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我搬家,一个人,背了些衣服,几本书,抱着我最心爱的手提从一个城市简单的迁移到另一个城市,那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可以走到任何地方去的。
离开C城,因为恋爱七年的男友突然车祸,塞了太重悲伤的城市让我无法呼吸。于是独自逃离,一无所有。
搬了家的那晚,我用买回的电磁炉为自己煮了碗面。煎蛋时想起秦,掉了两滴眼泪,弄得油花四溅,沾上皮肤,针扎般的疼痛。才发现,有的东西,走的再远也是无法甩掉。
遇上阿杜在一个很寂静的晚上。独自上网,空间无声。
他来敲门,我就接受。忙着写帖子,有一搭没一调的言语,一无印象。
他和我聊酒吧,可我说,我从来不喝酒,我害怕失却清醒的感觉,麻木并不可以将一切消除,倒还不如清醒的体会,然后来想办法现实的拯救自己。可他说,他钟爱着酒这东西。
第一回聊,没接上话。不协。
后来半夜上网,总是到快要去睡时遇上才上线的阿杜,淡淡的聊上两句,便各自下线。
直到有一天,阿杜给我留了个电话号码,什么都没说,只有一个号码。
已二十八,过了青春鼎盛的抛物线,正在以最快的孤度下坠。我想,我除了自由以外已一无所有,所以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我把身边所有的旧关系全部切断,一个人以一种寂寞沉陷般的姿态享受空虚的自由。每夜我都在网上逗留到很晚,因为我害怕入睡时候心底冒出来的那种感觉,它会让我失控。而我在独自的生活着,不能无度。
那个晚上秦还是走回我的梦里,血淋的身躯对着我招手,他说,小烟,我太想你。
醒来我哭,抱着枕头,藏在棉被中。后来爬起,想要努力解救自己,我不能这样无助的用整个夜晚来和一个逝去的人消耗,我想到那个号码,拨。
录音电话中,一个陌生的声音,他说,我是秦放,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我清楚的看到自己发抖的手,它冲走了我所有的眼泪,在那个初冬的深夜里,我听着陌生的声音和熟悉的姓名,接着是无声的沙沙。我说:“想你,回来,我们就要结婚。”
然后刻意的等阿杜,他开始提早上网的时间。听他讲他的历程,一个四十开外的男子,他常说,亲吻你的额。
那时,我会想到录音电话中的声音。想象自己在一个怀抱中蜷缩。
我开始不停的失眠,黑白颠倒,到绝望时就忍不住的拨那个电话,一直是那句留言,你好,我是秦放……
我开始诉说思念,一股恼。日日对着电话说:“你回来,快到我们结婚的日子了。”
心上不知觉中覆了厚厚一层叠伤,不知为谁,不懂为何。
转眼来年清明时,一个人悄悄的返回那个熟悉的城市,秦的墓地光秃凄凉。我告诉自己,秦是去逝了,这是个事实,我除了花时间去舔合这个伤口外别无他法。那天的天空意外的没有清明时节的雨纷纷,它晴朗的向我昭示着一切。我明明白白的看着,可是在离去时,我却还是依旧希望自己没有长有眼睛。
第二天回到自己的家,我独自跑到菜场买了很多的菜,它可以让我品尝,可以让我专心,可以让我忘却。要离开菜场时,看到红红的竦椒,不由的跑去买了几根。
那晚的菜吃得我异常的痛苦,非富的刺激了我的鼻涕和眼泪。我咳嗽着拨起那个电话,我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间去拨动它,对面依旧如我愿望的传来那句话语,我是秦放……。
我说:“谢谢你,我知道你已经走了。”然后哭,没办法的绝望。这时电话里传来人声:“你好,请你别哭。”
我把电话拿到眼前看,好象在看一个人般。
我说,“我很想念你,就算从那个城市逃跑也没有用。我想亲口告诉你,我想让你知道。”
他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挂了电话,带了无比的欣喜和恐惧。
那晚上网,看到阿杜的留言,他说,你的声音象京城沙尘暴时的黄昏,看不到一点希望。
后来我开始一回到家就拨那个电话,偶尔我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非常的年轻,听起来和秦一般年龄,但在网路中,他说,我已是个小老头。
然后我遇到磊,他是单位新调来的同事,在一个黄昏,他对我说,一起去晚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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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他,高高帅帅异常年轻的模样。身上有股我竭力渴望的东西。我点点头,随他一起前行。
那晚,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象认识多年的朋友般看电影,喝咖啡,淡淡的对话。只是我到后来越来越不安,我发现自己在渴望拨动一个号码。我问磊借手机用, 他惊讶的看着我,“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连个手机也没有?”我说,“我不想被人找到。”
我拨他的电话,电话一成不变,他人不在,我说:“我在外面和一个年轻的男人一起晚餐。”
磊在对面好奇的看着我讲电话,未了却不句也不问。
讲完电话,我告诉磊:“我想结婚,最好是十月金秋时。”磊说,“你要嫁给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吗?”
