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治·西弗
阿普斯利·乔治·贝尼特·彻里加勒德生于1886年2月2日,他是阿普斯利·彻里·加勒德少将的惟一儿子。
彻里家族是一个古老的法国人后裔,在英国的这一支始于15世纪的北安普顿郡的拉默 尔。这个家族的长子往往留在家中耕种农田,而年纪轻一些的子孙则在国内外为国家效力。随着英国人在印度建立政府,这个家族的人曾在那里担任过要职。在1747年的菲尼斯泰尔战役中,彻里加勒德的曾祖父乔治·彻里在他舅父布莱顿上校指挥的尼普顿号上参加战斗时被炸掉了一条腿,当时他年仅16岁。他后来担任了海军委员会主席,专门负责为英国海军提供补给。他的长子乔治·弗雷德里克·彻里生于1761年,长大后在孟加拉省的民政部门工作。1798年他在参加一次早餐会时与另外两名高级官员一起被暗杀,原因是他与那里的新任总督意见不和。他年轻的寡妇带着他们年幼的儿子乔治·亨利·彻里回到了英国,并住进了他们在伦敦格洛斯特宫的房子里。乔治·亨利·彻里后来成为了一名杰出的学者,他在牛津大学上学时获得过两门功课的第一名。后来他娶了住在赫茨的查尔斯·德雷克加勒德的女儿为妻,并在伯克斯附近购置了房产。他们的第五个女儿成为了住在布里特威尔的约翰·史密斯的妻子。他们的儿子雷金纳德·史密斯娶了著名出版商乔治·史密斯的女儿夏洛特,后来他接替他的岳父担任了史密斯与埃尔德公司的领导人。乔治与夏洛特的最小的儿子就是阿普斯利,即后来的将军。
年轻时的阿普斯利·彻里先是在第90轻型步兵团担任一名军官,后来参加了印度兵变以及卡菲尔与祖鲁人之间的战争并因作战勇敢而一次次被晋升。在被晋升为少将之后他担任了贝德福德卫戍部队的统帅。53岁那年他娶了当地一位医生亨利·夏平的女儿伊芙琳为妻。在这位医生的家里他们最大的孩子也是惟一的儿子诞生了。一年之后与他关系十分密切的哥哥乔治去世了。乔治终身未娶,因此他位于丹福德的房产就留给了他的弟弟。这位未来的南极探险家就在丹福德长到7岁,而且他对这个地方非常热爱。
16世纪中叶,加勒德家族一直是拉默尔地区的名门望族。他们的房产现在已经经过了重新装修,有些房子甚至是1272年的建筑。这里的财产最终也被彻里加勒德少将所继承,于是他把家搬到了拉默尔。这里的住宅比丹福德更令人感到愉悦,他的儿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也非常喜爱。尽管他就读的位于福克斯通的贵族学校也有着非常优美的景色,但他仍对这个家情有独钟。尽管他很喜欢玩耍,但他的高度近视使他无法在玩游戏时精通其道,然而他正是在这里交上了一位好朋友,也就是他的老师贝洛先生。长大后他进入牛津大学学习古典文学的当代历史,但他的兴趣却在体育运动方面,并交上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他选择的是即能让他减轻体重又与他的视力缺陷不相干的项目——赛艇。1908年他曾参加校际比赛,取得了个人前八名的成绩并帮助校队获得了“大挑战杯”的冠军。
在彻里上大学期间,他的父亲一直长期受着疾病的折磨,并最终在1907年夺去了他的生命。彻里对他父亲一生中的勇气和成就非常敬佩,并且一直以父亲的崇高道德标准作为自己的榜样。他非常钟爱自己的父亲,并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奋斗来赶上父亲的成就。也许彻里后来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同父亲的成就相提并论,于是他便去寻找到一条向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的方法。他的机会不久就来了,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年仅21岁,3年后他成了斯科特最后一次探险队伍中最年轻的成员。
