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阿普斯利·彻里—加勒德译/周鑫池俊常刘宪李瑞
返回分队
由米尔勒斯和迪米特里带领的两支狗拉雪橇分队是在1911年12月11日从比尔德莫尔冰川的底部返回的,于1912年1月4日抵达哈特岬。
第一支援分队(阿特金森、彻里-加勒德、赖特和基奥恩)于1911年12月22日在南纬85°15′处返回,1912年1月26日到达了哈特岬。
最后支援分队(埃文斯上尉、拉什利和克林)于1912年1月4日从南纬87°32′处返回,1912年1月22日抵达哈特岬。
在比尔德莫尔冰川开始极地征程的3支分队中,第一个返回的分队被称为第一支援分队,他们使用了两星期最高额食物配给。第二个返回的分队被称为最后支援分队,他们使用了一个月最高额食物配给。两个狗拉雪橇分队中,米尔勒斯统领的那一支,在到达比预期要远得多的地点之后,在冰川底部返回,我将随后讲到。
对于由阿特金森、赖特、基奥恩和我组成的第一返回分队,我将不会多说什么。阿特金森是我们的指挥官,我们离开前斯科特告诉他说,如果米尔勒斯返家了——这看似十分可能,就把狗拉雪橇队带出来迎接极地分队,阿特金森是一名海军军医,你会发现拉什利在他的日记中将这支分队称做“医生分队。”
说再见是件令人心烦的活计。我们补给后向回返时天空阴暗,下着雪,云很低。当我们向北滑动雪橇之时,他们最后的身影渐渐变成一个黑点儿,消失在下一道山脊和他们前方的一个巨大白色斜坡的起伏之中……当我们道别时斯科特好言好语地进行了安慰。然而,带着全部的食物配给,在向极点前进时他却平均一天只行进了7里——实际上对他而言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我真希望他能带上比尔和伯尔蒂。米尔冰川上的冰瀑景致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事物之一。阿特金森使我们感到荣幸。(《我的个人日记》1911年11月22日)
沿着比尔德莫尔冰川以及横穿冰盾的500里路程没有一处是平静度过的,即使是在夏至也如此。我们有着同样的艰难跋涉,同样的阴郁天气,同样的恐惧焦虑,这一切其他分队同样拥有,我们再次感触到了同样的痢疾和恶心。同样的冰隙和摔倒,与圣诞节同样的美味——在我们的可可底下放上一层葡萄干布丁;同样的摸索探路,同样的失去又发现石标堆,同样的雪盲和疲倦。恶梦和饱食大餐的美梦……为什么要重复说这些?比较地说来,这还只是很小的一段旅程。从埃文斯角到比尔德莫尔冰川顶部再返回来的行程距离是1164英里,而斯科特1902至1903年的南部之旅的行程是950英里。
只有一天是值得回味的,当时我们再次进入到了克劳德营地上方那个相同的大陡坡,其他两个分队也经历过,但其他两个分队取道向东,我们则听从了赖特的建议向西,向西是正确的。这一天根植于我的记忆之中是因为基奥恩所遇到的麻烦,他在25分钟时间里8次掉入冰隙中,只是靠挽绳拽住了他。他看上去只是有些恍惚,真是个小小的奇迹。而阿特金森有一次头向下地栽下一处断裂层,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糟的坠入冰隙的方式。幸好套在他肩膀的挽绳撑住了紧绷的拉力,我们才得以把他拉了上来。
米尔勒斯带着两个狗拉雪橇队在返回的途中建了两个石标堆,但石标堆在12月5日至8日的大暴风雪中踪迹全无。米尔勒斯自己渡过了一段焦虑的时光才找到了回家的路,而狗拉雪橇留下的痕迹给了我们很大帮助。
我们在冰盾上的几个补给站中发现了米尔勒斯留下的几张关于他的进展情况的留言条,相当沮丧失望。向南部冰盾补给站去的途中,他遇到了令人难受的高温天气,路面松软,石标堆已被沉积物遮盖很难看清。在中部冰盾补给站,我们发现了一张他在12月20日写下的留言条。阴暗的天气和暴风雪延误了他的行程。他们一切都很好,只是由于寻找石标堆眼睛很疲劳。他从每个包中找出一点黄油,这足够他们到达下个补给站了。(《我的个人日记》)
在上部冰川补给站(胡珀山脉)留下的字条上标注的日期是圣诞节前夜。
在非常软的路面上,狗拉雪橇缓慢但却很平稳地行进着。他的食物已开始短缺。只剩下零碎的饼干、茶、一些玉米粉和半杯肉糜。他已经杀了一条美洲狗,如果再杀一条的话他将杀掉那条名叫“克里斯拉维泽”的狗,他说那条狗最肥又最懒,我们只有50块饼干了,缺额为30块。(出处同上)
米尔勒斯带着两个狗拉雪橇队在南纬81°25′处返家狗吃的是杀掉的马,但返回时的速度要比预期的慢。很明显,狗拉雪橇队由于太慢而不可能及时将那些供3个从高原返回的分队用的食物取出再运往囤仓补给站。而一支人力拖运分队是否能带着他们拖运的食物在我们之前到达补给站还是个未知数。我们可能不得不只靠着补给站的那一点食物走完从囤仓补给站到哈特岬的130海里路程,我们现在正通过减少每顿的食量来积攒食物,以备紧急情况时使用。当我们在1月15日晚上抵达囤仓补给站,并发现那里有足够3个分队使用的食物配给之时,真是高兴极了。由戴伊、纳尔逊、胡珀和克利索尔德组成的人力拖运分队已将食物运到,他们留下的字条说康纳尔营地附近的冰隙又深又宽。此前,戴伊和胡珀已于12月21日从冰盾抵达埃文斯角,并在12月26日再次出发,开始了这次向补给站运送补给品的旅程。
