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训练也可能遭遇危险
转椅、秋千、转床、离心机,锻炼的是航天员的航天特殊功能——前庭功能、血液重新分布功能以及超重耐受力。
8米长的旋转手臂,前端连着椭圆形的不锈钢封闭吊舱,转动时如同游乐场中的“飞碟”——这就是亚洲最大的载人离心机。当离心机按照一定速度旋转起来时,可以模拟出航天器上升和返回时的持续超重状态。
这项训练中,航天员常常要做到8倍重力加速度,持续时间达几十秒。坐在吊舱里的航天员不仅要在超重负荷下练习各种抗复合动作,还要判读信号、回答提问。在强大作用力的牵引下,面部肌肉都会变形,眼泪常常不自觉地往外流。
这是很多航天员公认的最痛苦的一项训练。杨利伟说:“进行这种训练时,我们身边有一个红色按钮,一旦挺不住了可以立即按动。但是,在过去这些年的训练中,红色按钮一次也没有被按动过。”
最难进行模拟的是失重环境。俄罗斯有大型失重飞机,我国没有。因此,我国航天员曾赴俄罗斯进行失重飞机体验训练。
其后,航天员中心新建成了亚洲最大、世界第三大的模拟失重训练水槽,用于训练航天员出舱行走,模拟在太空失重的感觉。其道理并不复杂:人体浸入水中时,通过增减配重和漂浮器使人体的重力和浮力相等,就会产生模拟失重的感觉。当然,水下并没有完全消除重力对人体的影响,不同于真正的失重环境。
在水下体验失重,也是各国训练航天员的通行做法。失重飞机所产生的失重,是真正意义上的失重状态,但时间太短了——飞机每飞一个抛物线,只能产生15到30秒的失重时间。而国外目前的出舱活动长达4到6个小时。
根据中国载人航天工程规划,神七航天员将进行出舱活动。自然,在神七任务训练中,水槽训练成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作为唯一一种无法在地面上完全模拟的状态,失重究竟是什么感觉?费俊龙向本刊记者描述说:“跟游泳相似,但又不一样。更确切地说,人就像气球一样随意漂浮,只要有一点外力就能飘得很远。”
其实,即使在地面进行训练,航天员距离危险并不遥远。
2008年3月的一次水槽训练中,轻装下水的航天员翟志刚就在训练间隙遭遇了一次险情。“我慢慢趴在水池底下,距池底很近,突然听见气瓶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像金属敲击。潜水员发现了,马上把他的应急气嘴塞到我嘴里。气瓶继续漏,整个水下全是气泡,都看不见人了。我心里很踏实,因为已经用了别人的气瓶,没有危险了,顺利按照规定的时间浮上了水面。”
氧气瓶漏气,一个似乎并不严重的故障,可能引发的后果一点也不轻——如果当时没能及时吸气、被水呛住而影响肺部功能,翟志刚很有可能就无法继续神七任务的训练与乘组选拔了。
工作人员说,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中,翟志刚没有一丝慌张,如同应对一次教员故意设下的故障——从容,正是长期训练的结果。仅在飞船操作训练中,就设置了48种与航天员操作相关的故障。
10年受训58个专业
1998年到2008年,中国航天员已历10年。在这10年中,他们接受的训练远不止以上这些。从基础理论训练阶段、航天专业技术训练阶段到飞行程序与任务模拟训练阶段,8大类58个专业,被称为上天的“58个阶梯”。
只有航天员自己才清楚,这58级中的每一步攀登,都是何等艰辛。
仅是理论学习,就包含了载人航天工程基础、航天医学基础、高等数学、天文学、英语等30多门课程。对于这些长于操作的战斗机飞行员来说,太多太多知识都是全新的。
聂海胜说,这10年里最苦的就是头一两年。“补基础文化课,还要学新的东西。记不住,听不懂,只能天天加班。”
杨利伟的英语基础比较薄弱。他每晚从航天员公寓往家里打电话,让妻子张玉梅在电话里“考”单词。后来考试时,他得了100分。
一个休息日,妻子回家时发现杨利伟在客厅里不停地转圆圈——过两天要做转椅训练考核,他想先“刺激刺激自己”。
景海鹏说,这10年里,他从没耽误过一天训练,也从没在晚上12点之前睡过觉。
淘汰率为零
负责飞船操作技术训练的教员胡银燕说,航天员是她教过的最聪明、最优秀而又勤奋的学生。
“他们动手能力强,记忆力好,手、眼配合超过常人。”胡银燕举例说,在正常飞行状态下,“神舟”六号飞船上需要航天员手动操作的项目比“神舟”五号增加了100多项,要求航天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航天员们很快就熟悉了新的操作,入选神六梯队的6名航天员,飞船操作技术全是满分。
胡银燕还发现了一个特点:他们爱做有难度的事,喜欢挑战自我,碰到特别难的训练,还常常铆着劲互相比赛。“看我三分钟搞定”,是他们的口头禅。
他们好学爱问。“每个人都很灵,任何问题都喜欢钻研。所以在训练中,光告诉‘怎么做’不行,必须得讲清楚‘为什么’,他们才善罢甘休。”胡银燕说。
早在飞天之前,中国航天员的素质,就受到了国外航天同行的肯定。
1999年,宿双宁带着中国航天员到俄罗斯用大型飞机作失重训练。上飞机的前一天,俄罗斯人对宿双宁说:你们的人要是吐了,我们就停飞——基于安全考虑。宿双宁说,希望你们动作不要太大,因为我们的小伙子都是第一次作这种实际飞行实验。
第二天上机前,翻译悄悄告诉他,俄罗斯人私底下嘀咕,要看看中国人的前庭功能和训练水平行不行,也许动作大点儿,就会产生空间运动病甚至发生呕吐。
“那是在1.5万米高空,一个小时里连续飞了十个抛物线。我们的小伙子超重时神情自若,失重时都纷纷飘起来,还不断做着穿、脱宇航服等动作。后来,俄罗斯人由衷地向我们竖起了大拇指:中国航天员选得好!”
2003年7月3日,载人航天工程航天员评选委员会评定揭晓:经历5年零6个月、3000多个学时的培训,14名航天员全部获得三级航天员资格,都具备了独立执行航天飞行任务的能力。
国外航天员的训练淘汰率平均为50%。但1998年至今,中国航天员淘汰率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