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不分贵贱,只要自然地舒展,都是最美的。这就好像我们的生活,亦无关世俗的名利地位,只要找到那种最能展现与呼应自我的形态,就是最好的。与其说是人们采撷鲜花装点了生活,倒不如说,是在与花草的共处相融中,人们更加体味到了生活的美好。
把鲜花当作一件特殊的、越出生活常态的礼物,在我们身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原本并不会这样刻意,单单把鲜花郑重其事地包扎出一个形状,再郑重其事地赠与某人。在中国人的传统生活中,花草一直都是自然相融的存在:腊梅时节,便去剪一枝形状特别美丽的来,插在屋里;春花烂漫时,更可以随意采撷,常常更替。那些生长在房前屋后、道旁路边的花木也不怕采,反而好似积极地展露出各种美好的姿态,等待懂得欣赏的人来带它们回家。
此种情形渐渐消失,不知是否缘于上世纪末的城市化进程。现代城市的格局分割了建筑与环境,隔断了屋内与屋外,也将同属自然生命的花草从人们的生活中割裂开去,一变而成了一种外在引入的装饰物,好像一张桌子、一个锡壶那样,它们被安置成某种预先设定的形状,摆放在预先设定的位置,几乎完全丧失了自由舒展的生气。更糟糕的是,它们还被物化成了一种明码标价的商品,路边的攀摘是要罚款的,而出现在花店里的品种则被分为三六九等,人工变异的蓝色妖姬代表奢华,朴素的白色雏菊则默默无闻。倘若再以前面十数年来的流行,用各种亮闪闪的塑料纸捆扎成束,那么购买鲜花与购买其他任何商品,又有什么差别呢?
差别自然仍是有的,那便是人们对于美好生活或明或暗的向往。花草之美不仅在其外形、颜色、芬芳,更在于其中所蕴涵的勃勃生机,与自然、自由的气息。最近几年里悄悄出现在城市街头的欧式花店,便从另一角度将花草引入日常生活。与中国传统讲究“天人”、“物我”合一的灵修略有差别,在性喜自然的西方人眼里,花草就是花草,以其本色之美展现出一种生活的维度。因此欧式花店往往风格简朴,不以任何外物为媒介,而使花草本身成为主角;欧式的花艺亦是如此,不见繁复炫目的包装,而是顺着花木自身的品性使之展露出自然的生机与美好,而对花木品种的择取,也只遵循其自身的特性,相合即可,无所谓高低贵贱,只要是自然的、融洽的,就都是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