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辑:摇滚舞台
艺人:薛岳
厂牌:拍谱唱片
时间:1984/03
评分:★★★☆
1983年的9月,李宗盛凭借为郑怡制作《小雨来得正是时候》一举成名,当年“木吉它”的小李,也由此开始了其之后辉煌制作生涯的第一步。仅仅半年之后,当时李宗盛所属公司“拍谱唱片”,又为他准备了一位新的制作合约,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成了日后李宗盛制作生涯的一个不堪回首的恶梦。不知道后来李宗盛在创作《往事不要再提》时,除了想到她曾经爱过的女人,是否也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位名叫薛岳的歌手,以及一张自己曾经挂名制作人的《摇滚舞台》的专辑。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拍谱唱片”让李宗盛为薛岳制作《摇滚舞台》,并不叫制作,而是叫收拾烂摊子。因为在此之前,苛刻到近乎“病态”的薛岳,已经因为准备这张专辑,而将几乎可以得罪的制作人都得罪完了。薛岳的固执、坚持、死心眼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时的台湾乐坛,还是缺乏真正意义上的摇滚乐环境和摇滚乐制作经验,要不然很难想像如薛岳这样一位初出茅庐的歌手,居然能在对音乐理念的据理力争中,气跑那么多的制作人。而他当时的年纪,恰恰又是一位歌手需要吸收、需要指导的年纪,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愤青其实都是环境给“惯坏”的。
最后,李宗盛还算是被薛岳“留住”了。但在这张丝毫没有李宗盛痕迹的专辑里,李宗盛之所以没能步之前那些制作人的后尘,估计主要也是源于他的虚心。一个从民歌时代走来的文艺青年,虽然在当时已经写了一些风花雪月的歌,也制作了像《小雨来得正是时候》这样细腻敏感的小女人唱片,但这些阅历在薛岳的这张专辑面前,几乎就等同于没有过去。在当时那个音乐风格还没有真正跨界的年代,让李宗盛为摇滚歌手制作专辑,就像是让姚明去曼联打中锋,看起来可以沾边,但现实却是你很难使得上劲。在这种客观现实上,最终李宗盛也只能用以下两点来完成这张专辑: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专辑的音乐具体该怎么搞,就让已经捣鼓了这么长时间的薛岳自己折腾去吧;二、在挂名制作人之余,本着学习的态度,向这个圈子中比自己更有经验的薛岳和“幻眼合唱团”,近距离接触和认识摇滚乐的真面目。在这个过程中,又用创作专辑同名主打曲《摇滚舞台》当成是培训成果,既证明了李宗盛在这张专辑中还是出工出力的,也证明了他也是可以摇滚的。
不过,即使是李宗盛自己,也没把《摇滚舞台》这首歌太当回事,如果不是因为2000年纪念薛岳逝世十周年的“重回摇滚舞台”演唱会上与“五月天”合作的演出,你或许就将永远错过他亲自演唱这首作品的机会。这就说明,当年因为给薛岳制作专辑而与摇滚乐的接触,终究是李宗盛音乐生涯的一次外遇,纯粹属于他计划外的创作作品。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反倒就是这位“假摇滚”李宗盛创作的作品,不仅被薛岳用来当成自己首张专辑的专辑名,甚至还成为他逝世十周年演唱会的主题,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李宗盛作为一名音乐人,在触类旁通上的睿智。
主题曲《摇滚舞台》是一首很简洁,甚至可以说是很干净的摇滚歌曲,摇滚乐在这里不是精神、不是形而上,它实际上就是一种态度,一种代表年轻的活力、激情和自信,这意思就和专辑发行十几年后的那些街头少年,在Hip-Hop歌曲里唱着“世界是我们的”是一个道理。而如今听来,《摇滚舞台》更像是一首励志歌,薛岳的演绎也更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浑身树立着得意的羽毛,摇滚乐在这里,不像是传说中的武器,而更像是登上舞台的梯子。
事实上,《摇滚舞台》整张专辑也就是这么一张形式化的摇滚唱片,无论是Hard Rock的《超级巨星》,还是New Wave的《另一个境界》,甚至包括融入非洲打击乐的《浪漫的》,薛岳在这张专辑制作过程中的斤斤计较,尤其是说对摇滚精神的执着,不如说是对多元化元素运用的苛刻。而由马兆骏、屠颖、童安格这些流行乐坛的妙手主导词曲,也在另一程度上决定了专辑的情歌+叛逆的基调,与批叛无关,与哲理无关。其实这也是台湾摇滚乐的一个主要特点,由于摇滚乐和民歌几乎同步的进入台湾唱片业,而在主流乐坛的渗透力又不及后者,所以台湾的主流摇滚乐经常只能依附于民歌传统,成为台湾现代民歌的另一种音乐形式。再加上同时期台湾主流音乐正是由民歌为基调,而台湾的现代民歌,在发展初期本来就涵盖了一些摇滚乐的思想内容,比如后来陈升这样的民谣歌手,甚至比摇滚歌手还摇滚。这就让台湾的摇滚乐从一开始就少了一个可以讽刺和对抗的目标,而这种行业内的对抗,从来又都是摇滚乐的一种生存动力。比如让内地摇滚乐发展的动力之一,也正是对当时主流港台靡靡之间的不满。
从演绎方式来讲,薛岳虽然比那个时代如李建复、王梦麟,甚至罗大佑等男歌手,要有着更硬朗的声线,不过与通常意义上的摇滚男生相比,薛岳的演唱依然是唯美的、柔情的,甚至于接近古典的。联想同时期“红蚂蚁”的主唱罗紘武的唱法,实际上也可以看出,民歌对于台湾流行音乐发展“荼毒”之深,以至于摇滚乐这种形式,很长时间以来,对于台湾流行音乐的影响,只能涉及到形式。
这张专辑在封面上还有一个红底白字的副标题,写着它也是“幻眼合唱团”合作的成果。这也是台湾流行乐坛一直以来的惯例,像李亚明与“蓝天使”,还有更后的赵传与“红十字”,在一个没有摇滚根基的地区,这样的手法,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之下的折中。不过,“幻眼合唱团”倒是因为薛岳而间接的实现了乐手们的音乐理想,毕竟如果他们只是以纯乐团形式发展的话,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只是做最好的棚虫。而这支成立于1980年的乐团,在两年后实际上也曾经迎来一次为邓丽君巡演做伴奏乐队的机会,不过技艺不精、自信不足的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在两年后与薛岳的合作。
“站在漆黑的舞台,长长的布幕还没有拉开,你是否和我一样在期待,一样在期待”……二十五年之后重听这张在台湾百佳专辑位列第六十三位的唱片,切莫只是以苦大仇深的摇滚精神去评判它。实际上,这只是一张有关青春的唱片,《摇滚舞台》所指的也不过只是年轻人眼中的人生舞台。你听吧,专辑的编曲如今听起来已经是那么老套,歌词也算不上字字珠玑,但它却依然能让你觉得神彩飞扬。这其实也是摇滚乐的另一种魅力,而绝不仅仅只是愤怒。
文/爱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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