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妮,大部分时候叫Jennifer Li,上世纪80年代出生于深圳,1995年赴英国留学,1997年赴美国丹佛大学攻读国际金融专业,2001年考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硕士学位。
Jennifer,越来越多的人叫她妞妞,是耗资2000万人民币、中国第一部英国全景拍摄的青春校园片的故事原作者、误打误撞的编剧,和成功竞争上岗的女主角。
妞妞,在剧组同事阿豪的广东普通话里变成了溜溜,在MSN上的名字是100%Jenni,隔着12小时的时差,我们用比唇齿更灵活的手指谈天。
A信手拈来,她喜欢使用较短的句子,记录生活&娱乐自己 他们说这是诗歌
在《时差7小时》的电影宣传册末页,一首题为《北纬55°》的诗歌令人眼睛一亮,如果说“少年留学生”、“少女作家”和“自编自演”这样的短语已经令人有惯性的疲倦,《北纬55°》绝对会使你精神一振,因为它简单,有故事,而又个性十足。
在电影拍摄后期唯一没有妞妞的戏份的一天,她一个人去了Basingstoke的一家咖啡店,点了很多泡沫的Capuccino,写下了包括《北纬55°》在内的很多的字,顺便观察着来来去去的人,幻想着关于他们的各种可能。对那段时间的妞妞来说,能安静地坐着,想一些没头脑的事而不用说话,已是难得的幸福。
她擅长用较短的有节奏的句子记录,记录某段生活,记录某刻心情:
“三角恋爱的桥段有点 伤悲/JEN的对白开始游向乏味/绵羊的剧本担心没什么 品位/阿甘和我只好来杯 咖啡……”那是她和导演一起完善剧本;
“某年夏天/6月天到 9月初/夏天开始 就结束/蓝色最终还是/回到同一个 温度/七八月只是过渡/不过是我们 一时糊涂/不值得我就此止步/……/你装潇洒我就 扮酷/你刚转身我就 跑步/分手又算不上什么 大手术……”这是某段既真实也是虚拟的心情。
其实是因为时间紧张,才选择了这种概括的记录方式。她的时间永远不够用,大队人马开到英国之后才开始充实即将开拍的电影剧本,有的人要中文版本,另一部分人要英文版本,一边写一边翻译,所有的人都在催剧本,她焦急起来恨不得一分钟可以打5000字。
整天整天地说话讨论剧情,整天整天地敲打键盘,白底黑字一盯就是十多个小时,坐到餐厅对着不合胃口的饭菜,妞妞累得根本不想说话,这就是那段时间的生活。实在抽不出多余的时间来记录,所以选择短句,分段,押韵,高概括性,还可以娱乐自己。
B拍摄花絮&成长 相对于电影,这才是正剧
作为编剧
当导演阿甘提出要妞妞自己把小说改成剧本时,她用了n个问号表达强烈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可是后来糊里糊涂地也就开始写了,写着写着也就觉得好玩了,E了三十页左右给阿甘之后接到他的手机短讯:你不写剧本太浪费了!
那个时候,嘿嘿,说完全不得意那是骗人的。
但是剧本与小说毕竟不是同一件事,其不同就像正式的电影剧组跟学校话剧剧组的不同,问题接二连三地出现,妞妞在某一瞬间忽然警醒,她开始意识到,她在这里为的是学习,为的是梦想,为的是看更宽阔的世界。而其他的每一个人,为的是生活,然后可能是梦想,然后可能是学习。这其中有太大的不同。
她放下手里十万火急的剧本,去街上闲逛,在家私店的沙发上睡了一觉,打电话给借住她公寓的朋友,问他有没有用正确的方法替她洗留下的衣服,还说到他的奶油烤白菜,然后回来,坐下,继续工作。是啊,白菜既然烤好了就得替它抹奶油,事情既然开始了就得继续。从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开始,成长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事,你只能前行,别无选择。
然后立刻着手处理问题,逃避只会令问题越来越复杂。沟通,说服,加上一点点的运气,问题一件件被解决掉,事情开始渐渐步入正轨,剧本的构思也进入美好的“喷泉期”。妞妞尝到了直面问题的好处:“原来,马上去做一件事情真的会有出乎意料的效率。”
作为女主角
剧本的面目渐渐清晰,出于珍惜的心情,妞妞开始有自己演自己的想法,她把这个意思跟导演说了以后,人家却完全没有反应。很快,男主角确定了Edison陈冠希,同时开始在网上征集女主角。于是妞妞跟普通的应征者一样寄资料过去,让导演筛选,然后参加试镜,每一步都是和大家站在一样的起跑线上,没有任何特权。
“那天试完镜,我的心情糟透了,觉得之前任何的练习都是多余的。我完全没有发挥好。”她沮丧到了极点。
可是事实上,她表现出来的自信和聪明足以令她出类拔萃,更让导演吃惊———她肯定不是最漂亮的,但她绝对是最真实的。
入选并没能消除她的压力,光是要见到著名帅哥陈冠希就已经足够她紧张。在新闻发布会前夕她在服装间里团团乱转配不出合适的衣服,“急得要嘘嘘”。然后是首次面对镜头,一声Action之后她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没张口念台词就被喊CUT,反复几次,越在意越紧张。最后导演忍无可忍说:“这走路怎么是这么走的呢? 去,到外面跑五圈再进来!”