因饥饿而生病对于我们来说是很普遍的经历,我们没遇到什么困难,于1月26日到达了哈特岬,在这一行程途中阿特金森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当我找寻有关最后支援分队回返的资料时,我写信给拉什利让他把所有能记得的东西都告诉我,因为还从未出版过与他们有关的任何只片语。他非常乐于帮助我,还补充说他在日记中也记了一些东西,也许会有用处的。我让他把日记拿给我,收到的是有拇指厚的一摞脏兮兮的纸张,下面就是我所读到的。
1912年1月3日
今天的行进异常沉重,这将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去极点的分队队员已经选出。他们是斯科特上校、威尔逊医生、奥茨上校、鲍尔斯上尉和埃文斯。与他们在一起完成了上午的行军之后,我们将于明天返回,上校说他非常满意于我们的良好状态。认为我们都能胜任探险工作。但继续前进的人只能这么多了,所以让埃文斯先生、克林和我返回是他的意思。他很清楚我们将会有很艰苦的工作要做,但我们告诉他,我们并不在意这些,只要他们能抵达极点,我们可以给予他任何想要得到的援助。我在这里第一次听说明年将会有骡子来帮助我们,我答应他们自己将留在哈特岬,以便提供任何可能需要的帮助,但上校说,他和奥茨上校都希望如果骡子到达了,由我来掌管照料它们直到他们返回。在我们的帐篷里,我和船长(斯科特)进行了长谈,看来他对成功充满了信心,他似乎有点担心我们在返程中受阻。但正如他所说,我们拥有一名出色的向导,他确信一切可以顺利度过。他也衷心感谢一路上我所提供的援助,并说我们离开时他会难过的,我们当然还谈论了邮件的问题,在我们返回之前把邮件发出去,这个时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关于沙克尔顿,我们观点相近,都认为他仍在途中。我今晚不能再多写了,太冷了。
1912年1月4日
我们陪伴着极地分队走了约5里,看来一切都相当顺利,斯科特上校说他们有信心能够拖运好负载物,因此我们不必再向前走更远了。于是我们停下来,尽量长话短说,相互道别,我们祝愿他们每个人都能成功到达极点并安全返回,并询问每一个人我们返回时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但他们都很满意没有什么未尽的事宜,最后握手话别的时刻终于到来。我想每个人在此刻都是感慨万千,他们祝愿我们快速返回并平安无事,然后向前出发了。我们在背后送给他们三声欢呼,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开始觉得有点冷的时候,然后转身开始返家,很快,我们与他们就都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天气怡人,为充分利用时间,我们一口气前行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必须根据食物配额来保持良好的步调,过多地贮存食物并不会起什么作用。自从离开达尔文山脉,天气状况对于我们行进一直没有什么负面影响,尽管后来太阳并不是很常见。通过所经过的石标堆猜测,我们行进了13里左右,由于没有雪橇里程计,所以回家的这一路上我们只能靠猜测了。
(由于在比尔德莫尔冰川上损失了一个雪橇里程计。3个分队中的一个只能在没有里程计的情况下返回。雪橇里程计可以向向导提示行进的里程数,就像船上的测程仪一样,在没有路标的情况下,又身处肆虐的风雪中,失去雪橇里程计将为一支雪橇分队增添巨大的困难。)
今天早上,起床出发时,天气很好,但路况如故,气温依然很低。对于拖运工作,我们不得不重新进行一下调配,由于一直在前面领路,克林今天患了雪盲,所以明天得由我来领路了。埃文斯看来很快也要雪盲症发作了,因此由我在前引领,他在后面指挥我,我们配合得很好,我希望自己的眼睛能一直完好。我们顺利地行进了17里,然后宿营。
路况令我们十分满意,进展也非常顺利,午后不久就抵达了三度补给站,使我们及时得到了补给,带上了一个星期的物资配额。我们曾依靠7天的补给物资跨越120里的距离到达了达尔文山脉补给站。我们把滑雪板取出安装好,然后宿营过夜。克林的眼睛状况很糟,可恶的雪盲症,我确信,当雪盲袭来之时,没有人会再乐于向前张望。
1912年1月7日
今天的进程令人感到愉快。因为风始终在后面吹,对我们前行是个很大的帮助。我们第一次全天都穿着滑雪板行进。克林的眼睛今天好了一点,但离痊愈还差很远。气温相当低,但并未改善路面的状况,不过我们的拖运工作一直顺利进行着,没有雪橇里程计,只好猜测进程。埃文斯说我们完成了175里,但我说是165里。因为我负责掌管饼干,我不会偏高地估计每日的进程,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出现还有里程未走完饼干却已提前吃完的状况。我们都同意这一点。我仍然在领路,但光线很糟,感觉不太好,我们曾看到过一眼位于我们东面的陆地。但也许只是个幻象。
1912年1月8日
今早起床时发现正刮着暴风雪,这种情况只好呆在营房里,但转念一想最好还是启程,因为有限的食物不允许我们有什么耽搁,所以还是觉得继续我们的行程为好。不知道极地分队是否也在经历这场暴风雪,如果是的话,他们就无法行进了,因为风是从我们背后吹的,对他们就是迎面而来了。我们已经失去了外面的路线轨迹,所以决定取直线向达尔文山脉进发,根据沙克尔顿和威尔逊的日记,这将与沙克尔顿的行动路线相一致。