我说,“我没有结婚的对象。”
那晚回去,我给阿杜发E,我说:“你寂寞吗?我今天在咖啡香中突然渴望有所归宿。”然后在网上挑了件自认为迷人的婚纱图片附在E中一起发了过去。写完E,我再次拨通那个号码,一贯的声音,没有接听,沙沙的卷了好长一会后,我挂了电话。
我打开Q告诉阿杜:我满耳寂寞的声音。
过了五月,我又开始失眠。整夜无法入睡。怎么抱自己都是一个人,无助的孤单着,没有尽期。
磊知道了我的事,问我,你可不可以电话给我?为什么一定要一个人对着一架都 没有回音的电话回忆过去呢?
我垂下头,磊不会明白,他永远不能替代。
那天磊突然问,我们结婚好吗?在十月里。
我的一口咖啡呛在喉咙,不停的咳嗽起来。磊过来为我拍背。我尴尬的起身去洗手间。那晚回去,我想,如果不是那口咖啡,是否我就会答应了呢?
晚上等阿杜,问:“你会向我求婚吗?”
他说:“只要你愿意。”
我下线,快的就象白日突如其来的咳嗽。
可是等到夜时,我却依旧在那个电话中讲话,怀念着,眷守着,在每一次的沙沙声中诉说我的想念。
阿杜在Q中说:你是这样的执着,执着对自己煎熬不肯放手。你只是想听秦放两个字,你让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接听你的电话。
我说,对不起,我会说服自己放手。
可是我已无法自控。“秦放”对我来说,就是因缘魔石。
转眼冬季,天气寒冷的象冻结的冰块,那天回到家,继续拨那个号码,可是电话中却告诉我,对不起,你拨的是空号。重拨,依旧。一切都消失,在一夜之间。
我颓然的坐在地板上,寒冷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终于,捂起脸,开始痛哭。泪水开始结冰。在我的肌肤上划着深痕。
我又一次准备搬家,已经办法。
磊来,再一次问,可不可以让我来听你的电话?
我看他,告诉,如果还有电话,我就将永远随秦一起埋葬了。
磊说,那现在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我说,我不知道。或者,这是我潜意识中的需要。
磊问,还回来吗?
我说,或许。
我必须去一个城市,现在我除了这件事以外什么都无法去想。
京城是如此的天寒地冻。我花了一个星期才租到一个小公寓。然后我开始日夜的在这个巨大的城市中奔跑,我要跑尽所有的影楼。我要找到网中的阿杜,现实中叫“秦放”的男子。
两个月后,我立在一个影楼在小姐的指点下看着那个叫“秦放”的男人慢慢的在我目光中向我接近。他过来,温情的搂住我。什么都没有说。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我不能再无望的去等待可以向你求婚的那天。
我说,你确定我们可以结合?
他说,是,你已经找来。
我订了我发给阿杜的那件婚纱,试穿那天,磊来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说,小烟不要这样,跟我回去。
我说,对不起,磊,我只能这样。
磊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他叫“秦放”。
秦放,这两个字,是我前生的魔咒,今世不能逃脱。
磊你是这样好的一个男人。可是你不叫秦放。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