1907年9月,威尔逊医生和他的妻子前往雷金纳德·史密斯夫妇位于科塔奇的别墅拜访。这时斯科特船长也来到了这里与他们聚会,并告诉他们说他正在策划进行第二次南极探险。第二年夏天,史密斯夫妇把这栋别墅借给了威尔逊医生,而他们的外甥阿普斯利·彻里加勒德恰好去看望史密斯夫妇,“当我第一次见到威尔逊的时候我就可以肯定斯科特在可能时一定会再次到南极去完成他的事业。我不知道这次斯科特还会不会再次同威尔逊一起去”。从这时起,彻里就立志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1909年5月,彻里陪同牛津大学校长伍尔科姆先生乘“奥姆兹”号前往澳大利亚进行巡回讲座。他们在首次抵达西澳大利亚后彻里就单独离开了队伍。在从官方新闻那里听到斯科特即将第二次赴南极探险的消息后,彻里于1909年10月3日从布里斯班写信给威尔逊,要求加入这支队伍。而后他继续乘货船在西里伯斯岛(印尼苏拉威西岛之旧称)、中国和日本旅行。1910年1月4日他在加尔各答收到了威尔逊的回信,发信的日期为1909年12月8日。
来信收讫,我同斯科特船长和雷金纳德·史密斯讨论了你的提议。我对你想随我们一起来的急切心情表示同情,但是你可能已经从雷金纳德·史密斯那里知道了我们商量的结果,他认为你在此时荒废了学业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斯科特也认为我们从事科学考察的每个学科都配备了必要的人员,只是还缺少一名通晓各个领域的知识、能随时派上各种用场的人,我相信你完全符合这样的条件。这里我必须坦白地说,斯科特的这支队伍的人数应减少到最低限度,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现在定下来的人员有可能修改,但是除了绝对需要的人之外不会有空余的名额了。
如果你还想在回国之前继续等待可能有的机会,而且你依然迫切地盼望能参加这次探险,请与家里保持更加密切的联系。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忘记你提出的要求,你也不必焦急地等待。只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做出任何承诺——我希望实际情况不是这样,你也必须做好失望的准备……
彻里在4月初回到了国内,立即给他们写了回信。这次为了让他的申请更加有效,他答应为这次探险赞助1000英镑。在大约8000名申请者当中只有很少几位能够如此慷慨地解囊。但是这个提议对斯科特来说并没有发挥作用,尽管他很缺钱。事实上只有奥茨一人赞助了同样多的钱,而他被接纳了进来,但他同时也是某个学科的专家。威尔逊在写下面这封信时可能很为难,这封写于1910年4月20日的信写道:
我简直无法表达我对你深深的歉意,事实上我们只能令你感到失望……。然而我还是要感谢你为我不成功的斡旋而表达的谢意,我非常高兴你能这样说。
当彻里回信说即使他不能去的话也会提供同样的赞助时,威尔逊在4月25日的回信很有意思。另外据说他再次非常认真地同斯科特商量了这件事。
斯科特船长想在给你最终答复之前见你一面,就一些事情与你商谈。……他说他在下决心之前必须确信这个决定没有任何误解存在。我相信他是对的,这样可以加深你们的相互了解。然而我必须告诉你的是,斯科特对于你赞助这笔钱的动机非常感兴趣,他对这笔钱本身并不在意,而是关心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做这件事。
我非常了解斯科特这个人,我认识他已经有10年了。我深知他很容易误解别人,而且对他的这个毛病我经常感到遗憾。我坚信你在认识他之后也会有同样的感觉,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时常面对极大的困难。不久之后你就会亲眼看到他了。
请你在星期三也就是11号前来与他见面,一旦你被接纳就应做好接受体格检查的准备。
通了这样的信之后,这件事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但这些信相对于彻里登上“陆地之星”号并参加斯科特的最后一次探险来说只是个小小的开头而已。在出发前的最后几周内,尽管威尔逊非常忙碌,但他还是抽时间去拉默尔拜访了彻里的母亲。他以个人的名义感谢彻里加勒德夫人答应她的儿子前往,并向她保证自己会自始至终照料他。
