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熟读《红楼梦》,她的一条经验是——“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会蹦出来。”黄裳诠释张的经验时说:“因为熟读文本,对作者的文字风格,用词遣字,常用字汇、以至谋篇、布局……都摸得熟而且透,一旦发现不合规范的字句,就会产生异感。”
张
爱玲、黄裳的读书经验之谈,完全可以移来作为读漫画而用。图画与文字,原理上自是相通,最早的文字更是从图形蜕变而成的。我们读(看)多了漫画,“稍微眼生点的漫画便会蹦出来。”都冰如先生的“综合艺术”便是这么跳将出来,我以为那便是漫画艺术的一种另类形式。最早是从四十年代的一本画报上看到都冰如的《刺虎歌》,那时,我就视其为漫画了,因为它的线条是夸张的。后来又陆续看到都冰如创作的《正气歌》、《长恨歌》、《木兰从军》,这种形式,融金石书画诗文于一炉,亦庄亦谐,极其有趣,具备了漫画的特质又不完全类同于习见的漫画形式,我觉得好玩,便擅做主张地把都冰如先生独创的“综合艺术”纳入漫画范畴了。其实,更早时候的王敦庆不是也独创了“剪点漫画”,不是也被承认和接受了吗?漫画创作也需要百花齐放,将漫画固定死在一二种的表现形式上,不利于漫画的发展。漫画创作,较之其他门类的艺术更需要超乎常规的想像力,形式上的多样化是漫画的特性,应该说,漫画与其他画种比较有更宽广的腾挪空间。
都冰如(1903~1987),浙江海宁人,又名都能(一作字),别署九九五客。1924年入杭州艺术大学,次年进入上海师范美术专科。1927年毕业后考
入商务印书馆,先后从事书籍装帧和广告设计(这里留下一个线索,书籍封面爱好者可以找找都先生的作品),抗战爆发后随商务迁香港,曾任《东方画报》、《健与力》美术编辑。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一度失业,以治印度日。次年携家属内迁重庆,任教于国立劳作师范。课余从事制作,自命为“综合艺术”。早年曾出版《刺绣图案》、《十字图案》、《家用图案》等,晚年创作的年画和宣传画,分别在上海和天津出版。今后,我将把搜集都冰如设计的书刊,都冰如编辑的刊物,还有他的著述,凡是与都冰如有关的资料,作为一个专题。我的理由是:都冰如的“综合艺术”给了我在“漫画审美”疲劳之时,一种清新的感受。而且这样的感受完全是自我的直觉,未经任何人提示。
(2005年12月7日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