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人物之惜春
记得曾经说过,红楼中有二冷,一个是冷公子湘莲,另一个是四姑娘惜春,可是实际上看来,这四姑娘最冷。夕阳是冷,残月是冷,但境界意味不同,一个是阳中之冷,譬如灰烬;一个是阴中之冷了,譬如寒冰。两者相较,这后者就堪称极端了。所以,窃以为这四姑娘是最冷的。
其实,贾府四艳之中,除了大小姐元春,就属四姑娘地位尊贵,他正经是东府珍大业的胞妹,贾敬贾大老爷的幼女,比起二姑娘、探丫头的庶出的地位,那可真的称的上是侯门的千金,公府的小姐了。所以,四姑娘就孤傲,连探丫头也说四姑娘有癖性,孤介太过,再也没人傲的过他。可是,惜春地位对然尊贵,却偏偏命运不好,母亲早逝,有父亲,却只懂得礼斗炼丹,和道士们胡羼,一心想着白日飞升,功名不要了,儿女之情天伦之乐自然也就放在一边了。哥哥贾珍,有最是个能胡搞的主,一心只顾着女色,做出了爬灰*聚的丑事,哪里还能把自己这个妹妹放在心上?如此父兄,有不如无。其他诸人,老太太也罢,王夫人、尤氏也好,那里真地把这个姑娘放在心上了?宝玉是个太阳,黛玉算作月亮,那么惜春算什么?恐怕小行星也算不上了。她的存在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老太太郁闷的时候逗乐多一个对象罢了。惜春可怜啊。没人疼,没人爱怜。
惜春能够被老太太想起的时节,也就是说,她的屋子比较暖,她的画儿画的好,老太太要让她画了送人了。至于画画要些什么,条件具不具备,孙女有没有难处,老太太可不会去管。史太君两宴大观园的时候,刘姥姥顺水人情,依着凤姐和鸳鸯的摆布,到处了千古绝唱——饭前歌,逗得诸位小姐太太老太太无不大笑,宝玉是笑倒在贾母的怀里了,黛玉是笑岔气了,惜春也笑,也不舒服,只能让奶妈妈去揉揉肠子了。这一节还不明显的话,那么到了贾府元宵夜宴放炮竹时,贾母楼定了林黛玉,王夫人护住了贾宝玉,薛姨妈要护史湘云,惜春最小,怎么就没有人去疼一疼她呢?凤姐儿笑道:“我们是没有人疼的了。”别人听了还好,不知道这四姑娘听了感受如何?或许她早已经习惯了被冷落。同样的是主子,偏偏就由不得势的得势的,个中滋味,嘿嘿,自家想去。
惜春不出色,论诗才难比薛林,也还不如探春;论美貌即使算得了是一流的,却也难说胜过他人;论会说话,得人心,自然差了宝姐姐十万八千里;论才干,较之于三姐姐,那更是天上地下。无才无貌可恃,四姑娘也难怪会被人忘记了。史太君八旬大庆,南安王妃邀见贾府诸小姐,迎春惜春二人就被忽略掉了。二姑娘还有邢夫人去抱怨,四姑娘又有谁人看见了?
无依无靠无人爱怜,见证了世间冷暖,人情冷落,看惯了繁华无数,也领略了大厦倾覆的难堪,天上地下的生活差别,能不让四姑娘本已冷了的心变得更冷?看透了人生,怎么能不向往西方极乐,憧憬宝树婆娑?惜春应该很早就考虑人生了,周瑞家的送宫花的时候,她的那句玩笑话,难道仅仅只是玩笑?王夫人抄检大观园,山雨欲来风满楼,那迫人的气息更令惜春心寒,得知妙公走火之后,惜春的那偈子难道不是心灵的升华,佛性初现?世间冷暖遍览,人生繁华皆见,洞然见,便明了,一枕黄粱万物都玩,且击古磬,燃海灯,颂黄卷,求得个心安,管他风雨满楼雪满山,只看那厚底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