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上吊
旧历1644年三月十九日的晚上,一向威严肃穆的紫禁城中一派凄凉景象。月色辉映下的这一处建筑,格外死寂、凄清。
最近京城里一直有种神秘的传闻:据说夜晚走过紫禁城正门的行人,能够听到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们的鬼魂的喧闹和幽灵凄厉的哀嚎。除非不得已,已经没有人再愿意靠近紫禁城一步。
崇祯皇帝朱由检刚刚听说他委派守城的亲信太监曹化淳已经打开彰义门,迎接李自成进城,自知大势已去,慌忙命人将皇太子朱慈烺、三儿子朱慈炯(即后来传说的朱三太子)、四儿子朱慈炤连夜送出宫外。崇祯随即来到后宫,令他惊讶的是,周皇后并没有就寝,反而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仿佛正在等候他的到来。最让人奇怪的是,皇后所穿的朝服,袖口、衣角及周身开口的地方都已经用线密密缝住,她就好像被装在一个华丽的衣袋中。
崇祯来不及多想皇后为何是这样地打扮,只是严肃地对周皇后说:“国破就在眼前。你身为国母,理当殉国。”
周皇后并不惊慌,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相当冷静地说:“我跟随陛下已经十八年了。十八年中,陛下从未听过我一句忠言,所以才会有今天。”说完后有些鄙夷地望了崇祯一眼,从容地上吊而死。
崇祯一怔。他从来也没有将这位性子耿直的皇后放在眼中,事实上除了他的女儿长平公主,他没有真正在意过任何女人。当年周皇后的父亲嘉定伯周奎为了帮女儿对付崇祯宠爱的田贵妃,特地从江南找来了绝色美女陈圆圆。崇祯第一眼看到陈圆圆的时候,也惊诧她惊人的美貌,可是当时崇祯正被军国大事搅得头昏脑胀,根本没有心思。陈圆圆只得返回了周府,被到周府作客的吴三桂看中,才有了后来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
如今周皇后临死前那番话的语气、那蔑视的一眼却深深震憾了崇祯,他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惊?是悔?但情形已经不容他多想,呆了片刻,他又来到了寿宁宫找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才十六岁,已经出落得秀丽高贵。崇祯已经为她挑选了周世显为驸马,若不是李自成逼近北京,公主早应该在几天前下嫁。长平公主也没有入睡,大概今晚的北京城中,没有多少人能够安然入睡。公主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天下即将大变,见崇祯进来,上前拉住父亲的衣袖哭泣,不胜悲恸,更显得楚楚动人。
崇祯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望着最心爱的女儿叹息说:“你为什么要生在帝王之家?”终于狠下心,用左手挡住脸,右手拔刀出鞘,向公主砍去。公主尖叫了一声,那一声中充满了惊恐,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最爱的父亲会杀她。她本能地挥出柔弱的手臂去挡锋利的刀。
毕竟是亲生骨肉,崇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彷徨,但仍然咬着牙砍了下去。刀砍断了长平公主的左臂,但没有砍中要害,顿时血流如注,公主当场晕绝地上。崇祯再也下不了手,掩面而出。
(李自成进宫后,发现了血泊中的长平公主,叹息说道:“上太忍。”(《甲申传信录》)。他以为公主已死,便命人将公主送往皇亲周奎的家中。长平公主晕厥五天后才苏醒过来,这才发现父亲已经上吊而死,李自成已经入主北京,大明变成了大顺,不禁悲痛欲绝。长平公主后来落入了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手中。然而风云变化莫测,四十天后,大顺又变成了大清。清军入城后,摄政王多尔衮专门派人访寻到长平公主及其他未死的嫔妃,特别优待。长平公主只剩下一条手臂,国破家亡,大有天地无容身之处的感觉,于是给满清上书,自称是九死臣妾,要求出家当尼姑。满清没有答应,反而下诏命准驸马周世显与长平公主完婚,并赐予田产宅第车马等物。回忆起狠心要砍死自己的父皇,面对并不是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敌人,长平公主不由得感慨万千,不禁黯然泣下。在盛大的婚礼上,公主没有一丝喜悦,挥之不去的是无奈的哀伤。后来长平公主于顺治三年(1646年)病死,赐葬在广宁门外。事见《明史卷121公主传》、清严有禧《漱华随笔》。关于长平公主,后世敷衍出很多故事。金庸小说《碧血剑》中美艳绝伦的阿九、《鹿鼎记》中武功高强的九难,以及梁羽生数部小说中提到吕四娘的师傅独臂神尼,都是指的长平公主。)