(威尔逊是沙克尔顿1908年南极之旅中的左膀右臂。)
1912年1月9日
行进异常艰难,光线不好,暴风雪依旧,在这样的天气中要找到石标堆是不可能的。天气已经有所好转,看上去还给人一点希望,不时能够看见陆地了。
1912年1月10日
光线仍然很糟,大量雪花在地面上飘流然后沉积,但我们必须继续行进。因为距补给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我们希望能在补给物资耗尽前到达那里。我正小心照看着这些物资,克林的眼睛现在已然痊愈了。
1912年1月11日
今天的情况好了一些,可以清晰地看见陆地并把方向对准它们。能让我们看到其他的东西真是太好了。为了在补给物资用完之前到达目的地,我减少了配给量,以便在不能按时到达补给站的情况下也不致于让大家空腹前进。今天行进了大约14里。
1912年1月12日
今天的旅程充满了冒险。我们先是进入一片冰隙遍布的粗糙地带,只好脱下滑雪板,开动脑筋想办法。在到达某个冰瀑顶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贸然上路。沙克尔顿也说起过类似情况。我们看到的这个冰瀑落差有6000英尺至7000英尺,如果绕弯路盘旋着下去,要花费很多时间,耽搁太久,我们现在是付担不起时间的,所以决定直接向下进入山谷。这可是项极艰难的任务,因为我们没有钉鞋,已把它们留在达尔文山脉补给站了。我们设法抓住雪橇的两边,然后让它向下滑入一片起伏的斜坡当中。我们知道这是很冒险的事,到午饭之前,终于抵达了山谷,在那里安营午餐,安全完成了这项工作,雪橇也没有损坏,大家全都如释重负,但克林的一支滑雪杆丢掉了。我们穿越的一些冰隙有100至200英尺宽,桥的中部没问题,但边缘地带的确非常危险,冰和雪就是从这里滚下冰川的。再次启程之后,我们发现必须要爬山了,前面的情况看来并不太好,距补给站的路程看来不会超过一天了,但如果明天能抵达那里仍会让我吃惊的。如果不能在明晚抵达,就只好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继续前进了。我们的补给已几乎耗尽。虽然我们并未浪费任何时间,但必须按时抵达。我们知道,在刚开始启程时平均每天必须要走完155里才行。
冰瀑的冰隙使得这一天糟透了。今晚,大家都感觉有些受够了。我们宿了营,却不是在补给站。大家都希望在明天的某个时候能得到补给,气温太低了,能有最高配给额的食物吃我们会非常高兴的。我们预计,如果一切走运的话,那个分队应该已经在昨天抵达极点了。
(斯科特到达极点的时间是1月17日)
1912年1月14日
星期日,下午2点我们到达了达尔文山脉补给站并安营午餐。现在总算有充足的饭食了,我们又带上了3天半的食物配额,将依靠它们再行进57里到达克劳德梅克补给站。如果一切像现在这样保持适合的状态,我们将可以做到。我们在补给站留下一张留言条,告知上校我们已安全抵达这里,并希望他们在返家旅程中一切安好。此前,我们把补给站的物资重新安置好了,因为我们发现糖暴露于阳光之下,有些已融化了。我们在离开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并带上钉鞋尽快上路了所剩的时间不太多了。我们的海拔高度正迅速下降。今晚天气很暖了,茶和食物更暖,一切都进展得相当令人满意,我们渴望沿冰川向下好好地跑上一阵。此前在这里经过几个陡峭的上坡之后,有一个两三里长的缓慢的下坡,可现在当我们反方向而行时,则成了漫长的上坡,使我们步履维艰。
1912年1月15日
今天好好地跑了一阵,不过冰面非常粗糙,冰隙也很多,但我们穿着钉鞋,进展迅速。我们不喜欢停下来,但过度工作也不可取,因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1912年1月16日
今天我们再次阔步向前,但今晚的宿营地是在很粗糙的冰面上。我们觉得似乎有点偏离了正确的路线,不过埃文斯根据陆地上的标记认为我们不可能偏出太远。我和克林也同意这种观点。不管怎样,我们希望能在晚上之前到达克劳德梅克补给站,这样我们才会觉得安全。但今晚的天气不容乐观,不知道极地分队遭遇到了怎样的天气。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返家的路上了。这里的气温更好一些,我们现在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写些东西。我们今晚一直在讨论这些狗怎样回家,以及医生(阿特金森)分队的进展情况,他们应该快到家了。我们也想了一下以我们现在行进的速度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回去。
1912年1月17日