就这样,彻里以“动物学专家助手”的名义加入了这支队伍,他在威尔逊手下工作,威尔逊是科学考察队的总头目。在军官和科学家当中流传着一个笑话,说他是因为懂得拉丁语和希腊语才被招募加入探险队的。从结果来看,他证明了自己在这次探险工作中的价值,而且在整个探险过程中,他乘雪橇走过的旅程比任何其他活下来的人都要远。
在威尔逊的日志中有两三个片段记录着彻里为证明自己的价值所表现出的热情投入:(在加的夫)“彻里加勒德毫不犹豫地干起了脏活,搬动那些大箱子……。他的价值无法估量,因为他一直照看着所有物品。”(在马德拉)“我与彻里加勒德一起睡在冰屋里,在那里睡5个小时要好于在别的地方睡上8小时。”(在南特利尼达)“彻里加勒德非常热心地拯救这批鸟儿,他干了整整一晚上直到早饭时分。”威尔逊在抵达新西兰之后给雷金纳德·史密斯写了一封信:
至于彻里,他在任何人眼里都干得很出色。然而他的最大亮点是作为彭内尔的助手……彻里用他那极为出色的书法记录下了大量磁极测量数据和其他观察记录,这些数据后来被证明为是非常有价值的。他的旺盛精力和强健的身体像一匹马一样。
斯科特是在新西兰登船的,而后他在克里斯特彻奇给雷金纳德·史密斯写了一封信:
彻里加勒德赢得了所有人的爱戴。他总是乐意去干重活,并在最艰苦的工作中做在别人前面。他是一个无私而善良的小伙子,一定能在这次探险中发挥巨大作用。同样令你感到高兴的是他本人过得非常快活。我没有问过他是否快乐,但从他欢快而热情的晒黑了的面庞上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实际上任何一位选择自己的喜好的年轻人都会如此。
1911年初,斯科特组织起了他的由马和狗拉的雪橇队伍,以便向囤仓营地运送大量储备物资,这些储备将供第二年冲击南极的队伍返程时使用。他于1911年2月1日在大冰盾里的安全营地再次给雷金纳德·史密斯写信说:
我在这个营地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并希望我们的船只能按时来到这里取走这封信再从新西兰将它寄出……威尔逊在这次远征中超水平发挥出自己的潜能,并且是我最理想的旅伴。我发现我无法表达对彻里加勒德的满意,在任何事情上他总是走在前列,他是我们见过的最好的牵马手,他说他在介意我们分配他什么样的工作,他随时愿意帮助他人做最繁重的工作,他与人交往时的亲切作风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建补给储备点的工作分几个阶段进行,但斯科特参加的第一次陆上征程就包括了奥茨、鲍尔斯和彻里加勒德。这是彻里第一次在这位总指挥身边工作,而在此之前斯科特也没有机会进一步认识这位年轻的同伴。彻里加勒德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眼睛,他不戴眼镜什么也看不清,而且他还必须努力克服由此带来的各种不便。人们实在无法想像他是如何努力做好如此多的事情,他远不只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他是一位出色的厨师,而且他很快学会了照看好自己和自己的装备的窍门。
他参加的第一次重大行动充满了危险和灾难,对每个人的素质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这次行动中第一次发生一整支狗队坠入冰缝的事件,他救出了13条狗中的11条,剩下的两条是由斯科特单手从深沟里救出来的。鲍尔斯在他的书中描述这次事故时写道:“我的同伴们都干得非常出色,威尔逊和彻里加勒德是最聪明也是最热心助人的。”实际上彻里曾多次帮过鲍尔斯的忙,鲍尔斯称赞他是一个体力和勇气永不枯竭的人,也是一个“打不败的小个子运动员”。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也因此变得牢不可破。