处理完两个身份地位最重要的人,崇祯心中再无顾虑,他赶到昭仁殿砍死了另一个女儿昭仁公主,又砍死了妃嫔数人,这才换了平民衣服,带着大太监王承恩出中南门,摸黑来到成国公朱纯臣的府邸避难。此时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已经到了北京城下,李自成一旦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进紫禁城,所以皇宫已经成了天下最不安全的地方。
但无论王承恩如何叫门,如何狐假虎威地摆出天子驾临的威风,朱纯臣命人坚决不予开门。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甚至连落难的平民都不如,因为他不但是个烫手的山芋,还会将致命的危险带到他走到的任何地方。
崇祯皇帝这才知道他自己已经是众叛亲离,不由得长叹一声,重新回到皇宫。而城外已经是火光映天,喊杀声不断。
崇祯皇帝回到前殿,依然没有死心,鸣钟召集百官,等了好久,没有一个人到来。崇祯皇帝这才万念俱灰,说“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他来到崇文门,想出去却是不能。于是改走齐化门,打算夺门而出。守门的太监见这些人形迹可疑,疑为奸细,发炮射击。王承恩连忙喊道:“这是皇上!”幸好没有打中。
崇祯又来到正阳门,只见那里挂着三只白色灯笼,是为李自成军发出的投降信号。崇祯知道无论如何已经逃不出去了,这才在大太监王承恩的陪同下,回到皇宫换了衣服,来到煤山(现在的景山)的寿皇亭,叹息道:“吾待士亦不薄,今日至此,群臣何无一人相从?”然后才无可奈何地自缢于于一棵树下,年仅三十五岁。
崇祯皇帝死后,王承恩也上吊自杀,总算没有让崇祯皇帝孤独上路,全了他一点面子。
走到今天的局面,总得有人来承担责任吧?崇祯皇帝临死前下诏书切责,说:“我手下的大臣们都是亡国之臣,都是这些内外的大臣们误了我。”他口中的空谈、亡国之臣,后来在李自成手上成了阿谀奉承之辈,但到了满清人手上,却变成了中兴之臣。这种变化着实令人骇异。中国的古话中总说,良禽择木而栖。如果崇祯不自杀,李自成或许不会杀他,到了满清,也许还个封个侯什么的;这个时候他再来看这些“亡国之臣”的表现,应该会明白忠臣必赖明君的道理。
崇祯断然将眼前的这场灭国灾难归咎于手下的每一个人,就是认为他自己没有责任。此人至死不悟,可谓是执拗之极了。拿最后一件事来说,成国公朱纯臣不肯开门接纳皇帝,诚然有惧祸的心理;但从另一方面说,崇祯皇帝生性多疑,史载“帝刻忌。”何谓刻忌?猜忌和嫉妒,再加对待手下大臣刻薄无情,尽忠报国的袁崇焕就落了个被凌迟处死的悲惨下场。前车之鉴,后车之覆,明朝的大臣们自然不肯出死力为皇帝所用,平时都是得过且过,自保为上。所以崇祯皇帝到了最后关头,他最信任的太监曹化淳打开城门投降,最亲信的大臣朱纯臣闭门不纳,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明朝灭亡并非完全是崇祯皇帝的责任,自然也不能怪崇祯的大臣们,但曾在崇祯朝中供职的大多数臣子们,却总有一种沉重的感受——他们这些臣子确是亡国的罪人。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这有点像意念导向,崇祯反复这样训斥他的臣子们是亡国之臣,臣子们也先入为主地这样认为了。
户部尚书倪元璐的忏悔最为典型。他在自杀之前,象征性地面朝北,对他的皇帝说:“臣为社稷重臣,而未能保江山,臣之罪也!”右副都御史施邦耀,对明朝的灭亡也表达了同样的负罪感,他在自缢之前,写下一副对子:
愧无半策匡时难,
惟有捐躯报主恩。
既然臣子们都被皇帝认为是无能之辈,自然危急关头也就没有人出死力了,这也是敲钟无人肯来的原因。崇祯皇帝每次下诏罪己,闻者没有一个感动;危急之际飞檄勤王,征者没有一个赶来。这实在是他的悲哀,也是最值得他反思的地方。在常人眼光看来,崇祯下罪己诏责备自己,不过是做做样子,可是皇帝自己怎么会有责任呢?崇祯更是一个习惯推卸责任的人;他召各地赴京勤王,有袁崇焕这样回京勤王被杀的前车之鉴,谁还敢拿自己的生命来冒?甚至包括在崇祯与李自成长期的较量中,明朝一度占了优势,但崇祯自毁大将,给了李自成喘息的机会,今天国破家亡的局面,崇祯自己是有责任的。
所以一位当时人写道:“然有是君乃有是臣,而曰朕非亡国之君,天下万世其谁信之。”(见赵宗复《李自成叛乱史略》)
