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是舅舅家的大儿子,生性憨厚,老实。没读多少书,被栓在乡村的土地上维系着生存。三十岁的时候才娶上媳妇,是四川巴山跑出来的妹子。媳妇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表哥很知足,也倍感珍惜,象牛一样不知疲倦的劳作,农闲的时候就背上行囊去城里打工。他全心的呵护着小他十岁的媳妇,也梦想着能把一双儿女培养成大学生。可媳妇却闲他老实,并不领情,只一味的驱赶他下地耕作或进城打工,满怀希望的期待表哥带回来一张一张的票子。表哥在地里耕作回来晚了,只能吃到媳妇用白开水烫的冷饭。进城久了,表哥会在电话中对媳妇说想回家看看,得到的是媳妇的呛白:“回来作什么!回来就杀了你!”表哥活的很累很苦,也觉得自己活的很无意义。可他仍希望能为一双儿女做点贡献。所以,他说:如果死亡能够换来一笔金钱能够供养我的儿子读上大学,我愿意去死!
十月的时候,从广州传来大表哥的凶讯,表哥被工地上的一堵墙砸中。工伤死亡换来了8万元的人身赔偿。似乎圆了表哥的梦想,也似乎是一场痛苦的结束。去世的时候,表哥四十六。
表哥大我十岁,小时候翻山越岭去外婆家,总是他背我回家。一直记得他年轻时黑黑圆圆的脸,憨厚的笑容,木纳客气的语言。
我已无从想象20多年未见面的表哥,那卑微的生命艰难的跋涉在路途中,被压迫成了怎样的尊容。只是在突然间得到一个死讯,内心蓦然生起一阵揪心,感慨生命的无奈、无常和脆弱。尤其对于贫贱、孤独和卑微者来说生命的坠落更象是随风飘逝的秋叶。。。。。。
一堵厚厚的高墙
轰然倒下
你的生命
躺在血泊
如奔突的野兽
骤然间
踏碎了山间的野菊花
风雨中翻飞的秋叶
坠落在夜的山冈
月光亲吻着
山村的荒凉
你曾是一头沉默的牛
在贫瘠的自留地上
耕耘着飘渺的希望
你也曾背起行囊
在城市的脚手架上
撑开苍白的梦想
今夜 你的魂魄
终于扔下卑微的躯体
如苍鹰振翼而起
越过层叠的山峦
向着皎洁的明月盘旋
雏菊在冷风中摇晃
乌鸦聒噪着飞向远方
你不灭的心愿
透过墓冢前的荒草
一年一年的张望
期待奔跑的山风
送来一纸
兴高采烈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