在回到相对舒适一点的临时营地之后,斯科特在他的日记中记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我认为没有任何情况能够像探险这样令一个人展现出他的素质。在一般情况下人们很容易赢得大家的好感,因为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副面具以掩盖所有的弱点。按照一般的规律,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欲望去做深入的观察,因此我们根据他自己的表述去判断他的价值。但是事情在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根本不重要,只有他内在的素质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另一处还评论道:
……彻里加勒德是一位性格开朗、勇于献身并埋头工作的人,他对生活充满热爱,并且非常乐于助人,在每个紧要时刻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他在屋里时会致力于编写我们的极地日志,到了室外他就会尝试着建造石屋和鲸脂炉。在冬季进行的赴克罗泽角的探险旅行中,他积累的这些经验帮助那些与大本营中断联络的人渡过了难关。
彻里不但是出色的《南极时报》编辑,而且还是一位一丝不苟、不出错误的打字员,他聪明地把威尔逊文章中连在一起的单词断开。这些文章在他们从南极返回之后由雷金纳德·史密斯的出版社出版发行,并成为这次探险中的另一项意外成就。
斯科特一直反对威尔逊提出的在冬季进行探险旅行的建议,因为那样做的危险性相当大,但最终他还是屈服于威尔逊的固执。他们这次行程的目的是收集尽可能多的皇企鹅卵,尤其是那些处在孵化初期的企鹅蛋,以便进行胚胎学方面的研究。自从9年前他们在克罗泽角发现了皇企鹅的繁殖地之后,威尔逊就下决心揭开这个谜底。于是他和彻里以及鲍尔斯开始了他们的冬季之旅。
斯科特在目送这三个人离开临时营地之后在他的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这次冬季之旅是一次从未有过的大胆冒险,所幸进行这次尝试的人都是最佳人选,祝他们有好运气!”
5个多星期之后,当他们半死不活地挣扎着回到临时营地的时候,斯科特将他们的冒险称为“人类有史以来完成的最艰难的旅行,同时也是极地探险历史上最光辉的篇章”。这次冬季之旅结束整整3个月之后,伟大的南极之旅又开始了。斯科特在出发前再次给雷金纳德·史密斯写了一封信:
……至于彻里加勒德,他是我最理想的队员,是世界上最无私、最善良的人,他有着无穷的智慧和勇气。他的人缘极好,我不能指望还会有比他更好的旅伴。去年他和鲍尔斯深入到冰海中一个非常危险的地带,他们都表现出了一名英国男人在那种情形下所应具备的最佳素质。在最艰难的克罗泽角冬季之旅中,他吃的苦要大于他的两位同伴,但谁也没有听到他一句抱怨的话,而且当他的手上布满冻疮时也没有让同伴为他做这做那。你们应该为他而感到自豪,而且我还希望你们能让他的朋友们知道,他赢得了一个怎样的黄金机会。
1911年11月1日,斯科特、威尔逊和彻里加勒德三人一起出发了。经过仔细的挑选,这批人组成了三支建补给站的队伍,他们靠人力拉着雪橇从大冰盾的一端沿比尔德莫尔冰川逆流而上。12月22日,彻里加勒德的那支队伍在向冰川上游补给站进发时未能按预定时间返回,这支队伍由彻里、阿特金森、赖特和最年轻的水手基奥恩组成。威尔逊在写信向他的妻子讲述这件事时真挚地表达了他对彻里的期待,这同样也是所有其他人对他的期待:
……请写信告诉彻里加勒德夫人,她的儿子在这次人力雪橇的旅程中表现得十分出色。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而且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因为我曾经在接纳他参加这次探险过程中做过一些事情,所以我为此而感到自豪。他自己因不得不无功而返而感到失望,但他们这样做是对的,而且他还是最年轻的一位。尽管他是这支队伍中出力最大的,但他的身体还能够承受。我非常喜欢他。