我们当中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再次感受今天的这种经历。我无法描述今天陷入了怎样的一种迷宫般的路径之中,又是怎样死里逃生的。这一天,我们将永生铭记。我们越试图避开面前巨大的陡坡,情况变得越糟。有时看来我们是不可能逾越它的。我们奋力挣扎了数小时,也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但似乎每件事都在同我们做对。我用一根很长的拖绳在前面领路,如果我觉得可以让雪橇穿越某些山脊而不会掉入两边数不清的万丈深沟之中,我就会率先进去。我们频繁地看到一些足以将最大的舰只吞入其中的裂口,一整天就在这样一种环境中行进着,所有人都神经高度紧张。埃文斯几近崩溃,他觉得是他把我们领入这样一个冰窟之中的。但正如我们安慰他的那样,这不是他的错,任何人也不可能在冰川上预料到他的前方会出现什么,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仍安然无恙已经该谢天谢地了。不能到达补给站,我们只好宿营,地点似乎比昨天的好一些,离补给站不会很远。这样艰难的日子越少越好。
1912年1月18日
出发时,大家全都士气高昂,坚信很快即可到达补给站。但没有走多远,竟又陷入了比昨天还糟的错综复杂的地形之中。我的天啊!这对我们而言是怎样的一天呀!我无法描述出今天究竟是怎样煎熬过去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竟可以安全度过。如果当时有照相机在身边,拍些照片,我相信所有人都会为之惊骇。我们一整天都只是依靠一丁点食物维持着,因为我们已延期一天半了。但此时我们终于远离了那令人惊惧的一切,之所以现在可以说“远离”,是因为我已确信无疑地坐在已然抵达的补给站里记录着这一切。我设法保留了少量的饼干和一捧茶叶,支撑着我们在经过一生中最拼命的几天之后,终于在晚上11点到达了补给站。永远难忘1912年1月17日和18日。今晚埃文斯一直在抱怨自己的眼睛。前面还有更多艰辛。
1912年1月19日
整理并重新安置好补给站的东西后,我们再次出发向D(下部冰川)补给站前进。今早出发时,埃文斯的眼睛情况很不好,但我们启程相当顺利,我捡了几块岩石,打算带回去,我想那是惟一可以一直保留下去的纪念吧。可笑的是,我捡得的那几块石头很像是有人在我之前敲凿下来的。我想可能是医生的分队干的,但我们找不到任何他们的雪橇留下的痕迹,不过我们设想就是那样,因为现在全是蓝冰,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迹在上面。埃文斯的眼睛的确是糟糕透了于是决定安营午餐。午饭后没走多远,我们就决定宿营了。路况不佳,埃文斯的眼睛更糟,我们觉得休息一下对大家都好。昨天晚上,我给斯科特上校留了一张字条,但对于我们在克劳德梅克上遇到的困难没说太多,因为我觉得见面后再告诉他更好。
今天出发时不是很顺利,但当我们发现地面松软时,便决定穿上滑雪板,埃文斯仍然深受眼疾之苦。他穿着滑雪板靠我们引领,但也能帮忙拖拽一下。当我们为怎么翻越山脊而发愁之时,很奇怪竟根本没有遇到任何山脊,尽管路面较软,但与以前在上面时相比,却是我们所遇到过的最好的情况了。尽管埃文斯什么都看不见,进展却不小,据我们估计足足前进了20多里。今天我们经过了一个医生的分队返回途中扎的营,并追寻着踪迹前行了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不见了。今晚宿营后,大家都信心百倍,认为如果天气保持晴好,明晚就可以到达补给站了。
1912年1月21日
星期日,我们还是穿上滑雪板出发,天气也如前几天一样怡人,埃文斯的眼睛仍旧糟糕,但已略有好转。如果他的眼睛能更好一些,我们的工作会做得更出色。今早出发后不久,我就发现了当初我们来时的路线。我询问埃文斯是否尽力循着原路线返回,因为这样可以省去他在后面指挥我的不便,另一个原因是当初出来时在这条路线上没有遇到任何冰隙。我们在三天内完成了从克劳德梅克到这个补给站的行程。大家都为自己的出色表现感到骄傲。埃文斯今晚好多了,而老汤姆一边用雪将帐篷四边压住,一边为我们唱歌。我们重新安置好补给站,如往常一样给斯科特上校留了张留言条,希望他们能迅速返回。我们希望能在明天看到并抵达冰盾,永远地远离比尔德莫尔冰川,我们当中没有人在意为了获得成功而经历的那些拼争苦斗,诚如克林所言,一切都是为了科学的利益。我们在下午6点45分到达了补给站。
1912年1月22日
今早顺利启程,埃文斯的眼睛再次完好如初了,我们的前景也随之更加光明。出发后不久,我们很快绕过从花岗岩石柱到大陆与霍普山脉之间的一个山脚,登上山脉与大陆之间的一个山坡之后,随即见到了冰盾。克林立刻狂吼了一声,足以把那些马匹从它们雪中的坟墓里吓得跑出来。从此往后,不会再有比尔德莫尔了,下到冰川上之后,只需我们将雪橇拖至距马匹和雪橇补给站一里的范围内,按事先安排好的那样更换雪橇,补充一些马肉,再带一些竹子以便在方便时能支起帆来。我们随后在横穿冰盾的路上昂首向前。从地理学概念上说,我们现在距到达哈特岬还有360里路要走。埃文斯向我抱怨说,在帐篷外面时,他总是觉得大腿后面。膝盖后部的那个位置有刺痛感。我问他觉得那会是什么,他说不清。如果他没有很快除去这刺痛的话,我一定要看一看是什么东西在做怪,因为从以前的所见所闻之中我知道,坏血病的症状就是膝盖后部脚踝四周疼痛肿涨、牙齿脱落、牙龈溃疡。今晚我仔细查看了他的牙龈,并确信他肯定是得了什么病,我把这些对克林讲了,但他们似乎不以为然。不过我让他静待事态发展,现在好像是我们处在麻烦之中似的,只希望能有最好的结果。
1912年1月23日
今天的进程甚好,在相当不错的路面上行进了14里。我们经过了暴风雪营地,真高兴能再见到这里,今天还见到几处冰隙上搭的桥已经断落了,当初我们过桥的时候没有一个断落的,而且现在所断落的当初我们都在上面穿行过,真幸运!埃文斯今天的状况似乎更好一些。
