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富足了,在摩登都市里挤得烦了,江南的青山绿水里浸润得过于娇嫩了,心灵有时候会渴望些苍凉的震撼、粗犷的磨砺、深厚的支撑。越来越多的国人开始去敦煌,去新疆,去西藏,看塞外风光,看高原上醉人的蓝天,看那些被黄沙掩埋、被历史风干了,让我们已经陌生的中华民族博大文明的远源与支脉。
在古老的丝绸之路上,除了被黄沙埋没的楼兰,还有另一个曾经辉煌、却在铁血征战中迅速消失的神秘王朝:西夏。在中国的边塞诗人们口中常念叨着的贺兰山下,今天宁夏回族自治州首府银川西边,有一大片西夏陵园,残存的陵台高大雄壮,人称“东方金字塔”,加上形制奇特的108塔等佛教遗存,零星地展示着神秘的西夏王朝的盛世威风。
145件文物精品,国家一级文物就有51件
从2003年9月26日至10月22日在上海城市规划展示馆举办的“消失的神秘王国---西夏文物精品展”,给了我们一个透过文明的碎片,向远逝的西夏王朝探身张望的机会。
西夏文物因历史原因绝大部分流失海外,这次由宁夏博物馆、上海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和上海城市规划展示馆共同筹办的展览,集中了国内的诸多精品。145件展品中,有国宝级文物2件、世界之最文物1件、中国十大考古发现文物2件、一级文物51件。从文字、金属铸造工艺、陶瓷器皿、佛教文化、建筑石石雕等各个方面,展示了西夏独特、神秘的文化和艺术内涵。外观现代的上海城市规划展示馆,成了神秘而古老的西夏文明展示处,总经理张迎说,这是市场调查后的选择。数月前,馆里偶然得知西夏文物在广州、深圳巡展的消息,调查后得知,对塞上风情感兴趣的上海市民为数不少,以西夏王陵、响水沟等为主要内容的“宁夏考古游”正在趋热。馆方很快与宁夏博物馆联系,而宁夏方面也希望利用上海这样一处“轩敞”的窗口推出雄浑亮丽的“西夏文明”。双方一拍即合,从决策、组织到布展,一共才花了一个半月。
上海城市规划展示馆现在平均每天接待2000多人,国庆长假,人数更成倍增加。平常时候,展馆门口光是旅行社的大客车就停了30多辆,成群结队的青少年和金发碧眼的老外,让展厅十分热闹。
那个曾经辉煌、留下谜语无数的“大夏”
在有点儿类似诵经的单调而沉郁的西夏歌调和清远悠扬的埙乐声里,一件件地看湮藏了1000年后重新焕发出光彩的文物们,也是一点点走进历史,与那个曾辉煌过、留下谜语无数的神秘王朝进行精神遇合的过程。
当年,这个与宋、辽、金鼎足而立了189年的国家,用的是中国最早的王朝名号———我们常说的“华夏”的源头———自称为“大夏”的。建立它的民族,被称为党项人。
从公元1034年、年纪轻轻就认定“英雄之生当王霸”的党项豪杰李元昊立国,到1227年被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灭国屠城,10代西夏王统治期间,有过无数惨烈或缠绵的故事:争抢皇位的喋血政变,“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风流故事,有宋、辽、金、夏诸国间勾心斗角、恩恩怨怨。一幕又一幕的生动史剧,竟在很长时间里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史称“蕃书”的西夏文,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让大臣野利仁荣等人创造、又在国内广设“蕃汉学”迅速推广开来。我国少数民族中,能自创完备的文字体系的,极少。50年里,尊奉佛教的西夏人用自己的文字译出了3600多卷佛经,也记下了自己的历史,700年后,埋藏在敦煌和黑水城的西夏文献出土,“大夏人”终于自证了他们的存在。