彻里加勒德再次见到他的朋友斯科特、威尔逊和鲍尔斯时已经是查不多一年之后了,那时他们已经死在了大冰盾的帐篷内,距离囤仓营地只有不到11英里,距离之近是任何人所没有料到的。这件事对彻里的打击无疑是最大的,但是在他的日记里却找不到心灵受到创伤的痕迹。直到10年之后彻里写这本《艰难之旅》的时候他才简单地叙述了这件事当时对自己的震撼。后来确实有一些坐在安乐椅里的批评家们,当那艘船1913年抵达新西兰时责问为什么没有做任何事情去援救冲击南极的队伍。这些指责对他和探险队中的任何人都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别人的想法和议论令他陷入了反思当中,设想自己是否应该做些什么成为他头脑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南极度过的两年半时间是彻里一生中的光辉日子。此后他参加的所有活动都和这一兴趣有关,而他的真正兴趣还在于撰写南极探险的回忆录。1914年彻里接受阿特金森的邀请参加了一次赴中国的非官方远征,这次旅行的头目是罗伯特·利珀(他和1909年发现松鸡病病因的寄生虫学专家是同一个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探索一种羊肝吸虫的起因,因为许多在中国水域的英国海员感染了这种病。最终他们发现是一种水生寄生虫感染了海员们的脚。在随后的年月里利珀搬到了惠特汉普斯蒂德附近的莱西桥农场居住,并且成了拉默尔庄园的常客。
当年8月,战争爆发了。彻里在英国皇家陆军军医队当上了一名勤务兵。弗雷德里克特里夫斯爵士送给他一辆汽车用于运送伤员。但他却不是一名合格的机师,因此他自己花钱买了一辆道格拉斯牌摩托车,并将它用于传递消息。他的摩托车被军方接受,并在9月20日把他派到了第八信号连接受训练。他在训练营同另外150个人一起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在到达训练营地的第一个晚上,他就为一张床同别人发生了争吵。一个月过后,他的连长对他说皇家海军志愿后备队发来电报,问他是否愿意到他们那里工作。几天后他就在那里担任了相当于陆军少校的职位。他把摩托车送给了连长作为分别礼物。从1915年4月到8月,他担任了第五中队的指挥官,直到这个中队被解散。这时他的身体因患慢性肠炎而变得非常糟糕,在长期的康复期间,他开始撰写1922年完成的《艰难之旅》一书。
1916年,彻里促使澳大利亚的塔斯马尼亚州政府对一种不正当行为进行关注,这件事就是威尔逊在1904年的《动物学家》杂志上揭露的关于麦夸里岛上猎杀皇企鹅行为。最终该岛被宣布为鸟类及海豹的保护区。1917年,他为一名参加过斯科特的最后一次探险的水手争回了应得的退休金。这位名叫阿伯特的水手离开军队之后进了一所医院工作,彻里帮助他争回了他应有的权利。
在20世纪20年代,他结交了许多在成就和品德方面令他崇拜的人物。他的一生都对各地探险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关注现代化南极探险装备的研究。1955年,法国探险家巴里、森得隆和因伯特在成功地征服南极之后给他发电报,提出送给他一枚皇企鹅蛋,他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项赠予。1957到1958年间,富克斯和希拉里在进行横穿南极的探险期间定期向他发送新闻稿。在这次旅行中,克罗泽角的历史再次重演,尽管这次是在秋天而不是在冬季。一支由埃德蒙·希拉里、穆雷·埃里斯、吉姆·贝茨和彼德·马尔格鲁组成的队伍按照《艰难之旅》一书的引导沿着威尔逊、鲍尔斯和彻里所走过的道路行进,按新闻稿中的说法,他们“对许多年前在南极发生的那次壮举进行了验证”。在大风加上零下20多度的严寒中,他们对方圆2平方英里的地区进行了搜寻,发现了威尔逊那支小分队在1911年建起的圆顶窝棚,这时它只剩下18英寸到两英尺的突起,但当时作屋顶用的绿色帆布依然被牢牢地固定在岩石中间,他们还在那里发现了一套9英尺长的人力雪橇、威尔逊医生的科研箱子、一只取暖炉、一只温度计、一袋食盐以及许多其他物品,它们都还保持着46年前的样子。这次横穿南极大陆的组织机构认为彻里才是这些遗迹的主人,而他也非常高兴地同意把这些东西捐赠给了新西兰的博物馆收藏。