P颠P颠很弱智地绕着圈跑,心里还感慨:“天,这才是走路啊!”跑完后继续开工,会走路了,过了。
作为戏中的自己
“……闭上眼睛就看到 903DJ/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让绵羊插上翅膀 飞”,这原本就是她的故事,是她想要完成的事,她常常陷在戏中不能自拔,在开拍之前就泪如雨下。
回到故事里的古老小城她忍不住恍惚地想起当初,假如当初两个人手牵手地来到这个美丽的小城,会不会同样手牵手地一起离开?假如两个人多一点头脑发热,是不是真的就会后悔?
入戏是极致的幸福,入戏也是痛苦。
“在走廊听到DJ弹琴的那场戏,我想到了今天曾经是一个纪念的日子。很久很久以前和一个人共同拥有的日子。这么这么久以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即使记得,那又如何呢?曾经以为刻骨铭心得忘不了的事情还是淡漠了,模糊了,然后剩下的,仅仅是记得一个日子。”她怅惘地说。
时光以戏的方式倒流,再走一遍,再数一遍,数数幸福,数数苦,一二三四五六七,如果可以数得清,如果可以还给你。
C与Edison 好莱坞那一派的喜剧
妞妞和Edison现在常常在MSN上聊天。听她讲Edison是十分有趣的事情,从最初在尖沙嘴看见的海报开始,她这样形容:“阳光从中间的那个男生开始发热,歪着嘴笑得很坏,很ABC,轮廓很帅。他就是Edison。”
而在新闻发布会之前,Edison的经理人和助手们先行前去打探,看看是不是够规模,看看是不是值得来,甚至于看看Edison有没有水喝。他们明察秋毫,面无表情,令身为编剧和女主角的妞妞十分泄气。
发布会开场,终于见到真身,“站在众人的中央,他像个水晶球似地发光。他朝我点了点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微微地笑了一下。”嗬!
等到开口聊天,发现对方不过也是一个八十年代出生的小孩,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顽皮的时候顽皮,发起脾气绝对地酷,玩起游戏来绝对地扮猪吃虎,跟妞妞吵架两人像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争相找导演告状。可是当妞妞过于紧张的时候他往往也是第一个上前安慰的,而且不是一般地擅长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关系的。随便他们怎么说,没有人可以把气出在你身上。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向你抱怨什么?”
妞妞吃惊得忘了哭泣:“谁说你没有?你们都一样!”
Edison向站在不远的Cary使着眼色:“有吗?我们有吗?”
Cary:“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
大家哈哈大笑,谁还能继续生气呢?而且很奇迹地,事情往往就在这样的时候出现了转机,该出现的人出现了,该到位的机器也到位了,光线恰到好处,一切迎刃而解,天衣无缝。
回家的路上,坐在黑色圆头的TAXI里,缓缓深入英国街头老旧而唯美的黄昏。整部电影就这样拍完了,可是妞妞还是不太敢相信———从父亲一句无心的话,到小说完稿,到中英文的剧本,然后是电影———她竟然都完成了。
窗外,路边,嵌着一小块一小块正方形玻璃的红色电话亭慢慢地后退,远了。她一路紧绷的心情也慢慢地放松,轻了。Ce’t La Vie,原来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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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其他的手指聊天 镶嵌表情的默剧
女报:描述一下你的童年。
妞妞:从来不喝牛奶,煮鸡蛋绝对不吃蛋黄,被骂过很多次还是很坚持。
小时候练琴,一坐可以坐两个小时,随着年龄的增长耐心越来越减退,还好,也没有被认为是钢琴天才。
一直喜欢很大很大的波板塘,后来终于吃到的时候觉得一点也不好吃,然后知道外表也是会骗人的。有一阵子喜欢戒指糖,非常晶莹剔透。最喜欢叮当。
女报:学金融,写作,拍电影,做电视节目……说说吧,你的梦想和野心要放在哪里?
妞妞:拍电影,最想拍非常好非常有感觉的电影,希望参与创作过程,可能是写,可能是导,也可能是演。至少现在是这样想的。
女报:你曾经说过,“外国的城市很好,可是走在他们的大街上,我不想去建设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妞妞:就是感觉不属于,和我没关系。现在还是如此,希望建设的还是中国。就好像是奥运会,不管你在哪里,都会有为中国捏把劲的感觉。
我希望回来中国生活的时候,不需要因为环境的需要而变得很复杂。我喜欢简单明了,很多事情都是,比如电影,比如书,比如和人相处。所谓简单明了不是没有深度,而是很不喜欢故意的复杂化。
中国始终能给我激情,毕竟是中国人,毕竟是自己的国家。而且我觉得中国处于一个蠢蠢欲动、非常冲动的年代,是一个将会发生很多奇迹的年代。
女报:关于传统中国人,外国人的印象通常是:温良,陈腐,内敛,以及毫无个性。你认为新一代中国人的关键词是?
妞妞:自我,柔韧,创新,在中西文化中寻找自我平衡。
女报: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我知道你完成得都不轻松,你在记录什么?
妞妞:在成长的同时,我害怕会忘了现在铭刻在心里的感觉。文字或者影像都可能是最无力的最软弱的一种纪念。中国文字和西方单词的拼凑,永远比内心的感觉要来得单薄。可是,又能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呢?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后记:如果看了《时差7小时》或者原作《长翅膀的绵羊》之后,你认为和《北京人在纽约》相比,这一代的留学生纯粹是在无病呻吟,或者你竟然跃跃欲试,想要替作者总结出写作意图和更深刻的意义,那么我们不得不遗憾地说,你,有些老了。
编辑: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