1912年1月24日
路况良好,行进顺利,天气很暖和,今晚没有太多可写的东西,因为一切都很好。
1912年1月25日
出发时天空很灰暗,气温非常高,雪很湿,一整天都在不断向我们的滑雪板上粘。这使我们步履蹒跚,快到晚上时,情况变得更糟了。午饭后刮了一小时的大风,后来变成了暴风雪,甚至成了暴风雨,由于天气潮湿光线又暗,我们经过全力奋争才到达了补给站。最后的半里路我索性脱下滑雪板将它们扛在肩膀上。我们宿营并上床睡觉以后,暴风雪终于完全平息下去。温度计的示数是34。
1912年1月26日
由于路况的原因,今天成了最棒的一天。早上出发时,气温仍是34度,对于雪橇滑行来说太高了。如果能的话我们应该穿上高跷,因为大量的雪粘在了我们的滑雪板上,真不知道如果没有滑雪板我们该怎样行进。雪太软了,我们刚试图徒步行进就立刻陷了进去,但幸运的是有风从我们背后吹来,使我们可以利用帆来前行。今天的进程很轻松,行进了13里,有8里是午饭后走的。今天早晨刚出帐篷时,我感觉不太好,有此头晕眼花,但很快就过去了,一整天也没有再来骚扰我。
1912年1月27日
支起帆后,今天跑得很欢快,只需一个人把帆扶正,根本不用拖拉。但天很热,每个人都尽可能多地脱下衣服向前开进,我们高兴地看到了来时的痕迹和所建的石标堆。工作完成出色,度过的时光也很美妙,我们都很满意。埃文斯现在正饱受腹泻之苦,克林前几天曾有过轻微腹泻,但很快就好了。
1912年1月28日。
今天的步履异常沉重,雪仍然非常软,太阳特别热,炙烤着每个人的脸,我们现在几乎成了黑人,而头发长长的。由于曝晒在阳光之下,已逐渐变成了白色,好似漂白了一般。我很高兴今天晚上终于凉快了一些。今天又完成了125里。埃文斯的腹泻不见好转,当然,这对我们也造成了一些阻碍,因为我们不得不在中途停下来几次让他去方便。我们已经出来97天了,希望能平安回到哈特岬,或是埃文斯角。
1912年1月29日
全天因为用帆助力,行进愉快,每个人又可以驾驭2个小时了。天气依旧很暖和,再次超过了20度,完成了165里的行程,距下一个补给站只有14里了。埃文斯还在忍受腹泻的煎熬,我已经让人停止吃肉糜饼了,因为我总觉得那跟他拉肚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关系。不管怎样,先试试看吧。给他喝了点白兰地,又吃了些白垩粉和鸦片丸儿,试图帮他止住泻。他的腿更糟了,我们非常肯定他是得了败血症。
1912年1月30日
光线很暗,但风力适中,晚上时到达补给站进行了补给,愉快地行进了14里。带上我们的食物之后,发现油有所短缺,于是又带上了其他我们认为可以把我们带到下一个补给站的东西。我们发现有一个罐子似乎有一点漏油,但我们已无暇顾及,留下一张字条给斯科特上校,还有足够的补给可以将他们带往下一个补给站。我们知道旅途中的油是足够用的,但如果有浪费现象发生的话,在使用上就要采取额外的预防措施了。仍没给埃文斯吃肉糜饼,他似乎已从腹泻中多多少少恢复了一点,但他的状况总是不像应该的那样尽如人意。现在,后面只剩下两个补给站了。
1912年1月31日
今天的进程又是非常顺利,只是光线非常不好,我们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用罗盘校准方向。今天的工作略有些困难,主要是没有风力的帮助,加之光线阴暗。不过夜里时天空再次放晴,白天的气温超过了20度,此刻夜里是10度,行进了13里。因为工作太辛苦,我们允许埃文斯少吃一点肉糜。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需要一点温暖的食物为其注入生命的活力。
1912年2月1日
今天天气很好,但拖运非常辛苦,不过还是完成了13里。到今天我和埃文斯已经出来100天了,我不得不再次换衬衫,这是我所拥有的最后一件干净了。我一直穿着两件衬衫,每件正反面轮换贴身各一次,每个月一轮换,我发现这样大为有益。对于这一点其他三人也一致赞同。埃文斯的情况仍在逐渐恶化,对这个事实视而不见并无益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必须努力向前。
1912年2月2日
今天的光线还是非常差,使得进展受阻,只行进了11里。但我们应该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没有遭受任何的耽檠游螅一褂蟹缭诤竺嬷Γ裨蛘娴囊O吕戳恕0N乃顾坪醮τ诰薮笸闯校颐歉咝说乜吹剿贾毡3肿耪穹艿木瘛?/p
1912年2月3日
今天早上,我们被迫把埃文斯放到他的滑雪板上,拖着他走,因为他的腿已经抬不起来了。我再次查看了他的双腿,发现正迅速恶化,尽管我们一直鼓励说他终将克服这一切,但他已经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如果我们到了囤仓补给站,在食物上做些改变,或许能让他解脱出来。他是条好汉,勇气非凡,他的勇气别人只能羡慕而不可能拥有。一整天都阴暗压抑,有时我真有点恢心丧气了,什么都看不清。我故意偏离了行进的路线,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着,令我吃惊的是马上就有人告诉我走偏了。我们宿营后,又刮起了暴风雪,明天晚上我们应该可以到达胡珀山脉了。
1912年2月4日
