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献给凡高以及向日葵。向日葵在阳光中慢慢沉淀,直到失去最后一点金黄。
来到这异国,偶尔是兴奋的。
蓝天,白云,田野,花朵,像个永不腿色的梦,比呼吸更弱的安静。
在火车里望向外面,一束束向日葵急急地向后跑着,我赶紧拿起照相机扑捉它们,但是后来照下来的却是一片片金黄,轮廓模糊得混乱。那是在这个地方我第一次见到向日葵。大片大片的,好象金子打造的。或者向日葵一旦长在这片土地上,一瞬之间就会变成金子呢?
一直到黄昏前,才到达学校,之后安顿下来。由于语言障碍,我很难用异国的语言和他们沟通,于是吃饭的时候,我一直看着盘子,才发现被擦得闪闪发光。把右手贴在胸部一带,试探着看那心脏的鼓动,是否加快。是微弱而快速的鼓动。顺应那鼓动认真不停得刻着时间。
这顿饭,我吃出了这个地方的味道,一种向日葵的灿烂。因为在桌子上摆放着一盆向日葵,一直望着我笑。
我把行李整理好了,便睡去了。夜空中零星地有一些金黄,我想是向日葵在打呼噜吧。
第二天一早,天空茫茫然不着边际地阴着,大雨随时降临。心情会被牵连着。在阴天里,思绪会沉淀,快乐也会被凝固的。所以那是个糟糕的天气。
来到这个学校的第二天早上,就被安一早地叫醒,说校长要开个新生的短会。我便咬着个面包和安一起赶到会场。
会场是个礼堂,可以容纳两千多人。并不华丽,只有那种淳朴,像这里的学生一样。那些学生都穿起了校服,深蓝色的,很适合这片干净的土地。而我和安两人,挤在人群中,根本听不到上面说些什么,也难得听清楚。也许我们都任性吧。
这个会只持续了一两分钟,这让我感慨我上高中的时候校长在讲台上面高谈阔论的时间之长,像被洗礼一样,全身赤裸裸的。在对比中才有更好的嘛,于是我便对这个学校产生了好感,也对这个校长的明智而支持。我是按奈不住这种折磨时间的考验的。
会结束后,大家便匆忙地回课堂上课去了。安钟情于音乐,什么古典摇滚民族的都喜欢。现在正去上钢琴课。
我是搞美术的,立志当个画家,然后开个个人画展。很简单而很难实现的梦想。
我对凡·高的画特别喜欢,印象派画家,有着悲惨的人生。我喜欢他的《向日葵》,画面色彩强烈,色调明亮。那金黄,不知道是什么混合颜料加工而成的,或者是用金子填色的,不过后者很快就被我否定了。因为凡。高的生活潦倒,在生前只买出过一幅画,用金子也未免太奢侈了。我寝室里就挂着那幅画,不过是复制品。
我的美术老师是个荷兰人,四十岁左右。他的大胡子占据着整张脸的三分之一。很安详的一个人,应该很容易相处。他的课程是研究印象派画家。凡。高便是代表人物,正和我意。
他在讲课前把那张《向日葵》给我们看,只是叫我们仔细地欣赏这幅经典。而他,也默默地看着。
接着他便对我们说,这画中色彩的跳跃感,是空气中蕴涵的节奏,安静而鲜明。他把向日葵的金黄绘得精妙。我听得很认真,也没发觉到其他同学也是这样的认真。在余光中,我发现一双眼睛,里面闪着向日葵的灿烂,只是对我来说太遥远。我根本不能清楚地辨别这双眼睛在哪里,也许长在那个人的心里吧。他也对向日葵特别关爱。
我很勉强认真地听完老师的课,他给我们布置了作业,叫我们画向日葵,用自己的心来画,下个月交。显然这作业的份量相当大,我想到寝室里那张向日葵,可以试着临摹。但是安劝我说还是到郊外,面对着真实的向日葵画出来比较好。我认同了这个主意。
一大早,我把收拾好了的一切再重新检查一遍,画架,画笔,油彩,丙烯颜料等等的一切,确定准备好了,我便一个人走向那郊外。
一路上没有看见向日葵的身影,连其它的花也很少见到,只有些零星的野花在路边摇弋。除此之外便是一望无边的绿野。
我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直到累为止,还是没有找到那一大片向日葵的藏身地。背包里画笔就像想试试今天的引力情况似的突然出其不意地坠落在地上。轻轻地拍打着泥泞,浅浅地溅起了明亮的水珠。我弯下腰要去拾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比我先伸出,把笔轻轻地拾起来。我知道那是另一个人,因为我没有权利说我除了左手右手还有第三只手。
那个人发出了悦耳的声音,我那个时候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把身体向上抬起,只是听见那声音,就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他把笔递到了我手中,那触感很奇妙,温柔的。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浅蓝色明亮的眼睛,很干净的脸庞。后来我才知道他也是和我一起上课学画画的,为了完成作业,来郊外写生。
他是爱尔兰人,他父亲是个画家,并不出名,在他小时候便教他画画了。现在在这里深造。我便和他坐在草地上闲聊起了凡。高,还有向日葵。居然忘记了找那片向日葵。后来也居然下起了大雨,我和他背着沉重的画具,跑地很狼狈。不过很尽兴。那才是在郊外的自由。
突然我发现了那闪亮的蓝眼睛,不就是在课堂上的那双闪着向日葵光芒的眼睛吗?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握紧了双手。
