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日清晨六点,我早早地醒来了。
之所以早醒,是因为心存一事。从小就被灌输了蜀道难的概念,就想乘此机会见识一下。我眨了眨惺忪睡眼,轻轻拉开窗帘。外面果真是群山夹道,一派峡谷风光。天色尚属朦胧,大山也仿佛才苏醒,看上去很迟钝。再往下看,一条河水在卵石河床上流淌,清浅漾绿。从时刻表判断,列车正驰行在甘肃两当县境内,这条时而安静,时而欢腾的小河就是嘉陵江,它从海拔两千八百米的嘉陵谷源出,至此不过两百里,还没形成大江的气势。不过也别忘了,重庆入江时它是何等浩浩壮阔。其实一入大散关,嘉陵江就伴随宝成线左右,千弯百绕,依依不舍,直到进入一马平川的四川盆地后,才在广元与之分道扬镳,一路下东南。
也因此造就了宝成线两侧出众的美景。看着看着,不免心动,便拿出相机,企图抓拍下美丽的瞬间。几分钟的努力后,我终于得到了一张较为满意的日出峡江照。
列车很快重新进入了陕西境内,在经过地势难得平坦的凤县后,我们走上了更加崎岖的山路。
昨晚驶过大巴山后,地势就缓慢抬升,至此已高悬在海拔千米处。而凤县以北,宝鸡以南的秦岭是黄河、长江的分水岭,也是中国地理上的南北分界线,这里的山更加险峻,水更加幽静,风光旖旎,但也堪称蜀道中的蜀道。宝成线电气化之前,一列火车必须要在一头一尾两个车头的推拉下才能翻越山峰,电气化后,车的动力提升了,但仍不免费力的攀爬、转弯,铁轨始终吱吱作响。
光这样还算不上是蜀道。令人乍舌的是隧道的数量。列车往往是才出一个,又钻进了另一个,且许多隧道都超过了一千米。一个多小时内,所过者不可胜计,大部分时间都暗无天日。过隧道时还伴随着急弯和爬坡,每次出洞又即见一条深谷,如同过山车般刺激,却更为真实。黑暗让我一下子珍稀起了光明,每在室外,我就上仰或是远眺,而在隧道中就闭目养神。
正当我发出“月逐北斗去,日出峡江上。飞车穿秦岭,直驱长安城”的感慨时,列车徐徐停在了荒郊野岭中。这一停就是四十多分钟,直到车厢一阵猛烈晃动,才重新启程。难道是调换车头?这可屡见不鲜,昨晚过大巴山时也调换过一次。但为什么要停这么长时间呢?又不是避让动车。
由于过度劳累,我不再撑着脑袋张望,躺下来小寐片刻。再次爬起时,列车竟已出山。窗外林疏而袤远,土黄而浮尘,典型的关中地貌。列车经过了翻山越岭的洗礼,现已疾驰不殆,车外万物带尾,可谓是“一出陈仓道,即与渭水竟。乘风过百镇,已睹城头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