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伏良使劲往后蹭。一抬头,站在面前的
却是一位和善的白发老人,他恐惧的心理稍有缓解,说:“您就是刘主席呀,我不反对您了!”
屋里的人都笑了。民兵训斥他:“纸写笔载的东西,贴了出来就由不得你了。写反动标语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什么,还要坐牢?”肖伏良哭了起来。
刘少奇对李强说:“写这种东西只是反映了一种意见,一种情绪,算不得是反动标语。请你告诉学校,校长不要检查了,班主任也不要停职反省了。有意制造一种压抑的政治气氛,今后谁还敢说话呀!”刘少奇微笑着踱了过来,把肖伏良拉到自己身边,又说:“小朋友,不要哭。怎么会叫你坐牢呢?那是人家故意吓唬你。你说说心里话,你为什么要写那张纸条?”
父亲去修水库,他和妈妈在公共食堂每餐三两老秤米,实在吃不饱。长期营养不良,妈妈得了水肿病。小伏良很难过,他作过许多设想,一定要使妈妈吃一餐饱饭。前天放学回家,妈妈病在床上走不动,叫他去食堂打饭。那会儿,食堂开饭的高潮已过,又恰巧炊事员不在厨房里。肖伏良爬上灶台,饭甑里有两瓦钵饭。一瓦钵是他家的,另一瓦……他将那不属于他家的一瓦钵饭塞进了书包,一溜烟跑出食堂。
食堂炊事员很快就追到了肖伏良家。民兵队长黑雷公扯开喉咙训斥他:平时看起来还挺老实,原来是老(脑)实鼻子空,肚里打雷公。人细鬼大还敢偷!刘主席前天回老家,你今天就来偷!这是给全大队社员脸上抹黑,也是往刘主席脸上抹黑!下次再敢偷,我把你挂牌游乡!……年纪太小,脑子不复杂,想事情是直线条。他拿食堂一瓦钵饭固然不对,为什么说是给刘主席脸上抹黑呢?他从来没有见过刘主席,不知道他的脸是白还是黑,哪能给他抹黑呢?小孩子是最受不得委屈的,受了委屈就容易走极端。他随手扯下一页练习纸,写上了那几句话……肖伏良说完这一切,静静地等待着这位白发老人的发落。刘少奇却没有责备他的意思,说:“照你这么说,是公共食堂不好!”
肖伏良说:“好个屁!背时的食堂,害人的食堂,砍脑壳的食堂!”刘少奇笑了,说:“好了,好了。这恐怕是我们下乡以来听到的最没有蔽掩的真话了!光美同志,你说是不是?”
王光美笑道:“对对对。小朋友,你还没有吃晚饭吧,走,我领你去厨房吃饭!”
省公安厅长李强目睹了这一幕,内疚地说:“少奇同志,我们的思想方法也许有毛病,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当作大案在办!”
刘少奇说:“小孩子天真无邪,把广大群众不敢说的话和盘托出,宝贵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