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不如草木一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句诗至少表达了这么一层意思:小草也是有知觉的,听到春天的呼唤,感觉到春天的躁动,小草们便齐刷刷地从土中站了出来:“俺们来了!”于是山绿了,花开了,世界充满了生机和色彩。
当然也可以从另一个层面来解读此诗:怎么又来了?例如有名的恶心植物飞机草(却有个好听的名:紫茎泽兰),例如带芒刺的植物,我们总是觉得它们烦碍了我们,讨厌得很;又例如城管眼中的占道小贩、建筑老板眼中的讨债民工……
我当然愿意按第一种意思来读这妇孺皆知的名句。春天了,海棠、樱花、桃花、李花和杜鹃花争奇斗妍,不甘落后,于是诗人的心骚了,兴发了,生发出无数优美诗句;我儿子的作文也有了写场:生活是美好的,我们憧憬无限美好的未来。老母亲70岁了,不识大字一个,也发出一声感叹:“人活一世,不如草木一春!”
我是学工科的,几乎没读过诗歌,母亲这一叹,象是在我心中敲击了一下,留下了一个久不复原的坑,使那些我读过的华丽诗句顿时减了颜色。我立刻想起了一桩早已淡忘的事。
一次开车从山区回昆,车行途中,见一花园中鲜花烂漫,春意盎然,即停车入园赏之。园中小桥流水假山,花木名贵高雅,美能醉人。赏毕出园,只见园外山坡上有一种野花也笑烂于乱草枯石之间!小小野花身处名花贵木之侧,却也一点不自卑,开得那么自信,甚至有点恬不知耻!哪里肯遵循“知耻而后勇”的古训。
摘了几朵送给朋友,朋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你经常摘路边的野花?”
是啊,诚如老母亲所言,即便是一棵小草,毫无诗意的小树,到了春天,也自然而然,毫无顾忌地展开了自己一生中最美的那一瞬间;相比只下,我却活得那么理性,在懦弱、自私、阴暗中把守着一身枯枝败叶,春天对我来说象是无知的放纵!
小草小树们将自己卑微的美举在空中,举给上帝,我相信这是一种无畏,一种勇气,上帝一定也会收下这小小的礼物!
写到这里,老陈有些激动,将饭碗推朝一边(我习惯在餐桌上写字),想到中国人都知道的一句儒家道德理想律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真的,在这样的大口号面前,我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卑微,我的生命根本不能在其中获得存在的权利!我问自己:“你民工一个,除了艰难地养活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外,你能做什么?你的生命有什么意义?”这样的问题,无须他人拍我,我也阳痿了。
写民工文字,本为自娱自乐,写到这里却是自己“枪的”自己,其乐何在?自己伸头引砖拍自己,拍得自己顿时无言以对了。奶奶的,总要给自己的存在找个合理的出口呀,即便梁山贼寇,也要打出个“替天行道”的幌子来嘛。
于是就试着问了自己另个问题:俺民工在灰色的生存里无法践行伟大光荣正确的人生理想,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吗?就象名花贵木傍边的那棵小花?民工谈何修身,拿什么齐家,又有实际的权利治国平天下?这些伟大光荣的东西不是要逼着民工跳龙门吗?
又想到永远在路上的边缘盲流,南窑火车站的黄牛党和动如脱兔的街头小贩们,这又是谁叫他们象这样苟活与世的?他们的存在就象以自己疯狂的繁殖和适应能力占据城市角落的飞机草,象人体里的盲肠那样多余而麻烦!
很显然,人在改造世界建设生活中是按照短期功利和盲目审美来决定这种草或那种草的去留的,不知人类从何处自动获得主宰万物的生杀大权的。又不知一种体制是如何利用这种权力的。
算球了。这类大而无当的问题是我这种脑袋养金鱼的人判得清呢?身无隔夜之银的我不如先想哈明天呢豆瓣酱在哪点榻这个急迫的问题。人一定要活得有什么“观赏价值”吗,尽管生活对任何人来都应该是一件高尚的事业?是啊,人活一世,不如草木一春!上帝知道他的子民们人人都想举起一枝小花当作献给他的礼物吗?
人非草木
人不也留下后子孙后代吗?
着就是人和草木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