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是谁 (2001年08月09日 10:33)
单位里人来人往的交通要冲，搁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王贵同志的追悼会定于今天下午3时在殡仪馆二室举行，请相互转告。那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那种去不去由你的语意，都说明这个通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于通知者而言，这不过是由他处理的日常琐事当中的一种罢了。
然而王贵是谁呢？我在这个单位已经工作十年了，我从没听说过王贵这个人。也就是说，王贵如果在此工作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不过若他真的在此工作过，必定会有人谈到他，或者谈其他人的时候涉及他。比如，我就经常听同事聊起从前在这工作过战斗过生活过的某某人好色，某某人是个醉鬼，某某人喜欢揩油，某某人是个小喇叭，某某人最会整人，某某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当然这个某某人肯定不在本单位了，但我就是没听说过王贵。
那么王贵是谁呢？我问每一个朝小黑板瞄上一眼的人。他们都摇摇头：不知道。似乎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瞄上一眼后款款而行。我又问每一个从我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他们或是流露出狐疑的表情，要不就是表现出意味深长的眼色。倒是向我瞄上一眼，似乎在责怪我不该有此一问：管他王贵是谁呢。
的确，即使现在我弄清了谁是王贵，也不能去为王贵做些什么。活着的时候他没人知道，死去的时候这个名字又对活着的人毫无意义，王贵是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映像呢？站在小黑板旁边，我的心里一阵混乱，一片空白，随即走进办公室，夹着教本，走上讲台，王贵这个人也像一阵风刮过去，我忘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说去参加追悼会了。
要是我再也想不到他倒也罢了。但是过了两天又想起了他，想起那块小黑板。有好几次，路过单位搁小黑板的地方，我都迟缓地慢行、甚至驻足不前了。想起王贵的时候，我总是深深歉疚，为我那断断续续的不应有的遗忘，要么，我就不该忆起他。既然这个人让我撞见了，我就应该认真打听到这个人，不是为了了解他是谁，他做过什么也不重要，而是为了了解这个人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像我（们）一样，他曾经活着，这样我们才能得以心安，心安得如同他仍然生活在我们中间一样。〔罗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