凭心而论,崇祯是一个比明朝任何皇帝都要对国事认真负责的统治者,自登基以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但勤治天下的责任心并不能弥补他的缺乏经验、多疑和刚愎自用——这些性格特点与1644年到来有直接的联系。无论如何,崇祯从来没有被看成是中国历史上的好皇帝,他的死亡留下的只是一个悲剧事实。
崇祯是个亡国皇帝,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奇怪的是,他是一个比较不挨骂的亡国之君。且看看历史上有名的几个亡国之君。汉末的汉献帝,软弱无能。陈后主陈叔宝,是个荒淫无耻有了名的皇帝。隋炀帝杨广,不说了,暴君的名气可与秦始皇并列。南唐后主李煜,长于妇人之手,几曾识过干戈?虽有一手的好词,却是以三千里江山为代价,最后做了违命候,连个小周后都保不住,生日都过不了。北宋二帝,徽宗与李煜差不离。这些人在历史上,是骂名多于同情(李煜因词而幸免)。
但崇祯不一样。先看看造了他十几年反的李自成是怎么形容他的:
“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登极诏》)
李自成是在明朝统治下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与崇祯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这段却说的客气之极,分明就是“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的文雅说法。连李自成都是这样想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清张廷玉在《明史.流贼传》中这样评价崇祯:
“呜呼!庄烈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徒见其焦劳瞀乱,孑立于上十有七年。而帷幄不闻良、平之谋,行间未睹李、郭之将,卒致宗社颠覆,徒以身殉,悲夫!”
事实上,明朝早在崇祯帝即位之前,就已名存实亡了。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外,真是没一个说的过去的,有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有喜欢做木匠的皇帝,有替自己亲爹妈争名分而与大臣打了多年口水仗的皇帝,有喜欢封自己做什么将军、什么侯的皇帝,有喜欢自己乳母的皇帝,有死于红丸的皇帝,有喜欢微服私访调戏良家妇女的皇帝,真是一蹋胡涂到了极致,整个二十五史,没有这么胡闹的朝代。
而且,明朝自始至终,外有边患,蒙古、瓦剌、满州相继而起,战事纷纷。内有奸宦,王振、曹吉祥、刘瑾、谷大用、魏宗贤、王承恩,相继把持朝政,而且自从有了奸宦的擅权,就有了阉党与朝党之间的党争,正邪之争、门户之见,都使朝政内耗于此。
所以崇祯帝即位时,明朝已是风雨飘摇了。这样的国家接了手,已无机会可言。
但是崇祯皇帝还是没有学他的祖先们,登基伊始,他就体现了他高出明朝皇帝的地方。一是果断,二是勤政。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崇祯即皇帝位。十一月甲子,安置魏忠贤于凤阳,十一月乙巳,魏忠贤缢死。十二月,魏良卿、客氏子侯国兴伏诛。崇祯元年正月丙戌,戮魏忠贤及其党崔呈秀尸。六月,削魏忠贤党冯铨、魏广微籍。崇祯二年正月丁丑,定逆案,自崔呈秀以下凡六等。
这一系列的举措,雷厉风行地清除了魏忠贤和客氏的势力,巩固了自己的政权地位,阉党之祸逐渐澄清。使得朝野上下精神为之一振,人们仿佛看到了明朝的希望。(虽然他随后就宠信了宦官王承恩)。
至于他的勤政,《明史.本记第二十四》中云:“然在位十有七年,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而且,从崇祯的诸多举措来看,他也是想有为的,他在位十七年,动辄下《罪已诏》来安抚民心,所用之言都极尽自责之能事。
如在十年闰四月大旱,久祈不雨时的《罪己诏》上,皇帝是如此说的。
“ ……张官设吏,原为治国安民。今出仕专为身谋,居官有同贸易。催钱粮先比火耗,完正额又欲羡余。甚至已经蠲免,亦悖旨私征;才议缮修,(辄)乘机自润。或召买不给价值,或驿路诡名轿抬。或差派则卖富殊贫,或理谳则以直为枉。阿堵违心,则敲朴任意。囊橐既富,则好慝可容。抚按之荐劾失真,要津之毁誉倒置。又如勋戚不知厌足,纵贪横了京畿。乡宦灭弃防维,肆侵凌于闾里。纳无赖为爪牙,受奸民之投献。不肖官吏,畏势而曲承。积恶衙蠹,生端而勾引。嗟此小民,谁能安枕!” (《明季北略》卷十三)
但就这样一个果断、勤政、爱民的皇帝,为什么会亡在流贼与清兵的刀下?
