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冬,郭沫若从日本留学回国,一到上海就同青年志士、作家郁达夫、成仿吾在上海创办了创造社。其成员均是热血青年,写诗论文都充满青春活力,尤其是郭沫若的诗文如奔腾的长江、咆哮的黄河,激情澎湃,魅力四射,他的大名也随着诗文日渐深入人心。
此时,正从高等学府毕业的江浙才子陈布雷正怀着一腔救国豪情和壮志,应聘为上海的《天铎报》主要撰稿人,他以政论文章见长,因锋芒初露,又被《申报》、《四明日报》聘为特约撰稿者。
1920年冬,陈布雷以“畏垒”为笔名担任《商报》主笔,发表了若干有远见卓识的社论和杂文,笔力锋利如箭,观点十分明确,提倡民主革命,反对封建统治,一时博得社会好评,产生极大反响。郭沫若不止一次地称赞他“如椽大笔,横扫千军,令人倾慕”。二人虽未谋面,但相互敬慕之情却非同一般。
北伐战争开始后,郭沫若投笔从戎,担任了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总政治部副主任,与叶挺将军并肩作战,一武一文配合默契,一直打到南昌。陈布雷写了不少歌颂北伐的佳文,为之摇旗呐喊。两位才子遥相呼应,彼此敬慕。终于在1927年初春,陈布雷应身为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邀请,专程从上海赶到南昌,在北伐军总部见到了郭沫若。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撕开革命的假面具,制造举世皆惊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郭沫若敏锐地觉察出蒋介石的险恶用心,以笔作刀枪,与国民dang反动派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他先后写出了《请看今日之蒋介石》等闻名的檄文。8月1日,郭沫若参加了南昌起义,并加入中国共产dang。这更使蒋介石恼羞成怒,当即下令通缉郭沫若,并派军统特务对他暗中跟踪、追杀。此时已成为蒋介石幕僚的陈布雷,为郭沫若的人身安全捏了一把汗。为了以防不测,郭沫若经中gongdang组织同意,暂时旅居日本。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全国开始全面抗日。陈布雷心想,中国已与日本成为敌国,郭沫若留在日本处境一定危险,过去的深情实在难忘,加上时任福建省政府委员的郁达夫多次找到他,要他给蒋介石做工作,陈布雷下定决心想办法说服蒋介石放过郭沫若。
一天,陈布雷故意在蒋介石面前说抗战在即,既需枪杆子也需笔杆子的事,遂将话题引到郭沫若头上。蒋介石板起面孔说:“郭沫若这个人哪,写我那么多文章,太刻毒了。”陈布雷为淡化往事,假装吃惊地说:“蒋先生,您的记性真好,都十年了,还记得那些小文章。”蒋马上说:“那不是小文章,而是在全国乃至在世界有影响的大文章啊!”老蒋接下来反问:“近十年郭在日本干些什么?”陈回答:“据我所知,他在日本仍不忘为中华民族争光,致力研究中国古代历史和甲骨文,在国际上影响很大。”蒋说:“他是研究乌龟和骨头?”陈点点头说:“听说,他想回祖国参加抗日,所以请示您,是不是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蒋介石打断他的话,沉思好一会才说:“可他把我骂苦了。”陈见蒋有些缓和,便进一步说:“俗话说,大人不计小人过。您是一国之君,他是小小臣民,计较他没意思,何况他是个人才,人才难得呀!”蒋说:“如果你是我,我想也不会放过的。”陈鼓起胆子说:“我看这件事毕竟是历史,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各为其主。现在你把他搜罗起来,一可为国出力,二可说明领袖的英明大度,用人惟才。”蒋脸上颜色有些改变:“依你之见,我要忘掉旧账?”陈假意讨好说:“其实您早就宽容他了,要不在日本您照样可以把他缉拿归案啊!”蒋为难地说:“那我的通缉令怎么办?”陈进一步说:“郭是日本通,我们抗战借重他是上策,而且日本人正派人监视他,他的处境很危险。”蒋介石脸上呈现出笑容:“那我写一张手令,撤销通缉令。”
陈布雷心中一喜,暗定主意,对蒋说:“蒋先生海量,捐弃前嫌,器重人才,为海内外所敬仰,但这个撤销令不能马上公布,否则反而会给他带来危险。您将手令交给我,让我去办。”于是蒋介石将撤除通缉郭沫若的手令交给了陈布雷。
当夜,陈布雷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郁达夫和中gong李克农。郁达夫兴奋至极,当即给郭沫若写了一封信:“今晨接南京来电,嘱我致书,谓委员长有所借重,请速归。我已奔走见效,喜不自胜,多亏畏垒。当今强邻压迫不已,国命危在旦夕,大团结以御海外……”
郭沫若接信后,即与南京驻日本大使馆联系,于7月25日化装乘“日本皇后”号头等舱回到上海。9月19日,蒋介石由陈布雷陪同召见郭沫若。1938年4月,郭沫若在周恩来的敦促和建议下,担任了国民dang军委政治部第三厅厅长,主管抗日宣传工作。因国共联合抗日,陈布雷与他联系和接触时间较多。
蒋介石赦了郭沫若,原以为郭会记住他的恩情,为他个人服务。可是郭沫若却态度鲜明,私下对陈布雷说:“我的笔是人民大众的,不是他私人的,为他老蒋拿笔杆子,可不是一件好差事啊!”陈布雷虽未表态,但内心还是赞同郭沫若的人格和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