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军:济南军区总医院第二门诊主管护师,今年5月远赴非洲苏丹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
赫军
一个个废墟记录着战争的无情,一座座残垣断桥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生长在祖国和平年代的我绝不会想到,多年的战乱会给苏丹留下如此创伤。在瓦乌的200个日日夜夜,我的内心被强烈地震撼着。我用笔记下自己的所见,愈加珍惜我们今天的和平、幸福。
行走在瓦乌市区
联合国维和部队驻扎于瓦乌市西北郊,距离市区4.5公里。瓦乌是苏丹西加扎勒河州州府所在地,按行政级别相当于中国的省会。
从营区出发,中国维和部队素以稳重著称的华泰吉田现代特拉卡指挥车一路颠簸,将我们载向瓦乌市区。沿途,飞机的残骸、炸毁的断桥等战争痕迹随处可见。
一个个简易凉棚组成的集市被分为3个小区——食品蔬菜区、服饰区和五金物件区。街道不长,一眼便能看到头。来来往往的人却不少。条件稍好点的市民推着中国产的凤凰牌自行车。
因为宗教原因,这里许多妇女外出都要用一块面巾将脸遮挡。因此,好看的头巾饰品在这里特别畅销。我本来想选几条送给国内朋友,随手拿起一条问了价钱,竟然是国内的5倍。再仔细察看,一行英文字母跳入眼帘:MADEINCHINA(中国制造),结果我伸伸舌头把头巾还给了店主。
五金区内是生活必备品,但除了锅碗瓢盆等基本物件,其他商品很难看到。我拣起一件汤锅问问价格,几乎是国内的十几倍!长期的战乱使这里的物资极为匮乏,许多必需品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价格昂贵也就不足为奇了。
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到来让这里的人民看到了和平的曙光。他们珍惜今天的安定,更向往明天的美好。
中国维和部队的援助
听说瓦乌仅有一所教学医院能够为当地居民提供医疗救护。非洲流行病猖獗,病死率很高。这所经历多年战乱的医院能发挥多大救治能力?前不久,一封来自该医院的紧急求援信使我们终于有机会将这些迷雾拨开。
那天,我受命与几位战友前往考察,以便视情对他们进行援助。我们乘坐的汽车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来,从几行依稀能辨的英文字母中,得知这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荒芜的小院当中趴着一辆涂有红十字标志的急救车,破落得只剩下一个空铁架子。青苔斑斑,房屋破旧,间或穿梭进出的护理人员提醒我们它作为一所医院的身份。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推开房门,一股排泄物和药水混杂的异味扑面而来。小木床上,一位母亲哄着因病痛啼哭不已的孩子。旁边的护士用并不流利的英语向我们介绍小病人的情况。原来,这个八九个月大的孩子感染了疟疾。在当地,许多孩子感染疟疾后,因为缺医少药得不到及时救治,出现各种并发症,病死率很高。大家听后心里又是一紧。X线放射科是一间没有门窗的房屋,里面有一台因故障不能使用的老式机器。我们答应尽快派专家来帮他们修复。手术室的情况更不容乐观:没有电源,没有麻醉机,没有基本监护设施。
医院糟糕的情况揪痛了中国维和部队官兵的心。虽然援建当地医院并不是出兵国医疗队的职责,但出于人道主义和国际红十字精神,院领导紧急召开会议,决定对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与当地有关部门协调,派工程师修复受损机器,提供相应的药品、检验试剂和检查器械;与医院建立援助机制,定期派专家前往义诊,提供急诊手术救援。
联合国驻苏丹特派团对于中国维和医疗队的高尚之举和无私援助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中国维和部队这一善举也得到当地政府、民众及各级组织的热烈欢迎。他们到处宣扬中国人乐于助人、心地善良的故事。
与战争擦肩而过
听到剧烈爆炸声的时候,我正在二级医院值班。
开始我以为是雷声,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并没有变化。后来又听到了零星枪声,我确信真的有事发生了,赶忙打开房门。院内负责警卫的肯尼亚士兵已经全部进入临战状态。