崇祯的果断是有据可查的,诛魏氏,是他十七年皇帝生涯中最光辉的事情。之后,他的果断就用错了地方。
怀疑+果断,是皇帝给所有忠臣良将最大的毒药。袁崇焕,一个打死了努尔哈赤的功臣,一个让所的满州人心惊胆寒的军人,一个赤胆忠心,一心想学岳飞的人,最终与岳飞有了同样的下场,死在了最低劣的抄袭来的反间计上,自毁长城,是崇祯的果断。“自崇焕死,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明史.袁崇焕传》)。
崇祯的疑心是明朝皇帝中最大的一人。在杀了袁崇焕后,他越发的不信任大臣,在他的任上,究竟杀了多少封疆大吏,罢了多少内阁首相,没数过,但若算算年平均数的话,尤其是他在位的最后几年,可能没有人能比的上他。
如果一个皇帝在政事上是这般的果敢,那么,亡国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至于他的爱民,他的《罪已诏》,他动辄就下的“减膳、撤乐”的命令,那真是“汲汲于誉”,掩人耳目。崇祯年间,边患纷扰,流贼频仍,战事纷起十余年,北方大旱十余年,百姓无以为生,已到了易子为食的地步,国库无钱。显而易见。
在崇祯九年,其实就有人提出了解决财政空虚的方案,《明季北略》卷十二载有《钱士升论李琎搜括之议》,便是这件事情:“ 四月,武生李琎奏致治在足国,请搜括臣宰助饷。”学士钱士升拟下之法司,不听。士升上言:‘ 比者借端幸进,实繁有徒。而李琎者乃倡为缙绅豪右报名输官,欲行手实籍没之法。此皆衰世乱政,而敢陈于圣人之前,小人无忌惮一至于此!且所恶于富者兼并小民耳,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以兵荒之故归罪富家而籍没之,此秦始皇所不行于巴清,汉武帝所不行于卜式者也。此议一倡,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大乱自此始矣。’已而温体仁以上欲通言路,竟改拟。”
“上仍切责士升,以密勿大臣,即欲要誉,放之已足,毋庸汲汲。……”这位李琎,在《明亡述略》作为李琏,言“李琏者,江南武生也,上书请令江南富家报名助饷”,大学士钱士升加以驳斥。
其实这个李生也是迂腐,大明朝存在了两百多年,哪有穷皇帝的道理,何况前朝还有好几个小气的把银子放的发了霉的皇帝和好几个特别会搜刮的皇帝。肯不肯拿出来才是关键,要皇帝向臣下要钱,那多没面子,而且他这样说,是不是暗指皇帝也留着私房钱不肯拿出来?他这个折子仅仅就这样处理了,是他的命大。
在李自成攻入北京后,打开内库一看,其“ 旧有镇库金积年不用者三千七百万锭,锭皆五百(十?)两,镌有永乐字”(《明季北略》卷二十)。这么多钱,若真是放用来放库赈灾助饷,可能李自成也不反了,清兵也进不来了,自己也不用煤山自尽了(只是可能)。就算不够用,也比下《罪已诏》、“减膳、撤乐”要实惠的多,老百姓也会买他一点账。
崇祯的亡国,《明史.流贼传》中说的还是很全面:
庄烈之继统也,臣僚之党局已成,草野之物力已耗,国家之法令已坏,边疆之抢攘已甚。庄烈虽锐意更始,治核名实,而人才之贤否,议论之是非,政事之得失,军机之成败,未能灼见于中,不摇于外也。且性多疑而任察,好刚而尚气。任察则苛刻寡恩,尚气则急遽失措。当夫群盗满山,四方鼎沸,而委政柄者非庸即佞,剿抚两端,茫无成算。内外大臣救过不给,人怀规利自全之心。言语戆直,切中事弊者,率皆摧折以去。其所任为阃帅者,事权中制,功过莫偿。败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杀一吏,赏罚太明而至于不能罚,制驭过严而至于不能制。加以天灾流行,饥馑洊臻,政繁赋重,外讧内叛。譬一人之身,元气羸然,疽毒并发,厥症固已甚危,而医则良否错进,剂则寒热互投,病入膏肓,而无可救,不亡何待哉?是故明之亡,亡于流贼,而其致亡之本,不在于流贼也。呜呼!庄烈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徒见其焦劳瞀乱,孑立于上十有七年。而帷幄不闻良、平之谋,行间未睹李、郭之将,卒致宗社颠覆,徒以身殉,悲夫!