彻里在人文学方面学识广博。他是宗教哲学和心理学领域内的杰出学者。他是一位理想主义者,同时也是有着批评家头脑的思想家。他喜欢古典文学和古代与现代艺术,他在艺术方面有着近乎病态的敏感性。在我看来,他最喜欢的现代英国作家是吉普林,其次是康拉德。他还喜欢高尔斯华绥以及他的作品,他的《艰难之旅》一书就受到这位作家的作品很大影响。
但是他在文学界最好的朋友却是萧伯纳夫妇,而且他们也是他最近的邻居,可以轻易地从他们居住的阿约特圣劳伦斯步行到彻里的拉默尔庄园。他在谈起他们时谦虚地说:“是他们教会了我写作。”虽然他们年龄差距很大,但他们成了非常随便的朋友,两人经常就一些问题展开激烈的争论。尽管他们在政治上存在较大分歧,但两人仍是最要好的朋友。萧伯纳在1948年2月送给彻里的《寻找上帝的黑女孩》一书中扉页上写道:
献给我最伟大的朋友彻里和安吉拉。
1929年2月那个寒冷的冬天,我第一次从剑桥的斯科特极地研究院出发来到拉默尔庄园。那时我已阅读过两卷《斯科特的最后远征》,但是我还没有读过《艰难之旅》这本书。当时彻里正在他的车库里忙碌着,因为车库里的电暖气出了故障使他的汽车被冻住了。我坐在客厅壁炉前舒适的座椅上等了一会儿,突然进来了一位肤色黝黑、身高中等、身材瘦削、戴着厚厚眼镜的人,他略显迟钝地站在那里为他的迟到而道歉。我告诉他我是应威尔逊的推荐,来这里请他介绍一些他们在南极的经历。他非常慷慨大度地与我这位陌生人一起分享他的回忆。他谈起了拉雪橇的方法和技巧,谈起斯科特在重新组织最终进军极点的队员时派5个人而不是4个人前去,他认为这是个极大的错误,谈到缺少维他命是导致极地分队被饿死的主要原因,还有许多其他故事。
在我同他的第一次交谈中有两个问题需要做一些说明。
第一,“如果不是奥茨而是我参加了极地分队的话情况会怎样?威尔逊告诉我说,当时他们曾经商量过是否我和蒂图斯也应该参加极地分队……,而且奥茨还因为在冰川上受的旧伤复发而显得有些瘸。对我非常了解的阿特金森对我说,奥茨本人并不十分想去。”当时斯科特肯定不知道这个情况,否则的话奥茨当然会和阿特金森分队一起返回。如果彻里取代奥茨成为极地分队的队员,他相信他有能力说服斯科特采纳最初的计划,组成一支四个人的队伍,那样的话即使他们再不走运也能顺利完成这次壮举。
第二,“我常常反思,如果囤仓补给站的那场暴风雪过后我把狗杀了作为必要的食物,由我自己带着食物继续前行,也许我是能够找到他们的。”他和迪米特里赶着狗队于2月26日晚上从哈特岬出发,6天之后于3月3日晚抵达囤仓营地。就在第二天,一场暴风雪袭来并把他们困在那里整整4天之久,这时他发现那些狗的身体极为虚弱,而且它们的身上开始掉毛了。3月8日暴风雪停了,极地分队仍在胡珀山的另一侧,离他们足有70多英里,而彻里却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们已离囤仓补给站不远了。当时他剩下的狗粮足够再继续前行两天后返回,这时他可以冒着与极地分队走岔路的危险再向南走一天——即大约25英里,或者等在囤仓补给站与他们会合,或者他也可以选择第三套方案,即违抗命令把狗杀掉再摸索着向南行进,来迎接那些人。而他却选择了尽可能等待更长的时间,虽然那时他的同伴身体状况不太好,但并不会影响他作出任何决定。
而现在他总是在为事后知道的情况而自责不已,如果那时他能够想到他的朋友们正在70英里以外的地方为活命而挣扎着,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前去救他们,也就是选择第三套方案。他因为没有这样做而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第二次拜访他时,他正在为我写威尔逊的传记撰写前言,后来他又给鲍尔斯的传记写。除了这两个人和斯科特本人之外,阿特金森、奥茨、普里斯特利、坎贝尔和水手拉什利都是他最崇敬的人。他向我谈起了负责船只的彭内尔,说他的人品和能力可以和威尔逊相提并论。在《艰难之旅》一书中,他对北区分队在冰穴里度过7个月寒冬的那6个人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他的写作手法非常独特,他不是按照书的页码连贯地写下去,而是根据自己头脑中回忆起的某件事写下一个个段落,然后再按适当的顺序将这些段落组合在一起。有时他会根据自己兴趣突然调转话题。他喜欢使用简单的句子和单音节词汇。