又是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响起。我寻声望去,在医院的正北方,一股浓烟正冲向高空。板房跟着颤动起来。突然,气流中袭来一股被压缩的反弹力,接着头顶是一声饱满的炸响,地面上立即又腾起一团蘑菇云。
“‘苏人解’军火库爆炸了!”许助理跑过来告诉我们,“全体人员全副武装紧急集合!”大家分头紧张地忙碌起来。长期以来,任务区各部族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各种武装力量经常因一些小事剑拔弩张、大动干戈。等我头戴蓝盔,穿好防弹背心、陆战靴,带好枪弹跑到集合点时,已经有许多同事站在那儿了。
更令人担忧的情景出现在眼前:一伙携枪的“苏人解”战士和惊恐的百姓突然出现在距我们10米外的大门口。从他们犹豫的步伐中,可以推测,他们可能是要进入我们的营地。“要防止他们趁机冲进营区抢东西。”指挥员一声令下,我们迅速分散隐蔽。
20分钟后,一名军事观察员过来告诉我们,“苏人解”军火库发生爆炸,死伤人数目前还不清楚,要求二级医院各抢救小组作好准备,随时待命出发。大家丝毫不敢懈怠,战备物资仍然随身携带。
爆炸声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停歇了。大家的心还在悬着。虽然是有惊无险,但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火药味,我好像真的亲历了一场战争。
走近联合国雇员
在二级医院,有一群特殊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当地的百姓,主要负责环境清洁、水电安装等杂事,每人每月平均可以拿到300美元。他们就是联合国有关机构经过严格考核精挑细选的雇员。对于历经多年战乱的人们来说,能有这样一份工作真的不易。他们都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工作起来特别勤奋。
我认识一位雇员,名叫Maosis,英语说得很好,主要负责我们医院水电设备的安装和维护。Maosis今年30岁,有两个儿子,妻子在家中照料孩子,全家人生活都靠他的工资维持。一个周末,Maosis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家做客。我们也想了解一下当地人民的生活状态,便欣然答应。
Maosis的家位于瓦乌市东北部,从医院出发,沿途要路过一个难民营。据说那是今年1月份联合国维和部队进驻前新建起来的。历经战乱的人们渴望安定的生活,却又缺乏独立生存的能力,只好居住在联合国提供的帐篷里,一有战事便立即逃离家园。
Maosis的家是3间尖顶小茅屋,一张高不足20厘米的木质床便是全家的栖息处,中间主梁上装有一台小吊扇,板凳似的桌上放着一台国内已被淘汰的小电视,一台微型发电机只能保障一个房间的用电。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Maosis说,这些还都是他到联合国机构工作后才慢慢购进的。虽算不上富裕,但一家人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证明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来自祖国的关心
11月8日,济南军区慰问团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分离近半年的家乡亲人的音讯。这一天,我们收到了军区慰问团捎来的家书、录像和照片。战友们都很激动。
对着镜头,二级医院皮肤科王军医5岁的女儿说:“爸爸,你那里吃上蔬菜了吗?”那一刻,大家心底激情涌动。
维和期间,工兵分队营房工程师李文胜的亲人遭遇车祸。某工兵团维和官兵排忧解难小组立即出面,妥善解决了问题。从录像中得知家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时,将近40岁的李文胜流泪了。运输分队战士闫振宇的家庭是个典型的“军人世家”:爷爷参加过淮海战役、解放贵州战斗,屡立战功,父亲参加过西藏建设兵团,母亲也是一名老兵。闫振宇的爷爷在录像中说:“你爷爷当年一天6次横渡黄河,晚上行军,白天作战,三天两头吃不上一顿饭,流血是常有的事,可没见谁念叨过一个‘苦’字。出国维和条件肯定很艰险,你要好好表现,多为我们‘军人世家’争光。”
不能陪伴妻子分娩的排长闫建立说:“参加维和是一个军人的无上光荣,我们一定不让亲人失望。我们会戴着闪光的和平勋章凯旋!”(孙从刚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