导致明朝的灭亡,党争、法坏、边患、流贼等等,无一不可写几本专著,这里只是一时之慨。
笑笑眉
崇祯是个亡国皇帝,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奇怪的是,他是一个比较不挨骂的亡国之君。且看看历史上有名的几个亡国之君。汉末的汉献帝,软弱无能。陈后主陈叔宝,是个荒淫无耻有了名的皇帝。隋炀帝杨广,不说了,暴君的名气可与秦始皇并列。南唐后主李煜,长于妇人之手,几曾识过干戈?虽有一手的好词,却是以三千里江山为代价,最后做了违命候,连个小周后都保不住,生日都过不了。北宋二帝,徽宗与李煜差不离。这些人在历史上,是骂名多于同情(李煜因词而幸免)。
但崇祯不一样。先看看造了他十几年反的李自成是怎么形容他的:
“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登极诏》)
李自成是在明朝统治下活不下去才铤而走险,与崇祯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这段却说的客气之极,分明就是“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的文雅说法。连李自成都是这样想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清张廷玉在《明史.流贼传》中这样评价崇祯:
“呜呼!庄烈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又乏救亡之术,徒见其焦劳瞀乱,孑立于上十有七年。而帷幄不闻良、平之谋,行间未睹李、郭之将,卒致宗社颠覆,徒以身殉,悲夫!”
事实上,明朝早在崇祯帝即位之前,就已名存实亡了。明朝的皇帝,除了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外,真是没一个说的过去的,有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有喜欢做木匠的皇帝,有替自己亲爹妈争名分而与大臣打了多年口水仗的皇帝,有喜欢封自己做什么将军、什么侯的皇帝,有喜欢自己乳母的皇帝,有死于红丸的皇帝,有喜欢微服私访调戏良家妇女的皇帝,真是一蹋胡涂到了极致,整个二十五史,没有这么胡闹的朝代。
而且,明朝自始至终,外有边患,蒙古、瓦剌、满州相继而起,战事纷纷。内有奸宦,王振、曹吉祥、刘瑾、谷大用、魏宗贤、王承恩,相继把持朝政,而且自从有了奸宦的擅权,就有了阉党与朝党之间的党争,正邪之争、门户之见,都使朝政内耗于此。
所以崇祯帝即位时,明朝已是风雨飘摇了。这样的国家接了手,已无机会可言。
但是崇祯皇帝还是没有学他的祖先们,登基伊始,他就体现了他高出明朝皇帝的地方。一是果断,二是勤政。
天启七年八月丁巳,崇祯即皇帝位。十一月甲子,安置魏忠贤于凤阳,十一月乙巳,魏忠贤缢死。十二月,魏良卿、客氏子侯国兴伏诛。崇祯元年正月丙戌,戮魏忠贤及其党崔呈秀尸。六月,削魏忠贤党冯铨、魏广微籍。崇祯二年正月丁丑,定逆案,自崔呈秀以下凡六等。
这一系列的举措,雷厉风行地清除了魏忠贤和客氏的势力,巩固了自己的政权地位,阉党之祸逐渐澄清。使得朝野上下精神为之一振,人们仿佛看到了明朝的希望。(虽然他随后就宠信了宦官王承恩)。
至于他的勤政,《明史.本记第二十四》中云:“然在位十有七年,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而且,从崇祯的诸多举措来看,他也是想有为的,他在位十七年,动辄下《罪已诏》来安抚民心,所用之言都极尽自责之能事。
想做个好皇帝,但当时明朝的没落已无法挽回.是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行.
杀了袁崇换自段臂膀,这样也算好啊
他不是一个好皇帝.
他是一个 有道无福 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