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粤人食粥,上至鲍鱼,下至咸菜,皆可入之,或老火或生滚,精细的真是不得了。
平日绝少煮白米粥,只因S此人,不喜那些黏黏糊糊的胶冻状物,便是一碗绿豆汤,也只爱撇些上面的清汁,底下浓稠的那部分归我。这样的吃法,各得其所,倒也相安无事。
近日得了些肥厚饱满的干大虾,颜色红彤彤的很喜人。泡发后剥去外壳,虾肉居然丰美结实,不是咸死人的那种,闻起来有些鲜甜的气息,当然也免不了带几分海腥味。请教了S,说这是“甜晒”的,也算不错的干货了。
及至入馔,颇费踌躇,思索良久,还是拿来煮粥吧。
初次烹煮是十分不得章法的,后觉自己不该作践东西,上网恶补了一下煮粥的知识,再次下厨,就煮得略有点意思了。
米是东北米,洗净后加少许油及盐拌匀腌一会儿。水却是勉强毒不死人的本地自来水,据说米与水的最佳比例应该是1:25,也不耐烦拿小量杯倒上二十五次,这也太食古不化了,便随意放了(结果证明水加少了,中途只得添了些热水)。
水沸腾后下米,大火煮滚至米花翻飞,少顷,转文火,锅内放一汤勺,盖盖,据说此举可以防止汤水噗出,便一丝不苟照做了。
干虾切小片,此物生滚固是不宜,久煮又恐味淡,遂于中途下锅,同时又加入姜丝去腥。
虽是小火细烹,但汤汤水水的东西最是烦人,不在跟前又恐其粘锅或是水干,只好三五分钟过来打个转,这样磨蹭了近一个小时,耐心耗尽,就关了火。
家中的裙带菜是干熟的,只需泡发切碎,下到粥里搅匀即可。
《红楼梦》里第八十七回林姑娘所吃的,乃是江米粥儿,火肉白菜汤,南来的五香大头菜拌些麻油醋。张爱玲曾笑续书的高鹗不懂得吃,这个五香大头菜未免太突兀,像后文里所述黛玉云髻上的那枝赤金扁簪,怎么看怎么别扭。
似我等俗人吃粥,所佐之菜,自不可能是“吃什么有什么”,能够“有什么吃什么”已是皆大欢喜。搜搜冰箱,也得了几样佐粥之物,乃是雪菜笋干、榨菜末、北方香肠片、五香豆腐干以及生菜丝香菜末儿,此时偏又想要一碟子焦黄酥脆的油条碎来吃,只是无可寻觅处了。
喝着粥,吃着小菜,以我北方人那豪爽的脾胃,真觉得自己“病恹恹的像一首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