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解释:“一本”,柔道术语,即站立时使用的技术有速度、有力量,把对方摔成大部分的肩背着地,并且把对方的背固定在垫子上达30秒,逼迫对方的肘关节或勒绞对方的颈部使之拍垫子认输。
四天前,德国慕尼黑,第43届慕尼黑安全会议,纵论人类和平,展示彼此韬略,列国政要聚首,世界媒体聚焦,俄罗斯总统普京欲登台发言。临上台前,他冷冷地,酷酷地对幕僚说,这是个开放的自由论坛,我将抛开一切繁文缛节,好好说说关于这个动荡世界的一些想法。
要知道,“好好说说”可不是普京的讲话风格。《费加罗报》曾评价道,即使是在两次总统登基仪式上,普京也只说了几十个俄文单词。当然,那些单词增之一个则太多,少之一个则太少,且字字涉及“民族振兴”与“大国梦圆”。
自“9.11”以降,美国“反恐”反得世界鸡犬不宁,北约扩张扩得俄罗斯夜不能寐。加之冷战结束,苏联解体,俄罗斯这个横跨欧亚两大洲、幅员1700万平方公里、1.5亿人口、100多个民族,以及拥有世界上最大核武库、总军力仅次于老美的大国,早就在布什眼里沦为了二流,以至屡次对普京的国内政策发杂音,所谓“民主倒退”之类。而北约的炮口,则在俄罗斯的愤怒抗议中,顽固地伸到这个昔日与美国平起平坐的帝国的门前屋后。
太多的郁闷在普京心里翻滚。太多的不满在普京心里聚集。酷爱体育,精通柔道,擅长策马扬鞭,稔熟驾驶战斗机,深得长期隐蔽战线熬炼的他,情知自己固然不能像萨达姆那样公开叫板与布什“决斗”,但有一些重要的观点若不及时向世界阐述或澄清,那就是放任美国霸权坐大或对世界不负责任。那可不是一个重要大国,一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一个拥有灿烂文明和辉煌历史的大国的国君所应当的表现。
他想说话。他要说话。他一直都在寻找最佳的说话时机。他比谁都清楚此时说话最恰当。
他登台了。他说话了。那张全世界熟悉的冷峻面孔,坚定而又沉稳地吐出如下惊世骇俗的话语:
——“美国差不多在所有领域都在超越界限”;
——美国“总是试图使用各种手段来实现其政治观念”;
——美国“过度使用武力是缺乏解决复杂问题能力的表现。这种以伤害人权为特征的武力行为会让人人感到自危,会让一些国家试图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有控制的单极行为会导致悲剧出现。和过去相比,这会使更多的人深受其害”;
——北约过去曾承诺,不会在德国东边部署军队,俄罗斯认为这是北约对俄安全所作的保证。但如今北约军力已逐渐逼近俄罗斯。“这具有挑衅意义,会削弱俄罗斯和北约的政治互信”……
必须提醒诸君,普京这番肯定会被媒体长久谈论、被历史永远记载的讲话的标题是:《俄罗斯在世界政治中的角色》。布什政府今天几乎所有的对外政策,如“单边主义”、“滥用武力”、“反恐双重标准”、“粗暴干涉他国内政”等等,全都被他拿来狠揭猛批。措辞之严厉,口气之强硬,为以往任何时候所未见。而俄罗斯当在现今国际政治中扮演何种角色,已然跃出通篇讲话的字里行间。
据说,在国际传媒眼里,布什的挤眉弄眼,普京的不苟言笑,布莱尔的东张西望,乃大国元首三大特色姿态语。今天,普京的不苟言笑依然,且在三大姿态语中尤其凸显其最冷、最酷与最帅。仍据说,有所谓“克林顿的肩,叶利钦的背,普京的脸,世界妇女眼里的三大酷”,听罢今天普京那通既稳又准更狠的讲话,“半边天”里多半又是许多人当即被电晕。
普京的讲话语惊四座,更引发人们长久深思。至少当下即可分明感觉得出:俄罗斯与美国,俄罗斯与北约现在是个啥关系,将来会是个啥关系;俄罗斯对美国及北约眼下的种种做法,是个啥基本态度,会有啥应对之策;已不是社会主义苏联的俄罗斯,在一些核心价值观或根本利益上,与美国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有何严重分歧,会采取什么防范措施。换言之,在建立国际政治与经济新秩序上,俄主张建立“多极世界”,“联合国主导”,“反对滥用武力”。这些,都与美国和西方格格不入,而与我们相似。
因为在世界元首中柔道的段位最高,普京的腰板本来就直。如今经济、科技、军事和国力的大增,更是犹如在挺直的腰板后面做了个强大的钢铁支撑。刚刚过去的2006年,石油收入所带动的巨大内需,成为推动俄经济增长的强大动力,经济成功得甚至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而按该国05年通过的《2006-2008年俄罗斯经济社会发展中期纲要》,明年该国的GDP就将达到1.1万亿美元,届时俄罗斯即成经济大国。到2015年,人均GDP将超过l万美元,届时,俄罗斯就是资格的经济强国了。以俄罗斯广袤的国土、丰富的资源、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深厚的积淀、绝佳的基础、智慧的人民、转型成功的体制以及优良的战略位置,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目标一定会实现。
三年前的5月7日,普京第二次“登基”。与自己的前一次,以及再早的叶利钦登基一样,他面向全俄人民甚至全地球村人,宣读了由33个俄文单词组成的誓词。该誓词是俄罗斯宪法的第4章,全文如下:“在执行俄罗斯联邦总统全权之际,我郑重宣誓,尊重和保护个人与公民的权利和自由;监督和捍卫俄罗斯联邦宪法,保卫国家主权、独立、安全和领土完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如此强大之国的国君。
果然,既出人意料又在人意料中的,是美国官方的反应并不十分强烈。白宫发言人斯诺、国务院发言人麦科马克等都没吱声,只是由国家安全委员会发言人约翰德罗出面发表声明,称普京的指责是“错误的”,美国感到“惊奇和失望”。声明甚至还强调,希望继续在诸如“反恐”、“削减和控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领域与俄罗斯合作云云。
而直接的矛头所指者布什,干脆就一声不吭。他眼下正陷内外交困,腹背受敌,有苦难言啊!再者,布什也十分清楚,真要惹怒了普京,不说今后好多事情都十分难整,至少就得吃这个眼前亏:在最需要俄罗斯配合的伊朗问题上,只要普京与美对着干,美国就几乎无法动弹。比如不久前,俄方卖给伊朗的一款导弹,那可是美国空军的心头最怕。美政府再三抗议没用,人家称交易是双方按合同进行,再说也没有跑出俄美两国相关条约的范围。
所以,井民认为,在2007年已经进行的首次“普布交锋”中,普京已经“一本”制胜。随后二人谁输谁赢,以及谁将笑到最后,那就是另起一场赛事的事情了。(本文被2月14日新浪论坛首页《酷日报》、2月14日新加坡《联合早报》主页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