回到寝室,我把安吓住了。全身淋得好夸张,头发也可以拧出水来。背包被乱七八糟的颜料弄成五彩了。打倒的颜料也全浪费了,还害得我去老远的地方买了个新背包。我告诉了安,我并没有找到那片向日葵,她说我肯定没有走多远,叫我走远点,因为在火车上看到的那片向日葵还离学校很远。
我于是听从了她的话,明天走远点,而我想到那个男孩,是否也会走那么远呢,是否会再碰见他呢?我不敢肯定。
我庆幸第二天的天气,晴朗而阳光不刺眼,这种天气最适合在郊外写生了。安照样去练她的钢琴,而我,又背起沉重的背包出发了。
我还是沿着昨天的路向很远的地方走去,还是一个人。也许随时会是两个人。
我走得很远了,我也坚持了好久,脚不听使唤地停住了。我坐在一个小石头上休息了一阵,又继续前进。我又望了望天空,依然是蓝色的。还好。因为我已经试过了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的滋味了。我又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颜料盒是否打开了,还好,一切都很正常。我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绿色的不断出现后,闪现出了零碎的金黄。期待了好久的颜色。我十分兴奋,加快了步子向前跑。顿时再完整地出现了那一大片金黄。连续的。
那些向日葵正在风中摇摆着,一片温暖袭来。以后的几秒钟才发现那一片花中有个背影,很熟悉的。远远的,但是我能肯定就是那个爱尔兰的男孩。他也发现了这里,在写生。
我悄悄地接近他,我不想打扰灵感的出现。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才看到了画纸上的图,是一朵朵铅笔画的向日葵,灿烂地开放着,正等待金黄的出现呢。我很想大声叫出“画得真棒”,可是在这样宁静的郊外,更何况有个灵感大发的画家在创作着,实在开不了口。
我看着他,眼神里全是那些美丽的花朵,在他心中,这些才是真实的。我只看得见那侧面的眼睛,依旧是那样灿烂。
他好象发现了我,轻轻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嘴角微微向上翘着。表示笑。我也回了个笑,接着把赞美他的画全部说得淋漓尽致。那可是我真实的话语,可是他却不那么认为,他说他画画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把最真实最内心的东西在纸上表现出来,而画画只是种形式而已。我听得很认真,我觉得这个男孩很真实,对画画是一种执着。我默默地支持他。
我也在一处摆放起画架,对着一大片花朵,画了起来。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他一直鼓励着我。我画得很认真,但是被撕掉的画纸也堆满了脚跟。我竟然想,画不好,不画了。但是看着他还在那边认真得画着,在向日葵面前,我居然比它们还脆弱,我不能被它们战胜。于是我接着画。
画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把向日葵的本质画出来,我觉得好累,决定明天再出来画。
而他,也把没有画完的画收了起来,也决定明天再来画。我和他便约好了明天在这个地方见面。
回到寝室,安问我今天有什么收获,我把糟糕的画个她看了看,她说还行,我说我还要继续出去画,一直把它画好为止。
谁知道第二天下雨,可是和他约定了出来画画的,于是便拿起了伞,出门了。在校门前,碰见了美术老师,他关心地问我进展得如何,我只是说我在郊外去找灵感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了,可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支持。
我告别了老师,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默默地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又是那条路,我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那地方。向日葵在雨中,失去了摇弋的能力,没有风,只有雨。我没有看见他,也许雨中视线被模糊了吧。我继续寻找他,终于在远处看见一个倒下的人,旁边是倒下的画架,是他。
我丢下了伞,跑了过去。他昏迷着,全身被淋得好湿,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发烧了。必须送他回去。我扶起了他,他在这个时候,在我集中意识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我,很努力地笑了笑。我赶紧说把他送回去,可以他却坚持说要把画画完,我看了看那张画,全然被打湿了,那上面一部分的颜色已经流了下来。分不清哪里是轮廓了。我劝他说再不把他送回去后果就严重了,可以他还是依然坚持要把他画完,他吃力地拾起了身边的画笔,准备找合适的颜色,我把笔抢了过来,然后用最大的力气把他扶住了,然后拾起地上的伞,准备向回走。他再次拒绝了我。
他很认真,用他那双蓝眼睛看着我,说这幅画是他最想完成的画,凡·高是他最喜欢的画家,能够再次画他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