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晚的牯岭街上,这条路取名脂红路,打着伞。因为雨,我们决定不去爬五老峰。
今天刚好是春分。但地处南国的这儿却没有一点儿春的迹象。
风没有,气温没有,人的面貌也没有。但紫玉兰开了一树,茶花落了一地。
茶花未开前,有着极为饱满的蕾,但开了却是极单薄的。落红在地,是腥红的,写着无限的怨。
泽与我并肩走着,他举着伞。
其实他不是一个高个子。我平视着看他,平白里,他便有些乖巧的样子。
那是2002年的上半年。一次笔会,我遇见了他,一个十分清秀十分有才气也十分善解人意的上海男人。
我对上海男人有着好感。因为他们更懂得细致,更加知道如何呵护女人。一百多人的笔会,又是跨省跨区的,走着走着,便与他天天形影不离看风景。
牯岭镇在海拔1024米的高处,相信你也去过。去过的人,都会惊奇于那座小城怎么就长在这么高的地方。庐山中学的男生们在浓郁的雾里打着篮球,这情景我喜欢,便站在门口张望,恋恋不已。身旁是他在陪我。
我们从牯岭街上走过,买了一些吃食,泽说这里的石鱼做汤不错,鼓吹我买了一些。
到宾馆,我想洗个澡,却发现莲蓬头是坏的,滴下来的水烫得人生疼。
去敲泽的门,他在。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整理着东西。听明来意,他赶忙让我进来,并说除了自备毛巾,什么都可以用他的。
浴室里氤氲着香气,他刚用过浴室。同室的人逛街还没回,这样的两个人。于是匆匆地洗完,刚推开浴室的门,他仿佛就候在门外,送上来一条蓝色的大浴巾,显然不是宾馆常用的黄毛巾。擦干头发,他立刻又送来一只电吹风,天,原汁原味和上海男人的习性。不过这样阴冷的雨天,吹干了头发,感觉立刻好得很。递上化妆水,却是欧珀莱,见我笑着,他说,老婆让带的,因为剩下不多了,就让他带着,这样用完可以把瓶子扔了,减轻包袱。
坐在他的房间里,聊了会天,知道其实他是南京人,父母亲在南京工作,爷爷奶奶在上海,他跟爷爷奶奶长大,后来又在上海读的大学。
不是每个美好的开头都有美丽的结尾;不是两个十分和谐般配的男女都能成为情人;这倒不是因为我家庭完美。
他天天跟着我,关心备至,我们甚至同座一辆黄包车,他看着我付钱,帮着我拎包。这份默契仿佛很多年。但我的人生里,绝对不可以借别人的丈夫一用。他即使不是他老婆的至宝,我都不能伸手。
半个月后,各奔东西,后来,他经常打来电话。他是上夜班的,通常晚上7点上班,收取新华社的三路五路稿件,然后选择第二天的用稿,夜里一二点才能下班。最温柔的一次是我主动打电话问他冷不冷。是在冬天,想到一个男人做这样的工作,半夜以后走在街上。
他总是在晚上打电话,直接打到我家里。我是一个拒绝应酬的人,不到下班,就立刻摁了手机。最怕的是他或她请你吃饭,可是你最快乐与充实的是回家,看书看电视上网,哪一样都比陪别人吃饭强。
我与他什么都聊,有一阵可能是股票,有一阵也许是电视明星。
那感觉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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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2年底,我才知道他的一些故事。
是这样的,某天晚上,他让我查我们本城的一个人,一个女人。
他说这个女人叫向红,是我们这座城市五星级宾馆的一个大堂副理。
这样的事,他找我算找对人了。第二天正准备打电话到他手机上告诉他,他却打电话来问了。
有点不高兴,主要是不喜欢被别人利用。但还是告诉了他:向红本来是我们这里京剧团唱老生的,年龄大些了便到了宾馆做接待。高个子,长得还行。
想不到,他再次求我,让我查查她住在哪里。
我有些不悦。已经说过的,上海男人就是这点好,沉默了一会或语调不对,他立刻猜到我的心里。他说,朋友之托才求你,别不高兴。
他又说求我。他比我小些,心里便有些柔情。帮他吧,自己对自己说。
一查吓我一跳,向红,也就三十一二岁的年纪,在我们这座城市的高尚住宅区拥有500多平米的小楼。
这次是我主动,我问泽:是你自己想追她,还是她与某人有染?我表示我有兴趣了解这个不寻常的女人。
泽也是一个世故中人,没有马上告诉我向红的故事,只透露这个女人在偷别人的老公。
我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女人有意见:长得漂亮点,能哼哼两声,就怎么了?抢别人的老公也算能耐?
我有一帮朋友在公安,也有一群朋友在电信,打几个电话很快就能够查出一切我想知道的。于是我知道了向红经常给市委一常委打电话,一天里发的短信多时达到二十余条。这个女人以前的情人可以列表,情人名单里最老的已经退休,混得最差的在监狱,混得好的就是现在她正天天追着的。
但是向红再错,她没有犯我,没有碍我的事,更没有抢我的老公。
于是在泽天天的叮嘱下,我长了心智。我问:你对向红有兴趣吗?
泽说:哪儿啊,我要认识她,还要通过你查电话?
是啊,这么简单,我竟拎不清。
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有个抢别人丈夫的能手向红小姐的呢?
他说,告诉你吧,谁让有事求你呢。泽讲话很艺术,他说,他的一个同学求他帮这么忙,那个常委是他同学的朋友的丈夫。
呵,我沉吟了一下,不经意的说:这个同学别不是你吧,见人家一个人,便给出了自己的安慰?
泽笑笑说:哪敢啊。
泽不肯对我说实话,因此,我对向红的调查便慢下来。几天后,见没有动静,泽在某个晚上又打电话来说,能不能打听一下常委的手机号码。
即使再弱智,也看出了蹊跷。因此我很不高兴地问:你那位女朋友,常委的老婆连夫君的手机都不知道啊?你能不能痛快点,要不,不要再找我。
泽耐着性子说,本来也不关他的事,是她来求我。她也有背叛丈夫的行为,被常委发现了,常委下死离婚,但现在新婚姻法中,有些方面对先提出离婚者很不利。常委就这样耗着她,有些时间了,她——泽的这位女友终于忍不住,天天盯得他吃不住,又想不到别的办法。
我继续问,常委的女人红杏出墙究竟是不是你搞的鬼,不说实话,我就停止调查。
泽还是不承认,只说她是位医生,有次他开阑尾是她主的刀,她对他不错。
漂亮吗?我突然地问。
泽沉默了一会:说实话,要看与谁比了,与你比的话不好看。
我说:别贫了,我不想与她并立着。谁先主动的?
泽说:这谁知道呢,这样的事有什么谁先谁后的。
这么说你们一见钟情了?自以为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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