启程时天气晴好,但路况很差,我们迈着沉重的步子蹒跚而行,后来情况有所好转。我们在晚上7点40分到达了补给站。现在距离哈特岬还有186里,我们希望在冰盾上不要再超过两星期的时间,埃文斯的状况没有改善,却更糟了。我们取出食物,留下了几乎所有的肉糜,因为考虑到我们谁都不再想吃也不再需要它,因此就留下来给以后来的人吃吧,他们或许需要它。我们已留了字条,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成功,但我们决定最好还是不说关于埃文斯病倒并得了坏血病的任何消息。
1912年2月5日
一整天都天气晴好,光线充足,大家也因此更加情绪高涨,9点钟才出发,却行进了115里。天气渐渐冷下来,埃文斯的情况仍在恶化,今天又腹泻了,只好不给他吃肉糜饼了。
1912年2月6日
天气又很好,只是太热,让我们汗流浃背,但我们并不在意,因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变化。我们很快就可以远远望到前方的陆地了,那应该是“发现”山脉或埃里伯斯火山。距离哈特岬还有155里要走,又顺利行进了135里,我们真的很出色。埃文斯走得非常慢,不过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一声不吭,从不抱怨,但他的睡眠不是很好。当我们抵达囤仓补给站时,大家都会很高兴的。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换一换口味了,肉糜吃得太多了,尤其是在天气暖和的时候。
1912年2月7日
天气很好,但走得很累。陆地已在我们的视线之中,今天走了12里,感觉良好,好运并未光顾我们的病人,他默默不语的坚持着,他现在出入帐篷均需要我们帮他才行,但他下定决心要走到最后。我们知道,所谓的最后也并不会很远。他现在很难站立起来,但坚持到底正是他好汉精神的精髓所在,当他不能走得更远时,我们会用雪橇拉着他走。
1912年2月8日
天气清爽怡人,午饭后风力不错,我们支起了帆,如果明天进展顺利,就有望到达囤仓补给站。埃文斯今天排便时,便出了很多血,情形糟透了,现在几乎每件事都要我为他做。
下午5点过5分到达了补给站,我们饱饱地吃了一顿燕麦饭,噢,换换口味真是上帝赐福般地享受!我们带够了9天的食物,只要我们保持目前的速度,这些食物足以把我们带到哈特岬。我们不能带过多的负载物,因为现在只有两个人在拖运。对我们来说,情况并不容乐观,埃文斯现在几乎每况愈下,他已不可能坚持下去,而我们距离哈特岬仍有120里。
1912年2月10日
我们在非常阴暗的天气里进展顺利。今晚宿营,我要很遗憾地说埃文斯的情况极其不好,不得不承认坏血病击倒了他,尽管他病得如此重,我们仍将竭尽所能挽救他的生命。他仍很振奋,这很好,他仍在努力做任何可以帮助我们的事情。我们在考虑食物的问题,现在食物已经有所更善,或许会起点作用。我非常高兴克林和我现在都处于最佳健康状态,我们对此感激不已。
1912年2月11日
今天我们建了一个石标堆,并留下了所有不再需要的装备,埃文斯也尽其可能拖着他的双腿坚持着。一整天光线都很差,晚上我们又遇到了暴风雪,所以只好提早宿营休息。今天的进程是11里,现在距离我们的基地大约有99里。
考虑到糟糕的天气,我们直到上午10点钟才出发。我们帮埃文斯穿上滑雪板,但他行进得很慢,我们并不想这样,但我们确信这是帮他摆脱目前这种低迷状态的最好途径了。他晕倒了两三次,但喝了点白兰地后又能继续了。境况真是令人心酸,尤其是在这样的低温下,主要是因为我们怕他体内缺乏热量而冻伤。我们的进展很慢,光线也很差,很少能看到陆地。
1912年2月13日
出发后进展缓慢,埃文斯不能走了。我们商量了一阵,决定扔掉所有不需要的东西,只留下了睡袋、炉子以及少量的食物和油。我们的负载不是很多,但雪橇上的埃文斯对我们来说是个很沉重的负担,好在现在觉得舒服了一些。今天早上,他希望我们能够离开他,但这是我们想都不会想的事,我们会一如既往地与他并肩战斗直至最后,所以今天说了算的人是我们,他只能按我们希望的那样去做,而我们希望带着他成功抵达目的地。今天早上处理那些装备时,我把袜子换了,结果脚被严重冻伤了,惟一的办法是把脚暖和过来。尽管埃文斯身体这么差,他却要让我把脚放在他的腹部试着靠他的体温把脚暖过来。我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因为他的确太虚弱了,不过我们还是进行了尝试,竟然成功地唤醒了已然冻僵的脚了。真要感激他的智慧。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旅程最关键时刻所给予我的最仁慈的关怀。我认为我们可以在任何困难面前彼此援助,而在此时此地,我们必须给予彼此更高度的信任来共渡难关。当我们打点好行装要出发时,必须在拆掉帐篷之前做好一些准备工作。埃文斯现在已站不起来了,因此在我们出发前也必须为他做好一切准备。我们把他放在雪橇上拖着行进,这绝对是件苦差事,他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但我们必须如此,因为离开他是卑鄙的,不能忍受的。雪很软,光线又差,他依旧是什么不抱怨,只听见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1912年2月14日
