股权投资基金（PE）和创业投资基金（VC），指向特定投资人募集资金，由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机构管理股权投资基金资产，由托管机构托管股权投资基金资产，主要对未上市企业进行股权投资并提供增值服务的集合投资方式，投资收益由投资者共享，投资风险由投资者共担。
很显然，刘晓人的集资行为，与上述规定大相径庭。
锦天城律师事务所的周峰律师表示，股权投资基金和非法集资的一个显著区别是，在投资基金中投资人是要成为股东或有限合伙人，而非法集资是债权关系。
浙商创投副总裁华晔宇表示，目前国内的股权投资管理办法还没有出来，创投公司自己要先规范起来，防止滑入非法集资的泥潭。
据悉，目前在PE行业，股权投资基金的普遍做法是，首先在工商局进行企业名称登记，然后拿出一个详细的基金说明书，包括金额大小，起点跟终点，比如说不低于多少，不高于多少，确定基金规模。
同时规定投资人该享有的权利、投资方向、管理团队、托管银行以及存续时间等等。在人数方面也有规定。在VC、PE企业中，投资人不能超过50人，有限公司与合伙企业都是50个人，这是《公司法》以及《合伙企业法》明确规定的。而超过50个人，就涉嫌非法集资。
但在出资人的投资门槛上，国家还没有明确规定。
据悉，国家发改委会同国务院有关部门制定的《股权投资基金管理办法》已经形成基本草案,准备最近上报国务院。
而就是因为国家法规的滞后，许多创投公司打着“创投”旗号，进行非法集资，进而挪作炒股、放高利贷等违法行为。
华晔宇称，非法集资往往是民间借贷里面比较多，做股权投资基金的非法集资其实是很少的。
但事实上，就在刘晓人自首后不久，德厚资本执行合伙人黄浩，也因为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
5月10日，在其与海南五指山集团股权置换签约仪式结束后，被上海市经侦部门带走。据悉，“原因是有保底条款。”
按照国内法律，自然人犯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2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下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5万元以上50万元以下罚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