1932年,在弗兰克·德贝纳姆的赞助下,在伦敦举办了一个私人性质的南极探险遗迹展。当时就要启程赴北极进行探险的吉诺·沃特金斯也观看了这次展览。彻里亲自到场布置他收藏的南极宝贝。他的情绪异常高涨,表现出了少有的欢快,仿佛又见到了那些与他一起拖着雪橇艰难跋涉的同伴们。
几乎就在这一时期,他向当地捕猎狐狸的行为宣战,并最终促成了一项法令的颁布来对这种破坏生态的行为加以限制。但这条法令后来并没有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虽然彻里没有成功地让这种行为销声匿迹,但我认为他依然取得了斗争的胜利。
1939年,他在50多岁的时候为自己做了件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那就是娶了已故肯尼思·特纳的女儿安吉拉为妻。她的人和名字一样,让他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在那之前他总是沉浸在对遥远往事的追忆中,而她却让他的生活再次充满生气和光芒。弗兰克·德贝纳姆在他的书中写道:“他恢复了一些与人交谈的本能,并且对其他事物有了更大的兴趣。战争的岁月使得他无法恢复精神上的平衡,他变得越来越消极和内向,并且总是为自己的健康状况而烦恼。对于他过去的朋友来说这是个悲剧。”
1950年,我意外地接到了彻里写来的一封信,说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其一,书中没有提及斯科特曾经打算让狗队走得更远一些的事;其二,也没有提到他们没能在囤仓营地设立补给站的事。(他所说的“没有提及”肯定指的是关于这个问题叙述得不够,他称“没有在囤仓营地建立补给站”指的是没有在这里设立狗粮补给站。)1951年9月,我收到了他寄来的《艰难之旅》一书,书中增加的这部分内容对于整个故事没有太大的意义,如今的这个版本还是将这些内容删掉了,但是这里要指出他的本意是想把这些问题记录下来的。
从1947年起,他得到了两位医术高超、经验丰富的精神病学专家的精心照料。第一位名叫鲁珀特·雷纳尔,他治好了彻里的全身僵硬症并让他重新站立起来。彻里是在1946年夏天患上这种病的,并因此卧床不起达将近一年之久。作为彻里夫妇的好友雷纳尔却在1948年突然去世,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悲痛。在雷纳尔的帮助下,彻里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幸福的6年。他利用这段日子干了许多自己想做的事。他对收藏书籍变得非常有兴趣,并成了早期游记、名著手稿和古典作品领域的专家。他时常光顾伦敦的大小书店,所到之处受到了人们的热情帮助和善意的鼓励。1952年5月22日,他作为佳宾出席了古籍协会专门为他举办的晚宴,并在宴会上发表了讲话。他重新捡起了到地中海上乘船旅行的爱好。他喜欢面对大海时的感觉,观看海鸟和日落。他携妻子游览了威尼斯、雅典、罗得岛和其他古城。在与疾病做斗争多年之后,他恢复了行走的能力并在英国城市伊斯特本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他喜欢沿着乡间小路到附近的村庄散步,并向他的朋友炫耀他走得多么好。
1953年秋天,不知什么原因他再次病倒,而且这场病来势凶猛。戈登·马西亚斯医生从1955年起给他治病。巧的是他在作为学生时认识威尔逊夫人和雷金纳德·史密斯,并且是这两个家庭的好朋友和常客。他对彻里参加过那次远征了解得非常清楚,因此他们很快就成了密友。戈登以精湛的医术、极大的耐心和真诚给他治疗,让他脆弱的生命得以延续到1959年5月18日,才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他被埋葬在惠特安普斯蒂德的家族墓地里。1962年9月,伊弗·罗伯茨琼斯为他雕塑了一座小型雕像,他一些最好的朋友前来参加了这座雕像的揭幕仪式。这尊雕像身穿南极探险时的装束,矗立在一片加勒德家族墓碑的北面。他是丹福德的彻里家族和拉默尔的加勒德家族的最后传人。