像往常一样,准备就绪后顺利出发,我们现在已没有很多东西需要打理,只是做准备工作时花费些时间。路况不好,进展很慢,但我们已做好了延长行进时间的准备,以尽力完成今天的任务。我们自认为可以做到这一点。
1912年2月15日
今早出发时天气很好,但很快就阴暗下来。进展变得缓慢起来。我们只好频繁地查看罗盘,校准行进方向,也没有风来帮助我们。但过了一阵以后,太阳微微地探出了头,风也刮了起来,我们又能够扯起帆了。这帮助我们顺利地完成了行军计划。
1912年2月16日。
今天的拖运很辛苦,光线极其阴暗,但我们高兴地看见了“城堡岩”和“观察山脉”。我们现在已经将每日的食物配给额降低了一半,因为即便是此后我们一切顺利,也已经不可能在4天之内赶到哈特岬了。
1912年2月17日
天空一直很阴沉,早晨出发后不久,就发现了一些痕迹,从远处看,我们认为那是狗拉雪橇队搭的帐篷,(有两个狗拉雪橇分队出来迎接极地分队。)这正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的,总算找到了。但当我们扎营时,只发现了一个留在旧营地处用作指引的装饼干的箱子。可见这里的情形是多么让人失望。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我们偶尔地可以看见陆地,下午发现了当初遗弃掉的摩托车,真是令人惊喜。我们唤醒埃文斯,让他也看了一看,又行进了3个小时之后,我们宿营过夜,距离哈特岬只有30里多一点了,真希望能看见狗拉雪橇队迎面向我们走来。但我们认为由于天气阴暗,他们可能已经与我们错过了。埃文斯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他看上去极度虚弱,我们在夜里几乎都不敢睡,如果温度再低一点的话,就要想办法保持他的体温了。在遗弃的摩托车附近只找到了一点饼干,别的什么都没有,但这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了。全天都是步履蹒跚,今晚我们都相当疲惫。我不认为我们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必须鼓起勇气奋力前进。
1912年2月18日
早上我要唤醒埃文斯时,发现他彻底垮掉了,已经晕了过去。克林沮丧之极,差一点哭出来。我告诉他,渲染悲伤的气氛于事无补,要坚强起来尽力伸出援手,我想克林可能认为埃文斯已经去了。但我们终于设法使他挺过了这一天。我们使用了最后的一点白兰地,过了一会儿把他放在雪橇上,如平常一样开进。路况十分糟糕,每小时进程还不到一里,我们停下来,决定安营。我们把制订的计划告诉了埃文斯,克林继续向前,趁今天天气好,徒步前往哈特岬,如果可能的话,带着援兵或救援物资回来。对于此,我们之间达成了共识,我提出由我前行,克林留下,但汤姆说他更愿意让我留下来照顾埃文斯,所以我想最好还是我留下来。这些计划被我们一致通过,于是,安营后的下一件事就是食物的问题。我们现在还有一天的物资配给,外加从遗弃摩托车的地方找到的一点饼干和油。我们给了克林一些巧克力和饼干,他认为可以靠这些东西完成后面的30法定英里。我们还让他带上一点烈酒,但他不愿意。真遗憾我们没有滑雪板,为了减轻负重,滑雪板已被我们扔掉了。天气棒极了,克林支起帆出发,开始了他寻求援助的努力。我一整天都有些汗涔涔的,醒着没睡观察天气变化,直到后半夜。我很担心天气情况。但天空一直晴好,我想克林也许已经到达或者离哈特岬非常近了,但他也可能坠入冰隙,这真是令人心焦的时刻。克林出发后,我离开埃文斯向大约一里外的康纳尔营地进发,看看那里是否留下了什么可供我们利用的补给物资。我发现了一些黄油、奶酪、糖浆,这些东西都是当初带来给这里的马匹用的。我又返回到摩托车处,趁着天气好又找到了一大块儿防雨布把它绑在一根长长的竹杆上,在我们的雪橇上竖立成一面大旗,这样,任何从我们这条路经过的人就都能看到。糟糕的冰隙。在怀特岛沿岸,这一度让我担心不已,当然是因为我想到了克林,他徒步前行要比穿着滑雪板更容易滑落入冰隙当中。我没有告诉埃文斯任何关于冰隙的事,对他封锁此类消息当然是最好的,只是告诉他我看到了一张留言条,一切都很好。
1912年2月19日
埃文斯今天似乎好了一点,精神很振奋。休息对他有好处,可以帮助人恢复一点体力,我们一直在想救援什么时候才能来,但在一两天之内也是无法指望的。早晨天气阴暗,也很冷,气温在迅速下降,我们的帐篷今天覆盖了一层霜,这是寒冷天气的确切信号。后来天气晴了一些,但还是看不到临时营房所在地,我在想可怜的老汤姆是否已经安然抵达了。现在除了饼干,我们的食物已经很稀少了。油的情况要好得多,现在还有05加仑,如果救援物资一段时间内不能运来,在其他东西都用尽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够喝上热水。我想出了一个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的计划,当然我们会考虑一切的,包括失败,但我们必须朝最好的方面却努力。我当然明白想着埃文斯还能够活动是没有用也是不现实的,因为他现在根本站不起来。问题在于我们可能已经错过了狗拉雪橇队,不过在哈特岬仍然可能有人。我现在很冷,不能再多写了。现在是午夜,太阳已经不见了,如果一切都如预料的那么顺利,我们现在早该到家了。