蒙古铁骑横扫亚欧大陆,成吉思汗亲率强兵劲旅六征西夏,遭到顽强抵抗。西夏陷落后,为了复仇,蒙古大军不光血洗西夏,后来的元朝史家更在修史叙事时有意跳过西夏这一章,使之成了惟一不入“二十四史”的王朝。党项人和西夏文明从此悲壮地消失,成为中华民族历史长卷中鲜为人知的“神秘古国”。
小小展品背后,牵出的是轶闻,还有血腥
西夏文,汉字的“孪生兄弟”
展览中有珍贵的西夏文碑石,还有世上最早的木活字印刷佛经《大方广佛华严经》,让我们知道,西夏曾是活字印刷的重要中心。西夏文字是模仿和借用汉字的笔画,重新创制的全新方块文字,笔画繁琐、结构复杂,每个字大都在10划以上,没有汉字常用的竖钩,而喜用撇、捺。国内能熟识西夏文的只有10人左右,且不少专家年事已高。
西夏文自元朝后消失,1804年,清朝史地学家、武威人张澍,在一家寺院游玩时发现一座封闭已久的碑亭,传说一开就会有风雹之灾。他对天发誓,保证开门造成的灾难由他一人承担,门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座完好的石碑,正面所刻字“乍视,字皆可识;熟视,无字可识”,反面刻有汉字译文。这通石碑就是有名的《重修凉州护国寺感应塔碑》。张澍这一偶然发现,使久已死亡的西夏文重为世人所知,他也成了第一个明确识别出西夏文字的学者。
鎏金铜牛无价宝
“鎏金铜牛”是宁夏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西夏艺术品中的珍品,身长1.2米,重188公斤,牛身横卧,头上两角弧度优美,两眼圆睁,全身折射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制作它需集冶炼、模具雕塑、浇铸、焊接、抛光和鎏金等工艺于一体,中学历史教科书里谈到古代“鎏金”技术时,就是以此牛作为配图和解说对象的。为出外展览,宁夏博物馆为它保了2亿元的险,而专家则说,它是无价之宝。
力士碑座与秃发人像
一红一白两个大方石墩也很引人注目。据介绍,它原是西夏王陵中发现的碑座,上有浮雕男女力士像,人物曲膝跪坐,俯首前视,面形浑圆,双目圆睁,高颧塌鼻,袒胸露乳,双手抚膝支撑,手腕及足胫钏饰不同,可以分得出男女。看惯了中原地区负碑座的巨龟,这样的力士形象十分惹眼。再看看展厅里其它人像作品,不少样貌都与中原人迥异,粗眉深目、高颧塌鼻者不少。一组木雕人物,顶上秃秃,只在脑后或头两侧有切削过的头发分披下来,显然是当年西夏人接受“秃发令”后的模样。
瓷蒺藜,成吉思汗的愤怒
党项民族尚武,所以西夏兵器制造得很精良,宋时有“契丹鞍、夏国剑、高丽秘色,皆为天下第一,他处虽效之,终不能及”的记载。苏东坡曾获西夏剑,极其欣赏,便命晁补之作歌赞之。连宋钦宗本人也常佩带夏国剑,由此可见西夏剑之犀利与名贵。但展品中的一具铁剑已锈蚀得像一段朽木,只有剑柄还留着圆润的轮廓。倒是它旁边一把刻有4个西夏字的小小流线形青铜削刀,似乎还存着点儿幽寒杀气。
不起眼的还有惹得成吉思汗一怒下令“三灭绝”西夏的古代地雷———瓷蒺藜。它只有人的拳头般大,圆球形表面全是钉刺,只有接地处扁平。作战时埋在地面,成吉思汗带领铁骑进攻时,马蹄暗中蒺藜而人仰马翻。成吉思汗最后一次征讨西夏,就曾被蒺藜掀下马,加上心情郁闷,身罹重病而病逝(一说为中毒箭而死)。临终前,他怀着对西夏的恨,下了三道灭绝西夏的诏令:灭绝西夏王、西夏族人、西夏文化。
(华东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