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1月,北京红卫兵浪潮席卷全国之后,以王洪文为首的上海造 反派夺了上海市委的领导大权。接着,南京的造反派也夺了江苏省委的大权。一夜间,南京街头贴满打倒“许大马棒”的大字报。第一批大字报,对许世友还算“温和”,但造反派很快升级,抄了许世友的家,扎烂了他的上将礼服。
在张春桥策划下,造反派给许世友定了调子:许世友在延安就要杀毛主席,搞暴动,现在他又要做六省一市的头,不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
许世友的政治生命岌岌可危。
很快,毛泽东南巡到了上海,明确表示要保许世友。毛泽东说,他没有谋害我嘛,我把他从(延安)监狱找出来的嘛。
毛泽东还叫张春桥坐空军的飞机去接许世友。
许世友恨透了张春桥,他认定北京有奸臣,第一奸臣就是张春桥。这回毛主席派张春桥来接,是毛主席的意思?还是张春桥的阴谋呢?路上被他害了怎么办?
许世友粗中有细的对安徽省军区司令员、政委说,我对主席忠心耿耿,而对这个“四只眼”,我太不放心。万一半路被杀,你们帮我办两件事,一是我死后,请照顾我的几个孩子,上学、当兵都行;二是十天内没有我的消息,赶快派人到上海收尸,把我运回老家新县埋了。记住,千万不能送火葬场。
还好,许世友一路平安到了上海。毛泽东说,世友啊,你还好吗?许世友二话不说,扑通跪倒在地,磕了很响的一个头,放声大哭。满腹的痛苦都在这滚滚的泪水中。
毛泽东连忙把大哭的许世友搀扶起来。许世友说: “天下大乱,从未乱到这种程度啊,军人手中的武器连烧火棍也不如了,这是什么世道?毛主席啊,你该管一管了。你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吗?”毛泽东顿了片刻说: “世友,我信任你,南京军区党委是可以信任的,你还是南京军区司令员。不许揪许世友,这是我的意见,我派人打电话给他们,你回去也传达我的意思,你看这样行吗?” “不,什么时候打仗,我什么时候下山。”“那你先到北京学习。”许世友还是没有同意。
许世友早就看出“文革”来之不善,要留得青山在,只有天高皇帝远。虽然有毛泽东一句顶一万句的当面承诺,许世友还是返回了大别山。
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许世友说到大别山检查战备工作。考虑到大别山重要的军事基地众多,许世友呆在大别山确实能阻挡一阵子。别看文革成员横行一时,但此时借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进大别山。
许世友尽管躲进了大别山,但危险并没有过去。
1967年8月,南京借批陈再道(武汉军区司令员)的“东风”,正在筹备在五台山体育场召开批斗许世友的十万人大会。 9月1日,周恩来打电话给江苏造反派,说中央要保许世友,这是毛主席的指示。9月底,周恩来亲自打电话给许世友,说毛主席请你来北京参加国庆。
自从“文革”以来,许世友一直对北京敬而远之。表面看许世友是大老粗,直线思维,实际上心非常细,警惕性非常高。
周恩来怕许世友不相信,叫陈锡联跟他讲,周恩来深知许世友和陈锡联的生死之交。陈锡联对许世友说,我们都在中南海,你也来吧。许世友保证,我一定去北京。你报告总理,我身体不好,爬也要爬上飞机。
1967年国庆节,许世友被毛泽东请上天安门城楼,谈了半个小时,并公开见报。这在文革中非同一般,表明许世友是毛主席司令部的人,谁也不敢再找他的麻烦。之后许世友住进中南海40多天。每天没事,与李先念、陈锡联、余秋里等一大批避难的老将在棋盘上“杀”得不亦乐乎,过了一段“打仗”的日子。
1968年1月28日,周恩来为许世友上台大造舆论。周恩来在宣读并解释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中央文 革小组对南京军区党委检讨报告的批示时说,军队支工、支农的成绩是最主要的,他们已经检查或改正军队在支左中犯的“错误”,中央同意这个检查。南京军区是中央所信任的,许世友同志是一位身经百战、久经考验的好同志,在国内革命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都立下了很重大的功劳。这—点必须肯定。
3月20日,中央批准了南京军区党委关于江苏省成立革命委员会的报告,同意许世友担任革命委员会主任。
许世友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散江苏省境内的各种造反组织,并在一份文件上批:谁再造反,先杀后报!
从此,许世友在文革的旋涡中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