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杜琪峰,张家辉说:
“他的观察力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他是从演员身上观察得到一些感觉,才再放在他的电影里发展成人物(性格)。我觉得他观察到的我很准确,就是大胆跟单纯。”
看他批评香港人的崇洋,坦承自己曾经骂过一个文具店的老板,你就知道,他真的是那么率直和单纯。
王晶的快,是一种有效的训练
南都:你是有戏瘾的人吗?不演戏就不舒服。
张家辉:肯定有的,看到好角色会控制不了自己。但是我也常常会厌倦,时间长了我也会有一刻不想干了。但是每当我不想干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一个戏找我,给我有一个故事大纲,看大纲的时候我马上又回来了,马上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那个故事大纲(上),人物的个性、剧情和风格、导演的风格,马上就钻进去了,状态又变得很高昂。我想过,演戏这个东西,可能直到我死的时候,都不舍得离开它。
南都:我查了一下资料,你拍过好多电影,好多电视剧,网页一拉都好长,你自己有数过吗?
张家辉:没有。
南都:你刚入行没多久的时候好像就挺获王晶导演的赏识,拍了很多他的电影。他为什么觉得你适合演喜剧呢?
张家辉:这个问题其实我也问过他很多次,他好像每次给我的答案都不一样。他说过,是因为他有远见,又说过他想改变一下我,还说过没有想过我能够做到……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有机会帮我问他一下。
南都:像王晶这种导演,他就是一个动作非常快的高产导演,但不是每部质量都过硬。你觉得在他的戏里当演员你的收获是什么?会不会太快了?
张家辉:其实你这样讲,就让我想起黄秋生和爱德华·诺顿拍戏回来跟我讲的一件事。他说爱德华·诺顿问他,为什么你们香港演员可以投入得那么快?我们好莱坞演员拍一个镜头,需要很长时间酝酿自己的情绪,不受任何打扰;为什么香港演员可以前一分钟还在说笑吃东西,后一分钟就马上可以进入角色?我觉得就是因为香港电影,从来都在跟钱、跟时间赛跑,所以我们当演员的,也在这种紧张的氛围里成长,练出来了,可以快得不能再快。(你觉得这是一种有效的训练?)对,王晶拍戏那么快,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杜琪峰对我的观察很准确
南都:那遇到杜琪峰这种导演呢?他挖掘演员的功力很深,你跟他合作学到了什么?
张家辉:我就觉得跟杜先生一起拍电影,最大的得益,是能够互相阅读对方。杜先生他会不停地观察每一个演员,他的观察力是非常非常厉害的,所以其实他拍戏不是拍戏,而是拍人。他是从演员身上观察得到一些感觉,才再放在他的电影里发展成人物(性格)。我觉得他观察到的我很准确,就是大胆跟单纯,所以《黑社会》里面的飞机,《放·逐》里面的荷仔,都不是复杂的人。
彭浩翔想拍完全不同的东西
南都:你跟彭浩翔也合作过,就他们这一代导演来说,他的特点是什么?
张家辉:我和他谈过,他的想法就是去弄一些新东西。他觉得现在香港电影不景气,如果拿钱去拍一些大家都很熟悉的东西,这个戏肯定就死了。所以他拿了钱,就想拍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希望能够有一条血路杀出来。
南都:你跟他合作《出埃及记》的时候,听说你在里面的角色要不停地讲脏话。后来电影定级成二级B,你还夸了一下香港电检处,说他们终于平等对待西片和港片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家辉:在《出埃及记》里面,我是一个不停讲脏话的人。拍完以后去送审,以为会被列为三级,结果只列为2级B,我们就觉得很开心。因为一直以来,我在香港从小到大看电影,老外的片“F***”来“F***”去,总是能通过电检,也不会删;但是港片稍微粗鲁一点,就要被删或者列为三级。我一直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老外有特别的待遇?我们香港本土电影就什么都不行?老外过来香港拍《蝙蝠侠》,政府居然帮他们封街;我们拍戏,经常被警察赶。所以我觉得很不爽,现在连香港的那些waiter(按:服务生)都这样,看到鬼佬就特别客气,对我们好像就很不耐烦。
南都:啊?你也遇到这样的事吗?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内地游客才被歧视呢。
张家辉:有的,有的。香港人就是很崇洋。我曾经在一个香港的文具店里骂一个老板。我那天一进去,就告诉他,我想要买什么什么东西;结果我身后有两个老外进来,他马上就去招呼那两个老外。我站在旁边一直等,火开始来了。我等了好久,差不多有十分钟,这个老板伺候完老外终于过来了,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骂他:“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吗?你知道你刚才啊,看到外国人的那个样子,好像一条狗啊!”我真的那么直接,他就是好像一条狗。
南都:那个时候你应该挺有名了吧?大家都认识你吧?
张家辉:认识的,就是几年前。但当时我不是代表电影明星张家辉说的,我是代表香港人说的。说完以后我就走了,心里面还是很气愤,不过又有一点痛快。
不少人开始注意张家辉的表演,是从杜琪峰的《黑社会》开始的。而去年《证人》(中国版 法国版)中的深情绑匪,则令他收获最多好评。
可别忘了,去年他还主演了被很多人评为年度最烂电影的《我的老婆是赌圣》,导演是王晶。张家辉的20年,不是顺风顺水的20年,而是在烂片和苦熬间成就的。(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