1912年2月20日
星期二不是令人愉快的一天。整个早晨雪花在低处飘舞,有时又演变成暴风雪,只好一整天呆在帐篷里,尽量使自己保持温暖,除了饼干外没有更多的食物了,埃文斯的情况还那个样子,但精神状态很好。我们本应该早就结束这次旅程的。3天已经过去了,我们想知道在我们后边的那些人现在怎样了。我们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如果运气好,他们现在应该在冰盾上了,我们一直在就哈特岬那里的冰处于什么状态以及水是否能烧开进行打赌。我们也会谈论家乡的消息,尽管“家”是很少提及的最遥远的一种思绪,更多谈论的是当我们抵达那里时可以吃到些什么,我们早已把想得到的好吃的东西列入了清单,当然,新西兰是主要的答案。我们会吃掉大量的苹果和家中自制的蛋糕,奶油不要太多。不知道那些骡子是否已经到了,在奥茨上校返回前,我要负责照它们的,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才行,因为船会在3月2日再次离开,而这些地区由于不安全实在不适合久留。我现在冷得不能再写了,外面的天气仍然很糟,所以不要指望今晚能有人来了。“听!”我们两个人脱口而出,是的,是狗拉雪橇队在附近,救援终于来了。谁在那边?我来不及多想,边喊边冲到帐篷外:“是的,长官,是我们,一切正常。”是医生和迪米特里。“你们怎么看见我们的?”“看见了旗子。”迪米特里说。医生问:“埃文斯怎么样了?”“还好。”几分钟内我们就支起了他们的帐篷,我也很快用他们带来的食物去为我们准备一顿大餐,但埃文斯还是不能吃肉糜。医生带来了对他有益的每件东西,煮了些洋葱还有其他几样东西。迪米特里带来了好大一块蛋糕——我们简直是在养尊处优了。晚上,医生为我的病人做了检查之后,我们不厌其烦地谈论了我们所能想到的每一件事,尤其是家乡的消息、返回分队和船,以及船上的那些人。我们遗憾地听说船无法靠得很近,而骡子已然运来了。我们现在安顿下来,要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对我来说,现在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我的头脑骤然轻松了,阴霾在散去,天空中曙光又现,外面暴风雪仍在肆虐,医生和迪米特里回他们的帐篷去睡觉了,但对我来说,今夜是无法入眠的。
1912年2月21日
天气仍然非常不好,我们被迫待在帐篷里等待天晴,只要天一晴立刻就出发,今天非常冷,于是我们都缩在睡袋里,但其他状况很好。我们现在有许多东西可以吃,直到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外面暴风雪还在呼号着。
大约晚上9点时,风渐渐平息下来。我们开始活动身体,准备在10点出发,并打算分两次完成后面的旅程。我们把埃文斯安排在迪米特里的雪橇上,医生和我在另一个雪橇上,对于那些可怜的狗来说,可真够沉重的。我们已行进了大约一半的路程,现在安营,让人和狗都休息一下,我们完成了16里,可谓一路艰辛。有时雪会没过膝盖,也要挣扎着前进,我的腿现在是我身上最有力量的部分。但我很累了,如果这一切尽早结束,我会很高兴休息一下,因为我们马上要再度启程向哈特岬进发。随着我们通过了怀特岛,路况变得越来越好,可以看到非常平坦的陆地,一切是如此的清爽,宁静详和。与几天前相比,真有云泥之别。医生和迪米特里已为我们做了他们所能够做的一切。
1912年2月23日
让狗休息了一会儿后,我们启程出发,在下午10点抵达了哈特岬,我们可以在这里安静地休养几天。迪米特里和克林将要去埃文斯角,我们现在都盼着有邮件到来。我们还在一直盼望着其他什么东西,真是可笑。我们现在安全了。
拉什利的日记到此完结了。
克林也向我讲述了他徒步而行的故事:
他在星期日上午10点钟出发,并且“路面状况良好,的确是非常好的路况”。他在停下来之前,一口气大约走了16里。天空晴好。他带了3块饼干和2个巧克力棒。他停了约5分钟,坐在雪上,嚼了2块饼干,吃了巧克力又把另一块饼干放回到口袋中,他觉得身上很暖和,一点都不困。
他继续前进,大约5小时后经过了在他右边的安全营地。估计一下应该是在星期一上午12点30分左右到达了冰盾边缘,他有些累,背部很冷,天气也变得阴暗下来,在海冰上,他多次摔倒,有几次还是仰面滑倒的。在冰盾边缘只有些许微风,现在风力比较强,风雪飘舞。他向隘口前进,但起初上不去,为避免过多消耗体力,他开始绕阿米泰奇角而行,但很快就觉得半融的雪水进到了他的鹿皮靴里(他没有钉鞋)。于是又返回来向着隘口走,他爬上隘口的左边,并沿着发现山的边上爬行以避开滑溜溜的冰。当他爬到顶部时,天气仍然很晴朗,足以看清临时营房的大概轮廓了,但没他看到雪橇和狗。他坐在发现山的背风处,就着一点冰吃完了他的饼干,“我觉得很干”。然后顺着发现山的边缘向下滑,觉得下面好似沸腾的开水一般,因为他行进时,没有带护目镜,现在眼睛有点儿花。当他靠近临时营房时,看到了放在海冰上的雪橇和狗,这时的风雪刮得很猛,他走进去,发现医生和迪米特里在里面。“他先是给我倒了一杯白兰地,然后又让我喝麦片粥,但我却喝不下去,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形,都是白兰地的缘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