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在香格里拉大峡谷[2]
我已决定当晚就住在碧让峡谷等明天的过路车去四川乡城,尽管能搭上车的机会十分渺茫,我还是想试试运气。小飞见我意见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帮我从夏利车尾厢里拎出行囊,又一同去和峡谷入口处的小卖店店主商量了一下,老张很爽快地答应我今晚就住在他的小店里,并邀请我晚上去他家吃饭。
“看样子,现在去乡城的车恐怕不会多,中甸往乡城的班车也停了,不知道啥时候有哩。”小飞一脸的疑惑。
“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我就搭车回中甸。”我指着峡谷入口处的那些旅游车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说实在话,大过年的,在哪找车?况且小飞这家伙一路上老向我灌输现在不是去稻城的季节之类的话,让我原本还比较坚定的思想发生了某些动摇。
“别勉强,若回中甸到交通饭店找我,咱们一起去德钦。”小飞仍下这句话钻进车里绝尘而去,转眼就消失的不知所踪。
“给我准备些大块的牦牛肉......"这小子,恐怕听不到我这一并不奢侈的要求。
在老张的小店稍作休息,和老张打了声招呼背上摄影包走上了通往翁水下村的乡间小路。
夕阳西斜,山里太阳下山早。柔和的阳光洒满狭长的山谷,奔流不息的翁水河在逆光中反射着熠熠的光斑,河边遍布平滑的鹅卵石,三两个顽童在远处的河那边嬉闹着;村子里很安静,偶尔传来藏民墙内藏獒的狂吠,大概它们灵敏的嗅觉觉察到了我这个外乡客的一些气息吧,环顾四周,感觉还相对安全,抓紧时间手忙脚乱地支好角架,一通狂拍。
间或有三三两两的藏民走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我,我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一定给了他们某些猜测,我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并慷慨地向他们分派香烟和大白兔奶糖。他们显然被我这种大方的举动弄的不知所措,飞也似的逃去。我追上去心里喊着八格呀噜用相机瞄准他们,腿长的跑的更欢,跑的慢的被我得着狂拍一通,被拍者姿态倒不太慌张,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如此这般,一卷胶卷顷刻完结。过后,我倚在河边的一座木桥上喘着粗气,叼上一支烟悠闲地和他们聊起了天。我发现他们并不能全部听懂我的话语,因此相互沟通颇有些困难,倒是时常转悠在我身边的几个小孩还能讲上一些比较好懂的普通话,他们热心地在我和那些大人们之间当上了翻译。
很准时地回到小店,老张正在收拾店子,峡谷入口处已空空荡荡,游人散尽的峡谷更显宁静和苍茫。我和老张一前一后回到他的家。这是一座两开间的木头房子,簇新的木板说明房子盖起的时间不太长,房间里弥散着一股松木的幽幽香气,难为我出来旅行蓬头垢面的样子,鼻子倒还没有完全失去它应有的功能。房子的四周堆满一人多高的柴火,正对房门的不远处燃着一炉红红的塘火,夜色已浓,炉火印红了半个房间的墙壁。
老张很麻利地做好饭菜,说是做饭,其实也就是把桌上现成的菜重又热了一道,但即便如此,弥漫在空气中的牦牛肉的香气早让我那不争气的肚子唱上了歌。我暗自咽着口水,环顾房间的四周。老张一家三口,儿子和老伴围坐在火塘边只是微笑着,老伴着装完全是当地藏族的打扮,我很奇怪她们都千篇一律地戴着黄军帽,她一边很熟练地搓捻着牦牛线团,一边用我一句也听不明白的藏话和老张交谈着,从眼神中可以看出,大多是有关我的话题。
菜已上桌,碗筷齐备,老张给我倒上二两自家酿的青稞酒,盛情难却之下不好推辞。酒过三旬,话匣子就打开了,老张给我讲起了他那些如烟的往事。
我总觉得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听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说起往昔的故事实在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也许可能听到的只是些皮毛,我也觉得很有兴趣,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都市里匆忙的人们绝对不可能这样做,而我们也没有时间来做一个很好耐心的听众。
老张叫张实,按他的话说,一辈子老老实实,从小在翁水下村长大,纯正的藏族,当地藏族人在拥有爷娘给的藏名的同时,往往也同时有个汉族名字,姓是随便找的,看哪个顺眼就上哪个,名却是有实在意义,这也许是汉藏文化的一种融合吧。老张今年52岁,戴着一副眼镜,64年大搞备战备荒三线建设的时候,由云南省地质局招工去了西藏的波密,一蹲就是二十多年,89年退休回家。因为在外闯荡,也算眼界开阔,在中甸旅游部门开发碧让峡谷的时候看准机会在入口处开了这家小卖店,除维持生计之外还有些盈余。老张自嘲说是村里的第一个个体户,我忙把老张促进当地经济发展转变观念的前瞻思想大大夸奖了一番,并给他设想了未来他那小店的规划发展蓝图,老张不住地点头,让我知道自己这海阔天空的胡侃有些作用。
“今后啊,你要把你的小店开发成全方位的立体化的旅游商店,你那后面的空地是你自己的吧!将来买上十几把太阳伞搞个户外餐饮部,你旁边的屋子不是空着吗?收拾收拾,弄上几张床,也不用什么被褥,打上自助旅行住宿处的招牌,给那些自己带睡袋和防潮垫的游客住,收的便宜些不怕没有客,反正也不用什么成本,弄完这些,您老就坐在那么数票子吧。”我口若悬河唾沫星子乱飞,生怕老张听不懂,又是画图又是作手势。
“那是,那是,要搞,要搞!”老张显然被我鼓动了,“吃菜,吃菜。”他忙不迭地热情地给我夹着菜!
“不仅要搞,重要的是要快搞,俗话说的好:不破不立!商机就是先机!不要小农意识,要积极地扩大再生产,你知道INTERNET吗......”我显然略有醉意,居然给老张举起了互联网的例子,老张肯定被我脱口而出的新名词没有丝毫概念,很惊讶地望着我这个来到小山村传播革命新思想新观念的小青年。
“搞是要搞,就是资金不够,盖这房子花了七八千块呢。”老张很遗憾地说。
“贷款,贷款......”我叼上一支烟,红光满面。
这一顿饭我简直象个刻意骗饭吃的二流子,但看的出来,老张很高兴,这些话对他来说很新鲜,两个人最后就象阔别多年的忘年交,饶有细致地聊着各自的事。
“老张,想问问碧让峡谷第三座桥往里通什么地方。”我问道。
“往里,一直可以走到四川稻城的东念乡。”
“噢,稻城?”我心中一动,“要走几天?”
“那就远了,路都是林间小路,穿过一座4200米的雪山和一座4700米的雪山,到达云南中甸的郎都,我们当地放牛人天不亮出发要走两天;再从郎都去四川的稻城,大概又要两天。全是徒步的,到了东念就能搭上车了。”
“路上有住的地方吗?沿途景色如何?”我追问道。
“有,有放牛人搭的小木屋,从这出发走上一天可以到达4200米雪山的山脚,那儿有一块很大的草坝子,是我们当地人夏季放牛的地方,景色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